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露斯之锁--赫拉迪蒂-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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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和变乱(2)
一只黑色的枭鸟,在八月午后炽热的日光中,拖长了声音,唱起了挽歌,当悲伤的哭泣与绝望的哀嚎在底比斯西岸回荡之时,萨伊斯的葬礼开始了。
送葬者在底比斯西岸列好了队伍,以护送遗体回归那永恒的安息之所,装有萨伊斯身体的棺木被安置在滑车上,拉车的是上下埃及的官员。漫长队伍缓缓穿过干涸的大地,向陵墓所在地沉重行进。哀伤的人们头上缠着白色亚麻布,男人们蓄起了服丧的胡须,女人们一边撕扯着身上的长袍,一边向头上撒着沙子。
“为什么要把他埋葬?萨伊斯哥哥是不是真的死了?”塞索斯惊讶地望着这一切,不停发问。“塞索斯!别烦我了!”赫拉迪蒂一下甩开他的手,她正因繁忙与痛苦而头晕脑涨,不禁厉声斥责。
他顿时被姐姐的话吓着了,不禁害怕地睁大了眼睛。他现在越来越怕这个姐姐,她不但越来越爱发脾气,也再也不陪他玩了,甚至他吃东西时,她会惊恐的跑到自己面前,神经质打翻食物,尖声叫道:“不要吃!”
“对不起,塞索斯……我现在头很痛,所以我刚才的语气不好。”她望了受惊的弟弟一眼,摸了摸他的头,接着拉着他的手答道:“是的,他已经死了,所以像所有死去的人一样,被埋葬到亡灵之地。塞索斯,仔细看着他的棺木!你得记住,只有好好的保护自己,才能不被敌人的卑鄙手段所陷害,才能不使亲人为你的死亡而哭泣!”他似乎有点不太明白姐姐的话,只是茫然的点头。
送葬的队伍在墓地前停了下来,人们念动着亡灵书》里的咒语,为萨伊斯举行开口礼。
开口礼的过程繁琐而漫长,她站在烈日的强光下,含着泪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长久而神秘的仪式。
最后,主持开口礼的祭司一边用扁斧触碰他的嘴唇,一边喃喃的念动着咒语:“你将再度获得青春,你将再度获得生命,直到永远!”
再度获得生命,是啊,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会得到重生,而我们这些死者的亲人却要在现世忍受着分离之苦。想到这里,她的泪珠滚滚而下,不能自已。
由于萨伊斯生前的墓室尚未完工,只能不得已调用了其它贵族的坟墓。扶柩者抬起他的棺木,走下了通向那又黑又深坟墓的十三级台阶,人们也随着下去。在祭司的喃喃祷词中,他的身体被淋上了芳香四溢的油膏,棺盖被一层一层的盖拢,他也逐渐被送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听着那棺盖的“隆隆”声,赫拉迪蒂不禁泪流满面。萨伊斯哥哥啊,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你了,你在棺木上的脸孔是多么年轻,却这么早就失去了生命。
祭司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念着咒语:“活过来吧,愿你永生!”伴随这咒语,石棺的最后一层盖子被沉重盖上。人们缓慢又哀伤的拾阶而上,又走回那令人目眩的阳光里。工匠们迅速的在石棺上面套好了木槨,在寝陵前筑起了一道石膏墙,又将随葬品搬了进去。
这些物品,她是多么熟悉,在不久前,都被它们的主人使用过、珍爱过,如今却要和它们的主人一同走进黑暗中。当祭司进行完最后的祷告,工人们便搬来了大筐大筐的碎石,将它们倒进去,铺满了通向寝陵的通道
“赫拉迪蒂,你射死的这头瞪羚也有父母兄弟。它的死去,也会给它们带来悲哀与哭泣……”一年前,萨伊斯对她说这话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一样。当时,无忧无虑的她根本无法体会这话的深意,如今,她却能深深感受到丧亲之痛的彻骨悲哀,简直是哀伤得叫人窒息。
前墓室的大门也逐渐被数不清的碎石封闭,潮湿的石膏墙上加盖了王室墓地的印戳,当萨伊斯真正的与人世隔绝的时候,她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萨伊斯哥哥,我无比挚爱的亲人,你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再也无法看到你的脸孔,再也无法听到你的声音!
