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临城下-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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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媛微微蹙眉。
事情和她所想的没有太大出入,却也有出乎她意料的地方。
稍一思忖,江天媛伸手拿起茶壶盖,壶盖里外都有几个指纹,“那,这壶盖上的呢?”
白雨泽指了指壶盖上外侧的几个指纹道:“这几个是金陵的。”
念和道:“其余的都是蔷薇的。”
江天媛牵起一丝笑意,看向子潇,子潇也是一副恍然的神色,显然他已看懂了她的实验。
但这屋里其他的人仍都是满面疑惑。
江天媛暗自一叹,依旧是成竹在胸的静定表情,不紧不慢地道:“就像我最先给大家展示的实验一样,每一次接触都会留下痕迹,换句话说,没有接触
91、清白 。。。
就不会留下痕迹。”江天媛看向一直微蹙眉看着她的子轩,道,“这套茶具能出现在大少爷这里,想必不是俗物,是独一无二的吧?”
子轩轻轻点了点头。
这套茶具就像是被埋没在深宫的美人,和其他国色天香搁在一起只能算是一般货色,但若请出宫去还是身价百倍的倾城尤物。
沈府上下都知道,恒静园就像是一家古董斋,虽见不到什么金银珠宝,但随便拿起一件物件都是千金难买的。
江天媛继续道:“也就是说,这套茶具就是当日二少爷他们用的那套。上面没有二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指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清理掉了。”扫过蔷薇和金陵,江天媛道,“在倒掉下了药的茶水之后冲洗茶具的时候,被无意中清洗掉了。”
霎时,不知有多少目光齐齐打在金陵和蔷薇身上。
就连一直躲在一边不吭声的子韦也看了过去。
照江天媛的说法,茶具上应只有一人的指纹,即是凶手的指纹,可现在是两个人的。
很多人脑子里都浮现出“串通”两个字。
这时又听江天媛缓缓开口,“指纹虽是两个人的,凶手只有一个。”
江天媛扬起茶壶盖,把茶壶盖底部出示给众人,“正常接触茶壶的人一般是不会碰触到壶盖下侧的,能在壶盖底下留下指纹的只有那个清洗茶壶的人。”
“夫人!”蔷薇慌忙跪到白英华脚下,“不是这样的……”
蔷薇这一跪,白英华倏然想起日前在恒静园外与蔷薇的对话,霎时明白了几分,不等江天媛逼问缘由,便道:“来人,把她关到柴房,待族里长老来了再行发落。”
待两个壮汉把哭喊求饶的蔷薇拉走,白英华缓缓站起身来,对众人道:“这事情既已查清,这屋子就解封了吧,该收拾的都好好收拾收拾。”转头看了看子潇,道,“子潇和灵玉既然是清白的,那也就不用再受罚了。”
“妈。”一直站在角落的子潇这时才站了出来,走到白英华身前,屈膝低头跪了下来。
屋里屋外的主子下人还没散,乍一看这场面也都惊讶不已。
除了在墓园,他们还没见二少爷屈膝跪过。
霎时间又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妈”,子潇颔首沉声道,“大嫂已经……没了。”
白英华一震。
众人惊愕中才想起来一个一直被他们忽略了的人。
子轩不知何时已经从这屋子里离开了。
良久,白英华才从这句话给她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依旧不失端庄威严地道:“怎么没的?”
念和在身前握紧了双手,江天媛也微微抿住了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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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
子潇道:“投秦淮河。我手底下人去的迟了,没来得及拦住……”
白英华扬手止住了子潇的话,深深呼吸了一阵,才道:“现在人在哪儿?”
