葬礼之后-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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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柜台后服务的年轻人的。不过,当然啦,现在她们是什么人都嫁!这个有着一张苍白、没
有特征的脸孔和沙色头发的年轻人,似乎非常不安。安惠所先生怀疑他为什么会这样,不过
最后还是慈悲地把他当作是因为见到他太太这么多的亲戚,过度紧张而造成的。
最后一位他观察的对象是柯娜·蓝斯贵尼特。他把她留到最后一位是公平的因为柯娜是
这个家庭的老么,是她的双亲在决定不再生育之后,事后想想才再生的一个女儿。她是理查
最小的妹妹,在她母亲刚好五十岁时生下的,而那个温顺的女人并没有安然渡过这第十次的
生产(其他三个孩子都在幼儿期夭折)。可怜的小柯娜!一生都是尴尴尬尬的――长得高大
痴呆,而且总是突然冒出一些不该说出来的话。她的哥哥姐姐都对她非常好,帮她弥补她的
不足,掩饰她的社交过失。没有人想到柯娜会结婚。她不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女孩,而她有
点过于明显的主动接近年轻男人,常常使得他们警觉地退避。后来,安惠所先生想,蓝斯贵
尼特的事就发生了――皮尔瑞·蓝斯贵尼特,半法国人,她在一家艺术学校学习水彩花卉画
时偶然认识的。她改选了生活指导课程,在那里遇见了皮尔瑞·蓝斯贵尼特,然后回家宣布
她打算嫁给他的消息。理查·亚伯尼瑟断然反对――他不喜欢他看到的皮尔瑞·蓝斯贵尼
特,同时怀疑他只是想追求到一个有钱的太太。可是正当他在调查蓝斯贵尼特的过去经历
时,柯娜跟那家伙出奔,嫁给了他。他们婚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布列丹尼和康华尔以及其他的
画家惯常聚居的地方度过。蓝斯贵尼特是个非常糟的画家,而且也不是个多好的男人,可是
柯娜还是一心一意向着他,而且从不原谅她的家人对待他的态度。理查慷慨地给了他这个小
妹妹一份津贴,安惠所先生相信他们就靠这份津贴过日子。他怀疑蓝斯贵尼特是否曾经赚过
一毛钱。如今他该死去十二年了,安惠所先生心想。现在他的遗孀就在这里,体态有点像是
一块垫枕,穿着艺术镂空、饰有黑玉珠子的黑色衣裳,回到她童年的家,四处走动,东摸西
摸,想起童年的事时便高兴地叫起来。她并没怎么为他哥哥的死装出哀伤的样子。不过安惠
所先生后来回想起,柯娜向来就不会伪装。
蓝斯坎伯再度进入客厅,以喑哑的声音适时地低声说道:“午餐准备好了”
2
在可口的鸡汤、丰盛的冷食以及上好的白葡萄酒下肚之后,葬礼的气氛冲淡了不少。没
有任何一个人感到深深的哀恸,因为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跟理查·亚伯尼瑟有任何亲密的感
情。他们的行为举止都一直保持适度的端庄和自制(除了无法自制的柯娜,她显然很开
心),不过现在他们都感到表现端庄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以回到正常的交谈上。安惠所先
生鼓励这种态度。他经历了不少葬礼,知道如何控制葬礼的节奏气氛。
午餐过后,蓝斯坎伯引导他们到书房喝咖啡。这是他的感觉机敏之处。是时候了,是讨
论正事的时候了――换句话说,是讨论遗嘱的时候了。书房里有着满书架的书和厚重的红色
天鹅绒窗帘,气氛正好适合讨论。他送咖啡进去给他们,然后退出来,关上门。
在一阵散漫的谈话之后,每个人都开始试探性地注视着安惠所先生。他看了一眼腕表,
很快地有了反应。
“我得赶上三点半的火车,〃他开始说。
似乎其他的人也都得赶上这班火车。
“你们都知道,〃安惠所先生说,〃我是理查·亚伯尼瑟遗嘱的执行人――”
他被打断了话。
“我不知道,〃柯娜·蓝斯贵尼特愉快地说。〃你是吗?他有没有留给我什么?”
