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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冷宫皇妃泣残红:祸乱深宫-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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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凤歌鸾舞飞香醑

暮色苍芒,华灯初上,满眼望不尽的光色琳琅。

月色溶溶,遍地清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荷花的馥郁清芬。

花草青树换了新妆,脂粉媵嫱焚了椒兰。

此刻,仲夏的内庭,早已被笼罩在了一片璀璨之中。

歌舞升平,彩鸢嵌吉。万千的祥龙丝带接连无数欢声笑语,缤纷华月,闹比纳囍。

一年一度的寿旦节,便是在这样的奢华富丽中于乾居宫重华殿举行了。昨日,我与兰妃牵头,带领着宫中负责典庆事宜的司庆房大小宫人,将整个重华殿装典一新。

其中,尤以高台主座两侧的鹳雀玉炉中燃着的来自赤月的杜衡①环香最是意义非凡,是身为赤月王太后的兰秀大长公主不远千里,专程为庆仪容太妃寿诞遣使送来的。听说,这杜衡环香是赤月国香,名贵至极。而丝丝缕缕的晚风夺窗拂过,吹得满殿清香四溢,让人的确愉悦非常。

……

戌正三刻,大典正式开始。

一身翠云裘②,彩妆尽妍的仪容太妃安坐主座,笑颜如花,接受众人的恭贺参拜。

昭贵太妃以身体不适,不便扫兴为由,缺席大典。其实大家心中都明透,合宫觐见日,仪容太妃不曾落面。翠园堂佟婕妤小产,两宫太妃更是暗斗一番。如此一来,仪容太妃的‘得意’日子,基有夙愿的贵太妃自然不会参与其中。

何荣华自从小产事件后,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一举一动虽不似从前的嚣张跋扈,却更是让人觉得越发阴狠毒辣。今晚,她一身紫色罗裙,略施粉黛,在群芳之中,倒是也掩盖不住自己倾国倾城的绝代风华。

新晋的佟婕妤一身惯喜芍药宫服,流苏满头,罗骅髻斜歪一侧,面露无尽喜色,或许失子之痛已经愈合。

我静静的随礼参拜,随礼安坐。

身为此间位分仅次于兰妃的我,以贵嫔身份坐于高台下兰妃的下首处。高台主座上除却仪容太妃,亦是安坐泺氏皇族的大家长,即我国之君——泺沂徵。

许久没有见过沂徵着规制朝服,配帝王毓冕了。日常生活,自是便服,今日,放眼观来,黄衣映衬,更显无上威严。

历行参拜礼节过后,众人安坐,不再笑言。静听司庆房宫监诵沂徵‘奉天诰命’。

‘朕惟太妃自始封以外,其令德懿行,秀于闺房而湮灭无传者何可胜数!尔韦氏乃先朝工部尚书韦钟之女,出自名门,来俪德人。侍奉先皇,筐筥执勤,相祀克襄。先后薨逝,抚育朕身,未曾见丝毫赘怨。征和一朝,至性非常,恩慈众嫒。今乃太妃韦氏寿诞,钦赐:金玉如意一柄,玉观音一尊,彩缎八端,金玉杯八个,帑银三千两。另,朕思久必咨德,特上徽号:‘成毓’。以此举国欢庆,母仪天下。’

圣意如此,却还未完。沂徵于旨意之外,又是为缺席大典的昭贵太妃上徽号为‘成肃’,以求权衡内宫势力,防止宫变。是时,成毓,成肃两宫并尊,齐为内廷之首。

“各宫主子小主向太妃献礼——”

沂徵礼罢,随着宫监一声长音,便是轮到我们几位宫嫔起身,或有宫人或自己持贺礼上前了。

“臣妾天目宫兰妃董氏持节尽上,贺太妃寿诞。愿太妃福禄寿喜,长乐未央。”掌六宫执事,兰妃自然是头一个。

她送予太妃的是一把精致的手炉。此手炉非寻常只供冬日取暖所用之手炉,而是一年终始均可随时拿来把玩。炉身高八分,通体镀金,造型酷似成熟石榴,圆鼓鼓的肚子,小巧的把手。中空部分,春秋两季可撷取时令花瓣熏衣为用,夏可置放冰块消暑,冬便如寻常手炉一般用来取暖。

太妃笑着,便有宫人接过,又赏了回礼,是一支二品妃嫔规制的点翠珍珠步摇。

接下来便是我了。

————

注:

