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天宫情记-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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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准备好了么？”他问，银楼的掌柜回禀道：“回王爷，都齐备了，只是庄王小姐的行头可怎么准备？请王爷示下。”
“什么怎么准备？庄王家的小姐，你可告诉本王该准备什么！”掌柜的被瑞沛一阵无名火吓得噤声。
好半天瑞沛才道：“按郡主制准备，好生服侍。将店里头上好的首饰大钗取一套来给她添妆，哼，我要叫他库家看看，我瑞沛也不独求他一家！”
天黑下来，惜心看着那套宝石大钗，一共十二支，每支上各是每个月的时令花，梅花花蕊是细细的黄色水晶一点点串了镶嵌上去的，菊花更是千姿百态般的摇曳生姿，黄金花瓣细而形似，仿佛花在风中般能随着女子行动而微颤，更有小粒珍珠仿若秋露在上滚动。那宝石片贴面的异域玫瑰花光彩夺目，就连白玉做的玉兰花朵也在金钗上显得华贵非凡。那绝不是宫中的规制，添了边疆风情又多了妩媚的一套‘家常’首饰，没有一支不是上品，巧夺天工心思巧绝，独独此一份。
正统的十二支大钗，皇后妃子公主郡主，一品二品三品夫人们着朝服时所用的大钗，到了她手上却每支都不一样，用料合制却又根本什么都不是，就仿佛在告诉她，她用的不比任何人用的钗环差半分，只是那并不代表什么，她依旧什么也不是。庄王家的小姐？她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庄王郡主！
四王，你送来这钗想提醒我什么？是我的身份庄王的私生女，还是我将来的位置？
我发誓，那绝不由你决定！
惜心将那大钗放进盒子中，宝绵领着丫鬟都退下。
“起驾！”一声长喝，“呵！”整齐的铜顶银铃车马纷纷合闭了朱漆雕花的车门，车夫们一声接一声的“驾！”声，丫鬟和侍从分列两边弯腰拱手恭候了前头的大车往前行后才井然有序地登上后头的木车跟上。最前头是侍卫和几个管事，后面紧跟着瑞沛一个人的铜车，接着是惜心的车马，比瑞沛稍小却也是装饰了璎珞绦子，朱漆的门窗后还特意加了滚金丝边纱帐，在他们之后则是十几大车的物品，最后才是装了丫鬟侍从的三辆马车，押后的是骑着马，身着软甲佩着长短刀剑的侍卫们。
一行人浩浩荡荡，对外称是光城银楼病了歪歪腻腻好多年的少东家终于要娶妻了，娶的是西北豪族之女，将携妹前去求娶，天未亮便出了光城，向西北大城九合而去。
“东家，此一去光城里积累下来的东西可就空了一半了。”临去时银楼掌柜也是瑞沛心腹道：“王爷切勿空手而回！”
瑞沛带走的是他在光城偷偷经营积累下的金银细软，王府里的奇珍异宝也早被转移到此地，此行他志在必得。
惜心摇了摇手中金柄如意佩吊坠的精绣美人团扇，“好东西，比我遗天宫里头那些笨重家伙可精致多了，四王这回可真下了血本，连我这山野之人也借了回光，你们说，那些个西北豪族可会为这些东西就嫁给他好女儿？”
段青丝笑了：“我看啊，就凭他这份心，嫁给他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惜心将扇子递到宝绵手中：“十个八个？——老母猪还差不多，不过，我决定帮他。”
“宫主莫怪，我就看此人靠不住，与其靠他不如回去认了庄王了事。”段青丝道。
“我偏不如他所愿，从我出生他便想借我控制遗天宫，逼得我娘逃命，伊齐他们也统统被他算计，他一次次的妄图掌控巫族不过是为了他那点野心。”
“庄王从前想要借巫族术数掌握天下，可到如今他连个儿子都没有，争了天下又给谁？”
