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魅天下-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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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人已经吓得昏死过去，黑影似乎发觉他不是自己所寻找的，爪子一松将他扔到一边，正摇晃着要进门，就见一女童揉着眼睛走出来。
陌尘暗叫麻烦，纵身跳下来要阻止黑影。他的出现让一心要往前冲的黑影怔愣住，随后一爪子挥过去。陌尘侧跳闪过，然而黑影的力道不轻，前襟撕开几道裂痕。冥童见状，上前从袖口里抽出黑漆漆的锁链甩向黑影。
锁链抽中黑影立刻发出炙烧腐肉的嘶嘶声，它仰天长啸，浑身用力甩脱锁链。力道之大将冥童掀了个跟头，被陌尘一把抱住。
黑影像受伤的兽般咆哮，作势要撕咬碍事者。陌尘高喊一声：“玄德！”黑影猛地一颤，突然抱着头奔门外跑去。陌尘一声切，紧跟其后。
没想到他受了刺激速度快似闪电，陌尘左跟右追还是差了半步，让他逃脱了。懊恼地陌尘只得返回去想看看那家人的情况。还没踏进门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他连忙几步奔进去，院内的男主人头颅被啃噬一半，女童的胳膊腿脚皆不见，进到屋里，尚在床铺上的女人也血流不止，没了呼吸。
陌尘仔细看过所有尸体上的伤口，几处齿痕清晰跟在板车上看见的一样。他一握拳，最初的猜测错了，行凶的另有其人。
“尸体还是热的。”冥童摸摸女人颈侧。
“走！”陌尘一扯冥童衣领，飞身奔出农户家中。
一直到天蒙蒙亮他们才垂头丧气地回到王府，任凭他们掘地三尺仍是没找到行凶的家伙。小妖跟小九已经回来，带来了确凿的信息：玄德太上皇尸变。原因不明。
“我们倒是找到一些这种东西。”小妖掏出手帕，摊开来露出几块黑色碎石。陌尘捏起来闻了闻，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问道：“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棺椁附近。”
“难道是他？”陌尘眉皱起来，可是齿痕，百猫纱还有这个……他握紧黑色碎石。小妖侧头瞧着他，明眸忽闪忽闪地问：“陌尘哥哥你想起谁了吗？”
“确实有一个人，但是他不应该会杀人。”
小九沉静的脸上也微微起了疑惑：“公子是说……不会吧？”
“会不顾家族避世戒条入朝为官，最后又率性离职的人你觉得完全不可能？”陌尘沉吟了下，揉了揉头发：“其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老爷子明明……”
“公子你确定吗？”
“没见到人前是怎么也不能确定的。”陌尘几步走到书桌前，取下纸笔将思路从新撰写。
“萧青言说过，宫中最近闹鬼，经常出现一摸一样的人，或者是突然失踪。然后与此同时，宫外开始有百姓被袭击，皇陵尸变。我跟冥童昨晚已经确定玄德帝出没，但他没杀人，人是后来被杀的。伤口上有新鲜齿痕。而不久前我才看见百猫纱上的狸花猫大摇大摆地逛街散步，现在你们又拿回掺有影粉的墨块。现在再返回去重看最初，那宫中闹鬼的情形不是很像驭画一族的作风吗？”
陌尘边在宣纸上勾画边说。他抬头左右望望，小九眉心一跳，脸色凝重。小妖对驭画一族有所耳闻，疑惑道：“应该不会吧？”
冥童也跟着说：“本官虽然身居冥府，不过亦听判官大人说过驭画一族是世间万物平衡的维护者，他们既能赐予笔下之物生命亦能驭画封魔，怎么会……”
“他们不是正义之士，他们要的是世间平衡，你就有把握说死的那些人没倒霉催的恰好站在了失衡的边界线上？”陌尘反问。
冥童有点支吾：“可是，几个普通人能做什么？何况，你我都看见了，那些尸首分明被啃食过，本官可没听说过驭画一族食人。”
陌尘愣了下，这倒也是，他跟驭画一族的老爷子还有些交情，从心底也是万分不相信的。但件件矛头都指向一个人。
“算啦算啦！先找到玄德帝，他昨晚的摸样像是在找人，我没记错的话，景绒是猫娘娘的闺名，难道死了这么多年他还想找回自己当年的弃妃再处死一回？”陌尘曲起手指敲着下巴，他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小妖端详着最后被陌尘涂抹的黑漆漆的宣纸：“陌尘哥哥你要从哪把人，不，是活死尸找回来？”
