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剑之天之痕(出书版) 作者:燕垒生-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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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已是喜不自胜,忽然省得陈靖仇还揽着自己,连忙移开了,低头道:“陈公子,对不住……”
陈靖仇打断了她的话道:“有什么对不住的。咦,那妖怪呢?”
陈靖仇一击见功,不免有点得意忘形,本以为这一剑定然将妖怪斩倒在泥水里,但定睛看去,面前却什么也没有。他手招了招,本已不知躲在哪里的符鬼又飞了过来。借着符鬼发出的微光看去,只见水面微微荡漾,却空无一物。他懊恼道:“让它逃了!”
这妖怪能在泥里钻来钻去,要捉住它还当真不易。好在有符鬼引路,陈靖仇和小雪两人在泥洞里拐了不知多少个弯,前面现出了亮光。陈靖仇松了口气,道:“小雪,这儿有出口。”
俗话说狡兔三窟,这妖怪在月河盘踞了好多年,自然也会有好几个出口。一出去,却见是一片荒滩,离开月河村只怕有个一二里地了。在暗无天日的泥洞里待得久了,一见到青天白日,陈靖仇便觉神清气爽,笑道:“小雪,总算没有向小朔失言。”
小雪道:“你见过小朔?”
“是啊。”陈靖仇点了点头,“你弟弟为了救你,还答应给我捉知了呢。”
小雪也哧哧一笑:“他因为脚不便,很羡慕别人能去捉知了,做梦都想着这个呢。”
陈靖仇道:“那我们快回去吧。”他看了看天,又笑道,“以后村里人应该不会再去祭河神了吧。”
虽然回月河村还要走一程,但天黑以前准能赶到。一路上陈靖仇和小雪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点闲话,原来小雪姐弟是孤儿,母亲早逝,父亲前些年被抓去当兵,一直没回来。因为小雪生下来就是一头白发,村里人说她本性不祥,本要赶走她,多亏贺老板将她收留在客栈里。这一次原本抽签抽到了秦大夫的女儿当供品,小雪见秦大夫一家哭得伤心,加上小朔又怪自己没治好他的腿,伤心之下,就去向村长说愿意代替秦大夫的女儿。
走了一程,已到村口。陈靖仇见小雪突然停住了脚步,便站住了道:“累了吗?前面就是了。”
小雪迟疑地道:“陈公子,我好像……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啊。”
陈靖仇笑道:“大概秦大夫见你愿意替他女儿,良心发现,在为你哭吧。”
小雪摇了摇头:“不是,有好多人……”她突然脸色一变,叫道,“是小朔!小朔!”
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向前奔去。陈靖仇快步跟着她,刚跑出不多远,却见有个人突然冲出了客栈,看打扮,正是贺老板。贺老板平时总坐在柜台后算账,似乎雷打不动,现在却在路上飞奔,陈靖仇莫名其妙,心道:贺老板怎么了?
贺老板也看见了小雪和陈靖仇,张口欲呼,忽然一个踉跄,惨叫一声,便扑倒在地。陈靖仇看得清楚,却是从客栈里飞出一道白光,活像是绳镖,正刺中贺老板的后心。
是妖怪!那道白光正是妖怪的舌头!
陈靖仇只觉目眦欲裂。他只道这妖怪受伤后已经远逃,没想到居然回到了村子里。他右手已捻了诀,在身后剑鞘上一弹,喝道:“疾!”一道剑光如白虹经天,天矫飞出。这一剑极快,妖怪的长舌还刺在贺老板身上不曾收回,被剑光一绞,血光崩现,随即一个黑影蹦出了门,正是那河妖。它只剩了一只爪子,舌头被截,正捂住了嘴“呜呜”乱叫,陈靖仇的剑去势不绝,又是一下飞刺,将妖怪刺了个对穿。
小雪已奔到了贺老板身边,扶起他道:“贺老板,小朔呢?”只是贺老板后心被妖舌刺了一下,早已断气。陈靖仇跟着她过来,从妖尸上收回长剑,恨道:“这该死的妖怪,还敢逞凶!”他见小雪伤心欲绝,低声道,“小雪,去找找小朔吧,他说不定躲起来了。”
刚进了村子,小雪的脸一下变得煞白。昨天的村子里还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现在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首,每个人都是当心一个血洞,定是那妖怪受伤后,回村里杀人泄愤。小雪越看越是惊心,突然惊叫道:“小朔!”