这并不是安惠所先生第一次感到柯娜在不该讲话的时候开口。
他以镇压的眼光瞄了她一眼,继续说:
“一年以前,理查·亚伯尼瑟的遗嘱非常简单。除了某些遗产之外,他把其他的一切都
留给他儿子莫提墨。”
“可怜的莫提墨,〃柯娜说。〃小儿麻痹症真叫我心寒。”
“莫提墨的死,来得那么突然而且悲惨,对理查是一大打击,使他几个月后才恢复过
来。我向他解说,他最好还是重新立下新遗嘱。”
摩迪·亚伯尼瑟以她低沉的嗓音问:
“如果他没立下新遗嘱那会怎样?――会不会――会不会就全部归提莫西――他的最近
亲?”
安惠所先生开口要给他们上一课,课目是〃最近亲〃,想想还是算了,简洁有力地说:
“在我的忠告下,理查决定立下新遗嘱。然而,他决定要先多熟悉一下年轻的一代。”
“他要先看看货色再决定,把我们都列入他的看货单上,〃苏珊突然大笑说。“先是乔
治再来葛瑞格和我,然后是罗莎蒙和麦克。”
葛瑞格·班克斯瘦削的脸一阵泛红,突然尖刻地说:
“我不认为你该这么说,苏珊。先看货色再决定,真是的!”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不是吗,安惠所先生?”
“他有没有留给我什么?〃柯娜重复说。
安惠所先生咳了一声,有点冷淡地说:
“我准备每个人给你们一份遗嘱副本,如果你们喜欢,我现在可以全部念一遍给你们
听,不过一些法律专用语你们可能听得迷迷糊糊的。简单来说是这样的:除了一些小的遗赠
物和一笔实质上的遗产给蓝斯坎伯作为养老金之外,其余的全部遗产――相当大的一笔――
分成六等份:其中四份,在税后留给理查的弟弟提莫西,他的甥儿乔治·柯罗斯菲尔德,他
的侄女苏珊·班克斯,以及他的甥女罗莎蒙·雪安。另外的两份保留存入信托基金,收入归
他弟弟里奥的遗孀海伦·亚伯尼瑟太太,和他的妹妹柯娜·蓝斯贵尼特太太,在她们有生之
年都保持如此。她们死后由其他的四位受益人或是她们的后代均分。”
“那太好了!〃柯娜·蓝斯贵尼特衷心感激地说。〃一份收入!多少?”
“我――呃――目前无法明确说出来。遗产税,当然很重,而且――”
“你没有办法给我个大概的数字?”
安惠所先生知道必须满足一下柯娜。
“也许每年三到四千英镑之间。”
“这实在太好了!〃柯娜说。〃我可以到客普里岛去了。”
海伦·亚伯尼瑟轻柔地说:
“理查真是仁慈大方。我实在感激他对我的情义。”
“他非常喜欢你,〃安惠所先生说。〃里奥是他最喜爱的弟弟,而在里奥去世之后,他很
感激你还是去拜望他。”
海伦遗憾地说:
“真希望我早知道他病得那么重――我在他去世前不久还上来看他,可是我虽然知道他
病了,却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一直就很严重,〃安惠所说,〃但是他不想提起,我不相信有任何人料到他会去得这么
快。我知道医生也感到相当意外。”
“'猝死自宅中',报纸上是这样说的,〃柯娜点点头。〃不过,我感到怀疑。”
“那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一大震惊,〃摩迪·亚伯尼瑟说。〃可怜的提莫西感到非常不
安。这么突然,他一直说,这么突然。”
“然而还是非常巧妙的掩饰过去了,不是吗?〃柯娜说。
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注视着她,她被看得有点心慌。
“我想你们都相当对,〃她急忙说:“相当对。我的意思是――没什么好处――把它公
开出去。对每个人来说,都非常不愉快。家丑不可外扬。”
转向她的每一张脸,表情显得更加茫然。
安惠所先生倾身向前:
“真是的,柯娜,我恐怕不太了解你的意思。”
柯娜睁大眼睛,惊讶地环视家人。她像只小鸟般把头斜倾向一边。
“可是他是被谋杀的,不是吗?〃她说。
3
往伦敦的火车上,安惠所先生坐在头等车厢的角落里,不安地想着柯娜·蓝斯贵尼特那
句不寻常的话。当然,柯娜是个有点不平衡而且过于愚蠢的女人,甚至从她还是个小女孩时
开始,大家都发现她总是会突然冒出一些令人难堪的实话来。不,他的意思不是说〃实话
〃――这不妥切。应该说是〃令人难堪的话〃――这样说就好多了。
他在脑海里回想那句不祥的话说出来之前的情形。那么多对混含着惊吓和谴责的目光,
让柯娜感到她说出那句话真是罪大恶极。
摩迪惊叫起来:“真是的,柯娜!〃乔治说:“我的好姑妈柯娜,〃另一个说:“你什么
意思?”
