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成昏,暴君欺上瘾-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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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闷哼一声,单膝落地,竟因生生的又吐出口血来。
苏慕震惊,他,他为何竟然替清歌挨那一剑!
他本预备着,杀了清歌,再杀楚擎苍。却怎么料到,他身为帝王,竟然会为前太子的婢女挡剑。
苏慕那一瞬的惊讶,便落了下风,绿衣卫即刻袭来,竟将他左臂伤了下。他猛地纵身跃起,与绿衣卫斗起来。而铉遥的暗卫也再度与楚擎苍的绿衣卫都成一团。
城楼上,惜卿却清清楚楚看到,楚擎苍在艰难起身前,朝着苏慕的方向勾了勾唇角。他勉强站稳,脸色一片灰败。
“嗜血毒?”身后的铉遥疑惑得声音引起惜卿的好奇,她不解的朝他看过去。铉遥唇角一扬,却笑道,“今日,只怕你大楚国确实要换国君了!”
什么意思?
惜卿茫然,铉遥却没来得及说清楚,因为几个绿衣卫瞅准机会,正朝他们袭来。铉遥身上毕竟有伤,还要护着惜卿,不得不全力应付。而下面,楚擎苍竟也被暗卫围坐一团,困难的应对着。
苏慕那边待他反应过来,便立时结束战斗,朝着铉遥这里而来,铉遥脱手将惜卿向他一推,吼道,“带她走!”
苏慕略一迟疑,飞身将惜卿带下城楼,正欲借机逃走,怎料山下竟突然冒出一支队伍,为首的,不是温如玉,又是何人 ?'…87book'
“温如玉?”
苏慕仗剑,虽则难以置信,但受了上一次的教训,不肯轻易放松。温如玉深深看他们一眼,皱起眉端,俯身拜下,“皇后娘娘,请随臣等回宫!”
温如玉,她想不到,今日会是他出来阻拦她离开。她不明,不解。却不料温如玉反而急迫站起来对着苏慕道,“苏将军,你家娘亲如今在东华道观里清修,皇上并未叨扰她老人家,请将军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温如玉,一切自有定数,如今我管不得其他,只要她!”
苏慕护了惜卿在身后,便要运功。
温如玉一介书生,莫说接他的剑气,便是挨上他平平常常一拳,也能断骨,何况于苏慕的剑气?他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看向颜惜卿,再次跪下道,“娘娘,请务必三思。”他抬起头,恳求得看向她,“您若走了,只怕大楚的天下,真要变了!”
什么意思?惜卿并不清楚,可是就在他们迟疑的瞬间,却不知道战场再次发生了变化。楚擎苍拼着性命,竟是上得城楼,伤了铉遥,他运剑的右臂受重伤,左臂并不熟捻,被绿衣卫逼到一角,幸而仍有两个暗卫护在他身边,将他护到了城楼边上。
“阿慕,你带着清歌和翠喜走吧。”惜卿轻轻道,侧身竟然挣脱了苏慕的禁锢。
“惜卿!”苏慕叫住她,“楚擎苍受了重伤,以我的能力,这些人并非我的对手。我可以把你带走,也可以带铉遥走,让你们,远走高飞。”他一字一顿,艰难说道。让他将惜卿让出来,他不愿。
“那你娘亲呢?”惜卿反问,“阿慕,你找了她那么多年,你怎么能抛下她不顾?阿慕,人可以没有爱情,却不能没有亲情。你若今日为了我让她身处危险,他日,必将悔恨终身。即便你带我走了,我也只是,生不如死……”
她颤抖的声音,终究软化了苏慕。
恰恰那时,铉遥的两名暗卫已经无力支撑。他怒吼一声,朝着绿衣卫的包围突袭出来,绿衣卫则拼死守卫,纵然铉遥冲出包围,已经身负重伤。
“颜惜卿!”铉遥怒吼,“你这个蠢女人,早晚你死在他手上!”他一手提了翠喜,再向清歌的时候,绿衣卫早有防备,将她押到屋内,铉遥进攻不得,又重伤在身,竟然差点被绿衣卫的剑伤到。
苏慕飞身相救,温如玉借此机会带人冲上,将惜卿团团包围在中间。待到苏慕回身再想救人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楚擎苍!”