“他只要他的名字刻在帝王史的上面，纵然有儿子，改朝换代终究比移换性情还要容易，又何必在乎？他是天下第一任性之人，也是天下第一执拗之人，只要皇帝身上流着他的血，哪管他洪水滔天，他不动我，无非是为只我一人是他骨肉，哼，我怀疑若是他再多个一儿半女，遗天宫都要叫他夷为平地。”
“真狠！”段青丝摇头：“难怪断子绝孙。”
“罢了，无论他打什么主意，我就一句，路只能由我选。”
一路上平平安安，就要到西北重镇的密帷城，瑞沛等人一行正好在行在官道上最狭长窄小的一处，两旁是山崖怪石，密林森森，偶然有只鸟儿被他们惊飞。
不多时，有人大喊：“有埋伏！”
瑞沛的铜车边上立刻聚集了侍卫，众人紧张地观望着密林，一会儿又有侍卫渐渐向惜心的车马靠拢围护，好半天也没有动静。
突然一声呼哨，林中密密匝匝地声音，整齐而暴露地传来。
“四王爷，我们在此恭候多时了。”一个劲装的汉子率先出现在众人面前，“我家少主人在此等候多时。”
瑞沛出现，“原来是蒙还，这么说来的是显珈？”
那叫蒙还的管家含笑一揖，一个宏亮的声音：“正是本少爷！”
一个华服的少年从众人中走出，只见他身量高长，身上的葱绿短衫上还挂着金甲，下面蹬着绣着家徽的牛皮马靴，咯咯地声响步步有力，他左手上还握着把玄铁的弓箭，上面也铭刻家徽和他的名字：显珈。
眼前的人眉目间少有的傲气，一张俊朗的脸上高高的鼻子和略微带着淡淡褐色的眼睛不似中原人，只那双飞扬的眉毛和杏眼才明明白白昭示了他的中原血统终究较多。库家祖上原本与外族有过通婚，只是在外族衰落后再没有外聘女子，但后代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脸上落下了点证据。
“表哥！”他嘻嘻哈哈地行了个礼，就一眼瞅着瑞沛脸上满是挑衅，连半点恭敬都无地将手中的弓箭晃了晃：“我在这儿打猎，顺便等等表哥！”
瑞沛面上也不恼怒：“显珈长大了，更好看了。”
显珈腾的一声眼冒火花。
瑞沛玩着手中的佩刀也不搭理，任凭显珈要在他身上烧出个大洞！旁边的众人仿佛见怪不怪般没人去劝解，好一会儿显珈的脸色稍霁，一双眼往后面惜心坐的车马上移去，“表哥，车上可载来什么好东西呢，见不得人一样，还不请出来叫表弟我见见。”
瑞沛的脸上有了愠怒，显珈得意地绝不妥协。暗自忍了气，瑞沛只得吩咐：“请庄王小姐下车。”
显珈扭头，只见两扇雕花木门上的璎珞一动，门吱呀打开了，一只手伸出搭在一个青衣丫鬟的手上，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正面，只见那女子身材高挑婀娜，一头长发半挽长长地由车上拖曳着，一身的衣裙颜色素净却质地极好，光只看那只手白皙细腻，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就已知是绝代美人。
只是，他呼吸一窒，竟然是这样的美人，婉然转身的刹那她竟笑了笑，瞬间显珈都有些脑充血，那眉眼妖娇举世罕见，真如千瓣红莲开在满是迷雾和黄金的湖里，里头却游弋着骇人的毒蛇叫人即喜又恨，看得见却永远触不到。要倒了，要倒了，显珈晕晕乎乎地问了句：“姑娘芳名？”惜心掩袖一笑，“怎敢劳驾公子相问，吾名惜心。”
显珈还要问，瑞沛咳两声：“表弟，此处偏僻再不赶路恐怕要露宿野外，你我尚可。。。”他笑着看一眼惜心，满是关切的样子叫显珈颇觉碍眼。显珈一挥手：“护送四王爷和小姐先走。”
瑞沛嬉笑着道谢：“多谢表弟送行押后！”，随即上车而去。显珈看着他们的车马越走越远，突然将手中的硬弓砸在树上，蒙还忙上前：“少爷，四王是这样的您打小就知道，何必动怒。”
“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呵呵，少爷天资如神仙下凡，相貌俊朗世间少有。”蒙还将身子弯得低低地奉承道。