灼热无比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仿佛冰水一般的凉,忽然间,她一下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同样是在海拉姆节死去的人。与萨伊斯的隆重葬礼不同,那个人已按叛国罪处置,他的尸体被人带到底比斯城中进行鞭打,经过数日的骄阳曝晒后,被扔进了波涛汹涌的尼罗河里,无数只鳄鱼用它们的锋利牙齿,毫不留情地咬噬着他的身体!他永远也不可能获得来世与永生,永远只是一个徘徊在冥界的寂寞亡魂!
苏偙,我亲手杀了你,又下令鞭打你的身体,你是不是会认为我很残忍……当我死了后,阿奴比斯在冥神奥西里斯面前称量我的心脏,它一定比那片洁白的羽毛要重得多吧……不,我不能怜悯你,你是叛徒,你是罪人,我只能这么对待你,我别无选择……还有,我现在不能想这些,它们会影响我的思考与决断,我必须忘记那些痛苦的事情,不能一味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因为我必须时刻鼓励着底比斯的人们,打消他们心中的怯懦与不安,我要成为支撑他们的勇气和力量!
想到这里,她一下倔强的擦干泪水,紧紧咬住嘴唇,高傲的扬起头来,向等待一旁的送葬队伍缓步走去。
不经意间,她看到了自己脚下的影子,它被傍晚的太阳拉得那么细长,又显得那么孤独寂寥,墓地里的枭鸟不时发出哀号般的鸣叫,这凄厉的叫声使她更加黯然神伤。
阴谋和变乱(3)
闷热夏风终于带来了猛烈的暴风雨,大块大块的乌云在天空急速飞奔,遮住了昏暗星光,天边不时掠过一道耀眼闪电,白茫茫的大地立即呈现在眼前,接着闪电陡然熄灭,一切又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在埃及主力部队出征后的第二个月,也就是尼罗河河水持续泛滥的八月末,伴随着这场叫人始料不及的暴风雨的来临,不幸的消息再度传来——西奈半岛的守备军遭遇到了亚述和巴比伦军队的袭击!
“亚述王阿萨尔哈东和巴比伦王叁苏迪埃那勾结,带领了两万士兵,占领了西奈半岛,现在正准备越过大绿海进攻下埃及!”这份由西奈军队送来的正式文件确认了事件的真实,并再次在底比斯引起了极大恐慌。
“巴比伦?”听到这话后,人群里顿时爆发出霹雳般的惊呼,“他们不是准备和埃及结盟吗?怎么会突然和亚述勾结?”“巴比伦王还提出要将女儿嫁给萨伊斯王子,竟然会一下子这么做?”“该死!也许他们早就预谋好了!”
“巴比伦和亚述勾结……”赫拉迪蒂颤抖的嘴唇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她顿时只觉得一股冰冷凉气直透心口,无数个点滴的记忆此刻汇成一条完整的线,在心里猛然闪过,她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放在椅子上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巴比伦国王为什么一再推延其女的婚期?亚述和巴比伦之间的关系为什么突然密切起来?还有,他们为什么在父亲将大部分军队带去库施后对埃及发动攻击?如果是有人将这消息透露给他们,那他们从准备进攻到占领西奈也绝对没有这么③üww。сōm快!可按现在的时间推算起来,他们应该是在海拉姆节前后不久就开始进攻了!他们,他们是事先就知道了的!先是刺杀萨伊斯哥哥,接着是麦德查人叛乱,等这事扰乱了埃及后,便是库施总督尤普特的叛变,趁埃及军队的主力南下库施之际,亚述和巴比伦便联合起来攻打下埃及!他们知道了现在下埃及军力空虚!他们知道父亲目前不在底比斯!
圈套!是圈套!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他们落进了蓄谋已久的圈套中!他们是想将埃及陷入到南北夹攻的困境里去!他们的野心酝酿了多久,他们的计划盘算到了何时!
“霍特普。”她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尽量平静地问,“现在下埃及的正规军有多少人?”
“大概不到一万,法老将大部分军队带去了库施。”这位素以冷静著称的维西尔也蹙起了眉头。“一万对两万……”周围的人神色不由焦虑了起来。
“我们能从后备军中抽人吗?”“不行,现在后备军要是被抽调的话,别的州会更不安全的。”
“那奴隶呢?”“他们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去了只会增加死亡的人数。”
“请求援兵吧,东方的犹比不是我们的臣邦吗?”“但是顶多也只能抽调三千人,如果连犹比也失守的话就更麻烦了。”
“北方的利比亚部落不是和我们结过盟吗?”“他们只会见风使舵,完全是个不可靠的盟友!”