惜卿轻灵透彻的嗓音蓦然在夜色中响起,被暗卫逼到带重伤战斗的楚擎苍动作稍稍一顿,却仍旧机敏的射出两枚冷刀,伤了两名暗卫。他冷声道,“颜惜卿,趁着朕无力,你还可提一个条件。”
她微微抿了唇片,看向愤怒的苏慕和铉遥,开口,“放了苏慕和铉遥,让他们走。”
打斗骤然停止。楚擎苍借机跃出包围,提剑向她走来。
他唇角噙着丝不明所以的笑容,身负重伤,却丝毫气势不改。他手中的寒剑,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一步一步,如同梦中,向她缓缓走来。
“你,再说一次。”
“放了苏慕和铉遥,让他们走。”
那一刻,她不知道他眸中骤然闪过的神色是什么,只是在仿佛隔了很久,很久之后,她听到他冷漠的声音,“好,朕答应你。”
手一挥,他让那些围着铉遥和苏慕的绿衣卫撤下。
此刻,温如玉带来的人让楚擎苍占了上风。苏慕和铉遥均受了伤,暗卫纵然战斗力强,却也已经伤亡重大。再战下去,即便拼上他们二人的性命,也没有多大胜算。更何况,惜卿此刻正在楚擎苍身旁。
“惜卿。”苏慕突然在空茫茫中道,“记住我给你的承诺。”说着一手提起铉遥,运气越过北门的城墙,向着大夏,那个在铉遥口中自由、富庶的国都,远远去了。
他们顺便带走了翠喜,也就只留下清歌在她身边。
惜卿还记得风中翠喜难以克制的大声哭泣,一直在夜色中许久许久。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擎苍早已不知去向,她身边已经只剩下温如玉,恪尽职守的站着。
“温大人,我有那么重要吗?”她转过脸,对他笑。
第104章:落了把柄
温如玉愣怔半晌,郑重点头。
“娘娘忘了,王上王后,曾将大楚江山托付于你。”
没有疑问,他只是沉沉道。
他们在郧西停留不过三日,便起身回京。三日内惜卿并不曾得见楚擎苍,一路回来,虽然他就在她前面,她却从未见他走下马车。
“不知皇上的伤势如何。”清歌垂首默默立在惜卿身边道枳。
至今没人能想清楚他为何会替清歌挡下苏慕刺过去的那一剑。若只是为了让苏慕分神,他实在完全没有必要。苏慕武功虽高,楚擎苍若与他对战,也未必会落得下风。
阳光灿烂,照着她的囚车,却是泛着冷冷的寒光。她默然坐在里面,身上的衣衫纤尘不染,白的煞人。
次日顺利到达帝都,颜惜卿的囚车中途转道,直接从角门进宫芝。
圣旨下,皇后陷害妃嫔,妒忌后宫,着打入冷宫思过。
所谓冷宫,惜卿没有料到,居然就是当年楚擎宇被楚王打了板子=关着思过的那个皇宫中的陈旧庙宇。如今已然愈发破败,门前仍然站着两名侍卫,板着脸看荣德将惜卿和清歌送入里面。
回宫后,惜卿才知道原来桃林一年,宫中朝中的变化却已经极大。
惜卿所承受的那个陷害嫔妃的罪名中所陷害的,便是月影,现在已经是楚擎苍的婕妤,仍旧沿用她月的名字,称月婕妤,龙宠甚浓,但因为身体缘故,也只在她宫里呆着,从不出来。
伤心过度的颜惜如,手中的权利放给了新入宫的婕妤,温婕妤。却是温如玉的妹妹,因为名字唤作温如玥,恰恰和如妃、月婕妤的封号同音,就封做温婕妤,虽然圣眷算不得浓厚,却颇受楚擎苍看重,故而将协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她。
因没有皇后,颜惜如便是最大,她这个如妃仍然掌管着宫中一些权利,楚擎苍倒也没有因为她回家‘省亲’长达三月而冷落于她,反倒仍然盛宠。
本来,温如玉的妹妹进宫,已经很让惜卿惊讶,更没想到,温如玉竟然和颜相站到了一个队伍中,并且凭着颜相和他妹妹,成了翰林院学士,一年之内,官居正五品,且是在最有希望的翰林院,也算是飞黄腾达。
“幸而翠喜没有嫁给他。”清歌端着饭菜进来愤愤道,“他这样的人,也亏得殿下当年把娘娘……”清歌闭嘴了,这话,原不该说出来。
惜卿却没有细问。她必然知道,是夫君将她托付给了温如玉。然而,他才华横溢,做编修,着实委屈了。
只是竟然投到了颜相门下,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大约权利这东西,总会让人丧失许多吧?轻咳两声,她接过清歌递来的简单饭菜。
温婕妤管理着后宫的一应支出,对她虽没有‘特别照顾’,却也只是按时供给她。
