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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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人提灯一看,突然开口说:“你好生面熟啊——”
念离一抬头。
“吕大哥?”
当爹的人
虽说被念离叫了一声吕大哥,吕大人依旧没想起来眼前这位妇人究竟是谁,只是不再多说什么,随着莫言秋等人进了城,直奔安园而去。
早在来上任之前,吕枫就知道这安家是溯源一霸,几代都是首富,这次他被下放到这里整顿民生,官阶上虽然连降三级,给的物质补助却着实令人唏嘘,一出手就是安家一大片商铺。
吕枫早就准备好被这地头蛇反咬一口,到了驿站果然就有安家的人等着了,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一个文雅的男人,两个看似彪悍在他面前都很得体的女人,三两个下人,每个人都很恭敬,张嘴闭嘴的“知府大人”。
吕枫还以为这是什么下马威的前奏,没想到一路过来都是如此,如今见到这个似乎认识他的有些脸熟的妇人,也是如出一辙的恭敬,可那恭敬之中,又有些不同寻常的气场,混杂在一起,让吕枫见了她一面就知道她并非一个寻常的女人。
念离。
脸有些熟悉,名字却从未听过。
吕大哥。
究竟是什么人会这样称呼他呢?
吕枫满腹狐疑,却没有问出口,到了安园,只点了几盏灯,人丁稀少,像一座鬼宅。
家境中落,大抵如此,在京中曾亲帅官兵抄家无数,这样的光景已经很难触动吕枫,可不知为何,眼见着念离提着一点红灯笼走在前面,吱呀一声推开了安园的大门,一种难以明说的情绪,还是蔓延开来。
“请留步,天色不早了,吕某如此深夜拜访,恐怕有所不妥,那贼人既然下午就逃走了,想必现在去追也是来不及了,不如明早在我的官邸约见,再议不迟。”
吕枫字正腔圆,落地有声,看得出来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
先前念离还担心新上任的父母官又是像裘夔一般的贪官,现在一看见是吕大哥,一颗心都放回肚子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当下劳烦莫言秋送着吕枫往他的官邸去了。
这一边,安以墨还在忙活着老太太的事儿,到了这一会儿,老太太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大夫说这是心事郁结成疾。
他这个长子也无法离开病榻前,纵使多想去为念离和莫言秋分担一些,却是力不从心。
偏生那死和尚和煮雪也不知去了哪里,安园正是一团乱的时候,这二人上了山就没了踪影。
直到秦妈妈送话进来,说新来的吕知府约明日早上在他的官邸相见,安以墨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安以柔进了屋子,也跪在安老夫人病榻前,自顾自地说开去:
“娘,您可得快些好起来,您一直都是咱们安园的主心骨,大事小事都离不开您——要是您不醒来,我们安家就真的要败了。”
说这话时,安以柔的表情却是一反常态的生动,就好像上台唱戏似的,安以墨看得心里实在难受,突然轻叹一声,说:
“家也败了,老夫人手中也不再掌着你的去留大权,你也不必继续装下去,你演的难过,我看着更加难过。不如去看看你的亲娘吧,她也被吓得不轻。”
安以柔的心思被大哥毫无保留地戳穿了,顿时脸上有些乌黑。
“大哥觉得小妹我就是这样势利的人么?凭什么说我在装在演?”
“难道小妹你一直以来对老夫人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么?如果大哥我猜得不错,你心里一直在恨老夫人吧,甚于对我这个大哥的恨意。”
安以柔咬着下唇,不再做声。
如果说这世上能有一人明白她当年的苦痛与无奈,那便是比她更无奈和苦痛的大哥了。
当年,她在被那群混蛋侮辱的时候,眼前晃过的脸,不是别人,正是老夫人。
安园的大夫人,五个儿子的妈。
一个溯源无人不知的强悍女人,为安园的兴旺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其实,最开始的安夫人也是个很贤良淑德的普通女人,在和安老爷一见钟情后,也过上了甜蜜的小日子。
门当户对,夫唱妇随,他们是溯源人人称道的模范夫妻。
安以墨和安以笙生下来的时候,她还是安老爷唯一的女人,一家子其乐融融,因此老大老二无论是胸襟还是谋略,都远胜于后来几个。
当大夫人怀上第三胎的时候,安以柔的娘,那个妖媚粗俗的歌姬登堂入室做了小,从此大夫人成了安园的大夫人,成了溯源人眼中的大夫人,却不是相公眼中的大夫人了。
小妾成了这个男人的女人,她则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老三、老四、老五相继落地,安老妇人觉着自己这是在尽一个女人开枝散叶的义务,尽管这义务已经做的毫无恩爱可言。
自打他们兄弟几个落地,就被安老妇人灌输着这样一个观点:
