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朝阳-第2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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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潮生很想文艺的叹一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可是没有办法,都困在这四方宫墙里,争抢着一个男人,女人只能为难女人。
潮生一步一步走下了角楼。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潮生忙得没空感慨——
一转眼,真的要过年了。
这还是新帝一家登基后的第一个年。
因为没有大肆铺张,这个年过得倒是素净。
大公主将阿罗也一起带了来。从上次十公主问那话的时候,大公主肯定就觉察了什么,再加上霍家夺爵的事,十公主是肯定要另择夫婿了。对大公主来说,阿罗象亲弟弟一样,十公主又是她妹妹。要是这事真能成,她也乐见其成。
潮生提前两日,不着痕迹的对十公主透了口风。十公主这两天虽然看着还一如往常,但是熟悉她的人能够发现,十公主大部分时候都心神不宁,光为了配衣裳的首饰,就来回折腾了好几遍了。
连带着潮生也有点紧张起来。
那天也下着雪,倒不大,零星碎雪,象是搓碎的盐粒,簌簌的落在檐尖瓦脊上,殿角的铁马铜钤在北风中悠然的晃荡,发出并不连贯的响声。因为下雪天潮,这声音也不象平时那样脆亮,而是有些呜咽沙哑。
大公主把阿罗也精心打扮了一番——这回阿罗没穿松漠族的衣饰,倒是一身中原男儿打扮——可不是书生装束。锦袍、箭袖,嵌宝的珠冠,脚下是一双青灰的厚底掐金鲨皮靴,显得十分英武。公主们难免都要多看一眼,连潮生都觉得眼前一亮。以前看书上写的那些形容词儿,什么猿背蜂腰,玉树临风,用在他身上都堪称贴切,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大公主在阿罗背上轻轻推了一把:“还不见过皇后娘娘?”
阿罗认认真真的打量了潮生一眼,末了才抱拳一揖,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不再这样客气。”潮生含笑问他:“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也不见你进宫来,阿永可念叨了你好些回呢。”
阿罗转头向一边,有些不耐烦似的说:“进宫太麻烦。”
这倒也是实话,阿罗最爱的是直来直去,最厌恶这些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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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要叫什么呢?难道叫相亲吗?咳~~
第三二六章
阿永看起来十分稳重的走了进来,不过一看到阿罗,他的踱步就变成了一溜小跑,阿罗伸出手,一把将阿永给抱了起来。
这两个人……
潮生已经习惯了,不过宫里头的人可不太习惯,尤其是跟着阿永进来的两个女官,嘴半张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一大一小,看起来跟哥俩儿一样,笑得都一样傻气。潮生挥挥手:“去去,你们去别处待着吧,记得别误了开宴的时辰回来。”
阿永巴不得潮生说了这句话,拉着阿罗就往外走。
十公主和十三公主正从外头进来,两人都穿着斗篷,一个青一个蓝,都是素净的颜色。阿永胡乱的的招呼了一声:“十姑姑,十三姑姑。”阿罗则是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四个人擦肩而过。
十公主怔了一下,险些在门坎上绊了跤,还好十三公主扶住了她:“十姐姐,怎么了?”
十公主低下头来,有些掩饰地说:“没事……地滑。”
地是滑,因为下雪的缘故,石阶与门坎都有一层潮气,再一冻,不当心是要跌跤的。
潮生和大公主交换了一个目光。
十公主很快镇定下来,聊天说笑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什么端倪了。十三公主还邀大公主去她那里尝尝她烹的茶,据说是梅花雪水。大公主笑着说:“还是你们小姑娘们有这份儿闲情逸致,好,那我今天也去风雅一回。”
不过看大公主的意思,她是更想找机会与十公主说话。
也是,事情看来的确如她们所料想的一样。到现在也是该问清楚的时候了。
大公主跟着十三公主她们姐妹两个一起去了,李姑姑又来请示了一次年宴的人手安排,因为客人并不算多,所以安排起来也不费难。潮生大致看了一眼菜单,并没有什么不妥。这种时候又不用求新求异,中规中矩就好。
阿永和阿罗两个人又从外头进来了,一个的前襟湿了一块,另一个头发散了。肯定是玩雪了,不过他们脸都是红扑扑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潮生摇摇头,女官过来把阿永领了去换衣裳,潮生吩咐芳景替阿罗理一理他的头发。
阿罗笑着坐下来:“来的时候我就说不梳吧,姐姐还非让我梳,看,这干什么都不方便。”
潮生忍着笑:“一年里头也就过年这一天,其他时候你想怎么样嫂子哪管过你?”