在一棵树下,正是小朔的尸身,边上还有个孩子。大概小朔腿脚不便,跑不快,被妖怪赶上。看到小朔的尸身,小雪更是痛不欲生,抱住了他痛哭。陈靖仇也觉惨然,叫道:“村里还有人吗?妖怪已经死了。”
从前面屋后转出几个人,有个中年妇人一见小雪和陈靖仇,突然跳出来指着小雪骂道:“是你!就是你这扫帚星!害得河神大人发怒,给村子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
小雪也不回话,只是抱住小朔埋头哭泣,陈靖仇却听不下去了,说道:“大娘,这明明是个妖怪……”
“妖怪也好,河神也好,本来什么事都没有,都怪你们!是你们,害得村里死了那么多人,我的小满,今年才九岁啊……”这妇人说起也死在妖怪舌下的儿子,痛哭失声,再也说不下去。陈靖仇被她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本来有点气,但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却也说不出口。这时村长和一些幸存的村民都走了出来,也不说话,默默地收拾地上的死尸。
村子里一下死了这么多人,说到底,这件祸事也是自己惹出来的,虽然村里人都没有说,但陈靖仇心里实是极不好受。他帮着小雪将小朔埋在了村外,见小雪还在抽泣,想安慰她几句,但想了半天,只是说:“小雪,都怪我。”
小雪摇了摇头:“陈公子,不能怪你,是我们把妖怪当河神,才有这样的灾祸。”
如果一开始就不听这妖怪的话供献人祭,说不定真不会有现在的祸事。只是现在再说这些都已晚了,陈靖仇又是痛楚,又是自责。他正想再对小雪说句什么,村长和几个村民走了过来。陈靖仇见他们脸色不对,忙过去行了一礼道:“村长,都是在下学艺不精……”
村长打断了他的话,道:“陈公子英风侠骨,不能怪你。”
陈靖仇见他说得客气,心中一宽,还没说话,村长却板着脸对小雪道:“小雪,你弟弟的后事,村里人会帮你办的,只请你不要再来月河村。”
这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小雪站起身,身子晃了晃,道:“村长……”
一个村民喝道:“都是你这妖女,答应了当祭品,却又反悔,还要说什么?快滚!”这人正是先前陈靖仇在桥头碰到的那个很客气的汉子,此时他却毫不客气,横眉竖目,定然也有家人被那妖怪杀了。陈靖仇听他说得无礼,正要说什么,小雪却已抢到他身前,低声道:“是,谢谢各位叔叔伯伯。小雪自知是不祥之身,没脸再待在月河村了。”
村长听小雪答应了,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他似乎想安慰她几句,却仍是没出口,只是用手揉了揉眼。
等村长他们一走,陈靖仇再也忍不住,道:“小雪,村长他们太无礼了!”
小雪呆呆地看着小朔的小坟,仍是低声地说:“不怪乡亲们,都是小雪,才惹出这事来的。”
陈靖仇一阵语塞。村长他们虽然无礼,但想想村里的惨剧,亦可以理解。他道:“那,小雪,你以后去哪里?”
小雪仍是呆呆地站着:“我也不知道。陈公子,谢谢你救了我。”
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陈靖仇心里极不好受。他想了想,说道:“要不,小雪,你和我一块儿走吧。等救出师父,我求他老人家收下你。”
小雪抬起头,看着陈靖仇:“陈公子,我是个不祥之身,你……你真的愿意收留我?”
陈靖仇气急,抓住她的肩头晃了晃,说:“小雪,你不是不祥之身,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是我学艺不精,才会害了你的。要怪,就怪我吧。”
小雪的眼里滚落了两滴泪珠,突然扑在陈靖仇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过桥时,村里人见到小雪,都如同见到妖怪一般,纷纷将窗户都掩上了。走过了桥,小雪又回头看着村里,喃喃地说:“月河村,小朔,贺老板,还有村长,再见了。”
说是再见,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吧。陈靖仇心头一阵茫然,只是道:“小雪,走吧。”
第四章
“两位客官,前面就是雷夏泽了。”
船尾的船家停下摇橹,指点着前面说着。陈靖仇闻声钻出了船舱,道:“前面就是?”