“活死尸不能见太阳，所以只能晚上活动。但若是不好好照料肉体还是很有可能出意外。所以玄德身后必定有人在。”
“陌尘哥哥你是说染青吗？”
一直没说出口的名字在室内回荡。小九摸摸小妖的头，后者眨眨眼，对瞬间有些沉重的气氛表示不解。她出自深宫，又至毒无比，然而性子却纯粹刚烈，好的就留下，坏的就除掉。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纠结。
“公子你是说引幕后现身一石二鸟？”
“没错。”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冥童嚷嚷道。站在窗旁的陌尘轻轻一笑，忽然一震袖，青紫光芒飞向窗外，直奔对面屋脊。
一声尖利的猫叫响起，黑黄色的狸花猫跳下屋脊，快速逃窜。陌尘一眨眼晃出屋外，紧跟其后。
“公子，那是……”小九紧跟在陌尘身侧问道。矫健的身形在层层叠叠的屋脊间跃动。
“百猫纱中的猫王，传闻染青将那些为主人殉葬的猫们的魂灵留在了画中。它们至今仍然寻找着自己的主人，猫娘娘。”陌尘说着纵身下落，那抹黑黄猫影已经消失不见。
“公子猫不见了。”
“那个没关系，我大概知道它的去处。”
“公子认为玄德跟百猫纱有关联？”
“前后顺序也许不对，但无名出逃盗走百猫纱一定跟玄德有关。当年虽说在废寺里烧死猫娘娘，最后尸首却不见，民间一直传说猫娘娘景绒被猫儿救走了……”
“公子想说猫娘娘还活着？”
“啊啊，没错，就算她那时活下来到如今也是米寿之年，这样的老人不会多，查查就知道了。”
“公子你什么做了这件事？”
“找萧青言聊天的路上。”陌尘说完嘴角一翘，笑得纯良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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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百猫纱——恩怨难消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栖凤城南巷，那里聚集着许多裁缝织娘。陌尘在巷子尽头的一间民居前停下来，上前拍了拍陈旧的木门。
“谁呀？”一年轻学徒将门开了条缝隙。
“是森婆婆家吧？有衣服需要缝纫。”
“哦，婆婆不在，你们改天再来……”说着，年轻学徒就要合上门扉。陌尘笑着伸手一挡，晃神间，已经转到学徒身后。
“哪有把买卖拒之门外的道理，小心婆婆不高兴。”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学徒满脸惊慌。正说着，屋内走出一位满鬓霜白的老妪，虽然年迈看上去腿脚却还很灵活。
“什么事啊？怎么了？”
“森婆婆啊，当然是我有事相求，这衣服……”陌尘几步跳到森婆子跟前，不知从哪变出一件千疮百孔的长衫来。森婆子接过来，笑的很慈爱自信：“哦，这样啊，来来来，进屋来，婆婆很快就能弄好。李子啊，快让客人进来，去沏茶……”
年轻学徒很不情愿地松开门板，小九走进来。学徒一边瞟着婆婆跟陌尘一边去旁边烧水。森婆子一边嘟囔着一边走进屋里。陌尘站在门槛回眸冲着刚刚落到院里桑树上的狸花猫微微一笑。气喘吁吁的猫儿瞪圆了眼睛恨不得跳下来咬两口。
“婆婆啊，这孩子是您儿子啊？”陌尘坐在矮凳上问。森婆子拿着针篓摇头：“李子啊，那孩子可怜，家乡闹灾荒父母双亡，几天前晕倒门前。婆子我看他实在没地去，就先留下来好歹有口饭吃。”
“哦~”陌尘敲着下巴继续问：“婆婆就一个人生活？”
“唉，早年丧偶就一个人过，缝缝补补也没孩子，就等着阎王爷招呼了……”森婆子边笑边坐在炕头上缝补衣衫。只是不知为何明明缝好的地方总会不自觉裂开，本来就千疮百孔的衣服更加惨不忍睹。森婆子惊讶地停下来端详：“这，是老婆子眼花？看来真是人老啦，唉……”
“婆婆，茶。”李子小心地将茶水端来，陌尘望望自己那杯飘满碎梗和残渣的茶杯，又看看森婆子那汤水纯正，清香四溢的茶杯，扬声说道：“小哥，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好歹我也是客人啊。”
