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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人淡如菊-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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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转错一次。
  他下车时一直道谢。
  我还是微笑,然后就把车子开走了,我想到我的寂寞,回了屋子,暖气开了一整天,十分暖。
  我躺在床上,轻叹一口气。过了几天,那间公司打电话来约时间,说他们的老板要见我,我约了一个下午。去见了他们,他们倒是用了我,年薪二千镑,极不错了,但是除了税、保险,这个,那个,恐怕不够用。
  幸亏妈妈一定会帮我分担一点,我十分惭愧,这么大的人了,又大学毕了业,又找到工作,却还要父母负担生活,像什么话!
  我把工作承担下来了。
  以后天天九点钟去上班,五点下班。
  替外国人办公并不轻松,只是相处倒还融洽就是了。
  有几个男孩子不到一星期便想约我出去,我推周末没空,他们说平时去喝一杯茶也是好的,推不过也只好去了。外国男孩子是好伴,大多数谈笑风生,只是与他们在一起,给人见了不好,有种说不出的土——怎么跟外国男人泡?于是总离得他们远远的,维持着客气的态度。
  可惜男人奇怪得很,越对他们客气,他们越想接近,所以男同事都对我很有企图。我老板叹气说:〃我用了三个女秘书,都叫他们给追求去做老婆了,你恐怕也做不长的!〃
  是的,女人把所有的地方都当婚姻介绍所。
  然而我努力地工作着。
  有同事的约会,时间过得快,一下子就近圣诞了,圣诞一到就有种急景残年的感觉,十二月中我去买礼物,准备空寄回家。妈妈对我的工作不大满意,她认为薪水太少了,而且一个人在外国辛苦,为了这个,她不大与我写信,到了无论什么节,就想家。
  那天落了一场雪,地上积了一层白,很冷。下了班一个男同事等着我。他要约我圣诞夜出去喝酒吃饭,我说要想一想,过几天答复,他耐心得很,连声说好。
  我替爸妈选了两件羊毛衫,马马虎虎的货色,并不理想,不过是略表心意罢了。
  走到马路上,人潮涌涌,我皱着眉头,拉了拉大衣,真是冷啊,地下的雪被踏碎了,天上的雪却又在飘下来,白的,细小的,寂寞的。
  这样我真想回家。
  我擦着路人的肩膀,向停车场走过去,就在停车场门口,我看见了他。
  他叫我的。〃乔,〃他叫我。
  我转头,那种情景,非常像〃……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只好微笑。
  〃纳梵先生。〃我称呼他。
  他走上来,〃好吗?〃他问。
  这城到底不比伦敦,是小地方,到处撞到人的。我不是不想见他。只是见了又怎么样?我只好笑。
  〃圣诞了。〃他说。
  我点点头。
  〃赶着回去?〃他说。
  〃不赶。〃我说,〃有喝咖啡的时间。〃
  他笑,〃要不要去喝咖啡?〃
  〃不妨你?〃我问。
  〃没有,乔,来,我们去邮局旁边的咖啡店。〃他说。
  我与他高高兴兴地又从停车场走出来,信不信由你,这时候的雪地变得这么美。
  他说:〃今年第一场雪。〃
  我们走到咖啡店,他买了滚烫的咖啡,递给我。我去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他抬头看我,不响,我也不响,小咖啡店挤满了人,烟雾人气,我跟着他挤着坐下,我慢慢啜着咖啡,眼睛看着别处。店里热,我没有脱大衣,只脱了一只手套。背上渐渐有汗。
  他问:〃还住原来的地方?〃
  我点点头。
  〃工作理想吗?〃
  我点点头。
  〃多日不见你了。〃
  我点点头。
  他也喝着咖啡。
  我缓缓地转过头去,发觉他两鬓稍微有点白了。他转过头来,也向我笑了笑。
