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龙腾-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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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此时才见身着明军甲胄的张伟,忙站起身来向张伟站立处行去,待行的近一些,便张开双臂向张伟抱去。张伟见他如同大猩猩一般过来,心里初始一懵,不知道他为何走近,后来方才想起原来是皇太极要和他行女真人的抱见礼。忙也将双臂一张,向皇太极迎去,那皇太极原是比张伟高出一头,体重亦重上一倍,那女真人又不爱洗澡,此时他双臂一握,将张伟整个搂在怀中,两人互抱又转上三圈,这一隆重的女真抱见礼方算完成。
那皇太极见张伟仍是一脸迷糊,笑道:“贵使以前没有来过,想来是没有行过咱们的抱见礼。”
他身边立时有一女真人接口道:“我就说不必行这个礼,他们汉人又不知道这礼节的郑重,大汗,你也太高抬袁蛮子的使者了。”
“豪格,你住口。议和不管成不成,厚待远方来的客人是咱们女真的传统,你忘了么?”
说罢又怒道:“你不说话我到是忘了,我昨晚听人说起,你的摆牙喇兵抢了你包衣射中的鹿和野猪,送了给你,你到是不客气,直接就收下了,有这回事吗?”
“大汗,那包衣奴才全家上下所有都是我的,射中的猎物自然也是我的。”
“你真丢尽了我的脸!咱们女真人不准在射猎时夺取别人的猎物,不准把别人的猎物说成是自已的,也不准把自已的猎物让给别人,射猎就是射猎!你实在是让我失望!”
“是,大汗,我这就令人把鹿和野猪送回去。”
皇太极一脸厌憎之色,他对这个长子素来不喜,豪格此人虽然勇力过人,只可惜有勇无谋,又贪财好色,若非如此,皇太极必然想办法加强他的权力,为他接位制造条件,可是此人每隔几天便惹他父亲生一场闷气,虽然他自已对大汗的宝座心向往之,只是所有的八旗旗主都不看好他,他也当真是气闷的紧。
“使者,你来了半天我并不知道,慢待了你。现在咱们就出门,这殿内是议事的所在,气氛沉闷,咱们就去风凰楼,我设宴款待你,你再把你们督师的话说给我听。”
“是,谢谢大汗的美意!”
“使者还带有下属吧?请他们一起,咱们女真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大家一起吃肉喝酒,热闹喜庆。”
说罢携了张伟的手步出崇政殿门,这大殿西侧便是皇太极新建的凤凰楼,女真人喜欢楼居,沈阳宫殿除了有限的几个大殿外,大半是两三层的楼阁。皇太极命范文程跟随同去,因崇政殿离凤凰楼颇近,便也不待侍卫来到,拉着张伟便向凤凰楼而去。他到不是对张伟放心,实在是他勇力过人,寻常的女真将军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更别提张伟这个普通汉人。
这凤凰楼是皇太极最喜欢的两层楼阁,与大殿顶覆黄瓦不同,这凤凰楼是仿明朝南方楼阁建筑模样建造,青瓦飞檐,秀丽小巧,但凡有什么贵客使臣之类的来到,总是在此楼设宴招待。
各人在二楼团团围坐,待酒菜上来,却是烤的整只的羊、鹿、野猪之类,烤的焦黄,整个房间皆散发出肉香,皇太极向张伟笑道:“使者,以前这么吃过野味么?你们汉人请究食要精,肉要割正,咱们女真人没有这么许多讲究,直接烤了便吃,贵使若是不习惯,我便派人重新整治。”
“谢大汗关照,小将也觉得这样吃法既豪气,又方便,吃起来一定美味的紧。”
皇太极见他虽不似之前来的使者那般面露难色,终是难以相信,便淡然一笑,道:“莫要口是心非才好,不需勉强的。”
