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之徒+番外 作者:江溯(晋江vip2012.10.20完结,女强)-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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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润伸出手到天窗下方,阳光落入掌心,她却像是被灼痛般猛地缩回手。
她转过身子,注意力却忽然被身旁的书吸引住。
纯鸀色的壳子,没有任何修饰,《致史平书——邵宗冷自传》。
邵宗冷是蜀国十九世纪末的哲学家和政治学家,他的《理想之境》部分章节到现在都被蜀国大学教科书收录,也算个近代里程碑式思想家了,只是晚年好像十分不幸,一直流亡在海外漂泊不定最后郁郁而终。
江润翻开扉页,书里没有前言和目录,开头便是一个大喇喇的“史平兄”三字,封底也无价格什么的,很奇怪的书,她甚至都没听过邵宗冷出版过这一本,不过也许是她孤陋寡闻了,她至今都记得大学政治课文上那几句话:
“革命之解决是会基本矛盾的主要方式之一,是推动社会发展特别是社会形态更蘀的重要动力,社会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他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有生产力的发展形势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
史平兄:你好!
距八七年白鹭璇码头的一别又过去了六年,我依旧记得十分清楚,当年我们是怎么如何在狭小黑暗的屋子里讨论《理想之境》,如何为我所热爱的祖国画下蓝图的。依稀记得年幼之时,蒙国的货轮驶入了白鹭璇,穿着丝绸和棉布的蒙国商人们将洋表洋灯贩卖给穿着麻布在严冬中瑟瑟发抖的我们,蒙国给我们带来了另一个世界,我以其为模板,为国家想好了未来的道路。
从革命开始,在波折中螺旋前进,解放思想与生产力,于是工业革命和学潮开始了,体质改革开始了,一切都发生得如此顺利而又充满折磨,我以为我们的未来会像如今的城市一样,有了白炽灯,城市只剩下了光明,我们会得到我们期许的一切,人人平等,民主和自由,真正由内而外的解放,这是我所期许的理想之境,我以为这会成为人类社会的最终形态。
但是经过这六年周游诸国之后,我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人类的发展真的是一直上升的吗?如果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发展的极限又是哪里?我们会走到哪一步呢?
史平兄,你绝对不会想到这六年的流浪我经历过多少震撼和困惑,你绝对不会想到外头世界的变革有多么复杂,那些驱除了黑夜的国度失去了原本的信仰,崇拜着金属与水泥,他们用繁文缛节规定好了自己的每一个步骤,周而复始,日复一日生活在忙碌的空白中,他们追求绝对的平等,你一定想不到一个拖了两年轰动全国的谋杀案,凶手最后却能逍遥法外,即使所有人都认定其有罪,然而所有人都认定依据法律的判决是公正的。
我质疑这种平等,磨平了所有思想,法律成为了上帝——然而谁又能真正编写出完美无缺没有丝毫偏颇的律法?听证会日复一日,时间被无限拖长,人们的灵魂被压榨得彻底,生活没有丝毫的意义,连自杀都成为了一种主流。
这难道就是蜀国的未来吗?机械而冰冷,所有人都成为了一种体制,所有人都在赞美这种稳定的社会构架,不知道你能否想象,这是我到蒙国柯西莫市一个月时的想法,为了尽快融入这个国家了解这里的文化,我参加了几次听证会,甚至参加了年前的大选演讲,进入工厂工作过,这里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巨型工厂,每个人都被分配到了自己的任务,你也可以顺应规矩努力上爬,或越出体制之外成为罪犯接受人民的审判,不过一切也止于此,没有人会关心超过自身范围的东西。
直到半年后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关于这件事下回我会细说。
望回信。
邵宗冷
九三年六月于蜀国驻柯西莫领事馆
☆、恶魔欢聚一堂(一)
第一封信相对于后面来说非常简短;却明显地传达了一层意思。
邵宗冷对《理想之境》中阐述的思想产生了质疑,后面也许发现了更重要的事,也许是某个颠覆性的结论。
江润合上书,再回头的时候看到白敬南正站在另一排书架后偷偷地瞄着自己——自从中午他被李重恩狠揍,这还是他们之后第一次见面。见她目光扫了过来,白敬南连忙扭过头;假装在认真看书。江润走过去;凑近他。
“痛吗?”
