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之盲眼太子妃-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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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那里受刑的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再狠心,也不会要置他于死地。
“是,老奴领旨了。”班若高兴地应道,快步跑出了主殿,顾不得自己不中用的老身子,奔向了宗庙
待到班若带着兀鲁卓的旨意赶到宗庙时,却惊觉跪在那里的兀旭烈似乎有些异样,“住手!这是大王的旨意!”
“是。”侍从们即刻收回了鞭子,担忧地望向那抹岿然不动的伟岸身影。
“来人,去传太医!”盯着兀旭烈那鲜血淋漓的脊背,完全绽开的血肉,呆愣了片刻。
“是!”内侍们匆忙应道,转身去请太医。
班若小心翼翼地走到兀旭烈身边,震惊地看到其实他早已昏了过去,额头上的冷汗沿着脸侧滴滴滑落,而双眸却合得死死的,“不殿下!殿下!”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兀旭烈的肩膀,瞬间,那健硕的身子无力地向一侧倾倒,终于支撑不住地摊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北国,四太子府,浴宫
氤氲的水汽在这座四四方方的温泉浴池上空回荡。
暮曦将仍然酸疼不已的身子埋入汩汩流水中,温润的泉水可以稍稍缓解她的不适。
她张开纤长的指尖,将之举至眼前,借着柔和的光影仔细地凝视。
这半日来,因为她总是盯着东西看,眼睛开始有些酸胀。
但也让暮曦更为确定,自己的眼睛真的重见光明了。
困扰了樊落叔叔十几年的难题,怎么在一夕之间便解决了?暮曦百思不得其解。
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带着这双半盲的双眸度过此生,但谁能想到峰回路转
闭着气,钻入了池子的最深处,在泉水的环绕下,她睁开了那双碧绿色的美眸。
倏然间,一双含怨的冷酷鹰眸竟在水中与她相望,暮曦震惊地蹙紧了黛眉,她猛地破水而出,大口地踹着粗气。
“咳咳咳咳”轻咳声在空旷的浴宫内回响,一滴滴冰晶坠下颊畔,不知是暮曦的泪,亦或是那凝结的水汽
穿着单薄的雪白裙纱,暮曦坐在妆台前,神情木然地任由灵源摆弄自己的发丝。
“姑娘,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差,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灵源为暮曦擦干了纤长的
黑发,颇为担忧地注视着她布满忧愁的美颜。。
暮曦只是茫然,只是困惑。
为何她与兀旭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们之间,似乎不再是爱与恨那么简单了。
“灵源,镜莎她多格他们”在潜意识中,暮曦还是不愿相信兀旭烈真的杀了他们。
“姑娘”灵源蓦地跪了下来,重重地向暮曦叩首,“请您不要为难奴婢,奴婢刚刚调来,真的不知道。”
审视着她噤若寒蝉的神色,暮曦心中原有的疑虑也因她而打消了。
看来,兀旭烈是真的下了狠手,那些曾经服侍过她,保护过她的下人们全都因她而枉死了。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内心的自责与悲伤在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她,拉扯着她的心扉
十日后
玄武殿
“殿下这几日感觉如何?”塔木邪步履匆匆地走入内殿,关切地察看兀旭烈背上的伤势。
恰巧云大夫正好在为兀旭烈涂抹药膏。
“你来了,坐。”倏然回眸,看了塔木邪一眼,兀旭烈示意云大夫先行退下。
“是。”云大夫收拾好药箱,快步地离开了玄武殿。
“殿下,你接到大王的旨意了吗?”掀开衣摆,在兀旭烈身旁坐了下来,塔木邪面色沉重地问。
“接到了,我被夺了兵权,而且父王命我暂时离开襄都,其实是变相贬谪。”刚毅冷峻的面庞上神情平静无波,兀旭烈以淡漠的口吻说道。
“殿下有何打算?”塔木邪得到消息后,连夜从郊外的校场赶了回来,为的就是与兀旭烈商议对策。
“没有打算,遵命行事。”兀旭烈稍稍一动手臂,却又牵动了背后的伤口。
让他最头疼绝非父王的旨意,而是那个他多日避而不见的女子。
“殿下你疯了,如果遵照大王的旨意离开都城,等同于放弃了储君之争!”塔木邪焦躁不安地看着他。
“父王的指令,我不得不尊,难道要抗旨?”兀旭烈心中其实早已有了对策,他见塔木邪确实忧心如焚,这才稍稍暗示道,“我现在在风口浪尖若不急流勇退,大哥、二哥他们会死盯着我不放后退一步,暂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才能更好地隔山观虎斗,不是吗?”