  我清了清喉咙。我觉得我该说话了。
  〃纳梵先生!〃
  〃什么,乔?〃他看着我。
  〃你是我老师。〃我说。
  〃很久之前的事了,乔。〃他笑。那种〃长者〃式的笑。
  〃但是你还是我老师。〃我说。
  〃又怎么样呢?〃
  我鼻尖冒着汗,手心冒着汗,我说:〃不要笑我。我……爱你很久了,纳梵先生。〃
  他一怔,杯子很轻微地震了一下。
  我说:〃我不是开玩笑,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此而已。〃
  他不响。
  我放下咖啡杯,叹一口气,就往门口走,我轻轻推开人群,挤到门口,推开玻璃门,走到街上去。我低下头。告诉他也好,他必然害怕,以后也不敢再见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也是见不到。
  我匆匆向停车场走去,路上还是人山人海。我在停车场二楼找到了车子,用锁匙开了车门,还没坐进去,就有一只手搭上来,我吓一跳,猛地回头看,站在我身后的却是纳梵先生,高高稳重,微微弯着身子,在暗暗的灯光下我看了他的眼睛,眼睛里有这么多的温柔了解。
  我忽然怔怔地落下泪来。
  他是几时跟着来的,我竟一点不知道。
  我看着他,他一点也没有生气——为什么他没有生气?
  他看着我,默默地掏出手绢,替我抹了眼泪。
  眼泪流进我嘴巴里,咸的,我怔怔地站着,哭了又哭。没有法子停止,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所有的积郁不如意,全部从眼泪里淌走了。
  他轻轻地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前,我两只手臂自然地抱住了他的腰,他很温暖,那几秒钟像永恒一样。
  然后我松了手,我打开车子的门,走进车子里,我开动了车子。车子像箭一般滑出去。
  我没有开回家,把车子驶到公路上去了,在郊外兜了近两个钟头,也没有关上车窗,冷风一直刮进来,吹得手指僵硬,耳朵鼻子都发痛了,我停了车,叹口气,头枕在驾驶盘上。
  明天还是要起床的,我想。
  回去吧。
  我缓缓地把车子开回去,在门口就听见电话铃,我停了车子,开了门,奔进去拿起话筒。
  〃乔?〃
  〃是,〃我说,〃纳梵先生?〃喘着气。
  〃是,〃他说,〃你去了什么地方?你叫我担心了?〃
  我不响。
  他也不响,隔了很久,他说:〃我来看你。〃
  现在?我想问。
  〃现在来。〃他说着挂断了电话。
  我怔住了,我关上了大门,脱了大衣,大衣上染满了刚才酒吧里的烟味,我在黑暗里走上楼梯,黑暗里躺到床上去,点了一支烟抽。应该睡觉的,这么疲倦。应该向纳梵先生道歉的,他实在担心了,应该……
  我原则上不是一个好人。
  幸亏不是在学校里,在学校就不好意思了,第二天还要见面的,现在就没关系。现在想起来,刚才的勇气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
  我自床上坐起来,按熄了烟,门铃响了。
  我下楼开门,在路灯下站着纳梵先生。
  我低着眼说:〃我没有事,你放心。〃
  他进来,我接过他的外套与帽子,挂好了。
  我没有勇气看他。
  他到厨房去,做了茶。
  我坐着,呆呆地看着地板,我真有说不出的疲倦,也许真应该回家了。
  〃你吃了饭没有?〃他温和地问。
  〃那不重要。〃我说。
  他拉开了冰箱,冰箱里是空的,他只好又关上冰箱。
  〃一点吃的都没有。〃他说。
  我歉意地摆摆手。
  他把一杯热茶递在我手中,他碰到了我的手,我才发觉我的手原来是这么冷,我把它们藏在腋下。他坐在我对面,喝着茶。厨房里只有一盏小小的灯,暗暗的,地板上拖着两个人的影子,我在等他开口教训我。
  每个人都当我孺子可教,教我过马路教我过日子教我穿衣服,他一向尊重我,我倒要听听他教我什么。
  他放下茶杯。
  他说:〃乔——我老了。〃 
 