①、杜衡:一种香料,用于熏香制作。人类最早使用杜衡可以追溯到屈原九歌?山鬼》中的记载: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②、翠云裘:以翠羽制作、上有云彩纹饰之裘。古文苑?宋玉<讽赋>》中曾有载:“主人之女,翳承日之华,披翠云之裘。” 章樵后对其注曰:“辑翠羽为裘”。张孝祥在描绘其推崇为“第一仙品”的瑞香时,亦有词云:“翠云裘著紫霞冠”。后唐代诗人王维等均有涉及翠云裘之诗句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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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凤歌鸾舞飞香醑(2)

“臣妾延惠宫贵嫔景氏恭贺太妃寿诞,愿太妃福禄寿喜,长乐未央。”我上前一步,跪拜行了规制礼。

“起来起来。景丫头可是有新鲜玩意儿?”太妃满眼都是笑意,见我此刻却是孑然一身,亦两侧也无宫人随出持节,自是面带好奇之色,慈声问来。

众人经此一问,俱是向我投来期待的目色。沂徵知我心意,只安坐高台,抿嘴不言,看我的眼神里充斥着爱怜。

独有翠园堂的佟婕妤,那么让人琢磨不透,偏她就喜好鹤立鸡群。

“贵嫔娘娘倒是空手,难道贵嫔是想给咱们唱曲儿不成?若如此,教坊司的人都要感谢贵嫔了呢。”嘴角轻佻,眸光斜走,佟氏张口便是一顿奚落。

安静的贺礼仪式,庄重不容侵犯,是以衬托佟氏这些字句愈发清晰张狂。‘咳咳……’两声,高台上的沂徵随后冷眼警示。

我未理佟氏,俯身再拜,抬眉继续恭敬对太妃禀告,“回太妃,臣妾所送贺礼,捧不得手里,却一定会暖到太妃心里。臣妾斗胆,请太妃稍安勿躁,一会儿太妃自会发现。”

“哦?这么说来,景丫头是给我这老婆子留着悬念了,哀家倒是好奇的很。”太妃说予我,却一记眼光闪过佟氏脸上,凌厉非常,佟氏便是随后缩回了脑袋,怯怯而退。殊不知,太妃话语立刻又是追至了她耳侧,“繁祺宫佟氏。”

“嫔妾在。”尚未稳住不忿之色的佟婕妤又是出列,极力压制着她的惶恐与愤恨,婉声应着。

太妃扬手,示意我回位就坐。好在,今日,只是家宴,并无文武百官在场。不然,传了出去,怕是又要让世人笑话内宫的不睦了。

“哀家怜你失子在先,今日 你无理之处,哀家暂不追究。往后,倘若你不思悔改,搬弄是非,目无尊卑,那便新账旧账一并算,到时,哀家断不轻饶,尔可明白了?”

太妃厉声,佟婕妤仓惶跪地,不住的点头称是。我坐在座位上,感觉的到,身旁的兰妃早已经是‘幸灾乐祸’了,佟婕妤不得人心,晦气落难,反而甚安众心。

“你既然埋汰情贵嫔的贺礼,哀家很想瞧瞧,你的准备。”

闻声,酒馨忙是走到自己小主身侧,屈膝向太妃行礼。她手捧一五寸见方墨色雕花托盘,中有物什以红色绸布全部盖着。佟婕妤将随身锦帕噎进右侧衣襟处,接过酒馨手中盘盏,又顺势扯掉上覆红布,朗声道,“嫔妾繁祺宫婕妤佟氏持节尽上,贺太妃寿诞。愿太妃福禄寿喜,长乐未央。”

“这么瞧着你不是还知道礼数么,怎么尽是喜欢胡闹呢?”

佟婕妤的‘好礼’并没有引起太妃的多大兴趣,太妃只是责怪着,命专属宫人接过后,赏了两支鎏金流苏便是作罢了。

其实,要是换做旁人,那尊拥有吉祥富贵佛盘为底座的古法琉璃千手千眼观音,对一向礼佛的仪容太妃来说,定然会稀罕。如今,白白是可惜佟婕妤的心思了。

“馆禄宫何荣华进礼——”本该在我之后的何荣华,因佟婕妤,‘意外’落到了宫嫔最末,由宫监‘吆喝’着才又后于藜嫔上前行礼。

她的宫人不曾随侍,她自己倒也洒脱,‘啪啪啪……’击掌三下,就有侍婢进殿置放文房四宝,颜料,并且为其支好了嵌有宣纸的画架。

她,要即兴作画吧。

“臣妾拙思,欲作画一幅,贺太妃寿诞,祝太妃绵禧长乐,富贵未央。”

屈膝说罢,何荣华便是提笔而来。

昔日,我与她曾是亲密无间之姐妹,却不知,她有此才技。我竟原来,如此的不了解她。

第二章 凤歌鸾舞飞香醑(3)

