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安康-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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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二公子这才开心起来,露出一丝笑意。
***
天渐渐地灰暗下来,气势浑雄的皇宫大殿前,一袭威严静肃的身影立于丹墀下,手触摸着蟠龙柱子,微微昂头望着天空。早春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沉重而缓慢地向南移动,他就这样静静地仰望着神秘而变化无常的苍穹默默不语。
蟠龙柱子是冰凉冰凉的,些许的寒意渗透他的指尖,侵入他的心里。这个皇宫辉煌无比,也荣耀无比,但却是冷冰冰的。比如这黄琉璃瓦、青砖地、铜鹤、日晷……都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
他久居深宫,比任何人更能体会皇宫的冰冷。他是先皇的第三子,母妃也不是皇后,按常理他无缘于皇位。但上天居然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大哥发疯,二哥暴死,皇位就神奇地降临到了他的头上。皇宫内苑的刀光剑影难以言说,皇宫内烛影斧声未散,知情人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一毫腥风血雨留下的痕迹。而这个冰冷的皇宫依旧太平,依旧衣袂翩飞,欢声笑语,甚至听不到一声痛哭哀泣。
大哥是在装疯,以此表示对父亲的不满和对皇位的拒绝?每次他去看大哥,大哥总是神情平静,笑容祥和,令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笑得那么开心的人,居然是那个曾经纵火焚烧皇宫的人。
随着二哥的暴死,他被逼到了风口浪尖,再也没了退路。多年炼就的冷硬心肠发挥了作用,四海归心,令先皇无话可话。
可是,他的心是孤寂的,任那国色天香,软语温存的六宫粉黛、三千佳丽也解不了他的抑郁,让他感不到一丝温情。不管是温柔如水的庞贵妃,还是善解人意的岑贵妃,都抚平不了他内心的创伤,给他带去一丝温暖。
但是,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他抚上拇指上的扳戒,冷肃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天夜里昏迷中,有一双微凉的手拂过他的脸颊,给他灌下药汁和米汤,听到那个清丽的声音说道:
“……如今我们救了你,你以后就不要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了,好好的过日子,免得让我们白救你一场,徒徒浪费了那么多的药材……”
很单纯的一个姑娘说的一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却让他感到了一阵暖意,就好像一个在劝自己迷途的亲人。亲人,对,是亲人,只有亲人才会这样毫无避讳地直言,只有亲人,才能让他感到那久违的亲情。
他低头,不禁莞尔。他看起来,像一个坏人吗?
他听到有人叫她“小清”,现在回忆起来,院子门前的那块横匾上有五个大字“苏记蘑菇园”,他确信她就是苏文清无疑。
一阵寒风袭来,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双肩。内侍张得柱立刻走过来,将一袭绿锦团绣龙狐皮裘轻轻披在他的身上。
他随意瞟了张得柱一眼:“你在那边上站了那么久,没有话想要说吗?”
张得柱心下一惊,心想这个年轻君王眼睛真是犀利,居然能看透他的内心。不过,他自这个君王年幼时,便跟随其左右,对于皇上的脾性也摸了个熟透,当下从容答道:“皇上,奴才是觉得今天在黄统领家时……”
“你是说朕的言行失常?”狭长的眼眸微睐,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张得柱。
张得柱慌忙跪下道:“奴才不敢。”
皇上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得柱,看了许久。不可否认的,他今天的言行举止,是有些失常了,不像往日的他,细心的贴身太监感觉到了,想必当时在场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他抬头朝四周望去,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皇宫四处点起了灯火,星星点点的烛火把整个皇宫装饰得无比华丽辉煌。
王朝兴替的烟尘已经远去,放眼放去,大千世界,市井之间,营营汲汲,拥挤嘈杂的一片太平兴旺之象。那么,在这么个太平世界里,放纵一下自己,任性一下又何妨?
