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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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主屋里行出一队佩甲的北匈人,举矛拿盾向大坪正北处走去。那里本来摆着一个与大炮一模一样的铁模子,铁模子周围两米范围内施了巫术,一旦有人涉足,施术者立即能感应到。
族长拓跋研一方面担心自己的哥哥迟早会找上门来,一方面又忌惮哥哥的神通广大,于是请来族里善巫术的老者随军同行。这是北匈族的特有巫术,以微薄的巫力附着在物品上,即便是北宫国内善巫术的人,也极不容易察觉到这个术的存在。
拓跋研是个粗人,计谋也高深不到哪里去。白天行军时就用两个“大炮”混淆视线,人海战术加上大炮在手,不怕那个拓跋宏!等夜里大军休息时,就请休息了一个白昼的族里长老守夜,将真正的大炮藏起来,摆好炮口对准假大炮,一旦感应到有人靠近,便毫不犹豫地打出一炮,轰得“入侵者”当场血肉模糊!
哥哥,莫怪弟弟狠心!你的个性我实在太清楚了,说一不二,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说不会放过我,就绝不会放过我!为了北匈族的宏图伟业,弟弟只好痛下杀手。
其实,心底的喜悦更盛无奈。被拓跋宏压了半辈子,拓跋研早就恨哥哥恨得牙痒痒了,只是打心眼里,他不愿承认自己妒忌哥哥这个事实罢了。
那队北匈族人昂首大步往放置假大炮的空地处行去,到了那里,只匆匆瞧了几眼,其中一人立即快步跑回,站在主屋下和等在窗口的族长回话。
“族长!来人中招了!那里有好大一滩血呐!”
“哈哈哈!”拓跋研拍着窗台笑得前仰后合,“拓跋宏,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快!快把他的尸体给我抬来!”
“啊?”年轻的族人茫然地扭头又看了眼空地处,摊摊手道:“没有尸体啊。”
“没有?!”拓跋研的牛眸大眼瞪得溜圆,声音都变调了:“没有?怎么会没有!?”
“大概灰飞烟灭了吧?”族人挠挠头,“这大炮厉害着呢。”
“不可能。”咬着牙一字一字恨恨地道,拓跋研的脸色越来越沉,横跨半个脸的刀疤格外狰狞,眼底灼着熊熊怒火。
“拓跋宏武功高强,就算遭遇突袭也必定会以真气护体,如果没有尸体,就一定是逃了!”
不行,若是给他逃了,等他东山再起后再来找自己,那麻烦可就大了!绝对不能放虎归山!
“快给我去追!”拓跋研直着嗓门昂首就是一声怒吼,就连一刻也等不及,直接从二楼的窗口纵身而下,落地时硕壮的身型震得大地都抖了三抖。
“他受了重伤,跑不了多远,所有人给我听好了!兵分四路,三队跟我去搜山,一队沿河去找!”拓跋研拔出腰间短刀,对天指月豪迈地吼道:“天亮之前,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受到族长的气势鼓舞,五千族人精神抖擞,高举双臂齐齐呐喊:“是!”
回声嘹亮,绵延三山久久不散。
山林深处树叶婆娑,月光穿过树叶间隙粼粼洒下,斑驳了树下男子惨白无色的脸。
胸前衣衫已烧焦,胸口一大块皮肉被飞石碎屑划开,黑色的焦质、白皙的皮肤、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的混杂在一起。
翎云混身是血,唇色发紫地倚着树干,双手死死地掐进泥土,忍受着浑身撕裂般的剧痛折磨。每一次呼吸,都宛如遭受千刀凌迟,他那么能忍耐的一个人,咬着牙还是止不住痛苦的低吟……
太轻敌了,没想到拓跋研竟然设下了这样一个精密的圈套!……不过,既然拓跋研违背了与师叔间的誓言,时时提防师叔杀个回马枪也是正常……
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翎云无力垂首,心中却在苦笑。这个武器果真如师叔所说,强大到了恐怖的地步。若不是它发出的瞬间,自己察觉到了异常,及时侧过身子用真气护体,恐怕现在倒在那里的,就只是一滩血水了……
过境凉风越发凶猛,树叶沙沙声中,翎云抓地的手缓缓放开,长睫微颤几下后,突然合上了眼皮。
终究……还是……逃不过……
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翎云的背脊一弯,斜斜地擦过树干,随后整个身子摔倒在地上。
夜风,呼啸而过。
“沐姑娘,想什么呢?”