年轻人怔了怔,仿佛有点不敢相信她会说出关心的话。
江润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语气十分温和:“你中午没事吧?”
“没;没事。”白敬南结结巴巴道,想装作冷漠却显得更呆。
“哦,谢谢你之前为我解围。”江润说,她的视线转到了他手中紧攥的书上,“《平行空间与时光旅行》,你喜欢看这种?”
“我比较喜欢量子物理。”他腼腆地笑了笑,“以前在瓦连京上学的时候就想着报考大学选这个专业。”
“你是俄利多洛夫籍人?”
“我生在瓦连京,我的父亲是第一代移民。”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到希德尔?”
“内战爆发,我加入了列昂尼德的阵营。”白敬南耸耸肩,有些无所谓的样子,“身为暴君的猎狗,所以被送进来了。”
“没人有这个权力把你关到这里,《不死联盟条约大纲》不过是独行者方便统治你们的谎言。”江润摇了摇头,“你真的心甘情愿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那几个蠢货的欺凌与压迫?”
“我——”白敬南面容上有短暂的呆滞,最后他沉默着没有再辩解什么。
江润握住了他的手:“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年轻人面露迷惑,不是没有人试图打破希德尔的规则,最后无一不是受到各种羞辱后变成了软弱的羔羊,在失去力量的前提下,看守监狱的万豪和陈书礼便成了绝对的强者,这是他们无法僭越的鸿沟。
江润压低了声音,却没有直接回答:“相信我,一切都会实现。”
元都,芮氏临时总部大楼。
新任的检察官欧凯已经到了接待室,不同于那些在检察院混吃等死的老家伙们,这个不到三十的男人拥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活力和认真,他身材高大,差不多有一米八五的海拔,并且来头不小,直接被总统林之彦任命调查芮氏基因实验项目。
林之彦政府给了芮氏存活的机会,但作为交换,芮氏必须对其公开每一个细节。
作为调查组组长,欧凯有权为自己招募一群助手,但名单不对外公开。
“欧先生,你好。”芮泽敛走进接待室,同欧凯握了握手,玻璃茶几上的茶水还散发着袅袅轻烟,余香萦绕。
“芮先生,为了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我现在就开门见山地谈谈了。”年轻的检察官小麦色的俊朗面孔上浮起了客气的笑,却又不那么生硬,“半个月来调查有了结果。”
“哦?”芮泽敛挑起了眉毛,“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助手去了阿塔玛拉监狱,他们找到了那边被处理后的尸体,虽然只剩下了骨灰。”欧凯把一份资料推到他面前。
芮泽敛戴上眼镜,打开了那一份资料,大致翻了几页。
“我的朋友在里面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钚239,很巧的是,南方的实验基地死者骨骼里也含有钚239,难道芮氏和政府的军工合作还包括核武器吗?”欧凯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语气不知不觉中透着一种凌厉的意味。
“这只是推测而已,你大可以接着调查,”芮泽敛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模样分外冷静,“我们没有铀矿的采集权,也从未想过涉足这块领域,至于你说的检测出的放射性物质也许只是巧合,或者是人为造假。”
“芮先生,身为公众人物,必须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欧凯敛起笑意,“钚是你们故意加入R基因以诱发染色体变异,所以之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我想知道你们做这么多实验,钚是从哪里提取出来的?你可能不愿承认,但是芮氏在国外承办的采矿也不少,据我所知你们在俄利多洛夫承包的铁矿采集点便不下两处,故而铀矿也不是不可能。”
“我说过了,现在芮氏的一切都是公开的,如果有怀疑尽管去调查,我乐意接受着一切。”芮泽敛摊开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架势。