“起来。”他淡淡道,脸上神情喜怒不辨,“朕累了,歇了。”说罢转身朝寝宫走去。
“皇上,您今天不去栖凤宫了?庞贵妃还在等着……”何得柱忙道。
“不去了。你派人到那边说一声,就说朕要连夜批阅奏章,就不过去了。”皇上的身影已经走远,不容置疑的声音仍在半空飘散着。
何得柱摇摇头,君心难测啊。如今,他都不知道皇上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了。
***
“二花姐,你先替我照看着这里的营生,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苏文清把一大叠账本搬到张二花面前,故作轻松道。
“小清,你真的舍得把这里的一切全放下?”张二花不甘心道。
“有什么舍不舍得的?”苏文清笑道。说舍得是假的,毕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好不容易有些规模了,却要全部抛下,重头再来打拼。不过,平日里不是常说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可不想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而没了性命。
“二花姐,辛苦你了”苏文清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沉,“等风头过后,我就回来。”
说很快就会回来,那是自欺欺人的话。苏文清终于明白,不管在哪里,想要占据一席之地,要想站稳脚根,就必须壮大自己的实力,才不会再次遭遇她现在的窘境,才不会被打压得一败涂地。
它年她东山再起,决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也决不会允许扬州商业协会总舵再骑到她的头上来,更不会让人轻易拿她一生的幸福,作赌注。
这个教训,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那林大娘也跟着你们一块走吗?”张二花压低声音问道,语气里掩不住的担忧,“林大娘那样的身子……。”
苏文清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劝了几次,她非要跟着我们一起走,说她身子撑得住,绝不会拖累我们。”
想到漫漫逃亡路,风餐露宿的,也不知林氏能不能撑得住,但林氏执拗要跟她们母女一起走,苏文清也拿她没办法。
“那林大哥怎么办?万一林大哥高中回来,却找不到你们……。”张二花担忧道。
“如今,唯有寄望于海哥哥高中后前来拯救我们了。”苏文清无奈摇头,可是,近段时间皇上染疾在身,久不临朝,科考一再延误,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开考。那样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花姐,如果哪天海哥哥高中回来找我们,你就让他四处张贴寻人告示,我们看到告示,就会来找他。”苏文清紧紧地握住张二花的手,“二花姐,拜托你了。”
“小清,说什么呢。你要好好的,你们都要好好的。我等着你们回来。”张二花眼中泪光闪烁。
过了半晌,苏文清拍拍张二花的肩膀,起身道:“我们四处逛逛,让我再看一眼扬州城,留个美好的回忆。”
苏文清挽了张二花,沿着西湖湖畔一路看过去。西湖的景色很美,绿柳垂堤,层层叠叠的荷叶如波浪般翻卷着。如果她手里有部相机的话,她一定会把这里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与物,都拍下来,留作以后漫漫的逃亡岁月里慢慢品味。
明天之后,她会在哪里呢?会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漂泊呢?命运这个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捉摸。
第五十一章黄家单方退了亲
苏文清与张二花两人先去了美食城,经过一段时日的经营,美食已经有些规模,前来光顾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这座西湖湖畔庞大的建筑物前,停了一排或豪华、或简朴的车马,扬州城内的客商渐渐把这里当成了打尖休憩的场所。
苏文清步入店中,将上段时间闲着无聊写下的新花样,拿给了张老板,再与张老板研究了一番,确定了几个新口味的食品,作为下一段时间的推荐美食。
看着苏文清神情自若,张二花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出来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小清,你怎么可以做到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苏文清苦笑:“二花姐,你要我怎么样?难道要哭吗?让他们惊觉?那我岂不是更麻烦了?”