那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有问出口,沈天浩眼观鼻鼻观心,沐姑娘本就相貌可怖,自己何必再戳人家伤疤?
挽云不答,只是执拗地看着西南方,眼底闪着复杂的眸光。只一眼,就看得人高马大的沈天浩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本着远离一切危险事物的原则,他微笑着不断后退。
“女魔头”又怎么了?不会突然间兽性大发吧……
“沈公子。”挽云望着西南方向,忽然出声,“月台山在哪个方向?”
121。情陷九方…第十二章 一念之间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沈天浩对着漫天星辰比划了一下,理直气壮的摇头:“不知道。”
“西南方。”
柳儿抱着双膝,望着火堆轻声道。
挽云眉角细细缠了颤。
西南方?难道真的是……
清风过耳的间隙,挽云跃起,一个旋身落于柳儿的身后,抱臂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说实话,柳姑娘,我打心眼里不相信你。”
感觉到她冰冷的气息,还有吐息间强自压抑的某种情感,柳儿不敢回头,只是瑟缩着对火堆发抖,拼命摇头:“我没有骗你。”
“……”
她还能够相信柳儿吗?
如果又是一招调虎离山那该怎么办?
可是,若选择不相信柳儿,她会不会因此而错过什么让她后悔的事情?
比如,林云。
挽云转头,再次望向西南方位,沉思半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次姑且相信你,如果你是骗我的……”
她微微一笑,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柳儿也读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抱紧了身体,垂头低低道:“柳儿不敢。”
“好。”挽云转身,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银票塞给沈天浩:“沈老板,拜托你帮我把这位姑娘和孩子送回天州,还有,千万别让她碰孩子!若到了天州,先麻烦你收留她们,等我赶到,自会上门答谢。”
她的语速有些快,自打听柳儿说月台山的方位是西南后,挽云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
体内真气极速奔流,将挽云的四肢百骸冲得滚烫灼热,冥冥中一种同根同缘的牵引在告诉她——林云,很可能出事了。
刚才那声惊天的炮响和他有关系吗?他会不会……
再也不敢想下去,挽云加速处理手头的事务,利索的将自己包裹中有用的物品捡出,一并交予沈天浩。
“这个是莺儿的衣物,还有一些碎银两,一切麻烦沈公子了。”
沈天浩一言不发地看着挽云将一件件东西往自己怀里塞,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挑眉问道:“沐姑娘,好像……我没有说过我要答应你吧?”
挽云的动作顿了顿,尔后无视沈天浩,继续将东西往他怀里塞,“商人无非图的就是个利益,沈公子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
等的就是这句话!沈天浩微笑着摊手:“那个男子给你的玉牌。”
轩辕皇族的玉牌肯定是好东西,且不说材质如何珍贵难得,至少象征着一种无上的权力,拿去倒卖铁定赚翻!
一巴掌把他的手扇开,心急如焚的挽云脸色越来越难看:“说正经的,我没空跟你开玩笑!”
好吧,其实我不是在开玩笑……沈天浩瞅瞅“女魔头”有些发黑的脸,把这句话生生吞进了肚子,左想右想,一时也不知道该替怎样的要求,干脆道:“要不先欠着吧,一个条件。”
“好。”挽云急着脱身,没心情和他讨教还价,“只要我能做到,并且不违背江湖道义,我一定答应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天州沈宅,恭候沐姑娘。”
挽云最后凝重的看了沈天浩一眼,抬高手臂,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沈公子,多谢。”
希望,下次我站在你身前时,能够没有任何遗憾。
林云的嘱托,就交予你了。
……
白影飘逸,疾速飞掠在山林间,挽云马不停蹄的往西南方位赶去。
她不知道林云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月台山究竟在哪里。只是冥冥之中,似乎用个声音在不断提示她,在前面,还在前面……
挽云从未连续使用过这么长时间的轻功,但奇特的是她不但不觉得累,反倒越来越精神。到了下半夜,恰巧路过一条河水,挽云也有些渴了,身型一转落在河水旁,掳起袖子便想要挽水喝。
夜本寂静,尤其山郊野外更是连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
喝了几大口水,挽云盘腿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准备稍微休息片刻,等吐息平稳些后再继续赶路。
“快快!那边那边!”
