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宫阙-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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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知道,娘娘恕罪。”
“起来。”蕊仪硬扶了她一把,命她紧跟着自己,“你能知道什么?别胡思乱想,我幼时便与大将军相识,这回他肯帮我,既是看往日的交情,也是为了让我给他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
“奴婢知道了,奴婢只是没想到大将军也被牵扯进来了。”萱娘顿了顿,暗暗觉得蕊仪与李嗣源的关系不止于此,可不管他们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她都不会说出去的,“奴婢不会让人知道此事与大将军有关的。”
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蕊仪低声道,“你还是多想了。”
“奴婢素来敬重大将军,若不是他,奴婢的老家也不会免于战火。如今得知他是娘娘的朋友,那就更加敬重了。”萱娘由衷地道,那些不打紧的猜想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蕊仪颔首,吩咐她把房里布置好,又商量了入夜后什么时候掌灯,什么时候唤人进来使唤,好扮得像她从来没有离开一样。一切妥帖了,萱娘不放心地道,“不如奴婢去接他们出来,娘娘只在房里等着听消息。”
“不行,不亲眼看见,我不放心。”蕊仪暗暗摇头。
“要不娘娘在约定的地方等着,藏在边上,这样技能看见,也不容易败露行藏。上次的事已让皇上生疑,娘娘,不能再有一次了。”萱娘建议道。
是啊,她和存勖之间不能再生疑了。宋可卿他们走了,只说他们自己逃了便是,她得把自己择干净了。蕊仪想了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暗暗吸了口气道,“好。”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被围
北风凄凄,枯黄的枝丫在风中晃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月上枝头,驿馆中渐渐静了下来,只剩下兵士巡查时的脚步声。驿馆花厅里酒过三巡,宋可卿不胜酒力,先被送到偏厅休息。酒过五巡,李存勖和王彦章也都有了醉意,李存勖被蕊瑶扶回了房里,王彦章也被送回了厢房。
蕊仪熄了房中灯火,从后院骑了匹快马,让它小跑着往约定的地方去了。她寻了林子里最暗的地方藏身,远远地看见萱娘和宋可卿正在山壁掩映的地方。另一边的道上隐隐传来马蹄和车轮滚过的声音,她暗暗舒了口气,看来人是平安出来了。
“是王将军来了。”萱娘推了推宋可卿,二人迎了上去。
来人是赵功生的手下,是个生面孔,宋可卿道了谢,掀开马车的幔帐,看见里面的人喜上眉梢,“你总算来了,快来谢谢这位姑娘,是她的主子救了你,还有这位壮士。”
王彦章一身酒气,但神志却全然清醒着,向二人拱手道,“大恩不言谢,二位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王彦章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你快走吧,虽然王将军身上有伤,可路上决不能耽误。”萱娘紧张地四下看看,扶宋可卿上马车。
“那就谢谢萱姑娘了。有些话没来得及对你家主子说,就请姑娘代为传个话。初时见她觉得她很眼熟,后来想想,她与我幼时在魏州的一个发小很像,只是她已经不在了。你家主子帮我这么多,也是缘分,我心里一直把她当成了那位发小,倒是对不起她了。以后她若有了难处,只管到汴梁城外三十里的三家客栈,那儿有我的人。”宋可卿说的极快,说罢坐到了驾车的人的位置上,“这位壮士也请回吧,我们夫妇在此多谢了。”
夜里寂静无声,即使是很小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蕊仪在林中笑了笑,准备回去。她转过身,手刚碰到缰绳,只觉眼前光影一闪而过。她不禁“咦”了一声,身形往树后一闪,仔细察看。
林中树木已是枯枝,没有树叶的掩映但仍然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定睛凝神仍是看不真切。隐约间蕊仪只觉眼前光影又是一闪,那光影映照的一刹,她看见有黑衣人执刀藏于树后。难道……
蕊仪放开缰绳,轻手轻脚地从原路出林。萱娘刚刚翻身上马,也朝着她这边的小路上来了。她一路小跑,堪堪拦在马前。萱娘一惊,连忙勒马,“娘娘,事情都办妥了,快上马,跟奴婢一块儿回去。”
“快下马,把马扔了,从山上走。快,咱们恐怕中了圈套。”蕊仪一把将她拉下来,拉着她往山路上走,“林中有人,恐怕是消息走漏了。”
“这怎么可能?”萱娘跟上了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身后,“那王将军他们怎么办?”
