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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远望 作者:[加] 罗伯特·索耶-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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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是认真的。”
  “坎杜尔,我只是一个占星师。”
  “不,你不仅仅是一个占星师。”队伍越来越近了;阿夫塞感到大地在身下摇动。铲嘴的叫声震耳欲聋。
  “他们到了。”坎杜尔说。
  “怎么了?”
  “多么动人的景象啊,阿夫塞。你应该感到骄傲。广场尽头,穿过塔塞弧门,进来了五百个鲁巴尔教徒。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一些人徒步,一些人骑在奔跑兽、角面、铲嘴、和甲壳背上。”
  “天啊……”
  “他们正朝这边走,每个人都朝这里走来。有的我认识:猎队队长杰尔—特特克丝,还有达尔—里根博和作曲家霍—巴本。对了,那人肯定是帕司—德拉沃,从你家乡卡罗部族来的——”
  “德拉沃也在这儿?”
  “是的,他,其他还有几百个人。”
  浩大的队伍穿过广场,阿夫塞感到脚边的石头都震得跳了起来。人群的体味排山倒海般涌来,阿夫塞不由得张开了爪子。狩猎……
  “阿夫塞,这是多么壮观的一幕啊。”坎杜尔惊叹着,“旗帜在风中上下翻飞。红色代表鲁巴尔,蓝色代表贝尔巴,绿色代表卡图,黄色代表霍格,紫色代表梅克特——像一道道彩虹。他们右手高高举着违禁的《仪式书》,看得清清楚楚。再也不存在什么秘密崇拜了!这个时刻已经来临。”
  “什么?”这些日子以来,阿夫塞第一次因为看不见而感到恐慌,“坎杜尔,什么时刻已经来临了?”
  “符猎宗教重新开始的时刻!”坎杜尔的话几乎被逐渐逼近的喧嚣声所淹没,“阿夫塞,他们在这儿,他们在向你欢呼。五百只左手举了起来,向鲁巴尔致敬——”
  “什么?”
  “这个手势!他们在向你致敬!阿夫塞,做一个同样的手势回答他们!回答他们吧!”
  “可我想不起——”
  “快点!”坎杜尔说。他感到屠夫把手放到他的手上,扳着他的手指,“缩起爪子,还有这个。好,现在,举起你的手。对了!把你的拇指压到手掌上——”
  人群疯狂起来。阿夫塞听到他的名字被一遍一遍呼喊着。
  “他们都想来看你。”坎杜尔说。他朝人群中的什么人说了句什么。
  阿夫塞听到沉重的爪子划过石头的声音。一股热气拂过他的脸,“这儿有一只铲嘴,骑到它背上去。”
  阿夫塞非常熟悉这种牲畜。卡罗部族的人时常捕获这种猎物,偶尔还会圈养起来。成年铲嘴的长度也许有他本人体长的三倍。棕色,皮肤上有碎石状花纹,头顶上有奇怪的肉冠(种类不同,肉冠的形状也不同),嘴的前端突出,又宽又平。它们可以用两条腿走路,但缓步行走的时候通常用四条腿。
  “在这儿。”坎杜尔说,“我来帮你。”
  阿夫寨感到有一只手伸了过来,然后是另一只手,一会儿过后,第三只、第四只手。这么多陌生人的触摸,他的心不禁怦怦乱跳。
  “别担心。”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说,“是我,特特克丝。”
  大家把他抬到铲嘴背上,阿夫塞用双臂紧紧搂住它的短脖子。这家伙在他的身下不时动弹,他听见一声轻微的尖啸,那是空气穿过肉冠上长长的腔室发出来的声音。
  什么也看不见。阿夫塞感到一阵晕眩。
  突然,铲嘴的胁腹晃动起来。阿夫塞知道是坎杜尔或者特特克丝在拍打它的体侧,驱赶它。铲嘴的两只前腿腾空而起,阿夫塞顿时被抬到空中。它的背上有一座小鞍,阿夫塞双脚踏进脚蹬,这样他就可以站直身子,身体和这牲畜的脖子平行。铲嘴重新四蹄着地,他的眩晕消失了。他甚至敢于松开抱着它脖子的左手,重复着鲁巴尔教派的手势。人群的欢呼如同山呼海啸。
  “那个人来了!”
  “阿夫塞万岁!”
  “猎手万岁!”
