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扇舞--兰陵醉-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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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破损,保存如新的五色丝线。
他说,五色丝线拴着我,我的一生只准幸福。
流泪。
第2卷 第14章 殊途同归废弃版本
等待漫长而煎熬。
约一个时辰之后,四皇府来人,但带来的是一个坏消息,李宥无功而返。具体什么情形,他也说不清楚。
望向府内惜墨斋的方向,心里犹豫不决。想帮李宥摆脱困境的,可是又不想再次陷入与李翛的纠缠。左右衡量,依然辨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六皇妃,咱们殿下要我告诉您,说谢您了,让您不要着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来传话的下人看我左右为难的样子,开口劝我。
越这样说,我越难过,难得能有机会帮得上李宥,我却还在这里左右摇摆。兰陵啊,你怎可以如此自私,忘了端午夜当晚,李宥是如何站在我的身前,替我遮挡。
可是,我无奈的揉揉因想念而痛楚的太阳穴,可是我不是代表了自己啊,我是李碏的妻子,若是我去见李翛,对李碏是一种不忠和背叛啊。我不能对不起他。
况且,就算我去求李碏,我能肯定他一定会借粮给我吗?就算他肯借,福升堂就一定有那么多粮可调吗?我的恳求就一定能够解决实质性的问题吗?
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疑问,我不敢赌啊。
从袋中小心的掏出五色丝,绢帕包裹:“麻烦你,将这个送给三皇子殿下,告诉她,丝线的主人恳请他帮这个忙。”
不知道,能否换李翛一时心软。
心里依然是矛盾的。盼着他借,帮李宥渡过难关;可是他借了,那说明他还没有忘记我,更加说明我欠他的还不清的情债里,又多了一笔。这是我极力避免的事情,却不料有一日要主动去。
老天真是爱捉弄人啊。
下人拿了丝线,飞快的出去了。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会,成吗?
许是省去了正面交谈,这一次的回话,快了许多。
“六皇妃,三皇子殿下要我将这个带给您。”下人将刚才包裹丝线的绢帕递还给我。
手指微微有点僵硬颤抖,一手相托,一手缓缓的挑开绢帕,铁画银钩,两行龙飞凤舞的小字力透纸背:月不长圆花易落,一生惆怅为伊多。
鼻子酸酸的,有什么东西要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转身闭眼,不想让别人看见为他而流的眼泪。
“他,还说什么了吗?”
“三皇子殿下说,东西他有,但是,他只认人不认丝线。”
他是要逼着我去一趟么?
何必啊。
想将绢帕丢弃,手一扬,又不舍的,叹息,终还是将它放入怀中。
“我和你,再一起去一趟吧。”
怕李碏误会,或者说,这确实是我不对,就算李碏要责怪,我也愿意承受,可是下意识里,我还是不希望李碏知道,我不希望他难过,我也不希望,他会因此而对我冷落责怪。
我很珍惜和李碏现在的相处,虽然平淡,但是融洽,和睦。
和,恩爱。
什么时候,李碏在我心里的分量,已经越来越重了?
只带了玲珑出门,且给丰盛留话,我去了四皇府。其实直奔了三皇府。
心被自责和愧疚淹没,有意识和无意识的欺骗,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就算是善意的谎言,待到被揭穿的一日,毅然脱不了它伤害人的本质。
李碏啊,对不起。可是面对李宥,我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马车愈来愈近三皇府,相比起上一次的求医,去与不去的思想斗争的更加激烈;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我却不能不往前跳,这种无奈的绝望,谁人能体会我?
可是,李宥啊,他的温柔,他的呵护和宠爱,他的挺身而出,同样是我不能不还的一笔感情债。他还是我的哥哥啊,我们血管里流淌的,有同样的血脉。若是他出事了,淑妃娘娘怎么办?四姐怎么办?就算是爹爹,他的苦心孤诣,怎么办?
娘的在天之灵,是不是也在看着我?
