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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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夜卖与宋盛,那宋盛与你三百两银子,可有此事?”邵秋水反驳道:“大人不信小人之言,且唤宋盛来问对质。”王敦怒道:“宋盛是生是死,尚无从知晓。想必早已被你灭口了。”
苏公立于一旁,忽令众公差住手,道:“邵秋水,你且抬起头来。”那邵秋水勉强抬起头来,苏公细细端详,似有所思。王敦不解,正待询问。苏公附耳细语。王敦惊奇道:“苏大人所言可是真的?”苏公道:“此等事情岂可儿戏?”王敦大喜,令公差暂且押禁邵秋水,候时再审。出了刑堂,王敦急道:“苏兄且言那幕后主使究竟何人?”苏公道:“非是他人,正是客商魏之郎。”王敦诧异道:“怎的是他?他不过一客商,怎生做如此勾当?”苏公笑道:“那魏之郎并非我大宋子民。”王敦惊道:“果被我等言中,他端的是细作。”苏公道:“苏某窃以为,王兄当速速召集人马,前往捉拿魏之郎。若有差池,惟恐走了这厮。”王敦迟疑道:“只是无有证见,恐难以服众。”苏公笑道:“王兄休要忧虑,苏某自有主张。”
王敦信心陡增,随唤来蓝恬,令他召集数十名公差衙役。正言语间,衙门外衙役来报,原来有一个僧人受天竺寺非吾大师之托前来首告,只道是天竺寺知客僧非闲昨夜被杀。王敦愣道:“怎的又死了人?快引那僧人来。”不多时,衙役引僧人来见王敦。王敦询问命案原委。那僧人细细道来。原来,今日早经时,非吾大师不曾见着师弟非闲,便令一僧往禅房寻他。那僧呼唤非闲师父,未见动静,便推门入得禅房,却见非闲躺在地上,血流满地,竟早已气绝身亡。那僧人唬得半死,跌跌撞撞逃出禅房,来报非吾大师。非吾大师闻听,大惊失色,急忙引众僧来看,那非闲脖颈早被割断。询问众僧,竟无一人察觉异常。
苏公闻听,明白六七分,与王敦细语一番。王敦会意,遂令两名衙役与仵作前往天竺寺。那僧人谢过王敦,引衙役、仵作去了。王敦甚是好奇,道:“苏兄不曾去得天竺寺,怎知凶手何人?”苏公笑而不语。
王敦正欲追问,却见蓝恬来报,只道公差捕快皆已召集,只等大人一声令下。王敦、苏公商议一番,遂令蓝恬出动。 苏公、苏仁紧随蓝恬等往魏宅而去。至魏宅前,蓝恬令众人将魏宅团团围住。又令两名公差翻墙入院,开得大门,蓝恬引众冲将进去。那魏之郎、家仆闻得声响,急忙出屋来看,迎面见着蓝恬等人,不免惊讶。魏之郎满面堆笑,道:“原来是诸位差爷到来,有失远迎,且屋里饮茶。”蓝恬冷笑一声,喝道:“且与我拿下。”众公差围将上去,正待擒他,那家仆面有怒色,护住魏之郎,喝道:“且慢。敢问诸位差爷,我家老爷犯了甚事?”蓝恬道:“你等心中明白。”魏之郎故作疑惑,道:“魏某端的不知。”蓝恬道:“到得衙门便知晓了。”魏之郎似有所思,示意那家仆,道:“魏某便随你等往衙门一遭。”众公差一拥而上,将魏之郎缚了。魏之郎怒道:“魏某无罪,怎的缚我?”蓝恬道:“知府大人台旨,特来擒你。”魏之郎怒道:“魏某有言,欲见大人。”
忽有一人笑道:“却不知魏爷欲见哪位大人?”魏之郎闻听,抬头望去,正是苏公,急道:“苏大人救我。”苏公笑道:“苏某受王大人之托,特来擒你,又怎生救你?”魏之郎大惊,道:“敢问大人,不知魏某所犯何事?”苏公笑道:“魏爷乃是聪明人,怎的明知故问?”魏之郎道:“魏某委实不知。”苏公笑道:“我大宋有一古语,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魏爷行径,虽则隐蔽,却只是一时,久则难逃众目。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魏之郎道:“魏某不过一商贾,历来公平买卖,从无欺诈、违律之事,又有甚隐蔽行径?”苏公笑道:“魏爷端的稳重。只是不曾细想,众公差捕快为何只来拿你,却不去拿街中张三李四?”魏之郎道:“定是大人听信奸人谣言,欲加害魏某。”苏公笑道:“苏某有一事相问:不知魏爷书房那座椅下有甚蹊跷?”魏之郎闻听,大惊失色。原来魏之郎一早起床,并不曾入书房,尚不知夜间失盗之事。