这倒是真的,阿罗顺从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平时他穿戴成什么样大公主从来不强迫他,也只有在京城,在这一天才要求他。
潮生问:“你们刚才去了哪儿?”
“没去哪儿,就在后头。”
潮生试探着问了一句:“刚才在门口遇见两位公主,你连个招呼也没打。”
阿罗想了想。不过刚发生的事儿,还需要想,可见他刚才多么不上心:“没留意——再说又不认识。”
果然是这样。
十公主那边心神不定,阿罗这边连十公主是什么样儿都没印象。
潮生抿着嘴,没再说什么。
如果说她做了皇后,体会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不轻易表态,更不轻易说话。皇帝皇后的好恶对下面的人影响太大,哪怕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可能都会令人联想出无尽含义,从而也许有人倒了霉,也许又多花费了许多不必要的钱财。说的话就更是如此了,四皇子没当皇帝之前,不会有人拿着笔整天记录他的一言一行,做了皇帝,说出的话就成了金口玉言,下面的人可能会捧着鸡毛当令箭,将皇帝随口一句话奉为政令——
十公主和阿罗不管有没有情意,潮生决意不在其中说什么或是做什么。她如果还是诚王妃,那么这样做就是一片好意的搓合,影响不算太大。可是她现在说了什么,那就成了皇后的懿旨,闹不好别人觉得她已经决意给这两人指婚了。
许多怨偶大概就是这么造就的。
以前听人说,上位者要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轻易让人揣摩出心意来,还觉得那样未免有些故弄玄虚。现在摊到自己身上,才觉得此事很有必要。不是故意要装得高深莫测,而是身边的人,全在揣摩你的心意,即使不能讨好你,也绝不愿意得罪了你。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舒坦,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如坐针毡,毫无安全感和私密感可言。
时辰差不多了,魏公公过来催请。
年宴还是如先帝在时一样,摆在金华殿里。这里平素不做旁的用途,只是一年几次设宴时热闹一时,平素冷清之极,没有人会过来。潮生和四皇子一起进殿,殿中其他人跪了一地。
潮生若无其事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册封的那天也受过朝拜,可那时候她看着一拨一拨进殿跪地行礼的人,就象看着田地里一茬一茬的庄稼,被风吹得伏下去,又立起来。那时候她已经累到麻木了,没有任何感觉。
而现在这种感觉如此清晰鲜明。
令人战栗,惶恐,同时也令人沉迷。
就象毒品,也许时日久了,就会上瘾。
潮生在心里默念,你是个现代人,现代人,不管做什么事,不管在什么地方,永远别忘了这一点。
她不是不惶恐。
自己会不会变呢?也许有一天地回过头来,会发现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敢辨认……
寿王头一个过来向皇帝敬酒。
兄弟中他居长,交情中他也是最厚的一个。
但是潮生一看寿王的笑容,心里就冒出句话:无事献殷勤,非……那个也即那个……
寿王这人什么时候露出过这么显而易见的讨好神色啊?肯定是有求于四皇子,而且所求还必然是他极其关切的要事。
四皇子几乎同时,和老婆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不得不说,相处得久了,还是从年少时起就在一块儿,对彼此的了解也是够深刻全面的。
不过和潮生不一样的是,四皇子更准确的知道寿王这是为什么。
不过——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到时候再说吧。
寿王之后,五皇子七皇子他们也都一起过来敬酒。
郑氏现在对潮生有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这对她自己,对潮生来说,都是件累人的事。
潮生眼角的余光看到阿罗出去了——这孩子,一开始就不耐烦,甚至不屑于掩饰一下。