说完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先向眼前的野猪肉上割了一刀,却正是最肥美的里脊肉,递给张伟,道:“张将军请用,客人吃第一块肉,这是咱们女真人的规矩,不要客气。”
张伟听他如此说,便不再推辞,将手一伸接了过来,放在口中一嚼,心中顿时一阵痛骂,原来女真人吃肉从不加盐,无论是汤煮的白肉,还是烤肉,皆是扒了皮直接烤煮,熟了便吃,这肉的味道便可想而知。
当下张伟含着口中的肉,心里只觉得腻味难咽,却又不想在这一代雄主面前丢脸,只得勉强嚼上一嚼,将脖子一伸,便将肉吃下肚去。这一块肉足有一斤多重,张伟心道反正咬了一口,又吃不死人,便又大口大口咬将下去,一会功夫便将这一块肉全部吞下。
皇太极拍手大笑道:“很好!以前的明使虽然也是一定会吃,却没有你这般痛快。”
斜眼睨道:“吃个肉难道会吃死人么?张将军这般的好汉,我很敬重,来,咱们继续吃。”
张伟虽是心中叫苦,却也只得接过递来的小刀,自已割肉而食,好在那皇太极虽不饮酒,却令人送上酒来请张伟等人,若非是以酒送肉,张伟等人当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皇太极酒量原本极大,不过他恪守父训,非吉日庆典绝不饮酒。当年攻下沈阳后不久,八旗中就有不少人学会了抽烟喝酒,努儿哈赤甚是讨厌,下令毁了汉人种值烟田,又禁止诸子侄饮酒,谁料他逝去没有几年,不但八旗诸人终日饮酒习以为常,便是皇太极的儿子豪格也成了大烟枪一条,法不责众,皇太极也只是没事训斥一番罢了。
因这个原故,除了婚丧庆典之类,再无人敢在皇太极面前喝酒,今日张伟等人不住的以酒送肉,若是八旗子弟,只怕早便被撵了出去。现下那皇太极笑吟吟相陪,甚至亲自提酒相劝,他自已早已不吃,因见张伟等人吃饱抹嘴,便笑道:“令人撤席,咱们就在此处说话,我们女真诸申原本住在阴冷潮湿的山中,所以最喜楼居,一来通风采光,二来可避地气,我在此处,要比在大殿舒适的多。”
说罢令人撤去酒席,又令人在楼上窗前摆上软椅,他一个人面南箕坐,舒适地伸个懒腰,笑道:“诸位将军都是见过世面的,可不要嫌咱们这汗宫简陋,即便如此,也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我听说你们北京的皇宫调了五十万民伕,历时二十年才建成,啧啧,天底下没有不灭亡的皇朝,也没有万岁的帝王,何苦建那么大的宫殿。一万间房子,不过只睡一张床,追求享乐,那可是没有尽头的。”
张伟等人到还罢了,那左良玉等人听他诋毁明室,心里不乐,却也只得陪笑了事。张伟笑道:“自古不爱享乐的人有几个呢?大汗不过是天性不爱享乐,以俭朴昭示万民罢了。”
皇太极概然答道:“我哪能不爱享受。跟随父汗起兵,还不是为了打下地盘,能过舒心日子。只是当年在费阿拉老城,父汗盖了七间大房,其余数十间草房,兄弟子侄们都住在一起,闲时渔猎,战时出征,日子过的很是苦楚。现下这些,于我就足够了。我曾经训诫那些故意节俭的人,我说,天底下没有享乐无度而得到天佑的,也没有可以享受而故作俭朴得到天佑的。兴或衰,富或贫,只要是顺天而行,尽到本份,都是可以的。”
他这番话说的极是有理,不但张伟等人,就是随侍在他身边的亲近大臣和侍卫也是频频点头,范文程一直陪侍在旁,原本没有他什么事,只是皇太极极信任他,大事小事皆要让范文程知晓,现下接待袁崇焕的使者,事关议和大事,自然是要他在一旁随侍。那范文程听得皇太极这般说辞,便笑道:“大汗说的对!我本是辽东一贡生,若不是为了兴旺家业,又何必出来辛苦呢。”
他这话赤裸裸之极,皇太极却不以为忤,反笑道:“你现在家人过千,富贵已极,总该是满意了。”
见范文程笑而不语,皇太极将脸色一正,向张伟道:“张将军,现下说说你此番的任务,袁督师对我上次的建议,有什么答复?”
“回大汗,您上次的建议……督师大人说了,您的书信上书大金国汗致大明国皇帝的致辞与格式不合,所以原信未拆,此番让我来,只是退信罢了。”
“喔?”