苏公笑道:“魏爷可否引我等前去一看?”魏之郎料知事已败露,把眼示意那家仆。那家仆会意,猛然夺过一柄钢刀,杀将过来。众公差皆挺刀相斗,杀作一团。蓝恬大怒,抽刀扑上前去。那家仆以一敌十,竟毫无惧色。混战之中,两名公差被家仆所伤。那家仆身中两刀,血流不止,渐渐不敌。魏之郎见状,知大势已去,趁左右公差不备,猛然冲将过去,叽里咕噜大叫一句。那家仆闻得,大喝一声,猛然反手一刀往魏之郎砍去。众人皆惊,只见手起刀落,魏之郎头颅滚落在地,尸首随即倒地,鲜血四溅。那家仆回手一刀,将刀刺入腹内,龇牙咧嘴,自杀身亡。众人见得这般血腥情形,皆惊讶不已。
苏公叹息,令公差将尸首抬将出去。蓝恬引人入宅院四下搜寻。苏公入得后院,见一处花草丛泥土有异,遂令公差挖掘泥土。不及两尺,挖掘出一男一女两具尸首来,苏公上前细细辨认,那男尸正是宋盛宋大人,那女尸竟是田真真!苏公勘验罢,似有所思,便令蓝恬在此料理,自与苏仁出了魏宅。
约莫一个时辰,苏公回得杭州府衙,见着王敦。王敦已知魏宅之事,惊叹不已,疑道:“却不知那魏之郎是甚来历?”苏公道:“此中情形,苏某已知矣。王兄可召集相干人等前来府衙,苏某欲剖析道来。”王敦道:“如此甚好。却不知是哪些人等?”苏公道:“便是统制薛满山、同知王兴、杭州名医董济世、书画奇才项笑冠、天竺寺非吾师,又有刑房中副统制邵秋水。”王敦闻得,吩咐下去,着人分头前往邀集。约莫一个时辰,董济世、王兴、薛满山等人陆续赶至府衙。又有天竺寺非吾大师来得,苏公急忙出迎。
王敦见人皆已至,把眼望苏公,苏公点头示意。王敦道:“近些时日,本州府接连数桩窃案、命案,以至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本府令捕房竭力缉查此案,又得湖州知府苏大人鼎力协作,今日一早已破得此奇案。元凶非是他人,正是商贾魏之郎。”众人闻听,议论纷纷。王敦又道:“其中情形,且请苏大人细言。”苏公笑道:“苏某应王大人之邀来杭州春游,却不想竟遇得数桩蹊跷案件。原来王大人邀苏某春游是假,破案是真。知府衙门公文、密函、字轴无端失窃、甲仗营兵书被盗、市井泼皮胡寿儿、刘六无端被杀、府衙管家王三、后街樊阿犬中毒身亡、邵秋水、宋盛无端失踪、济世堂女弟子齐滕花中毒身亡、天竺寺经卷被盗、知客僧非闲被杀,诸多窃案命案,似无瓜葛干连,隐隐中却千丝万缕,难分难舍。”
众人诧异不已,皆暗自思索。苏公道:“苏某且先自甲仗营一案言起。那日甲仗营卷籍库失窃一卷《行烟经》,此卷非同其它,若落入歹人之手,恐日后惹出大祸来。盗此卷者,非是他人,正是兵马副统制邵秋水。”众人闻听,大惊,把眼望那邵秋水。却见邵秋水满面苦楚,一言不发。苏公道:“原来邵秋水是个贪财之辈,竟以三百两银子将那《行烟经》卖与了通判宋盛宋大人。”众人闻听,又一惊,四下张望,却未见宋盛身影,有知情者细声相告。苏公道:“那夜,邵秋水、宋盛交易之时,不合被宋盛之子宋贤之窥见。宋公子不知内情,只道那是值钱宝贝,便邀集泼皮胡寿儿、刘六商议,欲待宋盛易手此卷后复又抢夺回来。”
苏公道:“那夜,宋盛暗怀此卷,来得西子阁,与那方交易。据苏某所知,那夜,同知王兴王大人亦在西子阁上?”众人又来看王兴。王兴吱唔道:“那夜,王某确与宋大人一起,只道是临风饮酒,却不曾省得半点。”苏公道:“敢问王大人,那夜临风饮酒者几人?”王兴道:“便是王某与宋大人、魏之郎、花魁田真真四人。”苏公笑道:“可惜四人之中,唯王大人一人懵懂不省事务。”王兴惊道:“苏大人所言,那田真真亦是……”苏公笑道:“他三人便在王大人眼皮之下易手书卷。”王兴惊讶不已,细细思索,哪里回想得着?
