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法证先锋-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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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藏川说道:“不是我不肯说……”
我看向他,他却重新垂了眸子,说道:“说了,又有什么用?难道人还会活过来么,哈,好笑……”他虽然是用嘲讽的语气,但这一低头的风情之间,颇见一丝凄凉,莫非是我错觉?一刹那心底闪过一道光,竟隐隐感觉他对陆九烟之死,竟带一丝……愧疚?不安?或者……
内心疑惑,我正想擦擦眼睛,再接再厉再问,那边白玉堂提高声音:“凤宁欢,你还没回答五爷的问题呢。”手中的剑,轻轻地敲了敲旁边的树桩,发出“邦邦”的声响,似提醒,又好像威胁。
我悻悻回过头来,看向白玉堂,说道:“展大人曾奉命跟我一起查案而已,至于亲近,还算不上。”
白玉堂看着我,忽然一笑:“我就知道,以展昭眼高于顶的个性,怎么会跟你这种人亲近。”
我倒吸一口冷气,脑中又蹦出诸如“欠抽”“使劲打他的脸”之类的词,咬咬牙说道:“那展大人想必跟白少侠格外亲近了?”
白玉堂呆住,眨眨眼问:“嗯?”
我说:“白少侠这么懂得展大人心底在想什么,不是最亲近的人是不能够的。”
白玉堂一呆之下竟也悻然说道:“谁跟那猫亲近了?哼。”
我咳嗽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原先我倒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展大人跟白少侠很亲近。”
白玉堂眨着眼睛不知所措,一边的柳藏川倒露出一丝浅笑来,我扭过头去不理会两人,径直斜斜走了两步,看周围地势。
身后传来低低交谈的声音,接着是白玉堂叫道:“什么?”
我正猜测这地方属于哪里,距离汴京远还是不远,我走后,不知小侯爷怎样对付那些黑衣人,清雅又是怎样了……正想的出神,身后有人怒道:“你居然敢拐着弯骂展昭看不起五爷,可恶的昏官!”
我心想他终于明白了,虽然看似是个暴躁可厌的个性,不过倒是挺小白的,连我绕着弯子说他跟我是一般货色,都要柳藏川来指点才知道。
转过身正要装懵懂,不料他来的太快,高那大的身子霍然到了面前,差一点点便撞上我的身了。
冷风扑面,他来势凶猛,我来不及多想急忙后退,脚步一错,双腿绊在一起,向后便倒,“噗通”又摔倒了雪地里,这一下比先前摔得更加结实,一时间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金星闪烁,倒在雪地里爬不起来。
旁边白玉堂哈哈大笑之声传来,十分明显的幸灾乐祸。我勉强睁开眼睛,只看到他笑的露出了闪光的牙齿,颗颗竟如珍珠,笑容灿烂,十分动人,只可惜如此好皮囊却裹着一颗黑心,实在大煞风景埃
本想反唇相讥他满脸牙齿,不料嘴唇动动,竟无力说话,而眼前,逐渐地他的样子模糊起来,笑声也变得抽象虚无,最后竟隐约只听到他的声拉的飘渺而长:“喂,你怎么样……?……怎么了?碍…”
以一声并不是很清晰的惊呼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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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却已经在床上。
刚恢复意识,浑身便“嗖”地冷了下来,鸡皮疙瘩窜起,急忙离开枕头爬了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摸向自己身上,且低头想看。
眼前一阵发黑,再也看不清什么,只是头疼欲裂。
还没来得及反应,嘴里便逸出了一声呻吟:“碍…”
好疼。
不仅仅是身上在疼,脑袋更疼。
最可怕的是双眼还看不到东西。
“你这人,怎么忽然就爬起来,见过心急的,没见过你这样急的。”有人在一边说道。我听这声音,竟是白玉堂。
“你……”我低着头,拼命眨着眼睛,试图让自己看到什么,可是眼前仍旧是灰蒙蒙的,勉强能看到自己的手,只是想分清手指,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我怎么了……你是不是没开灯?”
“开灯?”
我略停了停,才又说:“点……点灯……这是晚上是不是?”