子潇道:“墓园冰窖。”
白英华蹙起了眉。
子潇抬起目光看着眉宇间全是隐瞒的白英华,“妈,大嫂是蒙冤投了秦淮河,纵是有什么不被族规所容的,也都该被秦淮河洗干净了吧。”看了眼子轩方才落座的椅子,子潇低声道,“就是不为大嫂,您也当是心疼大哥吧。”
蹙眉沉默,白英华沉沉一叹,“她可以葬在沈家墓园,但是必须悄悄入葬,不得以沈家名义对外发丧,一切从简,在墓园中不得立碑,府中不设牌位。除了子轩,谁也不能送葬。”停了一停,深吸了口气,白英华道,“否则,就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咬了咬牙,子潇颔首道:“就依您说的。”
白英华面无表情地看向沈谦,“沈谦,这事你掂量着办吧,没必要的事就别去打扰大少爷了。”
沈谦颔首道是,白英华便转身出了门去。
白英华一走,子韦一等也悄悄离开了,原本来看热闹的丫鬟家丁也赶忙匆匆散去了。
屋里只剩了子潇与江天媛。
江天媛摘了手套,上前把还跪着的子潇扶了起来。
“你……”江天媛话还没说出来,子潇张手轻轻抱住了江天媛。
子潇抱得不紧,江天媛却也不挣开他,任由他这样轻轻抱着她。
她明白白英华的意思,如果风光大葬了灵玉,就等于和族里翻了脸,到时候入不了祖坟的就不只是灵玉一个人了。
她也明白,子潇理解了白英华的苦心,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她到底是这个深宅大府的局外人,对这宅子里的悲伤只有感慨的资格。
但子潇这样抱着她,仿佛也在传递给她一种无法置身事外的哀伤。
这次的事之后,她才明白子潇心里在乎的不只是娉婷这一个妹妹,他在乎身边每一个人,只是在乎的方式不同,或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有多么在乎这些人。
“对不起……”半晌,子潇轻轻松开了江天媛,“谢谢你。”
看了看子潇虽疲惫却明显是轻松些许的模样,江天媛一笑,道:“你要真心谢我,就亲自送我一趟吧。”
子潇道:“去哪儿?”
江天媛利落地收拾好箱子,道:“你已经回家了,我总不能一个人陪你家祖宗们住着吧。现在郭元平住在老宅里,他在学堂那间房子空着,我先去那住吧。”
“你是不是住破地方住上瘾了啊,”子潇没好气地道,“沈家这么多房子还塞不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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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媛也不跟他吵,仍微微含笑道:“你的事解决了,我的事才刚有点眉目。你不是想看我每天三更半夜翻墙进出你家吧?”
子潇这才想起来,她留在南京本就不是为了他的这些家事。
“好,我送你。”
一夜,深府无眠。
翌日清晨,映容匆匆叩响了白英华的房门。
进了门,映容花容失色地对还穿着一袭睡衣的白英华道:“夫人,管家刚才派人来报,蔷薇……蔷薇在柴房上吊了。”
白英华愣了一愣,轻叹了口气,疲惫地道:“抬到城外葬了吧……”
“是,夫人。”
92
92、巫山云雨 。。。
梦中惊醒,子韦喘着粗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天凉如冰,汗却已浸透了睡袍。
梦中他挣扎在一片死寂的秦淮河里,灵玉就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苍白如雪,长发散乱,哀怨得让人心里像结了冰一样。
擦了擦汗,子韦从床上爬起来,倒了杯白兰地一饮而尽,一股温热渐渐从胃里蔓延出来,子韦才平静了些。
拉开窗帘,已是清早了。
子潇对白英华说想要休息一些日子,暂时只拿回了锦绣绸缎庄、明清茶园和回春堂,其余的仍在子韦手里管着。子韦又喝了一杯,也不唤人来伺候,草草洗漱了一下,自己换上衣服就出门去了。
刚到楼下,便见一个小丫鬟捧了一大束白玫瑰进门来。
丫鬟看到子韦这么早下来,微微一怔,忙向子韦俯身行礼,“三少爷早。”
子韦看到丫鬟手里捧的花,也怔了一怔,“这花是哪儿来的?”