“如果你觉得把事情说出来舒服一点的话,你就,我听着呢。”张二花担心地望着她,怕她闷出病来。
苏文清唇边绽开一朵笑容,她微微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张二花:“二花姐,我没事。”她并不是个情感过于外露的人,自己的事自己承担,说出来又如何,徒添别人的烦恼而已。
接着她们又去了永慈药行,张记土窑,张二花家的冶铁作坊,还有给李五娘的儿子李元斌赁下的成衣铺子。
李元斌任首席设计师的成衣铺子生意的确很好。一个中等的铺子门前,停下来的都是些华贵靓丽的马车,马车上陆续走下一些衣着光鲜的贵夫人与小姐丫环们,喜滋滋而来,喜滋滋而去。
“小清,你看,事实证明,李元斌的眼光真是独到。现在,李五娘与李大伯都没意见了,自家的铺子不开,反倒帮起儿子卖起衣裳来了呢。”张二花笑道,朝那间铺子指了一下。
苏文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李大伯正在门口处跟一个准备进店的客人推销着。
苏文清忽然有些感慨,如果再给她一些时日,或许,她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
最后一个地点,是明记陶瓷店。
“苏姑娘,你,你来了?”站在门口的小六,见到苏文清等人走了过来,眼睛瞬时睁大,连说话也不利索了,忙不迭地把她们二人迎进里厅,一边飞快地跑去叫自家公子。
一身海蓝色袍子的明公子来了,脸含着笑意,眉眼弯弯:“苏姑娘,张二姑娘,你们来了?”
苏文清也笑道:“这段时间范老先生要开发蘑菇新品种,缺个帮手,可能会有段时间不能来了,所以先过来看看。”
明公子脸上的笑容猛然僵了一下。
小六看看公子,忙道:“苏姑娘,你放心好了,你看外面店里的人,还有那些空了的货柜子,那些陶瓷卖得可好了,不信,我拿账本给你看。”
“不用了。”张二花连忙摆手。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添乱了?
茶凉了换上热的,喝完了添水再煮,苏文清这次坐的时候比往日都长了好多,但在明公子看来,这个上午的时间跑得比往日都快。
终于,苏文清告辞,和张二花一起返回苏氏蘑菇园。看着那窈窕的身影越走越远,明公子倚在门框上,却怎么也移不开脚步。
“公子,你倒是快拿主意啊。”小六急道,“苏姑娘说明天不能来了,也就是说,她明天有可能被远嫁到京师去了呀。”
明公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惆怅满怀,心痛的感觉弥漫了全身。百事孝为先,他该怎么做?他又能怎么做?
下午的时候,苏文清走去书房看窗台上那株剑兰。兰花是她从后山上挖回来的,让李兴旺烧了一个青花瓷器花盆,种了上去。如今,兰花开了,香气馥郁,溢满了整间书房。
苏文清给兰花浇了水,然在就在书房里靠窗的椅子上坐了,静静地看了一个下午的兰花。这种名叫剑兰的兰花有着太多太多她与林志海的回忆。她清晰的记得,八年前的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林志海就站在剑兰前,向她走来,一直走到她的心里去。
最后,她找来了一节竹子,做成一个有盖子的竹筒,把兰花整株拔了出来,装到竹筒里去,添上土。这样带起来方便。
还有,林氏送的血玉镯子,苏文清也从橱柜里拿了出来,戴在手上。这镯子她一直珍藏着,舍不得戴,如今,要逃亡了,戴着身上,希望可以给她们带来好运。
没到天黑,苏氏和林氏一起回来了。大家简单地各自收拾了一个包袱,由于是秘密出城,东西也不能多带,只带了一些随身的衣裳,还有银票和金银首饰等细软。最后,苏氏想了想,把案几上供着的苏辰宇的牌位与铜麒麟保命锁也带上。
三人用过晚饭,便早早歇下。晚上就要逃亡了,大家都需要养足精神,养好体力去应对那些未知的变数。
苏文清和衣躺在床上,合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八年前那场逃亡记忆犹新,想不到时隔八年之后,又要开始了新的逃亡。八年之前的逃亡她失去了最亲爱的哥哥,八年之后的逃亡她又将失去谁?
苏文清只觉有一双手紧紧地扼住喉咙,使她喘不过气来。她在心里狂喊:不要我不要这样翻身坐了起来,却是再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院子大门传来了阵急促的敲门声,急速如擂鼓般,伴有隐约叫唤声。
苏文清吓了一跳。三更未过,贺将军就派人来接她们了吗?不可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