告诉我是晚上,告诉我没点灯……心噗噗地跳,不要,千万不要是如我想象中一样碍…
对方一阵默然,我忍不住浑身发颤,声音也跟着抖,嘶声问道:“白……白玉堂,你还在吗?”扭头试图看他所在的方向,依稀似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白……但是……那是他吗,若说是一张床单,也是可能的。
“你……看不到我?”他的声音,迟疑地问。
我的心一阵阵地开始抽痛,咬了咬唇,问:“现在是白日对不对?”
“你真的看不到我?”他又问,那声音靠近了来,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怎么会这样,不就是摔了一跤么?磕破了头流了点血而已碍…难道连眼睛都瞎了?”
——眼睛,瞎了?!
靠……你要不要还落井下石啊?
作为一个不幸处在了井底的小虾米,我深深地感觉到,白玉堂白少侠白五爷刚刚搬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地向着井底扔了下来,将小虾米我脆弱的身体连同心,都砸的粉粉碎,粉粉碎了。
我双拳握紧,内心悲愤,竟无语凝噎。
54 知好色而慕少艾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王维少年行》
不知是谁说:眼睛不太好时候,耳朵就格外灵敏。
“五爷五爷你看……真好玩。”十分荡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似乎隔得并不远,我甚至能够嗅到脂粉的香气,而且这种香气,我并不排斥。
但是一想到这香气因何而来,我的心中就开始不舒服。
“五爷怎么不喝啦……”再十分娇嗔的问话,顺风顺水传来。
忍不住虎躯一震,眼前自动地附加美人娇躯扭动的旖旎场景,宛如藤缠树一般,一双粉嫩玉臂,缠上某人伟岸身躯。
哎呀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想看是看不到了,可是,总不能在失去光明之后再捂住耳朵吧。
叹一口气,摇摇头,两只眼睛瞪再大,也看不到那近在咫尺的活色生香,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团团微红的光芒,就好像在茫茫原野之上,看到的八里之外那一星鬼火般茫然恍惚。
虽然看不出个所以然,仍旧痴痴地望着看,像是个瞎子一般逼真,入了神的时候,耳边,暖暖地忽然送来了一阵风。
一阵风?
我一愣,迅速地转过头,拼命睁大眼睛,失声问:“谁?谁在哪里?”
有些毛骨悚然,一瞬间手心都发凉。
先前我一点儿声响都没听到。
似有低笑,我找不到人,而耳边暖风又来,呵,这次我知道了,并不是真的“风”,而是,有人轻轻地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
“白玉堂?”稍微镇定了些,问。
眼睛看不到人,竟没有觉得多不自在,想他此刻必定离我很近,要打量我,打量的仔细到骨子里也是易如反掌,可竟然不觉得窘迫,原来失明竟有这等功效,让人格外的淡定,除了最初他忽然出现时候惊了一跳。
“咦,怎知道是我?”耳边,果然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带一丝丝戏谑。
“谁还能如五爷身上这般香气扑鼻?”我轻轻撇了撇嘴角,慢慢转回头去。
听声音他在我的左侧,我便将脸重又看向前面,眼睛仍旧直愣愣看向前方。
方才跟那些姐儿们厮缠,身上一股甜香。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话儿……”他乖觉地说。
我微微一乐,他这次倒是聪明了。
大概是嘴角勾了一下罢,竟被他发觉,立刻嚷嚷起来:“你笑了!果然不是什么好话是不是?”
哈,原来先前竟是诈我……我不由地想象他试探时候的表情,重又嫣然。
“笑笑笑,看样子你倒是不怕变成瞎子,五爷把你卖了!”有些愤愤地威胁着。
咳,既然已经破功,被他看出来,索性我也不再掩饰,笑微微问道:“白五爷难道还缺这点儿钱么?在下姿色平庸,粗手笨脚,怕是卖也卖不了多少钱的。”
“哼……”他一哼,说道,“你这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我又是一笑,手摸摸索索,摸到衣角,轻轻搓着,问道:“柳公子呢?”