多希望自己能狠得下心来,做一回无情之人;可是,李碏,李宥,李翛,我舍得伤害哪一个?我一个都不能啊,却偏偏一定要做出选择。
注定要痛的,是我。
“六皇妃,到了。”四皇府的下人将马车停下,玲珑一掀车帘,惊讶:“怎么到三皇府了,我们不是去四皇府么?”
我闭上眼睛,下了决心,既来之,则安之,后果就由我来背吧。轻轻拍拍玲珑:“玲珑,没错,你在车上等着,不要多问,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就算信任玲珑,也不想多一个人看出我和李翛的纠葛,也不想她日后为我担心。
玲珑不解,但还是点头。
我将一个信封交给玲珑:“先帮我收着。”
深呼吸,一阵寒意袭身;仰望着高高铜门上巍峨的“三皇府”牌匾,双脚沉重的挪不开步。就这样站着,凝望。
前面,是对,还是错?
人生的无奈与可悲,怎么会这么多?
起步,上台阶,绽开虚无的笑容:“麻烦通传,兰陵求见三皇子殿下。”
“兰小姐请进,殿下几经吩咐过,直接让您到偏厅。”
李翛,他是料定了我会来吗?苦笑,越发不安,那他岂不真的是故意做这样的安排?他会如何做?
已经没有回头路。转身看了一眼玲珑,她一脸关切,我朝她微微一笑,回头,迈步。
大门在身后缓缓关起。
如入逃不出的囚笼。
一步一步,回廊长长仿佛没有尽头,心也越来越沉,心里有个声音似乎在呐喊:转身啊兰陵,回去吧兰陵,前面的路,走一步,人生满盘皆输。
可最终还是握紧了拳头,继续前行。
站在门前,带路的丫鬟悄悄退下了,里面,外面,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抬起沉重的手,指尖处碰到雕花紫檀木,细腻微凉的触感却有如烙铁,惊得我刹那间缩回了手,胸闷透不过气,张嘴喘息,却依然逃不出这样的窒息感。
我不敢!我不愿意!落荒而逃的冲动在心里蔓延开来,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
门豁然打开,依然白衣,期盼,愤怒,无奈,带着些许的烦躁的脸,我的心要跳出胸腔一般,紧张的抓紧胸口的衣衫,转身就想走。
我做不到,我无法面对他,我不想让他混淆我的思绪,我不想改变我生活的轨迹!
腰间一紧,一股大力将我拦腰抱起,脚一腾空,一个转身,已经到了偏厅里,关门的声音砰然作响。李翛的脸随即近距离的出现在面前,来不及反应,唇已经被狂暴的掠夺,舌尖毫不怜惜的钻进嘴里,疯狂。
我泪如雨下。不是的,不要是这样的,也不能是这样。宽阔长袖里,紧握匕首的手打着颤,在婚宴那日,我已经知道我的力量和他太过悬殊。
我不是轻视生命。
抬手,匕首横亘在他与我紧紧相拥的身体之间,一点一点翻转,锋利的刀刃,在他身体的力量下,一点一点地穿透我的衣衫,我的肌肤,我的身体。痛,是什么感觉?能比得上心里吗?切肤和剜心,到底愿意承受哪一个?
或者最初,我只是想如上次一样威胁,可是这样的局面,让我觉得太累了。忘记李翛,是这样难以做到,可是不忘记,就代表是背叛了李碏。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为什么和娘,都是这样的幸福与不幸?
今生欠李翛的,我只能下辈子再偿还;今生欠李碏的,我就用贞节来报答。
也不欠着李宥了。
用我一个人,解决一个人的困境三个人的为难,是不是很值得?