欲知虽然皇后的月例高,但打入冷宫后,月例罚收,靠的就是宫里配发的东西过日子,故而惜卿所能得到的,少之又少。不过是勉强吃饱。
清歌有些怅然在床边坐下,看着她侧坐在那里,围着简单的外衫,默默吃着碗里过于清淡的小菜米饭。
她这里守卫森严,宫里人情冷暖,似乎与她无关。从来没有哪个嫔妃来闹事,却也只有月影按时让人送点东西过来。回宫后半年来,她身体并不好,每到季节变换,就会风寒。幸好有月影送的这两件外衫和两床新被子,否则她度日如年。
供给的饭食,连平素里宫女吃的都不如,她却也从未嫌弃过,时常却会说,委屈了清歌,跟着她受这份苦。她不碍的,自小到大都是如此,惯了,惯了……
吃饭的时候,惜卿又咳起来,喝了几口水压下去,也就再吃不下去,默默推了碗筷,拿起书看。
跟着她来冷宫的,唯有那一箱子、一箱子的书。
她的话不多,病了也都是熬着过。
也就是入秋这次病得厉害,清歌闹了几回,幸而月影的宫女来送东西知道,立刻请了太医过来,千万请求,不得已找到荣德,侍卫才放太医进来。惜卿烧的厉害,已经昏迷过去,吃了两服药醒来后,一个月过去了,却还是咳,没有食欲,蔫蔫的。
清歌不懂,惜卿却懂得几分药理。
太医这是故意不让她好,只拖着她的病。她也不在意,若能就这样病死,也算是她最好的结局。她再不必担心清歌跟着她受罪,楚擎苍会迁怒于她,或者王上王后会受她连累。只是她如今想起那日在林中所见,仍然相信夫君没死,他那日,必然是去看她了,大约是不能相见!
“娘娘还是多吃些。”
清歌劝了一句,见颜惜卿摇头,只好端着饭碗出去。
可是出去没一会儿,就匆匆跑回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慌乱。
以清歌的性格,让她慌的事情不多。颜惜卿想起温如玉那意味深长的话,心里咯噔的一下,翻身爬起,却听清歌道,“荣德来了!”
荣德?
他来做什么,她又没死,难不成是来收尸的?惜卿在心里笑了一回,荣德已经推门进来,打个千儿起身道,“娘娘,皇上请您到澹薄殿叙旧。”
叙旧?惜卿茫然,她和他之间,有什么旧可叙吗?
那些旧叙述起来,彼此都不会开心吧。何况,澹薄殿位于朝宫,乃是皇帝寝宫前批阅奏折所用的书房,取淮南子‘非澹薄无以明德’而来,乃是皇帝的养心之所,按例,她就算进的了朝宫,也不可以进那间书房。
“皇后娘娘,请吧,莫要让皇上等急了。”
她逃无可逃,点点头,“本宫换件衣裳。”
其实没什么可换的。冷宫里分配下的布帛,一季度两匹,都是白色的粗制绸布,又硬又粗,颜色晦暗,又容易破,所以她的衣服拿出来,也只有她身上这件还有点样子。她想自己既然是冷宫妃子,也就无所谓在皇帝面前不能穿白色的规矩。
但荣德显然不赞同,上上下下打量她一次,低叹了一声。却也无奈的请她上车,车子从宫里偏僻的道路走过,很快进入朝宫,直接送进了澹薄殿的侧门。荣德打开门,送她进去,走过屏风,那男子,便在她眼前了。
他似是并没有听到她进来,俊朗的眉宇微蹙着,低头看奏折。
澹薄殿并不华丽,可以说,简单的过分。龙椅,龙案,屏风,宫灯,其余的多余装饰,一概没有。金黄的颜色,衬托他冷硬的面孔,实在般配。惜卿默默行到他面前,见他正凝着一本奏折沉思,没有打扰,默默跪在下面。
她跪了许久,他也批阅了许久,直到她的腿从麻木到疼,突突的跳着难忍,才听到他沉郁的声音响起,“起来。”
她抬起头,入目却是一双漆黑的龙纹靴子,正立在她对面,近在咫尺,简直她一抬头,就会碰到她靴子上的绣花。她愣愣的退了下,勉强起身。只是跪的久了,头晕眼花,腿酸难受,身子歪了歪,腋下重重力道,就将她托起来。
“谢皇上。”
她忙说,抬起头,触到他的眸子,却是一片熊熊烈火。
胳膊剧痛,他发狠的捏着她,一张脸板的冷硬,怒火蹭蹭的从他眼底烧起来,直烧到她身上,她畏惧的轻轻一颤,垂下眼帘。
“看来,这半年来你过的不错?”
语调冷漠,带着几丝嘲笑。她不解的点了点头,“托皇上的洪福,罪妾,过的还好。”
好吗?至少平静,生活里的苦对于从小在那样环境中长大的颜惜卿来说,实在已经算不得苦,正如她笑着告诉清歌那样,她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