欧凯站起身来,他收回资料,把那一小叠纸塞回公文包:“既然不能坦诚相待,那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我会向总统先生请示直接调查芮氏的铀矿开采工程。”他顿了顿,末了抬起头逼视着这个蜀国的“天之骄子”,“不过我想你可能不太明白,世界上没有藏不住的事,希望在那天到来之前,你会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
芮泽敛没有说话,他的面孔上一贯保持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的右手下意识地转着笔——这是他焦躁的表现,此时他自己却全然未意识到自己紧张的情绪。
年轻的检察官没有再劝说什么,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敞亮的接待室,芮泽敛的秘书罗吉在走廊上朝他鞠了一躬,他以微笑报回。
罗吉打开接待室的门,便看到芮泽敛正陷在沙发里,面无表情,恼羞成怒从眼底泄露了出来
。
“怎么了,谈得不顺利吗?”罗吉掩上了门,轻声问道。
“这该死的家伙已经挑明了自己态度,他是不会放弃揪住我们的尾巴的。”芮泽敛沉声道。
“对付理想主义者的方法有很多,就像对付伊家的那个小记者一样。”
“欧凯是个聪明人,他懂得走捷径,并不是那么纯粹迂腐的理想主义者,”芮泽敛恨恨道,“如今还有有林之彦给他撑腰,以前大伯他们打压林之彦那么狠,他现在自然不会让我们好过,我们几乎就是在夹缝中生存。”
“当务之急并非是对付欧凯,”罗吉道,“我们必须得紧急停止阿尔卡基湾的石油开采工程,已经有两个工人遭受辐射癌变了,在这样下去俄利多洛夫政府会怀疑的,我们不能每次都用五十年前的核电站事故做借口。”
“但是那里的浅海区有那么多钚矿……也许是世界上唯一存在的钚矿区,”芮泽敛皱眉犹豫道,“这是一笔超级财富,我们甚至都无需用β粒子轰击铀235就能直接从钚矿中提取出纯度极高的超铀元素,而外面那些人从来都不知道这些的存在——”
“但是我们没有能力大量开采,而且纸包不住火——你想受到萨门图国际法庭的制裁吗?”罗吉厉声反问。
芮泽敛沉默了,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暂时搁置阿尔卡基湾的工程并不是放弃那里,”罗吉叹了口气,“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不能让欧凯打草惊蛇引起俄利多洛夫政府的注意。”
“那怎么办?”
罗吉压低了声音,凝滞的表情显得格外阴森可怖:“杀了他。”
“那他的那些助手……”
“我们要制造意外的假象,他的那些朋友不过是在学术界出名了些,没有多大的影响,也无法直接见到林之彦,那样对我们便不会构成威胁,具体的事我会交代天使区的人去办。”
三月五日,星期天。
希德尔岛上的平均气温依旧很低,这几天来江润除了看书便是随着其他人一起给万豪和陈书礼修船,有了白敬南的帮忙,她上手得很快,一天便能熟练操作电焊。
四月中旬开始北东渡洋便要解冻了,届时陈书礼和万豪会轮流开着船出海捕鱼。几天的活干下来,江润早已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油得不成样子,浑身都透着一股酸臭和机油铁锈的味道。
她绕着李重恩走,之后便未再受到他的欺辱,几天下来江润的力气增长了不少,在囚室锻炼时甚至能单手做一百个俯卧撑,药效在逐渐减弱。
下午的时候所有人都按照序号排队进浴室洗澡,江润是最后一个,她拿着一套干净的姜黄
色囚服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感觉让她一个哆嗦,就像是有毒蛇划过了她的脖颈。
——没有热水。
江润用力搓着胳膊,让自己暖和起来,在几近零度的冷水冲洗下她像是失去了知觉般僵硬,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声大吼:“还没有洗好吗?你是不是一直洗到明年?!”
还没反应过来门便被撞开了,万豪板着脸大喇喇站在门口盯着她:“再不出来就没有晚饭了!”
被冻得有些迟钝的江润没有来得及做什么遮掩的举动,瘦削的男人便一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赤、裸的身体看,目光不知不觉地流露出贪婪。
她雪白的身体丰盈有力,肌肉线条极好,带着诱人的弧度。
江润默默地关上水,用毛巾遮住他没有任何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