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下婢-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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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婆子踌躇一下,千面娇娘的手已经微微一使劲,眼却还是瞧着辛婆子:“再下那么一点点,等会儿你们就一起收尸。”那匕首已经割破了绿丫脖子,血浅浅地流出一丝,辛婆子没法子,只得把绿丫放到床上,用绳子拦腰那么一捆,这中间千面娇娘的匕首,并没离开绿丫,等捆好了,千面娇娘才打个哈欠,手上的匕首还是抵住绿丫:“我要睡了,你可以出去报信了,我知道你家奶奶和廖家的小姐关系好,等天一亮你就去和廖小姐说,这会儿,这女人的命和我连在一块了,给我准备五百两银子,一辆马车,让张掌柜的赶车,等出了京三十里,我自会放他们。至于别的让衙役来抓,也要瞧瞧他们可有这个本事。”
辛婆子晓得狡兔三窟这个道理,况且这千面娇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又逃走了这半年,谁知道有没有又纠集同伙,只得应是。
千面娇娘打个哈欠,果然倒在床上呼呼睡去。绿丫见她睡着,眼珠转了转,手就想去解绳子,谁知刚一动作,千面娇娘就醒过来,侧头望着绿丫,笑着说:“做我们这行的,真是睡着了都要睁一只眼,那敢真正睡去。张奶奶,你就别想着逃了。”
绿丫的手顿在那,千面娇娘细细瞧了瞧她脸上,啧啧两声:“果然生的很好,难怪那男人对你念念不忘,其实我也是太心急了,想着索性让他戴上顶绿帽子再身败名裂,谁知反着了他的道。真是终日打鹰被鹰啄了眼。”
千面娇娘在这唠唠叨叨,绿丫小心翼翼地问:“你逃走了,想来也有不少银子了,为何还要回来,还要寻我夫君报复?”千面娇娘笑了:“我为什么不报复,你们吃着好的住着好的,一味看不起我们,一口一个贱|货骂我们。可我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要不是爹娘靠不着,也不会做这样生意。他既毁了我的那一帮子人,我当然也要报复回来,不然我以后怎么混?”
绿丫不明白这样人的想法,只是轻声叹息。千面娇娘又冷笑一声:“你这样的人一定不明白吧,那种没有吃的,没有穿的,只能在破庙住的小乞丐的日子。我七岁那年,娘没了,没人护着我,你不知道那些人多么可恶,他们欺负我,我血流个不停,见我奄奄一息了就把我丢了出去,你说,都是一样讨吃的人,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我?”
这个问题,绿丫也想过很久,但一直没想到答案。千面娇娘已经道:“我知道你回答不出来,我快死的时候j□j爹捡到了,干爹对我很好,给我吃给我穿,教我练字,让我学东西,我本来以为干爹是个好人,可是我十二岁那年,他也对我做了同样的事,还要我学怎么才能做到更好,让我装扮起来,去骗那些男人的银子。那些男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恶心。”
千面娇娘突然笑起来,被捆在床边的小柳条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这笑声太绝望了,绝望的让人害怕。千面娇娘笑完才说:“你知道我怎么对干爹的吗?我十六岁那年,他说,有新来的好玩意,要和我练习,练好了我会更得男人喜欢。于是我趁他伏在我身上时,把这把匕首捅进他的心窝。他死的时候还极快活,我想,他一定会感谢我的。”
千面娇娘的眼神让绿丫不敢去看,那样的疯狂。看着绿丫闭上眼,千面娇娘强迫她睁开眼:“你想,世道这样不公,没人对我好,我报复这世间是不是很应当?”