  阿夫塞希望自己能看见他们。这当然是个误会,但感觉很好——就像一顿美餐之后沐浴在阳光之中的那种感觉——被某些人需要,被任何人需要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开始说话,声音如此微弱,只有第一排的人能够听到。
  “谢谢你们。”
  “和我们说说吧!”一个女性喊叫着。
  “告诉我们你是怎样揭穿那个骗子先知!”一个男性请求道。
  揭穿那个骗子先知?
  “我只是看到了拉斯克没有看到的东西而已。”阿夫塞说。
  “大声一点!”坎杜尔说,“他们想听。”
  阿夫塞提高声音说:“我的专业训练使我能够看到拉斯克看不到的东西。”“他们把你叫做魔鬼!”很远的一个声音说。
  “但拉斯克才是魔鬼。”另一个声音吼道,“正是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撒谎。”
  阿夫塞感到胃部开始翻腾。这样的话……“不。”他说,举起右手,示意大家安静。人群静下来了。阿夫塞突然发现,这里真正能够控制局面的人是他,“不,拉斯克只是弄错了。”和你们所有人一样……
  “那个人是仁慈的。”一个声音叫道。
  “那个人是智慧的。”另一个声音喊着。
  阿夫塞想,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听他讲话了,现在或许是向民众传播真理的最好时机。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或许是惟一的一次,他控制着局势。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你们都听我解释过世界是如何变化的。”他说。因为不习惯大声说话,他的喉咙有些疼痛,“我们的世界是一颗卫星,它围绕着一颗叫做‘上帝之脸’的行星转动。而这颗行星和其他所有的行星一样,绕着我们的太阳转动。”
  “看啊!”有人尖声说,“拉斯克的谎言被揭穿了!”说话人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接近疯狂。人群又开始沸腾起来。
  “听着,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一个重要信息!”阿夫塞已经敢把两只手松开了,不再抱着铲嘴的脖子,“我们的世界就要灭亡了!”
  “就像预言的那样!”一个拉长的声音喊道,听起来像是坎杜尔。
  阿夫塞听到人群里响起一阵嗡嗡声。“我们还有一些时间。”他叫道,“虽然这个世界注定毁灭,但在它毁灭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个千日的时间。”
  “几千日的祈祷时间!”另一个声音说。
  “不!”阿夫塞在铲嘴背上调整了一下位置,两只手都举了起来,“不!几千日的准备时间!我们必须离开这个星球!”人群的声音现在变成了不解和迷惑。
  “离开这个星球?”
  “他是什么意思?”阿夫塞希望自己能够看见他们,能够知道他们脸上的表情。他能够说服他们吗?
  “我的意思是,”他说,“虽然这个世界即将毁灭,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种族的灭绝。我们可以离开这里,飞到另外的地方去。”
  “飞?”整个广场的人都在重复这个词,语气各异,从迷惑到嘲讽都有。
  “是的,飞!坐着运输工具——船——飞,就像我们现在用它在水上航行一样。”
  “我们不知道怎样坐着它飞。”一个声音说。
  “我也不知道。”阿夫塞说,“但是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办法——我一定能够!这将意味着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必须使自己了解科学,必须尽量学习。翼指可以飞;昆虫也可以飞。如果它们能够做到,我们也能够做到。惟一的问题是发现它们飞行的方法,适应我们的需要。科学可以给我们答案;知识——真正的知识,可以得到证实的知识,而不是迷信,不是宗教的愚蠢——可以拯救我们。”人群终于沉默了,只剩下牲口的低吟。
  “我们必须学会一起工作,一起合作。”他闻到了他们的体味,知道他们有些困惑,“自然——或者说上帝——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巨大的挑战:我们很难肩并肩合作;我们的地盘本能迫使我们分开。但我们必须克服这些本能,做有理性、精神健全的生物,而不做生物属性的囚徒。”阿夫塞把头从左边转向右边,好像看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他能够听见嗡嗡的交谈声。这儿一声评论,那儿一声提问,后面一声争论,前面一声叹息。
  “但是,阿夫塞。”一个声音传来,盖过了其他声音,“我们需要地盘……”
  阿夫塞紧紧抓住铲嘴的脖子,这样向前斜身行让步礼的时候不至于失去平衡。“当然。”他说,“但是,一旦我们离开这个星球,我们所有的人就会有足够的地盘。我们的‘陆地’只是广阔无垠的宇宙中的一个非常小的部分。我们将到星星上去!”