被他一语点破,塔木邪顿感豁然开朗,“但是殿下这一离开,许多朝臣们定会见风使陀,投靠了大太子或二太子”
“正好,就当做是一场试验,让我看看,究竟哪些才是真正的忠臣。”阴鹜的鹰眸中寒芒毕现,兀旭烈不屑地翘起唇角,云淡风轻地说。
“可兵权交出去”虽然忐忑的心情得到了舒缓,但塔木邪仍心存隐忧。
“以前我也交出过兵权;又如何呢?”兀旭烈颇为自信地挑起眉间,镇定地分析道,“现在你能理解纵然没有暮曦的存在,我也倾向留下骆睿的性命。”
“殿下是怕南国失去这个战场上的擎天一柱,对我北国构不成威胁,那么大太子、二太子便更有借口来夺取你的兵权。”塔木邪认同地频频颔首,对于兀旭烈之前那些疯狂的举动,似乎多了几分理解。
“哼你以为我真的被感情完全冲昏了头脑吗?”端起矮几上的烈酒,兀旭烈仰首一饮而尽,唇角挂上一抹浑浊笑意。
他承认,若是没有暮曦的存在,自己不会一次次地公然违抗父王的旨意,冒着失去权柄的危险。
“殿下,你的下巴处”塔木邪眼尖地看到了那抹半月形的殷红指痕,“这”
兀旭烈没有躲闪,指尖轻轻抚摸下巴,眼底漾起了一抹温柔,“她恨我,她一定在恨着我”
☆、第二十九章 暗夜温柔
恨?她不应该有恨。纵然放了骆睿有私心的想法,但殿下以一人之力对抗满朝的压力甚至不惜顶撞大王,这份情意,我都不知她该用什么来还。”塔木邪不悦地皱起了眉,不甚赞同地说道。
“你不会懂”兀旭烈蓦地笑了,笑中暗含着几缕苦涩。
“在我看来,能做的,不能做的,殿下都为她做了。”塔木邪从未想过自己敬重崇拜的傲然四太子,竟也有为情所苦的时候。
“爱情,是勉强不来的。现在,我看不懂她的心,她对我有情,却又不肯留在我身边,我着实猜不透有时候真的想遂了她的愿,放她走,可我却没那么洒脱。”那双幽深如潭的鹰眸中盈满了哀伤,兀旭烈把玩着那沾满血迹的荷包,感慨万千地抿紧了唇线。
“殿下”塔木邪难过地攥紧了大掌,几乎就要将自曾暗中相助暮曦,甚至催促她离开之事和盘托出。
“所以所以我我强迫了她。”闷闷地将眼前的灼烈饮尽,兀旭烈惆怅地逸出一缕叹息,“可悲啊现在我竟寄希望于她怀有身孕,从而名正言顺地留下她。”
“殿下!”不忍他再这么痛苦,塔木邪重重地跪了下来,恳切直言,“殿下,其实是我,是我与暮曦做了商议,我助她救出骆睿,条件是她永远地离开你。”
兀旭烈怔愣了片刻,须臾之后,唇角却勾出一抹优雅的弧度,“我不怪你。因为你绝非主因。我了解暮曦,没人能逼她做她不愿之事。”
“我”塔木邪还是觉得心中有愧,若没有他的逼迫,也许暮曦根本不会离开,也便不会让兀旭烈承受被人背叛的苦楚。
“起身吧,只要你不再意图伤害暮曦,以往的事,我既往不咎。”兀旭烈斜倚在软垫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塔木邪。
“谢殿下。”缓缓站起身,塔木邪在步出殿外的刹那,蓦地停住了脚步,“殿下有一点说的没错,暮曦她确实是爱你的,这一点,是骗不了人的。”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闻言,兀旭烈撑起了伟岸的身子,饶有兴味地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深爱,所以她不会恨殿下殿下刚刚说过,没人能逼迫她做任何;所以”
不想再成为兀旭烈这条坎坷情路上的障碍,因只塔木邪觉得四太子已然走得太辛苦了。爱夹答列
他的暗示虽然隐晦却也恰到好处,兀旭烈竟是豁然开朗,“谢谢。”
“殿下,你被贬去哪里,我就到当地担任团练校尉。”塔木邪以坚定的口吻说道,眼底是誓死相随的决然,“明日我就向大王上奏疏。”
“呵呵好。”兀旭烈心中动容,刚毅的面庞上并未太多波动,他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
入夜,青鸾殿
暮曦呆坐在床榻上,看着灵源在殿内忙忙碌碌地收拾着。
十余日来,她再也未曾见过兀旭烈,更未从下人的口中听到有关他的只言片语。
这座华丽的殿阁好似与世隔绝了一般。
然而,每当她要迈出殿门,门外回廊出的守卫却比往日多出了二至三倍。
管家乌提来过几次,以言语向她暗示,但凡她有丝毫闪失,兀旭烈便会用相同的手段惩处这些下人。
十几条性命已经因为她的任性妄为而惨遭枉死,暮曦岂能忍心再牵累无辜?