看见绿丫摇头,千面娇娘伸手就打了她一巴掌:“你说我说的不对?哼,你是今日们没有瞧见你丈夫的丑态?再怎样的男人,见了我,也会变成一滩水。”
见绿丫还是摇头,千面娇娘的手微一用力,那匕首又进了一点点:“你少嘴硬了,只是时候不够,不然的话,你也早被人勾走了。”
“不会的,这个世上,既然有污浊,就会有干净,有黑暗,就有光明。我能做的,只是在污浊的地方也尽量不忘心里的那份干净,在黑暗的地方也不忘这世上还有光明。”
“哈哈哈。”千面娇娘笑起来,接着脸色就变了:“果然是没有受过苦的人啊,你知道什么是污浊和黑暗,你以为邻里间吵架就够黑暗了,小妹妹,你太嫩了。”
“我们奶奶,也是吃过苦的,你别胡说。”被捆在床边的小柳条忍不住大声分辨起来。
“闭嘴,吃过再多的苦有我多吗?我七岁起,就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了,我十三岁时,见过的男人就比你们一生见过的都多了。”千面娇娘有些声嘶力竭地喊着:“凭什么你们要过的这样好,凭什么我只能去过那样日子,你们只是没到那步。”
说着千面娇娘把手里的匕首送的更紧一些:“我最喜欢看到恩爱夫妻为我翻脸,贞洁烈女在我的诱惑下**。这真是太好了。可惜没机会,有机会的话,我该让你也尝尝别的男人的滋味,这才叫**。”
她已经疯了,已经忘掉一切美好温暖的东西了,绿丫不去看她,却想起了屈三娘子,也许屈三娘子就是这样想的,才让屈三爷把秀儿卖掉的,这种进了地狱就要别人一起进的的心态,绿丫明白,却很唾弃,炫,还是要让自己安心些才好。
见绿丫不说话,千面娇娘又闭上眼,在那喃喃自语:“也许,明儿我可以让你尝尝别的男人的味道。”这话让绿丫的心头更加发紧,眼看天就要亮了,这样的骗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自己要想办法解救自己才好,可是怎么才能把绳子解掉?
绿丫的手在绳子结处悄悄摸索,这绳结虽打的很松,可也不是绿丫的力气能挣脱的,而且还有这个稍有动静就能醒来的人躺在身边,绿丫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也没想出办法来。
天亮了,门外有很多声音,绿丫能听到张谆的声音,丈夫一定也焦急了一晚上,不晓得他会怎样想?千面娇娘已经睁开眼,打个哈欠道:“天亮了,哎,这晚上睡的真好,果然女人比男人香多了。”
说着千面娇娘就叫来人,帘子掀起,辛婆子走进来,千面娇娘懒洋洋地道:“给我打水洗脸,还有,马车和银子准备好了吗?”听到满意回答,千面娇娘笑了:“你男人还挺疼你的。”
没有得到绿丫的回答,千面娇娘从辛婆子手里接过手巾,把脸擦了擦就让辛婆子给绿丫也擦一擦脸,让辛婆子解了绿丫的绳子,一手挽了绿丫,另一只手的匕首依旧卡在绿丫腰上,笑着出了门。
院子里的人不少,绿丫一眼看见的就是张谆,张谆眼睛都窝下去了,看见绿丫脖子上那道细小的伤痕,张谆的眼圈都要红了,但还是上前对千面娇娘说:“都准备好了,马车就在门外。”
千面娇娘用一支手理下头发,笑眯眯地说:“张掌柜,你真聪明。”但手上的匕首没有丝毫放松,张谆的眼垂下,看着绿丫被捆住的双手,要寻个合适的时机,不是现在,要等待,耐心等待
第66章 受伤
绿丫看着丈夫;眼里忍不住露出焦虑,千面娇娘的话是信不得的,谁知道她还会做什么。张谆的手越握越近;夫妻之间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总已感觉有千言万语说出。千面娇娘又笑了;如果知道等会儿要发生的事,他们会是什么表情;这种事情,真能让人心里愉悦。
绿丫的手在那里悄悄地动,也许是因为白天,千面娇娘并没发现绿丫的手动。辛婆子站在绿丫身后;看见绿丫的手在动,恨不得上前一步把那绳结头塞给绿丫;这绳子是辛婆子打的,虽然在千面娇娘监视之下,但辛婆子还是悄悄放松了些,只要一扯,这绳子就能掉落,等绳子掉落了,就可以去拿住千面娇娘了。
绿丫的手动了很久,都没有寻到绳结头,千面娇娘已经笑吟吟地对张谆道:“我累了这么几日,也想歇歇,那马车在哪呢?”张谆又看一眼妻子才对千面娇娘道:“就在外头,请跟我来。”
千面娇娘轻轻款款地走着,腰肢轻摇面上带有媚笑,看着院子里的衙役就跟没瞧见一样,直到走到门边,千面娇娘才对衙役丢个媚眼:“这回,我走了,你们可是再也抓不到我了。”
千面娇娘的脸离衙役十分近,若不是知道这女人本质是穷凶极恶的,衙役的腿都要软了。千面娇娘吃吃笑着,手上的匕首又轻轻地往绿丫的腰里送了送:“其实呢,这女人的命,也不值钱,你说是不是?”