  就在这时,响起又一个声音,被扩音号角放大了,压过了其他所有声音。
  “我是高级祭司德特·耶纳尔博。马上散开。我已经集合了忠于国王的人,立即离开,否则我们会冲进广场。我再说一遍:我是德特·耶纳尔博——”
  这个傻瓜!阿夫塞感到人群散发出的体味浪潮般向他涌来。他的爪子张开了,爪尖刺进铲嘴的脖子,它发出一声尖叫。阿夫塞能听到昆特格利欧恐龙相互推挤的声音,他们靠得太近了。他们向祭司转过头去。形势一触即发。
  “你难道不害怕吗,耶纳尔博?”阿夫塞喊道。
  “散开!”“你难道不害怕吗?”猎人们重复着。
  耶纳尔博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我只害怕你们的灵魂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怕我们的人民活下来。”阿夫塞说,“去叫你的支持者吧,耶纳尔博。你真的想用你的祭司,你的学者,你的那些仪仗队卫兵来对抗‘陆地’上最优秀的猎人?撤退吧,不然就太迟了!”
  “我再说一遍,”耶纳尔博说,“散开。如果现在离开,我们不予追究。”坎杜尔声如雷霆,差点震聋阿夫塞的耳朵。
  “谁授权你这样做,祭司?”
  扩音器的声音四处回荡:“八省五十部族的国王、迪博陛下的授权。”
  “那么,”坎杜尔询问道,“胖迪博凭什么授权给你?”
  “他是——”耶纳尔博停住了。但人们已经知道了他要说的话。他是拉斯克的后代。
  “拉斯克是骗人的先知。”一个女性喊道,“迪博的授权不算数。”
  广场内响起一片赞同的声音。
  “赶快散开!”耶纳尔博说。
  “不。”阿夫塞说。他的声音盖过了喧嚣,“我们不会散开。命令你的人后退。”
  他们等着耶纳尔博的答复,但是没有。
  “只要洒出第一滴血,耶纳尔博,争斗必将逐步升级,我们谁都无法阻止。”阿夫塞声音嘶哑,他的喉咙没有受过演说的训练,“这你知道得一清二楚。命令他们撤退吧。”
  耶纳尔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但这一次的音调有所不同。他转过头,向忠于皇室的人喊道:“冲啊!”祭司吼叫着,“把广场上的人清除掉!”
  只有这一次,阿夫塞庆幸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远望》作者:'加' 罗伯特·索耶

第三十四章
 
  鲍尔·坎杜尔抬头看着阿夫塞,他坐在有着管子般肉冠的铲嘴上,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这个人,依旧是那么小,那么瘦弱。眼皮盖在撕裂的眼球上。由于不习惯于面对大众讲话,他的声音己经嘶哑了。
  坎杜尔又把目光投向广场。鲁巴尔教派的人几乎全都站到了东边。有的人骑在角面上,躲在巨大的有骨头有褶边的脖子后;有的人骑在绿色或棕色的奔跑兽上;还有一些人坐在铲嘴上——这种兽几乎没什么战斗力,但它们是很不错的坐骑;一小部分猎人站在甲壳背那宽大的硬壳上。这是一种脾气暴躁的食草动物,身子的大部分都包裹着甲壳。但五百个猎人中的大多数都徒步站着,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萨理—阿夫塞——那个人——的讲话。
  但现在,效忠国王的人在德特·耶纳尔博率领下,穿过首任国王拱门,冲进了广场。耶纳尔博高高坐在一只“尖头褶”背上。
  猎人们很快转过身来。徒步的人转得很快,骑在大牲口背上的人也驱策着他们的坐骑转了一个半圆。牲口们遵从着主人们的喝令和嘘声。
  坎杜尔估计两军之间的距离有七十步。他们这边有五百个猎人。耶纳尔博那边也许有一百二十个祭司、学者和宫廷官员,每个人都坐在皇家坐骑上。
  这些效忠皇家的人不中用:他们中多数人过着舒适的生活,依靠像坎杜尔这样的屠夫来狩猎和杀戮。不,无论从数量还是从技术上,他们根本不能和鲁巴尔教派的人相提并论。但他们的坐骑精神健旺,没有因为长途跋涉来到首都而精疲力竭。坎杜尔花了点时间观察着他们的坐骑。甲壳背肌肉发达的尾巴末端绑着硬棒。一个猎人永远不会在战斗中使用这样的硬棒,但学者和祭司却可能如此自降身份。绑了硬棒之后,只要甲壳背尾巴一摆,便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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