见皇太极脸色阴沉,张伟又笑道:“大汗,大明皇帝以圣天子抚育万民,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在书信上与他并例,大汗您的书信确实是与体制不合,督师大人不拆,也是迫不得已啊。他若是拆了,只怕有心上奏上一本,丢官罢职虽不至于,只怕大明皇帝心中定然不悦,将来再有什么事情弄到一起,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说罢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总之请大汗谅解。若是有意议和,请另行书写一封书信,由我带回便是。”
范文程在一旁冷笑道:“天子?咱们大汗要是愿意,随时都能打到北京去,天子到底是谁,尚未可知呢。”
“范大人,若是如此说话,那只能说后金国完全没有议和的诚意,咱们又何必多费唇舌,大汗要是能攻下宁绵,打过山海关,那么北京自然是挥手可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见皇太极不置可否,范文程及诸随侍八旗将军皆是频频冷笑,张伟心知此时后金已平定内蒙,绕道长城喜峰口一路进入已是定局,心中明白,却是无法说破,只得又道:“大师,督师大人在我来时曾言道:战则两伤,和则两利。大明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两百余年的天朝上国不是后金可以轻易撼动的。即便现在大汗兵力雄厚,称雄关外,但大明关内之内是大汗的十倍,人民是大汗的数百倍,只要当今圣上锐意进取,革除积弊,大汗您还能以辽东一地对抗整个关内的明朝大军吗?”
他说到此处,便有一女真人站将起来,暴喝道:“萨尔浒一战,你们明朝号称四十七万大军来攻我们,又怎样?当时八旗男丁全加起来不过六万,现下大汗手下有女真精骑十万,蒙汉八旗近五万人,女真满万不可敌,十五万大军,你们大明就是真的来上五十万,又能如何?汉人,我一个人便能打一百个!”
张伟吃他一喝,却也不动怒,笑嘻嘻站起身来,向那女真人一拱手,问道:“请教将军尊姓大名?”
那女真人斜视张伟一眼,不屑道:“不是大汗重视那袁蛮子,你哪有资格问我的姓名。听好了,我是大祖的儿子,大汗的哥哥,多罗贝勒阿巴泰!”
周全斌等人皆是勃然大怒,张伟却是格格一笑,向那阿巴泰道:“原来这位便是‘战时环甲胄,猎时备弓矢’的阿巴泰贝勒,却是张伟失敬了。”
随张伟同来的各人自是不懂张伟的话意,其余女真人却都是心知肚明。那不稳重的年轻小辈便捂嘴笑将起来。原来这阿巴泰是努儿哈赤从妃所生,虽是皇太极的哥哥,做战也甚勇猛,却始终不得努儿哈赤青睐,努儿哈赤未死之前,他只不过是个贝子,当多尔衮三兄弟分掌两白旗的时候,他却连半个牛录也没有。还是皇太极怜他有功,封他为多罗贝勒,又赏给五牛录,他得了封赏却是不满,向各人报怨道:“我‘战时环甲胄,猎时备弓矢’,却为什么不封我做和硕贝勒!”皇太极原本不理,后来他报怨的多了,又故意不出席酒宴,于是派了代善等人训斥一通,他才认罪,诚心接受了封赏。
现下这不光彩的老底被张伟在众人面前揭穿,这阿巴泰顿时大怒,暴跳着将佩刀抽出,便要过来斩杀张伟,张伟到是站在原地未动,他身后诸将早便站起,亦各自将佩刀抽出,冲上前去将张伟团团围住护起。
“阿巴泰,你给我收刀站在一边去!你忘了莽古尔泰的事了?”
众陪宴的女真人早便将阿巴泰团团围住,便是皇太极身边侍立的侍卫也已尽数将阿巴泰隔开,因见张伟属下各人也抽刀相向,忙喝令各人收刀,待各汉人将刀收了,便有一身上系着红带子的女真人将那阿巴泰一把拖到皇太极身前,拉着他跪下,谢罪道:“大汗,阿巴泰是个浑人,一时激动才在君前露刃,请大汗恕罪。”
那阿巴泰此时方想起莽古尔泰身为和硕贝勒,因在战场上抱怨自已的摆牙喇兵总是被调走,被皇太极训斥后心生不满,抽刀威胁皇太极,于是被众贝勒议定了死罪,还是皇太极念其是有功之人,仅仅免去了他和硕贝勒的爵位,阿巴泰这个多罗贝勒的爵位原本就得来不易,想到此处,背上微微沁出汗水,立时也躬身向皇太极认罪道:“请大汗恕罪!”
“算了,你不是抽刀向着我,我恕什么罪!”
那拉着阿巴泰谢罪的正是觉罗宗室济尔哈朗,此人虽只是皇太极堂弟,却一向得到大汗的信任和器重,见皇太极神色不愉,忙拉着阿巴泰退下,此时便是多加解释,亦只是火上浇油罢了。
原本此次宴饮不需要济尔哈朗列席,皇太极虽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