娘,为什么我们,是这样的相似?那就让我们,用同样的方式解决。
闭上眼,微笑,温柔的回应,对不起,我是真心的爱着李翛的,就让我自私的放纵这最后一次吧,让我不完美的人生,少一点缺憾。
李翛在我的温柔下也慢慢平静下来,吻逐渐甜美细腻,我睁开眼,望向他眸子深处,黝黑的瞳孔里,能看得见我的倒影。
这是我和他之间,真正的第一个吻,也是最后一个。原来爱,会让吻这么甜蜜。
眼泪簌簌下落。
下辈子,但愿我们不要错过。
他亲吻我的泪水,小心翼翼,狂躁和愤怒逐渐隐去。
“翛,”我轻声叫他,感觉指尖,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
他一顿,继续辗转吻着,脸颊,眉骨,额头。
“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的妻。”我呢喃:“愿我们早早相识,不要再错过了。”
他将我抱得更紧,匕首更进一分,我眉头一皱,嘴唇发白。幸好,他看不到。
“我不想等到下辈子,这一世,我就要你跟我一起走!”他亲吻着我的耳垂,语意坚决。
这一世,已经迟了。
虚弱的微笑:“好。等我将欠的还清了,你带我走。”
“是李宥吗?”他紧贴着我的脸颊,将我的头靠在他肩膀上:“我答应你,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去准备他要的东西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没有牵挂,人一下子失了支柱,身子一软,感觉腹部的衣衫湿透。
他仿佛感觉到什么,扶着我的肩膀,稍稍和我拉开距离:“陵儿?”
我微笑,用心看着他如雕塑般俊朗的脸,斜眉入鬓桃花眼,鼻梁高挺,当初,是不是这绝世的容颜,让他第一次就不知不觉驻进了我的心里?
他蹙眉,看着我的脸,无神的眼,苍白的唇,缓缓地,缓缓地,目光向下,身子一点一点分开,我的手藏在袖中,那么自然的,仿佛只是将手置于腹部。
他微微松了口气,重新将我纳入怀中:“今天,我就带你走。”
“好,”感觉眼前的一切慢慢的开始变得暗淡了,他的脸,近在咫尺,却模模糊糊,我甩头,努力想将他看清楚:“我们去浙江吧,听说,那里是一个好地方~~~~~”
山水皆有情。
力量随着血液的流失,也一点一点地消散,有点支撑不住,将身体紧紧地靠在他身上,双手无力的下垂。
“陵儿?”他扶正我:“怎么了?”
有点累,说不出话,只是疲惫的笑。
他低头,我也低头,腹部残留的剑柄,金色蟠龙,一寸半长,周围是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顺着裙摆,流淌蔓延,将膝上一片全部染红,衣袖同样浸湿。
原来红色,也漂亮的这样眩目啊。
“陵儿?”他不置信的看着我,低声唤我。
“翛,”我重新将身子靠在他身上,为什么,觉得好冷啊?
“陵儿!”他像忽然惊醒般,大喝一声,将我拦腰一抱,一脚踹开房门:“来人哪!速请太医!速请太医!快!”
他抱着我,向门外飞奔而去。我在他怀中,感觉着呼呼的风声,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安然。他的神色,惊恐着急,好看的桃花眼,眼角是两滴晶莹的泪珠。
这,是为我而流的吗?
“陵儿,不要怕,不要怕,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他低头,低声而急促的安慰我,却仿佛更加是安慰自己。
我点头:“翛,对不起,这辈子,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下一世,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
“我不准你瞎说!”他泪流满面:“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你都休想想逃离!”
周围的人渐渐多了,我觉得有点累了,不想睁开眼睛。李翛仿佛在大喝着什么,混浊的脑海中飘过一个想法,那一日,我受伤回府生病,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着急啊?
仿佛,有点做错了,可是不知道是哪里。其实,这世上,还有我留恋的很多东西。李翛,李碏,李宥,四姐,姨娘,玲珑,福伯,丰盛,哦,还有赵睿~~~~~
不知道,若有绿风在,是不是能让我重新有个机会?
“陵儿!陵儿!你不准睡,我不准你睡!知不知道!”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是李翛,我勉强睁开眼睛,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不要紧~~~~~”
气若游丝。
“小姐!”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微转头,是玲珑。
“傻丫头,”说话,仿佛越来越力不从心了,慢慢的合上眼:“若我醒不过来了,就把信给姑爷,他会好好待你,只是可惜,看不见你与丰盛~~~~~~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