自打我醒过来,就没有再听到柳藏川的声音,虽然不肯出声问,心中到底是七上八下,犹犹豫豫地想:我如今已经不是主审官员,追回柳藏川或者查明真相,已经不属于我的职责范围。这样想来,便更加不肯再问白玉堂。又因为是他害我如此,虽然说是没有办法的事,到底心头有些气恼他。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在这客栈里偎红倚翠,好不热闹香艳,而我无法亲见,更是闷到暗伤,那气恼自然加倍。
此刻见他终于近身,便只当闲话无聊,他回答好,不回答我也不能怎样。
白玉堂说道:“他已经走了,怎样,你失望了么?”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天下本就无不散的宴席。”直直地看着前方,模模糊糊自然是看不到什么的,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并不高在响,“何况我跟他,也不算是什么亲近的好关系,早散了,早好。”
说完后,身边没有人应声。
我有些不太自在,咽了一口唾沫,慢慢转头想看看身边有没有人在,白玉堂神出鬼没,轻功必然是不错的,走路丝毫声音都不带,怪道他对展昭被封“御猫”而大大不满,他心底怕是嫉妒这个称呼的吧。走路不带声的,他才算是猫啊,呵。
“你的表情真是奇怪。”
正当我以为白五爷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之时,面对面,这声音无比清晰的响起。
我不防备,被惊了一跳,竟然怔住,直呆呆的,明明知道他就在对面,明明知道自己也正睁大了眼睛,可就是看不到,这种空虚的感觉,忽然令我惊慌。
“怎样……奇怪?”
手紧紧地握住了衣襟,压抑那阵突如其来的慌张感。
“不知道,似乎是有点伤感,又好像是轻松,可是现在……”
他欲言又止。
“现在……怎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竟带了一点颤抖,不,不,不能这样,不能慌。
手指张开,用力地掐住大腿。
“没……没什么。”白玉堂回答。
我皱眉。
此次再无人声。
“白玉堂?”我忍不住出声唤。可是无人回答。
我慌忙转过头来,四处去瞧,可只是徒劳,哪里会瞧到有一星半点的周遭事物,别说是人了。
“走了……么?”黯然低头,无助地使劲掐着腿上的肉,吐了一口气,“可是……这是哪里,我想回去,怎么办?”
“这是好地方,无风无雨,你自管住就是了。”身边忽然又响,仿佛惊雷。
我真的被他惊死,身子猛地向旁边一侧,忘了人在床侧,失去倚靠,没有光明,虚空里就好像从万丈悬崖的吊桥上坠落,尖叫一声,形象全无地伸出手来胡乱挥舞。
一手伸出,牢牢握住了我挣扎的手。
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将我下落的势头拉祝
“啊,碍…”我惊魂未定,习惯性一叠声叫。
先前压抑的对于黑暗的恐惧跟绝望统统爆发,浑身乱颤,手被那大手握在掌中无法抽出无法动作,另一只手便摸摸索索爬过去,将那拯救我于虚空中的胳膊牢牢地攀住了。
死死不放,死也不放。
忘记他的另一只手兀自在我腰间,忘了自己此刻的姿势或者十分的尴尬,或许正依偎在这男子的怀中,也说不定……可是,失明是最好的屏障。
我看不到。
“没事,好啦……”
良久,良久,耳边是白玉堂轻声说。
怎样,是安慰?
我眨眨眼,只感觉那握在我腰间已经微微温热的手缓缓地退去了,我亦感觉那牢牢握着我手的大手慢慢松开。
可是我不愿意松手。
但是我必须松手。
咬了咬唇,将自己的手从那手臂上离开,我不要做藤缠树,怎地竟忘了?先前还笑,他身边那些女子云云,他的身上还带着她们身上的脂粉香气,我却当他是救命稻草般牢牢扳住,可恶。
讪讪地垂下头,凭着直觉扭开脸去,低声说道:“抱歉……我……一时失态。”
本以为他会出言讥讽,先前笑我哭的跟娘儿似的,我跟他又不对脾气,他怎会放过这嘲笑我的大好机会?
不料,并无。
我等待许久,才听他说道:“没什么,等会儿我再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应该是有办法的。”
原来他竟然有心,要替我医治眼睛。
心头微微地泛起一股异样,旋即狠狠压下。
他是害我的罪魁祸首,劫持我来此不知是何用意,怎么竟对这来历不明心怀叵测的人心生感激?
“请问……”重咬了咬唇,“你劫我来此,到底是何用意?”
“不久你就知道了。”
那声音朗朗地回答。
我猛地抬头看向前方,晕了,这一次,声音却不是在我身边了,而是隔得好远。
我顿觉郁闷。
看不到便是有这种麻烦,任凭他人在身边或者远在水中央,忽远忽近掌控自如,我都无从察觉,只有他发声之后,才能反应,想必表情定然是呆得,一点一点的呆汇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