“蓬特呢?”“他们位于库施的东方,现在已经将兵力投入了讨伐叛军中,而且蓬特与下埃及相隔太远,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那么,下埃及的军队能支撑多久?”终于有人提到了这个敏锐问题。回答的声音和答案同样沉重:“如果加上犹比的三千人,不算粮草问题的话,不能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赫拉迪蒂不禁深吸一口气,她只觉得喉咙发干,无数红色和黑色的星星顿时在眼前狂乱飞舞。
三个月!局势竟然变得这么严峻了吗?父亲和军队主力还在南下的途中,那边的战争进行得再顺利的话,最少也要半个月才能完结,这还不能算花在分战场的时间,再加上来回的路程,起码也要四个月。下埃及的军队只能支撑三个月,那还要用什么办法拖延一个月?要上埃及的军队先折回来一部分吗?不,不行!这样会影响到对库施叛军的整个战局,使埃及更陷入上下夹攻的困境中。而她在历史书上看过,有多少位埃及法老与邻邦国王,就是因为陷入这种困境而丢掉了王位和国家!
如果得不到援军的话,底比斯真的会失陷吗?她心烦意乱地咬着嘴唇,焦躁的神色布满了眼里。
这时,一个大臣的怯懦声音使她一下暴怒起来:“实在没办法的话,暂时迁都吧,我们先退到上埃及去,等库施那边稳定下来后,再收复下埃及。以前也不是有法老用了这个办法吗?”
“迁都!”听到这个词后,她的面颊立即泛出气恼的红晕,乌黑的眼里射出愤怒之光:“那是可耻的逃跑!现在敌军还没到底比斯,你就在想着逃跑!埃及不需要你这样软弱无能的臣子!也没有你这样胆小如鼠的臣子!”
接着,她猛的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大声怒斥:“这种人不配留在底比斯!卫兵,将这懦弱的家伙带下去,砍掉他的头颅!在座的你们,如果还有谁提到迁都的话;那他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榜样!”
卫士将那个脸色发青的大臣拉下去后,剩下的人又爆发出一阵不安低语:“那该怎么办?难道让我们在底比斯等死吗?”“偏偏法老不在这里,难道这巨大的不幸真的要降临在我们身上?”他们惊慌失措地相互询问。
众臣纷乱焦躁的话语重重压在赫拉迪蒂身上,她垂下眼睛,不安地咬着嘴唇,焦虑的眼光无意间落在了腰际那柄铁剑上,不禁脱口而出:“赫梯!向赫梯求援吧!”
“什么?”人们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便七嘴八舌地发出了反对的声音:“我们虽和赫梯有过和约,但难保他们这次不会背信弃义!”“我们是签过约,但小摩擦却是一直没有断过!”“如果现在向他们求援的话,他们一定会以这个作为借口,向我们提出非份的要求!”“要是我们的状况被他们知道,他们趁人之危进攻也说不定!”
“殿下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祭司塔阿插话了,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笑意,“真是可笑,法老竟会将政权托付到您手里。我想,您也许根本不能担当起这个重大责任。”
塔阿讥笑的话语使她的胸脯一下激烈起伏,滚烫的泪水在眼圈打着转。她猛的仰起头来,拼命咬着嘴唇,直到出现道道血痕。不,不能在这里哭,绝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不行,太冒险了!”就连霍特普也摇了摇头,“许多年来,我们两国以前虽为叙利亚南北的归属问题而签过和约,但难保他们这次不会包藏祸心,所以向赫梯求援的事情必须慢慢考虑。我建议,先尽快向法老禀报现状后再做打算。现在,我们只能先将所有能召集到的士兵派遣到下埃及去。”
霍特普说完这话后,蕴含着一场风暴的沉默便笼罩着整个大厅,每个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并为自己高亢的心跳而战悚。
沉默许久后,议政厅里的大臣们发出了愁容满面的叹息:“也只有先这样了,我们先竭尽全力应付吧。”
“真的决定先这么做吗?”她不禁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头,虽然觉得不妥,但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人们沉默地低下了头,算是对她的回答。
“那好,先尽快送信给父亲,再由他做出最后的决定吧。”她疲惫地站起身来,补充道,“还有,如果军队里粮草供应不足的话,先把国家所有的粮仓打开吧。”
赫拉迪蒂离开议政厅时已是深夜,当她回到自己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