“他们大概也走不出去了。”蕊仪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的,才爬了几步山,绣鞋已不跟脚了。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害了他们,他们这样走下去,说不定就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不觉中蕊仪停了下来,“要是他们能折回来就好了,也不至于落得尸骨不全。”
“那奴婢去……”萱娘话音未落,远处喊杀声已起,火光冲天。
“晚了。”蕊仪讷讷地道,明眸触及火光,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中莫名的如火烧一般疼,疼得她想要蹲下身去。
“娘娘,怎么了?”萱娘扶住她,望向火光处分外焦急,性命之危,要是他们供出她们,要是刚才赶车的军士也被抓了,那她们该怎么办。
“你信不信鬼神?”蕊仪站稳了脚步,按着额头,也望向那里,“要是他们能自己回去,或许还能求皇上网开一面。”
“让奴婢去,娘娘先回驿站。”萱娘深吸了口气道,下定了决心。若事败,她与蕊仪都难独善其身。若她能化解这次的危机,置之死地而后生,不仅她与蕊仪有了生机,她也能成为蕊仪的心腹。
蕊仪刚要阻拦,萱娘已跑下山去,上了马。蕊仪愣在那儿,不知该上还是该下。萱娘一个宫女能有什么主意,萱娘出现,就等于她自己出现。想让一个妃子落得一个凄凉的下场,从来都不用真凭实据,有那么点捕风捉影的疑窦就够了。
倒不如把这汪水搅浑,赌上一把。等把事情挑明了,若存勖肯听她的,那日后她便许能入他的心,与他相守一世。他若不肯,那他就永不会是她所想的圣君、所思的良人,那她要这昭仪的位子也没什么意思。至于后位,还有蕊瑶能背这副担子。
萱娘已单骑到了军马前,领头的正是冯地虎。马车的幔帐已被掀开,王彦章将宋可卿掩在身后,一双虎眸瞪视着冯地虎。王彦章伤势未减,但仍然中气十足,“我本出身平民,在大梁屡受提拔重用,今兵败被俘,自知难逃一死。你朝皇帝纵然看重我,我若二臣,又有何面目见人!哪有为臣为将,朝事梁而暮事晋的道理!皇帝若不肯放过我,今日取我性命便是!”
“话不能这么说,王将军的家眷虽然已经被人接走,但妻子还在。将军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宋军师想想。”冯地虎冷笑着扫了他们一眼,“就是其他家眷,末将也正在想办法把他们请回来。”
一掌击在马车壁上,王彦章虎眸欲裂,“要杀便杀,何苦摆这一个多月的样子!”
“大将军何出此言?不过是出来散散步,为何不跟冯统领说清楚?”萱娘下了马,笑盈盈地穿过围拢的兵士而来,“奴婢见过冯统领。”
“他们是出来散步的?姑娘真会说笑,两个钦命要犯如何能在深夜随意走动。来人,先把她拿下!”冯地虎一挥手,身后的人便上前绑萱娘。
“慢着,冯统领,本宫也在此,可以为他们作证,你是不是想把本宫也拿了?”蕊仪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让开,没几步她已来到萱娘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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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识破
“娘娘深夜到此,实难让末将信服。”谁知冯地虎一声冷笑,看着蕊仪主仆二人,含着浓浓的嘲讽。
蕊仪冷笑一声,咄咄逼人地反问道,“皇上体恤王将军伤势,特意交待本宫对他们夫妇多加照顾。冯统领如此,是连皇上的话也不听了?”
冯地虎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们四人,目光慢慢移向身后,身后的兵士向两边分开,一人一马从中而来。来人黑色大氅加身,随着坐下良驹前行,威慑之感渐近,他目中隐隐泛着寒光,让人不禁一阵战栗,“蕊仪,你太让朕失望了!”