衙役哪能说得出话,只是任由千面娇娘笑着走到马车前。
就是这个时候了,张谆看着千面娇娘要把绿丫推上车时,突然一脚就往千面娇娘身上踢去。千面娇娘虽然在那笑着说话,但心里也是十分警惕的,见张谆往自己身上踢去,手一翻就要把绿丫扯过来,把匕首往她脖子上划。
绿丫心里也一直在想这件事,见丈夫往千面娇娘身上踢去,匕首稍微离开自己一点就猛地一滚,滚到地上。千面娇娘的手抓空,匕首尖在绿丫身上划了长长一道而已。
张谆见绿丫滚在地上,心里定了,那些衙役们一拥而上,就要来捉千面娇娘。在人群包围中,千面娇娘脑子十分快,手一反,就把匕首插到马屁股上。
那马本乖乖等在那里,不料千面娇娘把匕首插进去,吃疼就高声嘶叫起来,马蹄子高高举起,往下踏下。
众人是真没想到千面娇娘一招连一招,见马要惊,如果让它踏下去,奔跑出去,那伤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绿丫被绳子捆住,一时挣扎不起来,张谆见那马蹄对着的,正是妻子,心胆都差不多裂了,顾不得许多就上前直接把马蹄子抱起来。他这一抱,马蹄子踏不下去,但马更加急躁起来,在那挣脱不开就要往下咬。
张谆抱住马蹄子,有几个衙役急忙过去把绿丫拉开,还有几个把马缰绳紧紧拉住,这马虽有力气,却被众人七手八脚按在那里,挣脱不开,张嘴就咬在张谆胳膊上,张谆虽吃疼不敢放手。廖家派了马夫在那侯着,也跟着众人在那制服马,见马咬住张谆,忙从袋里掏出几块糖来,放在马嘴边。
马闻到糖香味,这才放开张谆,把那糖吃了,马夫又和衙役们把马车卸了,把马赶到一边,给它喂着草,拍着头安抚它。马渐渐安静下来,绿丫也把手上的绳索解开,忙扑到丈夫面前,眼泪汪汪地问:“你被马咬了一口,可有什么事?”
张谆只觉得胳膊有些疼,瞧了瞧胳膊抬起胳膊就对绿丫道:“我没什么事,亏的今儿来之前,和人借了件甲衣穿。”衙役们已经把千面娇娘锁住,千面娇娘此时知道逃不得了,怒骂张谆道:“小奸贼,老娘坏在你手上,你休想好日子过。”
千面娇娘行径如此,衙役们也不敢再有什么惜香怜玉的心,领头的一巴掌打在千面娇娘脸上:“先想想你自己吧?你骗了这么多人,其中不少人是有根底的,你啊,只怕等不到秋后。”
千面娇娘收起脸上的怒容,对这人抛了个媚眼:“我就算等不到秋后又如何,我这一辈子,早值了,只有你们,连老娘的味都没沾过,更不晓得,什么叫大捧的银子随我花呢。”
真是无耻至极,绿丫心里说着,谢过衙役们,把张谆扶回屋里,早有人请了医生来,瞧过张谆的伤,说不妨事,只要不沾水,定时换药就好。
绿丫谢过了,瞧着张谆又是眼泪汪汪,张谆瞧一眼她,又见小柳条也是满眼泪就笑了:“你们哭什么,都说不妨事了。”小柳条把脸上的泪擦掉:“爷,并不是因为你的伤哭,而是怕……我死了没什么,要是奶奶有什么事,才不好呢。”
绿丫又安慰她几声,小柳条也就和辛婆子去做饭,绿丫这才坐到张谆旁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我不是怕你的伤,我是怕别的,昨晚我在想,要是死前见不到你,我该多难受。”
张谆用没受伤的那支手握住妻子的手:“我明白,我昨晚也没睡好,就怕你出什么事,我这后半辈子,要怎么过?”绿丫摸一下丈夫的脸,努力笑着说:“我没了,你再找个好的呗,有什么不能过的。”
不一样的,张谆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绿丫,你要有什么事,我绝不独活。”说什么傻话呢,绿丫白丈夫一眼,可心里却很高兴,这会儿放松下来,才觉得特别累,哈欠一个连一个。
张谆也累了,两人躺在床上,虽然只短短一夜没见,可却像很多日子没见一样,只说了几句话两人就都沉沉睡去,即便睡着了,那手也交握在一起,并没分开。
这一觉睡的很沉,绿丫能模模糊糊听到不停地有人来,小柳条和人在说话,还能听到辛婆子在说话,可就是不想醒来。张谆先醒过来,看着绿丫沉睡的脸,这张脸真是怎么都看不腻,怎么看都好看,张谆想伸手摸摸妻子的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