苏公道:“而后魏之郎下了阁楼,出了西子阁,正欲回宅,不想被那胡寿儿撞倒。那胡寿儿乃惯偷儿,手法甚快,撞身之际便将那书卷偷得。魏之郎初未察觉,行不多远,猛然警觉,探怀一摸,哪里还有书卷?即刻召唤西子阁护阁汉子,追寻胡寿儿。那胡寿儿正与刘六窃喜间,猛闻追喊声,大惊失色,撒腿便跑。正巧逢着苏某一行四人欲往西子阁,他二人险些撞倒苏某,随从苏仁、严爷见他二人鲁莽,甚是恼怒,追将上去。胡、刘二人熟知地形,不时便没了身影。待西子阁众汉子追来,竟将苏仁、严爷错认作盗贼,双方便打斗起来。魏之郎近前一看,方知误会他人了。那胡寿儿、刘六何曾料到大祸临头矣。当夜那魏之郎便抓得刘六来,严刑逼问,刘六怎受得这般苦楚,只得招认了,而后魏之郎与其家仆来寻胡寿儿。不想那胡寿儿正在家中酣睡,被魏之郎抓个正着,威吓之下,只得将那书卷交出。那魏之郎虽追回书卷,又怎肯放过他二人,即令那家仆杀之。那胡寿儿尸首隐于茅厕内,刘六尸首毁容后抛于西湖畔荒林内。那家仆武功怪异,出手甚是残忍,一刀便割断人之颈脉。故此胡、刘二人乃同一般死因。尸首上那刀痕甚是怪异,非寻常佩刀所致。又有天竺寺和尚非闲亦是死于他刀下。”
苏公又道:“《行烟经》失窃,统制薛满山大怒,亲自严查此事。邵秋水惊恐不已,便逃之夭夭,隐匿在一泼皮茅屋内,又与军营中一神秘人物来往,暗中商议阴谋。却不知那人是谁?商议甚么阴谋?”邵秋水冷笑不语。苏公笑道:“邵将军不言,苏某亦知之。此人非是他人,正是兵马统制薛满山薛将军!”众人大惊,皆来望薛满山。薛满山惊诧不已,道:“苏大人怎的诬陷薛某?”苏公笑道:“王大人早已疑心你,故着令宋盛暗中侦查。却不曾料想宋盛亦是你等同谋。你闻得王大人起疑,便与邵秋水商议,令邵秋水逃遁,转移视线,只道是邵秋水畏罪潜逃。而后邵秋水扮作一老乞丐,暗中监视苏某行径,又故意露出破绽,令苏某察觉,匆匆逃脱时,又假意掉落一纸张,上有‘宋盛’二字。此举意欲令苏某疑心宋盛。苏某追查胡寿儿、刘六命案,已查问得宋贤之甚是可疑。而宋贤之正是宋盛之子,故而苏某与王大人早已疑心宋盛了。邵秋水又假意通风报信,告知宋盛,只道是王大人、苏某已疑心他。宋盛看罢信笺,大惊失色,急忙来寻魏之郎商议对策。”
苏公又道:“那魏之郎唯恐暴露,顿起杀心,便令魏宅一女子前去谋害宋盛。其中细节,苏某且请项公子告知诸位。”项笑冠便将那日所见娓娓道来。众人闻听,皆惊讶不已。苏公道:“原来宋盛早已察出魏之郎杀机,那女子反被宋盛所杀。宋盛惊恐不已,正待出逃,早被那家仆追将上去,一刀结果了性命。魏之郎将二人尸首掩埋于花草丛下。此中一事颇令王大人、苏某费解,项公子所见女子明明便是行首田真真,又怎会死而复生?今日见得那女尸,竟又是田真真!其中情形,甚少人知。苏某见得尸首方才明白,那女子究竟何人?明为魏之郎妻妾,实则为魏之郎手中棋子也。他非别人,正是行首田真真同胞姊妹。”项笑冠闻听,大惊道:“却原来是同胞双生姊妹,怎的从未闻田真真言及?”
苏公道:“项公子兀自天真。那田真真亦是魏之郎手中棋子也。此中阴谋,又怎会告知你?”项笑冠疑道:“魏之郎利用他姊妹二人意欲何为?”苏公道:“这世间可动人心者,财帛、美色、权势也。”董济世叹道:“不为财帛、美色、权势所动者,少之甚少。” 苏公笑道:“魏之郎手中棋子非止他姊妹二人,还另有一女子。非是他人,正是董先生弟子齐滕花。”董济世闻听,惊道:“苏大人何出此言?”
苏公道:“董先生仁厚心慈,哪里省得其中曲折。那齐滕花从师董先生,他人怎会疑心?故他出入府衙,有如自家,王大人并夫人以为家人,毫无防范戒备之心。待那齐滕花熟知府衙情形,又寻机复制得王大人书房铜钥,而后便伺机盗出公文卷宗,又故意留下窗格撬拨痕迹,造成外盗假像。初始,王大人未曾察觉,如此三番两次,王大人便起疑心,暗中追查。那齐滕花唯恐事发,故不敢轻举妄动。待过得三四月,复又行动,并顺手牵羊盗走张长史字轴。因那魏之郎嗜好长史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