丫鬟把花捧给子韦,“是门房送来的,说是有人给您的。”
接过花,打眼看到花里的卡片,子韦倒吸了口冷气。
那花体的英文字迹再熟悉不过,See you this morning。
该来的,到底还是会来。
承平苑,西子阁。
子韦推门进去,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在床上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缠绵着。
一怔,不待看清就慌忙退出了门去。
子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拦下了一个正在门前经过的婢女,“这里面是谁?”
婢女看了眼西子阁的牌子,带着调笑道:“在西子阁里当然是西施了。”
子韦一把掐住婢女的脖子,怒道:“说,里面到底是谁!”
婢女被子韦掐得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子韦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背后的房门忽然“吱”地打开了,随即传来那个熟悉的妖媚中带着冷漠的声音:“三爷急什么,这就轮到你了。”
子韦一松手,婢女赶紧跑开了。子韦回头来看,Anna全身上下只披了件男人的白衫,开敞着襟怀,赤脚站在地上,倚门笑看着子韦。
容颜身姿还是那样的撩人心神,虽多了几分苍白病弱之色,却愈发的让人心旌荡漾了。
屋里那个男人这时才慵懒地走了出来,在门口又恋恋不舍地跟Anna缠绵了一会儿,才整了整衣冠离开了。
对着那人的背影,Anna娴熟地道了声,“赵爷,您常来啊。”
目光再次回到子韦身上,Anna发现子韦正皱眉打量着她。
“怎么,这么两天不见,三爷就不认得我了?”Anna软软地靠上子韦,见子韦还没有什么反应,Anna笑着道,“那我就让三爷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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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说着伸手就要退下那件白衫。
白衫还没退下,子韦一把将Anna推进了房里,顺手关上了房门。
“你少来这一套,”冷然看着一副千娇百媚模样的Anna,子韦冷道,“你让我干的事我都干了,你欠我的也算还清了,还找我干什么?”
Anna转身到桌边斟了杯红酒,不急不慢地道:“你也是我的客人,我找你当然是谈生意的。”
子韦冷笑一声,道:“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门营生了。”
Anna浅浅抿了一口酒,笑道:“我一直都是,从来都是。”
他在妓院里占有的女人,不是妓女还能是什么?
子韦冷哼道:“我已经有婚约了,不会再跟□谈什么生意。”
Anna像是看闹脾气的孩子一样笑了笑,走到梳妆台前拿了件东西丢给了子韦。
子韦伸手接住那东西,才看清那是他在英国时送给郑听安的一个镯子。
她手里有郑听安的镯子,说明她已经见过郑听安,并且随时有能力伤害到他的未婚妻。
心里一惊,子韦怒道:“你想干什么!”
Anna仍慢慢地喝了口酒,妖冶地笑着,“我已经说了,和你做个生意。”
皱着眉看了看手里的镯子,子韦咬着牙道:“你说,做什么生意?”
Anna回头又倒了杯酒,并在子韦的注视下把一颗小小的白色药片扔进了那杯酒里,把酒递到子韦面前,Anna淡淡地道:“我们之前那次愉快的合作你的未婚妻和家人好像还都不知道呢,对吧?我不介意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只要你继续帮我。”
子韦并不清楚,林公馆一败,Anna几乎已算是孤家寡人了。
在此卖身,不是因为这里是联络之所,而是因为这里已经是她的容身之所了。
但是不管多么势单力薄的Anna,子韦仍不敢把郑听安的性命与自己的前途一起押上。
子韦沉默下来,目光里的怒火也化成了烟雾散去,Anna看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带着满意的笑再次贴到了子韦怀里,把那杯放了药的酒拿到了子韦嘴边。
药片溶解冒出的细密气泡从杯底不断向上涌,一杯红酒像极了沸腾的血液。
闭上眼睛,子韦张开嘴,Anna将满满一杯酒缓缓喂进了子韦口中。
睁开眼睛,子韦推开了Anna,走到桌边抓起那瓶刚倒出两杯的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