可是紧接着,潮生看到十公主也离席了。
她微一示意,芳景立刻退下了,过了好一会儿芳景先进来了,十公主也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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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想不出标题,真痛苦。
第三二七章
一直到最后退席回宫的时候,十公主都没有抬起头来。离得远,潮生没看清她的表情。
芳景小声向潮生禀报:“奴婢没敢跟得太近了,十公主和阿罗少爷就说了两句话——阿罗少爷也说了两句,然后阿罗少爷走开了,十公主发了一会怔,就回来了。”
八成是没戏了。
一回了椒房殿,四皇子头一句话是:“快快弄些热的东西来吃,饿坏了。”
这是刚赴过宴的人该说的话嘛?不过潮生和他有同感。
连阿永都说:“席上都没什么吃的。”
宁儿坐在椅子上,他就在年宴上露了一小面儿就给抱回来了,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耐久坐,那种场合连大人都坐不住,更不要说小孩子。回来之后他都已经困了一觉了,现在刚醒,睡眼惺忪的,面颊红扑扑胖鼓鼓的,好象嘴里偷含了块糖一样。
宵夜端了来,潮生替阿永盛了一碗核桃粥。阿永却说:“我要吃年糕。”
“马上要睡了,年糕吃了会积食。”潮生这时候可不跟他讲民主:“喝点粥。”
阿永一脸嫌弃:“甜腻腻……这是姑娘家喝的。”
这孩子——
潮生招手让人换了一碗虾肉粥,阿永才接了过去,表情还是十分勉强。
潮生真心想扭他耳朵。不过想到旁观者太多,还是按捺住了,不过在心里狠狠给他记了一笔账。
小宁儿见哥哥吃,他也要吃。他还没到挑三拣四的年纪,很是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因为核桃粥里还有黑芝麻,他吃的嘴唇一周都沾上了,好象长了一圈儿黑胡子一样,别提多俏皮了。潮生抱起来狠狠亲了他两下,问他:“想娘了吗?”
四皇子腹诽:至于么,就分别这么一会儿,有什么好想的?
但小宁儿相当捧他娘的场:“想了。”
一边说还一边用力点头,以增加话里的可信度。
潮生笑眯眯地问:“哪里想了?”
小宁儿拍拍肚子:“肚肚想了。”
傻乎乎的样子萌毙了啊……潮生笑着说:“是心里想,用心想,不是用肚肚想。”潮生还拉着他的小胖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这儿是心。”
四皇子有点儿吃味,咳嗽一声。
潮生回头看了他一眼,识相的把儿子放下,亲手盛了汤给四皇子。
把两个小祖宗打发走,两个大人也十分困倦。潮生坐在镜台前卸妆,四皇子靠在床头看着她。拔下簪子之后,一头乌发逶迤垂落,几乎拖到地上。
今天晚上四皇子必定没体力做什么了,但是闺房之乐,可不光是在床第间。事实上,只知道床上作乐的那是色鬼,四皇子还比较懂得情趣。妻子上妆,卸妆,他只要有闲暇,都能当个景儿来看,有时候还给搭把手。
比如画眉……
两人刚成亲的时候,潮生有一次晨起之后,举着一面小小的菱花镜描画黛眉,四皇子就见猎心喜的伸了手,要帮潮生画一画。当时潮生出于谨慎,问了句:“你行么?”
咳,对男人,这行不行……不能随便问的。
四皇子奋发图强,苦练技艺。多年下来,至少这画眉的手艺,是可以出师了。比潮生自己画的还要匀,净,柔。
不过有一样他学不来的,点胭脂。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这口脂的重要性也不亚于眼睛。嘴唇也是样大工程,太浓艳了让人觉得咄咄逼人,太细薄了又让人觉得不可亲。
女人们上妆讲究,卸妆也是一样讲究。潮生先拭去眉黛口脂,净面之后,再上一层护肤膏脂。冬天天冷,谁敢不护肤?连皇帝也得涂些防皴裂防冻伤的膏脂呢。
潮生挑了一点茉莉香脂,在手心里研了研,还没涂,四皇子一翻身起来了。
“我给你涂。”
潮生看了他一眼,四皇子已经老实不客气的用指头蘸了点,细细的替她匀上。
痒痒的……自己涂的时候没感觉,怎么他一上手,就这么……敏感呢?手指在嘴唇上轻抹,越轻,反而感觉越痒,不信的就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