“娘娘方才可算是假传圣旨?”冯地虎经过蕊仪时压低声音道,上前一拱手向李存勖复命,“末将不辱皇上所托,末将在此守候,王彦章、宋可卿果然意图逃脱,只是末将没有想到,韩昭仪主仆居然也牵扯在内。”
“将他们二人带回。”李存勖扬鞭一指,正指向王彦章夫妇。
“李亚子,你个斗鸡小儿,要杀便杀,与他人无关!”王彦章厉声骂道,欲冲上前去,无意牵动了腰伤。
“李存勖,你应该恨的是我,不要迁怒我的夫君。你若因我而杀我夫君,我也不会独活。”宋可卿语气冷然,当中含着无限笃定,她转而对王彦章道,“总归是在一起,咱们走。”
“押他们上车。”李存勖抑住目中怒火,拨转马头,马蹄响了几声又勒住,他回头盯视着蕊仪,“还不走?”
“臣妾……”蕊仪靠在萱娘臂上,手脚冰冷,还未从眼前的突变中清醒过来。她看看周围,没有马车,也多出来的马匹,冯地虎押解着王彦章他们的马车,好像根本没有人在意她们如何回去。
李存勖无声冷笑,一把将她扯上马背,疾驰而去。蕊仪只觉耳边生风,冷风打在脸上,只觉面皮发紧,面上僵得分毫动弹不了。她不由得缩到他怀里,他没有反对,但觉他胸膛硬如铁石,令她顿生寒意。
“皇上,慢些,臣妾有身孕。”蕊仪声音不觉低了下去。
“方才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李存勖冷哼道,丝毫不打算慢下来,反而继续催马,比方才更快了。
蕊仪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回头想看一眼萱娘,却发现身后的人早已被甩得远远的。不一会儿就到了驿站,李存勖翻身下马,将马缰往兵士身上一甩,又将她拽下马去。她跌跌撞撞地紧随其后,喉中仿佛被什么凉物堵住了,艰难地开口,也只能发出些许喘息声。
一路将蕊仪连拖带拽的回了厢房,一把将她推到榻上,李存勖指着他,指尖因怒气而颤抖,“若不是你有了身孕,朕现在就废了你!”
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棍,蕊仪心寒不已,果然再多的念想,也只是她自己的念想,她的期许没有成真,她怕的倒是要成真了,“难道没有了孩子,臣妾在皇上心里就一文不值了?”
李存勖被她一激,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半晌才道,“朕没这么说。”
“皇上嘴上没有说,可心里怎么想的臣妾实在不知。”蕊仪凄然一笑,所触之处正是心中最痛,但却滴泪未落,“皇上为臣妾浇灌桃林,臣妾从不以为皇上会一心待臣妾,可也期盼皇上待臣妾不同。可是在皇上心里,臣妾最终也只是那些庸俗脂粉。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故作疼惜?”
“朕确待你不同,可也不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李存勖叹道,心寒地看着她。
“那宋可卿呢?她做错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待她?”蕊仪直看着他的眼,赌便赌得彻底,若是她输了,日后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荣华富贵还是凄凉无依都无所谓了,“宋可卿与皇上从无婚盟,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纵使有主仆、友人之义,告知即可。可皇上得知她与王彦章共结连理,就耿耿于怀。往日介怀,今日迁怒,皇上如何做盛世明君!”
“斩不降之敌将,朕何错之有!这与可卿无关。”李存勖回视着她。
“臣妾当日与皇上说过,今日还是那句话。皇上早知王彦章不会降,要杀便杀,何苦折辱至今日!宋可卿乃王彦章之妻,皇上若是仁慈,就放她离开,若打算株连,就将她一并处死,何苦将其带回洛阳!”蕊仪自嘲地冷笑,目中寒光奕奕,“皇上将他们夫妇一同带回洛阳,是想在洛阳杀王彦章,好让宋可卿退无可退,只能进宫!皇上,臣妾可是说中了你的心思?”
此话正中心事,李存勖面色铁青,“朕富有四海,要纳一心爱的女子为妃有何不可?他王彦章一介莽夫,怎配拥有可卿这样的女子!”
“皇上对宋可卿一片真心,可宋可卿对皇上又如何?王彦章的确出身草莽,年纪又比皇上大上许多,不懂诗词歌赋,不懂谈风弄月。可既然宋可卿钟情于他,可以性命相托,他必有过人之处,而这恰恰是皇上所不能及。”蕊仪轻笑了一声,目光复杂,暗含了些悲悯与遗憾,“况且,皇上真的已经富有四海,可以毫无顾忌了么?”
“你……”蕊仪字字带血,逼得李存勖目中戾气顿起,然在她了然的目光下,他忽然失了力气,“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