几声听不懂的语言划破宁静,乍然响起在她身后的山林间。挽云唰地睁开眼,飞快转头向身后看去。
随着吆喝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能看见绵延数里的火把出现在山林中,宛如一条火龙缓慢地在高山丛林间穿梭。
“你们往上,我带他们去下面看看!”
“好,等会那块大石头下见。”
北宫语?
挽云皱眉,这些人就是北匈族人?
她撑着身子默默站起。看来,北匈的根据地十有八、九就是这里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也并没有先前自己想象的那般欣喜,挽云的心底依旧沉沉的。
他们打着火把在找寻什么?
难道是……林云?
那声炮响到底是为何?
恐吓他?威胁他?还是……痛下杀手?
脑中忽然闪过林云浑身是血的模样,挽云的五脏六腑顿时揪成了一团!
没有任何过渡的,眼泪莫名奇妙地砸出了眼眶,不是润润小雨,而是倾盆大雨,来势如此汹涌猛烈,等挽云怔怔反应过来时,胸前衣襟已经湿了一大片。
淡蓝衣衫污血淋身,林云嘴唇苍白,因身体无力支撑而摔倒在地,节骨分明的纤长手指沾满泥垢,半握半张地掐进泥土里,似在极力忍耐着蚀骨剧痛……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幻想,会如此清晰地插、进她的脑海中?
那个屋顶上衣衫飘然宛如谪仙的男子。
那个嘴角淡淡笑意眉眼微微柔情的男子。
那个在所有人冤枉她时仍然坚持相信她的男子。
那个每天夜里默默为她输送真气的男子……
林云那样强大,不,他绝不可能如此狼狈受一身的伤!
心底还有更细微的一个声音不断叫嚣着——为什么不会?他又不是金刚之身,肉体凡胎哪里能抵御得了火药弹炮?何况他渡了不少真气给自己,能护体的真气又还剩多少?
林云……林云!
霍然昂首,挽云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肿红的双眼射出利剑般的锐气,死死凝着山林间异动的那条火龙。
多想无益,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沐挽云,如果不想他有事,你就给我撑着点!
咬紧牙关,深深吸入一口气后,挽云横摆衣袖,雪白身影一跃而起,闪电般劈开黑夜射向山林,顷刻间融入无边黑暗。
林云,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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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快看快看!那边!”一个毛头小兵发现了林间小道里倒地的一团血影,激动得第一时间挥舞着火把冲向那里。
“快!快抓住他!”
胆大无畏的北匈族人一涌而上,长龙型的火光一片混战中变成了挤挤攘攘的一大团,大伙你拖着他的手我拽着他的脚,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扯住翎云,为了争夺头功打死都不愿松手!
开玩笑!谁不知道族长为了杀这个人煞费了多少苦心?谁现在松手谁就是傻子!
低低闷哼了几声,昏厥了的翎云只能痛苦皱眉。他被北匈族人们粗暴的争来抢去,好不容易结痂了的黑色伤口再次被撕裂,汨汨鲜血血崩般不断涌出,从他的胸口一直蜿蜒流下,漫湿了腹部,顺着肌肤不断滴落……
一个本该屹立于轩辕皇宫至高点,翻手弄风负手倾雨的尊贵男子,现在被满脸兴奋甚至有些扭曲的北匈族人们围在中间,被他们吹着口哨奋力争夺着。染血的淡蓝锦缎被撕成了一块块,那一身止不住的鲜血,仿佛势必要流尽于此一般,不休不止。
“不要抢!是我先发现的!”
毛头小子被同伴们的无耻打劫行为气得直跳脚,无奈他的声音早已淫灭在一片难以自已的欢呼声中,只能闭嘴加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