立刻感到罪大恶极、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柯娜·蓝斯贵尼特,突然慌乱地改口。
“噢,对不起――我并非有意――噢,不错,我是非常笨,不过从他所说的,我的确认
为――噢,当然我知道这并没什么不对,不过他死得那么突然――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
吧――我并非有意这么愚蠢――我知道我总是说错话……”
后来,那一时的不安气氛消失无踪,他们开始讨论实际的问题,关于理查·亚伯尼瑟一
些私有家财的处置问题。那幢房子和房子里的所有东西,安惠所先生补充说明,将予以拍卖。
柯娜的失态已被忘得一干二净。毕竟,柯娜一向都是天真愚直得令人难堪,虽然她并不
是低能儿。她从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未成年时这样还没什么大关系。大家会以〃
童言无忌〃一笑置之,但是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说是〃童言无忌〃就太说不过去了。突然说出不
受欢迎的实话――
安惠所先生的思路突然中断,那令人不安的字眼二度出现。实话,为什么这两个字这么
令人不安?当然是因为这种感觉总是深藏在柯娜的话语所造成的难堪之下。因为她天真愚直
的话语不是事实就是包含着某些事实,才会那么令人难堪!
虽然安惠所先生在那四十九岁的圆胖女人身上,看不出什么与那早年的痴呆女孩相似的
地方,但是某些柯娜特有的怪僻还在――当她说出可恶的话时头部有点像小鸟般地斜倾向一
边――一种愉快期盼的神态,柯娜有一次就曾这样批评过一个厨房女佣的身段:“茉莉几乎
靠不近厨房的桌子,她的肚子那么突出。看起来好象怀胎八、九个月了。我奇怪为什么她会
这么胖?”
柯娜很快便被人止住了嘴,亚伯尼瑟的家教是采用维多利亚女王时期的方式。那个厨房
女佣第二天就失踪了,经过调查之后,一个园丁被下令跟她结婚,同时分配一间小房子给他
们。
好久以前的事了――不过他们这样做有他们的道理在……
安惠所先生更进一步探究他感到不安的原因。柯娜荒唐的话语到底有什么使他在潜意识
里激起了涟漪?稍后他抽离出两句话来。〃从他所说的我的确认为――”和〃他死得那么突
然……”
安惠所先生从第二句话探究起。不错,理查的死,大致上来说可以算是突然。安惠所先
生曾经跟理查本人还有他的医生谈论过理查的健康问题,医生坦白的说不能指望他长寿。要
是亚伯尼瑟先生好好保重自己,可能再活二年甚至三年。也许更久些――不过不太可能。不
管怎么样,医生并没预测短期的死亡。
嗯,医生判断错了――可是医生从没有把握确切知道每个病人对疾病的反应,这一点医
生自己是第一个会承认的人。没有希望的病人,出乎预料的康复了。康复中的病人又恶化死
去。关键在于病人的生命力,他内在求生的欲望。
六个月之前,他唯一幸存的儿子莫提墨,感染了小儿麻痹症,在一个星期之内死去。他
的死有如晴天霹雳,他是那么强壮而且充满生命力。一个敏锐的冒险家,也是一个好运动
家,他是一个据说从没生过一天病的年轻人。他那时正准备跟一个迷人的女孩订婚,他父亲
未来的希望都完全寄托在这个令他十足满意的儿子身上。
然而希望落了空,取而代之的是悲剧。除了老年伤子之痛外,未来对理查·亚伯尼瑟来
说已是了无生趣。一个儿子早夭,第二个儿子并没生下来,他没有孙子。事实上,他已绝了
子嗣。谁来承继他的财富和接管他的事业?
安惠所先生知道,这令那老人深深担忧。他唯一幸存的弟弟又几乎等于是个废人一样,
剩下来的是年轻的一代。安律师心想,理查想从中挑出一个继承人来,虽然他并没这样说。
无论如何,就安惠所所知,在他生前的最好半年内,他邀请他们跟他住在一起,依序是他的
甥儿乔治,他的侄女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