“你们都看见了吧，就瑞沛那孬种怕死鬼以为遇着山贼都还肯分了人手去护她。”显珈愤怒地一脚踢在树上：“庄王家的养女？哼，那模样是亲生的还差不多。你说，我库家怎么还能将女孩儿嫁给瑞沛这个混蛋色胚？”
“那是，那是。”蒙还道：“可那小姐若是庄王亲女，四王对外称携妹而来也是挑不出礼的。”
“呸，谁信！”显珈道：“你们说，若是我是女子，是庄王家的小姐好看还是我好看呢？”
蒙还把头低得更低了：“都好看。”
“撒谎！撒谎！那小姐地上少有的绝色，难怪瑞沛那混球连看都不看我，混蛋，混蛋！”显珈的叫声在密林中传得很远，蒙还像脑海中塞满了乌鸦般嘈杂，暗自在心中加了句：四王爷不看你不调戏你已经很多年了，少爷怎么还急着这‘深仇大恨’啊？
“我要将那庄王养女纳了做妾，叫瑞沛吃瘪去，想娶我库家的女孩儿就得先割肉！”显珈怒气冲冲上马就追。
作者有话要说：太忙了，反正没多少人看，写一点是一点
西北豪门（二）
“惜心，惜心，你怎么不出来？来看看我们这里成片的美丽胡杨和紫色的大葡萄，你的美貌再配上夕阳那是无上的美景。”显珈只身打马就围着惜心的车马转，段青丝窃笑不已，连宝绵都被显珈那西北特有的热情弄得脸上带红。
惜心只轻轻拨了袖子，伸出藕一般细滑的手臂在那雕花菱的窗口默默接过显珈递进来的花朵，然后微微一笑，显珈一激动就误将马狠狠一夹，马吃痛狂跑起来，显珈一边牢牢控制着马一边还不忘记回头高喊：“那花可是我——在高岗上——摘的，最好看，你戴上——戴头上~~~~~~！”后面随侍他的蒙还和侍卫跟着一路狂奔起来。
段青丝笑得岔气，宝绵也肩膀一抽抽的死忍着。
惜心也红了脸，原来西北男子多豪迈，追求女子胆子大过天。
“宫主应当接过花对他笑笑，戴发间去再下车与他同游才是。想来宫主虽有过夫婿许多，却从无一人如此胆大追求吧？体会下俗世女子那点事也是好的，说不得这小儿合宫主口味了，掳回去也不错。试试吧，既然注定身为巫族一世不得轻松，那便多寻些乐子也不为过。宫主，小姐，你也该学学如何做女人了。”段青丝哀叹，“青春年少何必面上无悲喜，我看这显珈比瑞沛有趣多了，小姐不妨与他多多相处——想开了谁不可以？”
惜心拿着那花仔细看了看，十分美丽的花朵，不如九媚妖艳但别有风情，想到伊齐、邬永兄弟和高云意到底心中不快：“再美丽又如何，不喜欢还是不喜欢，还是从哪里回哪里去的好。”伸手欲将花朵扔出马车，段青丝忙拦住：“多久前我都要劝你，他们对你无情意，但终究对你也尽了些忠心，要怪就怪庄王狠厉，宫主——忘了吧。就是瑞沛也好，这个西北小疯子也好，找一个人去喜欢吧。伊齐他们的下场终究是因为宫主你心中没有他们啊。”
“伊齐即便死也不要宫主救他不过是年少相依时已经看得清楚，此生无情也无心相守，与其孤独而活不如搏命留得一丝深刻记忆。邬永兄弟自身为庄王所制，既已经对不起你，更无脸在你身边，他们只是可怜的人。还有高云意，为一个家族所累，他也不能对你全心全意，至于况羽倾，他心中的恨恐怕无人能消，何况——他身为驸马。”
惜心沉默后突然笑了下：“我喜欢过西长天，我现在都记得了。”
段青丝吓了一跳：“都记得了？”
“是啊，原来从前我只是个傻子，若不是我异想天开信口开河要嫁他，怎会叫他杀了西长老，生生受了重刑，可我却连半分内疚也无。直到——伊齐、邬永他们，我才知道我有多残忍。段尊使，如今你对我动手也是应该，谁叫我是天下最冷血的女儿和最无情的女子。”
段青丝惨笑一下，缓缓朝惜心拜了拜，“宫主明察秋毫，青丝有愧无悔。”
“我段家自从祖上离宫后，于尘世飘零，却无一天与宫中断过音讯，朝廷早已知晓宫中事体，很多年中我段家既是朝廷的眼线也是宫中与外界沟通的信使，我们摇摆如墙头草，为了金银卖给朝廷宫中一些秘密，也教会宫中如何应对各方势力。当年洁宫主出宫遇见庄王，是我父的通风报信，他们相识在临江城那弯清水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