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萧萧胭脂泪-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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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漫天一口鲜血喷出来,女儿对他如此了解,又如此绝情,他须发皆咋,仰天狂呼:“你们愿意死,好,死了干净,秘笈还是到了我手中,你们这对狗男女!”他站在凌乱的血泊中,不可一世
地狂笑起来,两行浊泪在冷酷的笑声中凉冷地滚落。
恨鸥的恨
雪家上下百余多人,谁不认识二小姐雪恨鸥,谁不畏惧雪恨鸥?
何止在雪家,在江湖之上,人人也都知道雪家的二小姐,近几年来,雪家的家主雪漫天渐渐隐退,凡事代表雪家出头的不是三少爷雪飞沙,而是二小姐雪恨鸥。
已经到了双十之年,但雪恨鸥娇媚的容颜与十四五岁的少女【炫】恍【书】然【网】相似。雪家从主子到仆从,无不白衣如雪、一尘不染,只有她,穿的白衣上绣着朵朵殷红的梅花,红得如血。
雪恨鸥掌握着雪家许多人的生杀大权,雪家的大小事情,从江湖上的来往应酬到家里买一枚鸡蛋,都由她来决定。如此操劳,夜以继日,如果换了个人,也许积劳成疾,可是无论什么时候见
到雪恨鸥,都是神采奕奕,好像她有着永不枯竭的精力,永远都不知道疲倦,也不屑于休息。
看到雪恨鸥的时候,她都在忙碌。
当然只要见过她的人,都会觉到一种遗憾——可惜她不是个男人。
若她是个男人,一定能横空出世,睥睨天下,若是时运两济,说不定会另有一番作为。
可惜不是个男人,这也是雪恨鸥最恨的事。
如果可以变成一个男人,她愿意放弃她的美貌,放弃她的情感,甚至可以愿意减寿二十年三十年作为交换,她,愿意做一个英年早逝的男人,就是少年夭折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活过十八岁就好,因为她要是个男人,很多事情,都会变成另外一种结局,起码这个家,不会森冷得令人夜夜辗转难眠。
如果永远只是假设,不过是心头一点痴念而已。
现在雪恨鸥坐在大厅上,她在张罗着大姐的葬礼。
灵堂已经设起,庄严肃穆,灵幡雪柳,挽联花障,和来回飞掠的白色雪裳浑然一体。
这个家,更加森冷阴寒。
棺椁已经上钉,两口棺材并排停着,都是金丝楠的上等寿材,头錾福字,脚踏莲花,棺椁前边摆
着供桌,三牲供品,时令鲜果,素白蜡,长明灯,香烟缭绕。
所有的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她只等着来客吊唁。来什么人,来几个人都不重要,她的目的不过是掩人耳目。
雪家的大小姐不能无缘无故死去,而且还有狄陆平,他再不济,还是崆峒派的人。因为雪漫天几年前暗中那场屠杀,崆峒派的人所剩无几。雪家虽然不怕崆峒派找上门来,也不想无端惹上麻烦。
毕竟这个江湖上,还是有很多闲人,喜欢找个借口,打着伸张正义的大旗,做些狗扯羊皮的勾当。
当雪漫天带着雪恨鸥去看大姐和狄路平的尸体时,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怎样掩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遮掩过去,一直打点忙碌到现在,雪恨鸥还来不及为姐姐伤心。
仆人们都忙碌地做事儿,在二小姐的眼皮底下,没有人敢偷懒。
爱女雪轻柔 爱婿狄陆平之位。
那灵牌上的字如此醒目,雪恨鸥抬头望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动,她清丽如水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悲喜,但她的眉间流露着淡淡的倦意。
爱婿?爱女?