“婆婆年纪大了，不能喝太浓。”李子轻声说，森婆子有些歉意地笑了：“年纪大就不中用喽！客官小哥，这衣服恐怕要补久一些咯。”
“没关系，没关系，只不过我等着衣服穿，今晚婆婆收留一夜如何？”陌尘笑的极为和蔼可亲。小九在旁边轻声咳嗽，自家公子只有吃东西和说谎的时候最为真诚。
“那没什么，只是老婆子粗茶淡饭没什么好招待的，两位受苦了。”森婆子说着吩咐李子去准备饭菜。陌尘以不好白吃为名让小九带回一只烧鸡，随后陌尘陪同森婆子边聊天边打下手，倒是其乐融融。
晚饭果然没什么好料，烧豆腐，青菜小鱼干，稀粥，唯一的油水便是小九带来的烧鸡。陌尘可怜巴巴地看着心爱的烧鸡被平分，一口眼泪一口稀粥地吃完了鸡腿。对面的森婆子笑了，将自己的那只鸡腿夹过去。陌尘立刻眼睛冒光，以征询的目光望向小九。端着稀粥的侍从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婆婆不吃油腻的，口味偏甜。”李子推门进来将手里的瓷碗轻轻放到森婆子面前。一碟只有四五颗的糖浸樱桃。森婆子顿时笑容满面可又微微嗔怪地冲李子抱怨：“不是说不用这样费心吗？这可是很贵的，又是去人家那帮工得来的吧？”
“嗯，钱柜夫人需要个帮工，婆婆，快尝尝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
陌尘咬着鸡骨头看着眼前的一幕，双眼咪成月牙。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淡，斜月微明。因为要赶工，森婆子点起油灯进到里面继续缝补的活计。李子便检查好门窗后搬着矮凳坐在屋里（炫书：www。87book。com）整 理衣物。陌尘跟小九则坐在阴影里，悄无声息地仿佛夜月下的清风。
风声渐渐响起，越来越急。李子望望窗外黑漆漆的天色，起身拎起一件长衫走进里屋。片刻后举着油灯走出来。看见陌尘瞟过来的眼神便轻轻说道：“婆婆睡了。”
“你对婆婆真好啊。”阴影里露出一双碧幽幽的眼瞳。
李子丝毫不害怕，只是点了点头。仍然坐回矮凳上，许久才轻轻地飘了一句话：“我只想做些能做的而已，很快就会结束吧。”
猛然间，门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声，狂啸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似乎要将的房屋压垮挤扁。随即尖利凄惨的猫叫声迭起，此起彼伏。李子紧张地站起来，仔细倾听。突然，野兽般的咆哮撕裂长空。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到群猫中，惨叫声更加凄厉。
李子猛然回头，瞪着陌尘跟小九：“是你们破坏了百猫？！”
陌尘摊开手，很是无辜纯良：“怎么会？我只不过是来的时候洒下了点猫最讨厌的百花药油味道而已。”
油灯跳耀的光晕下，李子面容急切而狰狞，身形渐渐鼓胀。陌尘却不为所动：“你能保护她永远吗？”
“只要过了今天，过了今天！他受了百猫煞气，过了今晚就能魂归冥土，你们，你们……！”
“不当面说清楚的话会永远成为遗憾吧。”
陌尘淡然的一句话让李子愣了愣。剧烈的旋风摇撼着透风的泥墙，夹杂着血腥的腐朽味袭来，猫的惨叫声渐渐稀疏下来，偶然一两声从远处传来。有什么东西扑到门板上使劲摇晃。
“景，景，景……”
模糊嘶哑的声音在腥风煞气中传来。李子也顾不上跟陌尘他们较劲，全部注意力都放到门板上。
“朕找到你，找的好辛苦……景绒……”
“这里没你要找的，速速离开！”李子喊道。然而他的话对尸变的玄德帝毫无用处，门外沉静了片刻，猛然间整个门板破裂，那黑漆漆不成人形的活死尸撞了进来。他披头散发，残黄的衣袍千疮百孔，肩头仍有忠心的黑猫撕咬不放。腐黑的肉块掉落一地。
“景绒！让我见景绒！”玄德嘶吼着，暴长的利爪向阻拦自己的李子挥去。后者没有躲避，而是从手掌心里抽出一把漆黑长刀挡住攻击。一时间缠斗得难解难分，然而不管玄德如何疯狂狠厉，李子都只守不攻，很快便伤痕累累。
“让朕见景绒！你们谁也别想阻拦……朕如此爱她，她却宁愿跟猫在一起，朕的孩子，还给朕的孩子！~”
“我不会让你进去的，尘归尘土归土，不要再执着了！”李子大吼，他平庸的面容腾起薄薄黑气。
第十四章 百猫纱—— 午夜梦回
玄德置若罔闻，他猛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