墨洒青山,一挥而就。

大笔走水,小笔勾勒,我们只是隔空看着,那跳跃的笔尖在纸上肆意舞弄,顷刻间便是留下了条条彩色的斑斓。

晚风吹进,紫裙轻飞。

倾国容颜,认真姿态,我们只是静默等着,那淡淡的衣香依旧飘散萦绕在鼻尖,无声中让人沉醉其内。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①”何荣华最后一笔落定,藜嫔一语,夹杂着无限赞美,打破了持续已久的安宁,“真是画活了呢,荣华好手笔。”

“寥寥几笔,但得藜嫔缪赞,实在惭愧。”何荣华笑对藜嫔。转首,向着高台主座,她又是恭敬如斯,“还望太妃笑纳,莫嫌念裳礼薄才是。”

“好,好,好。”仪容太妃连说三个‘好’字,忙不迭的叫宫监轻轻抬走,拿去装裱,又赏下双翼步摇两支,是何心情自是不用再另说的,“看你作画,倒是让哀家想念绿采的舞姿了。”

突然,太妃慈眉紧收,唏嘘不快的说完,看着身侧的沂徵,满面的期许。我心头一震,想着太妃莫不是知道了什么,紧忙对上沂徵的眼眸,但见他虽极力保持一脸平静,眸光如常,却也隐约可见几丝措手。

“哈哈……”沂徵爽朗一笑,欲要彻底掩盖自身情绪,他大手往腿面一拍,向我微微点头,“这些子繁文缛节的,不光姨妃闷了,连朕,都觉得实在是不耐烦了。”

“太妃可是想观舞了?臣妾安排了歌舞表演,特向太妃贺寿,祝太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得到沂徵暗许,我扬声说罢,唤了早已等候的人儿上来,“太妃一定要仔细看哦。”

听得是之前我故意留了悬念的贺礼,仪容太妃顿时又复精神,侧目而瞧。

呼啦啦……

十二莲红色长衣女子簇拥一名白衣女子碎步入殿。

女子白纱遮面,发髻高耸,远远看来,遗世独立。躬身礼罢,乐师奏起,水袖瞬时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翠笛,白衣。

此刻,宫廷乐师只有一男子吹笛,乐声带起衣袂飘飞,而他面前的白衣女子更如临凡仙子,两人一吹一舞间,搭配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笛声渐急,琴声亦起,白衣女子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她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色彩,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如饮佳酿,醉得人无法自抑。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②”我禁不住脱口吟道。

雨湿轻尘隔院香,玉人初著白衣裳③。

旁人早已醉在其中,独有何荣华,一脸惨白。

眸光流盼,顾盼生姿。

随之一声铿锵的高声,飞旋着的女子骤然停歇,以夺目之光,宛然落于十二女子环中,美到了极致。

“臣妾永孝宫罪嫔杨氏贺太妃寿诞,愿太妃福禄寿喜,长乐未央。”白衣女子轻掀白纱,露出真容,盈盈跪拜,娓娓言道。

不错,就是杨姐姐。

这便是那晚,我们说好的,计划。也是适才,令何荣华白了脸的,因由。

————

注:

①、此诗是唐代诗人王维所做五言诗画》。

②、此两句出自曹植洛神赋》。

③、此两句出自元稹白衣裳》。

第二章 凤歌鸾舞飞香醑(4)

“皇上,杨氏于禁足期间,私出永孝宫,实属抗旨大罪。按律,当诛。”

一舞罢,掀起千层浪。

意料之中。

佟氏到底第一个站了出来。

在她内心深处,杨姐姐便是那害她小产的罪魁祸首。我原今日看她,或许有了些缓和,可惜……转念,她又怎么有理由不计较呢?

“哀家与皇上面前,岂容你小小婕妤大呼小叫,妄作定义。”仪容太妃素喜杨姐姐惯了,哪里听得了这话。

呵斥了佟氏,她又侧脸,用足以震慑全殿的声音,铿锵说道,“孚英,去扶良嫔娘娘起来。”

良嫔?!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然看向高台上端坐的沂徵,他的眼中闪烁坚定,我微微一笑,读懂了那份坚定。

杨姐姐的开释,比预想的要顺利的多。身侧的兰妃与藜嫔惊讶附着着惊喜。毕竟,孚英亲扶,等同于太妃亲扶了,这样子的面子与荣耀可不是人人都有福气享受到的。

“皇上——”‘扑通’一声,有一红衣女子跪倒在地,开口便是掩面呜咽起来,“嫔妾因杨氏而失子,皇上您还未曾予嫔妾一个交待,现在,杨氏她凭什么就……皇上……”佟婕妤她不服,素白的脸上泪水横流,冲刷的是妆容尽花,“那被她害去的孩子,不仅仅是嫔妾的孩子,也是……也是皇上……您的孩子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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