雪恨鸥有些讽刺的笑,那些知道底细的武师早见了阎王,那是她亲自下的手,把平日里和狄路平稍有来往的人全都杀死,就算点过一次头的人,也不能放过。
雪家的下人,只要她雪恨鸥有命令,谁也不敢传一句闲言,她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威严,这样的威严是用鲜血来堆砌的。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的主意,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很恶心。
雪恨鸥看着来往忙碌的仆人,这些行尸走肉在她眼中没有什么不同。
忽然,她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很年轻的一个人,这个人衣服上的编号是六十五,她记得六十五号是个矮胖子。而这个人清瘦挺拔,眉目清朗。
“六十五号,站住。”雪恨鸥不动声色的叫了一声。
“二小姐,”那少年很恭敬地站住,弯着腰,他的声音就象他的人,清朗、温和,让人觉得很'炫'舒'书'服'网'。
“你是新来的?”雪恨鸥问道。
“回二小姐,五十六号是小人的亲叔叔,原来的六十五号是小人的叔伯哥哥。”少年很平静的回答。
雪恨鸥看着他,看不出什么破绽,可是她有直觉,女人特有的直觉,这个人怎么看也不象个奴才。可是现在,她又看不出他哪里不象奴才。
五十六号匆匆地过来:“二小姐,老奴的儿子卧病有两个月了,他染得是重疾,就是好了,也得半年三月地才能进来。老奴求老爷让侄儿来当差的,他补的是老奴儿子的缺儿,这件事老爷是知道的。”他是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服侍过雪漫天的老仆人。
雪恨鸥还想说什么时,雪漫天从厅外走过来,他看上去十分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爹,”雪恨鸥迎了上去,扶着他:“您累了几天了,也歇一歇吧。”
雪漫天痴痴的:“我苦命的孩子啊,怎么就这么去了。恨鸥,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姐姐,她那么懂事,现在却撇下我,让我这把年纪,还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说到这里,泪如雨下。
“生死由命,怎能强求呢。”雪恨鸥并没有特别伤心,她对一切都很了解,她只是觉到冷和疲倦,这件事情她知道得清清楚楚,雪漫天没有瞒她,他们父女商量后,雪恨鸥想出个主意,就是办这个葬礼,然后让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
雪恨鸥想起件事情来:“爹,飞沙,是不是放他出来?”
雪漫天皱下眉头,没有表示反对,问道:“未晴呢?还没有回来吗?”
“信儿是捎来了。”雪恨鸥低头道:“按路程五妹未晴还得个把月就到家了,还有四妹初
蝉……”
“不要提她的名字,她会脏了我们雪家的声誉,”雪漫天断喝一声“我们雪家没有她那样无耻的女人!”他的脸涨红,象斗败了的公鸡。
雪恨鸥不再多说,拿出一枚令符:“五十六号,六十五号,你们去把三少爷放出来。”五十六号谦卑地接过令符,带着少年出来,他已经下出一身冷汗,忙着用衣袖擦汗。
“齐叔叔,”六十五号少年见左右无人,问道:“雪初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老爷对她如此的憎恨?”
齐叔叹气:“,你问这个干什么?雪初蝉也是老爷的女儿,排行在四,听说勾搭上雪家的对头——七毒归天教的少教主阴如意,而且她母亲早将她许给了一个姓涂的人,反正乱七八糟,你还是别问了。”
铁三又道:“那三少爷在哪里啊,怎么雪家的少爷会被关起来?”
齐叔不耐烦的说:“少爷,我的铁少爷,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在这里做奴才,少问多听,要不是求我的人对我有恩,我才不会把你引到雪家,要是老爷和小姐知道你冒充我侄子,不但我老命难保,你这条小命也难保。”
“是,是,知道了。”他连声回答,便不再问,他是懂得尊重别人的人。
齐叔见他如此客气,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注意二小姐,她可是很厉害的,眼也毒,心也狠,你要离开时怎么办啊?”
“放心了,齐叔叔,到了我该走的时候,我会……”他做了个死的动作,“对于二小姐来说,任何理由都是不能离开的,除了这个,二叔既然求到您,怎么可能让您犯险呢?而且,我是个下
人,见二小姐的机会也不会太多的。”他微微一笑,他笑的时候十分温暖。
象三月的阳光,明亮,灿烂。
齐叔看着他:“还是小心的好。”
铁三没有多话,笑了一下。
“到了。”齐叔停下来,这是个洞口,一股阴潮之气从里边涌出来。他高声道:“里边哪位兄弟当值?二小姐下令,将三少爷放出来。”
“令符呢?扔进来。”里边只是传出了声音,没有人出来。
齐叔把令符扔了进去,却不敢再向前边迈一步。铁三的眼光平和,微微一扫,周围的环境他已经记得很清楚了。只要看一眼,那些东西就会牢牢得记在他心里。
里边有了脚步声,雪飞沙走出了洞口。
阳光下,他挟裹着一身潮湿和阴冷,他雪白的衣裳上血迹斑斑早成锈色。他形容消瘦,神色苍冷。
“三少爷,”齐叔谦恭地弯着腰,脸上堆着笑。
“老爷叫我?”雪飞沙的嘴角微微一动,漫不经心的问,好像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齐叔点头。
雪飞沙径直地往前走,齐叔和铁三都跟在后面。
走到岔路口,雪飞沙停了下来:“是书房还是刑堂?”他问得很自然,也很苍白,在雪家,雪漫天只在两个地方见他,书房是雪漫天命令他做事的地方,刑堂是雪漫天惩罚他的地方。
“今天在……灵堂。”齐叔回答。
“灵堂?”雪飞沙怔了一下,他脸色白得吓人,雪家设了灵堂,那么去世的是谁:“谁?谁去世了?”