“是啊。”
陈靖仇扶着小雪在码头下了船,已是夕阳在山,映得满天俱红。放眼望去,只见春树一带,真如画图一般。陈靖仇兴致顿起,道:“小雪,你看,这就是雷夏泽了。当年楚王巡狩八泽,我还以为是片蛮荒之地呢,原来是这么青山绿水,公山师伯真会挑地方。”说着晃了晃脑袋说,“雷泽昔经渔,说的想必就是这儿了。”
这一路而来,小雪一直沉默不语,忧色忡忡。陈靖仇知道她心中仍在难过,一路上不住地跟她说些书上看来的故事,还教她识字,现在总算偶有笑意。他虽然跟随师父勤修鬼谷秘术,其实最喜欢的还是诗赋。当初在师父跟前,连看书都要偷偷摸摸地像做贼一样,现在总算可以无所顾忌了。见陈靖仇摇头晃脑的模样,小雪掩口道:“陈公子还会作诗?”
陈靖仇脸一红,道:“这是庾子山的诗。”他虽然爱读诗赋,但自觉尚非斲轮老手,不敢胡诌。要是把庾子山的诗句据为己有,在小雪跟前还能瞒得过去,要是被文人墨客听到了,只怕非被啐个满头包不可。
小雪道:“反正陈公子你本事很大,又会作诗,真了不起。你公山师伯也会作诗吗?”
陈靖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心想:师父早年还有诗集,但后来最讨厌我读诗。公山师伯要是和师父早先一样,还能说说,千万不要和后来的师父一样。他听小雪说自己“了不起”,虽然得意,却也觉得受之有愧,便说:“走吧,早点找到公山师伯才是。”
雷夏泽当年是楚王巡守八泽之一,是狩猎的所在,但那是千年前的事了,现在也已成了个小小的集镇。陈靖仇和小雪两人到了镇子上,向人打听公山师伯,但问来问去,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反而反问陈靖仇说这公山师伯长什么样。陈靖仇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公山师伯一次,现在早忘了个干净,哪里还能说得上来。问了一阵,见漫无头绪,肚子也有点饿了,陈靖仇见前面有家小铺,便说:“小雪,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一进小铺,小雪看到大门口的大酒缸和笼屉,布置依稀有月河村贺家老店的影子,脸上就升起了一片阴影。陈靖仇心知她又想起了前事,便大声道:“店家,点菜!”
一个肩头搭着汗巾的小二应声过来道:“两位客官,要些什么?”
陈靖仇叫了几个菜,小二正要下去,他顺口道:“小二哥,向你打听个事。”
小二道:“公子请说吧。”
“请问你知不知道此间有个姓公山的老先生?”
陈靖仇也只是随便问问。在镇上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公山师伯的下落,他早已不抱希望。谁知这小二却展颜道:“公子是问铁老先生吧?”
陈靖仇一怔:“我要找的是位姓公山的人。”
小二想也没想便道:“是啊。前几年铁老先生跟一个客人来店里吃饭,我上菜时听铁老先生正在说‘公山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时才知道铁老先生姓公山。这姓很稀见,我忘不了。”
陈靖仇没想到居然在这儿打听到了公山师伯的下落,兴奋之极,站起来道:“小二哥,快告诉我铁老先生住哪儿?”
小二道:“不远,出了镇往西走,有个小渔村,村北种了不少大榆树,铁老先生的家就在那边一间小屋里,很好找,只不过榆树林里不太好走。公子还吃饭吗?”他见陈靖仇似乎有不吃饭马上就要走的意思,一笔生意到嘴了又要泡汤,多少有点不情不愿。陈靖仇心想:反正已经打听到了公山师伯的下落,现在肚子饿了,吃饱了再去也行,便说:“好吧,小二哥请快点上菜。”
小二应了一声,便去了。边上一桌有个客人听到了他和小二的对话,这人是个生得矮矮胖胖,行商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向陈靖仇拱了拱手道:“公子请了。”
陈靖仇不认得这中年人,但对方行礼,他也还了一礼道:“大叔好。小姓陈,这个是舍妹小雪,请问大叔有何贵干?”
这中年人面似一个富家翁,身上的衣服倒也朴素,背上背了个褡裢。他满面春风地道:“原来是陈公子,小老儿姓墨,贱名砚农。”
陈靖仇心道:原来是墨翟后人啊,现在这姓倒也少了。师父说过,别人报了名不管听没听过都要说久仰的。便也拱手道:“原来是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