  
 
 
  
 

第四章 
 
  我抬起头。
  〃当你看着我笑,我想:每个女孩子的笑容都是可爱的,她不过是礼貌,她是一个好孩子,她尊重她的老师。当你的眼睛闪亮,我想:她年轻,她有全世界。然后你回去了。再次在路上看见你,我想我是看错了,但是你招呼我,你跑来找我,我认为是巧合。每次见到你,我总有种犯罪的感觉,我是一个中年男人,有家庭有责任。但是我向往你的笑你的姿态,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他缓缓地说着,语气是镇静的,温柔的。他的目光落在茶杯上。
  我伸出了颤抖的手。他握住了我的手。
  〃乔,我们都有不合理的欲望。〃他说。
  我动了动嘴角,没出声。
  〃我是有妇之夫。〃他说,〃我只希望我青春如你。〃
  我抬起了我的眼睛,他脸上的神色是凝重的。
  我说:〃我不要你青春,我要你这个样子,我喜欢你这样子。〃我很固执。
  他笑了,托着了我的脸。
  〃你的天真,〃他说,〃你的倔强,你的聪明,你的好学,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学生。〃
  我摇摇头,〃我是一个笨人。〃我说。
  他说:〃乔,你不应这样看好我。〃
  我问:〃你可爱我?〃
  他静默,隔了一会儿,他说:〃是的,我爱你。〃
  我的心一酸,〃我并不知道。〃
  〃我怎么告诉你?〃他温和地问,〃我根本不该告诉你。〃
  〃你不知道我爱你?〃
  他继续微笑,〃你何尝爱过我?你是一个孩子,你在异国寂寞,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伴,所以才这么想。〃
  我说:〃或许,我离开家,再回来,可是为了你。〃
  〃不是真的。〃
  〃纳梵先生,你晓得我是不说谎的。〃
  〃乔——〃
  〃请相信我。〃我低声地说。
  他不响,只是用手拨着我的头发。
  我说:〃我……很快乐,你也爱我……只是别当我是一个学生,一个孩子,当我是一个女人,我是一个女人。〃
  纳梵叹了一口气。
  我勉强地笑了一笑。但是他有子女有家庭,他是一个好人,他有根深蒂固的责任感。我把脸埋在他的手掌里,有什么办法呢?我是这么的需要他。
  〃明天放假,我再来看你,今天早一点睡。开车小心一点,当心着凉。〃
  〃听听,把我当女儿看待。〃
  〃你的确可以做我的女儿。〃
  〃你不老,谁说你老。〃
  〃我四十七了。〃他说,〃乔,你只有二十岁。〃
  〃二十一岁。〃我改正他。
  〃就算二十一岁,有什么分别?〃
  〃一年的分别。〃我固执地说,〃一年前我还在家里。〃
  〃好好。〃他告辞,很礼貌地告辞了。
  他说明天再来看我。
  第二天我从下午四点钟开始等,默默地等,一直到六点,他还没有来。他是吃了饭来?我可还是饿着肚子。但是我没有抱怨,我知道这是必然的事,他是一个有家室有工作的男人,岂可以凡事说走就走?总得找时间想借口。我叹口气,如果要人准时到,可以找一个小伙子,吃饱饭没事做的,为女朋友昏昏沉沉,赴汤蹈火的。
  然而这年头的小伙子也不这么纯真了,也都很坏,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苗头一不对,便蝉过别枝,我还是耐心地等一等好。
  很明显,我爱情的道路并不平坦,一开头就挣扎得有点累,但他的确是我爱的,是我要的。我自以为这是段不平凡的感情,也许在别人眼里看来,却普通得很呢。
  我靠在沙发里,呆呆看着电视,电视的画面在跳动,没有声音,所有的等待都是这样的吧?没有声音。电话也许随时会响,我又叹一口气。
  他说他爱我,是怎么样的一种爱?还是他怕我情绪不稳定,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才用话阻我一阻?
  我看钟,六点半,七点。
  只有一段时间他是天天陪我的,我伤了眼的那三个星期。然而那段日子是不会再回来了。我想到家。也许应该回家的,在这么远的地方,在这么陌生的地方,有什么结果呢?然而我还是等着。
  等到八点,我弄了一点东西,胡乱吃了,想他大概是不会来了,只好上楼去。
  他妻子或者已经为了昨天疑心。或者他今天实在走不开了,然而他不该连电话也不来一个。男人或许都一样,可是无论如何,他该是个例外——抑或他也根本一样?
  窗外每一辆车子经过,我都以为是他,心提起了又放下,又再提起,又再提起。
  我苦笑,对着镜子苦笑,为什么这个样子?吃着父母的饭,穿着父母的衣服,感情却被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控制,还没开始就已经这么痛苦,有什么好处?
  要是现在走,还来得及。
  但是我没有走。
  他没有来。也没有打电话来。
  他竟这样。
  我很失望,而且也很灰心。
  我说的都是真话,他却以为我开玩笑?抑或相信我是真话,却害怕了?我不明白。
  我只知道他答应会来,结果没来。
  我并没有去找他,我也没有回家,我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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