齐叔道:“回三少爷,是大小姐去世了。”
元妻
先是愣住了,然后雪飞沙低吼道:“胡扯,大姐好好的,前两天还来水牢看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他说着拎着齐叔的衣襟,齐叔被他拎了起来,吓得浑身颤抖。自从母亲死后,雪轻柔就像母亲一样照顾他,他有什么痛苦和委屈,也只能和大姐说说。
原来还有小妹雪未晴的,但是未晴离家好几年了,在这个家里边,只有大姐雪轻柔让他感觉到家的温暖。
铁三道:“三少爷,生死无常,原不可测。老爷和二小姐还在灵堂等着您呢。”
雪飞沙放下了齐叔,怒道:“大姐真的死了?”他满面的愤怒,大姐雪轻柔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死了?
齐叔道:“是,老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大小姐和姑爷全都亡故了。”
雪飞沙目瞪口呆地:“姑爷?”
齐叔道:“就是您身边的狄武师啊,三少爷,您有什么疑惑,还是问二小姐吧,老奴真的是不知道啊。”他说了这句话,带着哭腔。
雪飞沙站在那儿,脸色青了又白,十分吓人,他也知道和下人问不出来什么,便疾步奔向灵堂,
齐叔和铁三一起跟来,他们要向雪恨鸥复命。
灵堂一片肃静,静得让人惶恐。
雪漫天坐在那里,雪恨鸥站在一旁,雪家的仆人都木头一样侍立两厢。
雪飞沙几乎是飞纵进来,他直奔灵柩而去,对上座的父亲也视若无睹。
纸钱化作白蝴蝶。
瓦盆里边,焚化着纸钱,金银锞子,飘飞的灰,带着霉变的气味。
眼光落在牌位上,雪飞沙只觉五雷轰顶般,眼前茫然漆黑,死了?大姐真的死了?到了现在,他仍然觉得恍若梦中。
停了一下,他飞身到了棺椁边,伸手要开棺,如果不亲眼见到大姐的遗容,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个事实。
“住手!”雪恨鸥断喝一声“不许惊动姐姐和姐夫的在天之灵。”她呵斥的声音并不大,低低的,但是她的话永远是命令。
雪飞沙垂下手,冷冷的说:“难道看看大姐的遗容都不行?”
雪恨鸥冷冷的回答:“不行,你没有这样的权力。”
雪飞沙冷笑着,眼里充满了愤怒、蔑视和痛苦:“我知道这个家里是二小姐说的算,可惜,你终久不是我们雪家的人,女生外向,二小姐,难道你要招个上门女婿?”
雪恨鸥脸色立时变得发青,这个是她的忌讳,是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她的拳头紧紧握着,如果不是在灵堂上,她早一拳头打过去了。
灵堂上,沉寂如死,人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都低着头。
你,跟我来。
脸色铁青的雪漫天站起来,向后厅去了。他没有提名字,但是雪飞沙毫不犹豫的跟着到了后厅。
后厅在灵堂之后,是个美丽的地方,在雪飞沙小的时候,雪漫天带着他在这里读书、玩耍,雪飞沙还曾经骑在雪漫天的身上,雪漫天象马一样驮着儿子满地爬。
那段时光很快乐,但是更短暂,也许短暂的东西才值得怀念。
雪飞沙已经快十年都没有到过这里了,这里的陈设依旧一尘不染。
故地重来,物是人非,当年的快乐早湮没于流逝的光阴中,永远都不回回来。
雪漫天的手,从博古架上拿下自己的那根拐杖,脸色阴沉,一句话也不说,但他的身上、眼里都透着一股杀气。
这是一股绝望的杀气。
雪飞沙同样绝望又冷漠的承受着这股杀气,他用固执、倔犟、漠然的眼神望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