“姑娘,晚膳你几乎没吃,睡前喝些粥吧。”灵源奉了乌提的嘱托,要好生照看暮曦,不得有所闪失。
“我喝不下,拿走吧。”暮曦总觉得心有块垒,看着这些食物根本无法下咽。
“这”灵源劝说再三却都被暮曦拒绝,也只好作罢。
她转身走到殿中央的那盏青铜方鼎前,将提前备好的熏香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以烛火簇燃。
顷刻间,一股淡淡的白烟自鼎内升起,自然的幽香在殿内四溢蔓延。
每每闻到此香,暮曦便觉得眼帘发沉,全身没有力气。。
今日,在尚未倒头熟睡前,她低声发问:“灵源,你点的是什么香?”
“回姑娘的话。前几日娘娘失眠多梦,奴婢向乌提管家提了一句,这香是他给奴婢的,说
是有极好的安神功效。”灵源不慌不忙地应道。
暮曦本还有话要说,然而,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无力地倾倒在床榻中央。
灵源见状缓步来到塌边,为暮曦脱去鞋袜和外衫,将锦被盖在她的身上。她骆人下么。
指尖拂开了青铜挂钩,淡紫色的床幔如烟尘般垂落
当灵源敞开殿门的刹那,一抹伟岸挺拔的身影早已伫立在门外等候了。
“她睡了吗?”这几日,兀旭烈悲伤的鞭伤好了很多,能够心动自如了,他便在夜幕降临后,前来探望暮曦。
“殿下放心,姑娘睡得很熟。”灵源仰起头,恭敬地回禀,“姑娘近来身子本就有些虚弱,再加上那熏香的效力两三个时辰内不会轻易醒来。”
“你做的很好。”眉眼间写满了疲惫,兀旭烈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她的眼睛呢?白日里都能看的到了?”
“是,姑娘对此似乎也不敢相信,所以白日里她总是盯着一样东西使劲儿地看,眼睛倒是因此而酸涩发胀,不过确实是能看到了。”言及至此,灵源也不禁低低地笑了出来。
浓浓的喜悦在心底激荡,且不论暮曦的眼睛因何而痊愈,但这总归是近日来唯一一件令人欢喜鼓舞的好事了。
“你退下吧。”兀旭烈屏退了灵源,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厚重的殿门。
这几日来他虽未曾在暮曦眼前出现,但他总是乘着夜色,在暮曦沉沉入睡之时才步入殿内。
大掌掀开了层层叠叠的床幔,他蹑手蹑脚地坐到了床榻边,出神地凝注着那张平静而优雅的美丽面容。
素手轻轻地抓着丝被,暮曦睡得很安稳,鼻尖吐出了沉稳平缓的呼吸。
粗粝的指尖细细地摸索着她光滑如丝的皮肤,兀旭烈解开披风的系扣,掀起丝被的一角,健硕的身子侧立着躺在了床榻边。
长臂试探性地揽住了暮曦的肩膀,果然,一如前几日,她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反应。
兀旭烈这才敢向前稍稍地移动了几分,将她娇柔的身子完全地纳入宽阔热烫的怀中。
当她紧贴在自己的心口,嗅着那自然散出的馨香气息,兀旭烈才真正觉得心安,觉得踏实。
爱怜地抚了抚她随意披在背间的缕缕青丝,他低下头,轻柔地在暮曦的发顶印下了细密的吻。
温暖盈满心怀,兀旭烈竟也感觉疲累不堪,不一会儿便合上了眼,沉沉地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熟中的他猛然惊醒,慌张地注视怀中的女子,他竟有些恍惚。
这个梦似乎好长好长,梦中的他在追逐着暮曦,却怎么无法抓住她的手。
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明亮的天色,他知道申时寅时已过,应该要离开了。
可是,他却恋恋不舍地重新躺了下来,伸出长臂让暮曦枕着,大掌扣紧了她的腰肢。
兀旭烈却再也无法入睡了,只是出神地望着她,望着她甜美舒展的睡颜。
“殿下殿下”灵源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见寅时已过但兀旭烈还未离开,她不得不走入内殿,在床幔外站住,压低了嗓音提醒道,“姑娘快要醒了。”
无奈地逸出一缕轻叹,兀旭烈动作轻柔地放开了暮曦,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