姨娘是小妾,是低贱的狐狸精,根本不配成为安园的一员,而她的孩子,是野种,是下人,根本不是安园的后代。
安老妇人在她自己的世界中做大,姨娘却依旧独享老爷的宠爱,安以柔降生到安园时,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存在。
她是老爷的掌中宝,也是安老夫人的眼中刺。
家里除了大哥二哥对她还算客气,其他的三个哥哥和下人们都不待见她。
这也难怪,当大难临头、要推出去一个人时,那几个兄弟会毫不犹豫地齐刷刷选了她。
那件事发生后,姨娘自然哭得很伤心,安以柔却觉得她哭得好碍眼,那哭声恨不能让全园甚至整个溯源城都知道她这个歌姬的女儿被侮辱的事。
同样是切肤之痛,安老夫人失去了三个儿子后,却没有在人前凄凄切切,而是在那个安以柔想到了自杀的夜里,敲开了她的房门,告诉她:
“同为女人,我怜惜你。从今以后,只要你不想离开安园,这安园总会收留你。”
从那一天起,安以柔就拒绝和她的生母再说话,而是在安老夫人面前承欢取悦。
幼小的心灵中有一棵毒苗,结满了不能言说的果子。
“这个间接造成我伤痛的女人,也是我唯一能依靠的女人。”
早每一天戴上面具去做戏之前,安以柔都这样反复麻痹着自己。
这个根深蒂固的念头,一直扎根在她破碎的心灵夹缝中。
到了此时,当她已经不用堂皇做戏,这才发现,她已入戏太深,难以自拔,分不清这些年来哪些是蓄意的谎言,哪些是真情的流露——
就像骨头和肉,除非腐烂,再难剥离。
“今晚,我想给娘守夜。大哥你也累了,去陪陪嫂子吧,那个新上任的吕大人,似乎又是她的老相识。”
安以柔这后半句,果然起了作用,本想拒绝的安以墨,听到这半句,只能勉强地点头,然后替娘把被子掖好,拍了拍安以柔的肩膀,说:
“不要勉强。”
安以柔笑了笑,侧目看了看那个无比强悍的女人此刻孱弱地躺在榻上,身边一瞬间不是那众星捧月的花红柳绿了,而是三两人的冷清,不自觉也为她哀叹起来。
这女人果真还是垮了。
这安园,莫非也会像安老夫人一样,就这样垮了么?
安以墨回到房间的时候,念离已经上床,却是披着衣服坐在那里,似乎有点心事。
“娘子辛苦了,听说明早新上任的吕大人还要我们去会面,早些歇息了吧——我明日还要照顾当铺的生意,会叫言秋陪着你去的。”
“他是我的吕大哥。”
念离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语调平静得毫无隐藏。
“哦,原来如此,无妨,连天皇老子也没能带走你,我不怕一个吕大哥。”
安以墨嘴上这也说着,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这样的心情,着实和眼下大局不合时宜,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听到“吕大哥”这三个字,他心里就跟被踩了几脚似的。
“在我入宫之前,曾经在王家待过两年,吕大哥是过路投宿的,当年就考中了榜眼,就此再没了消息。”
念离慢条斯理地说着,一晃十几年了,吕大哥也成了吕大人,自然也认不出她了。
“原来——如此——”安以墨舔了半天嘴唇,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娘子,那么你对吕大哥,是像你对毕公子那样?”
“总之,不像你对颜可那样就对了。”念离自然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一句话就把安以墨给堵了回去,男人有些闷闷不乐地上了床,向她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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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安园变故,他们就一直没有圆房,今晚安以墨是想来发骚了,可是一向很顺从的念离今晚却向床里移了几公分,让安以墨扑了个空。
男人一脸委屈,念离忍着笑,摇着手指:“今晚不行。”
“你来了葵水?”
“应该不会来。”
“那你是累了?”
“不累也不行。”
“你是在怨我?”
“你有什么做的不好,该我埋怨的么?”
……
……
安以墨又向里蹭了蹭,手脚都不安分起来,念离推着他,有些羞涩,又有些欢喜。
“今夜不行,明天也不行,我算了算,大抵要一个月以后——”
安以墨停下了动作,眼睛直愣愣地勾着念离,还没有反应过来,“难道是什么人的忌日?”
“你就不能往好里头想?”念离噗嗤笑了,一点他的额头,贴在他的耳朵边上,说:
你要当爹了。
枯井寒夜
要当爹。
——要——当——爹————
五个字盘旋在安以墨已经空空如也的脑袋瓜子里,期待太久,在听到五个字的时候,他时间有些恍惚,以为是在做梦,而或是幻听。
就在安以墨在溯源安园的卧房里面灵魂出窍的时候,安以笙也在山上寺庙后身的口枯井里面灵魂出窍。
因为煮雪坐在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直愣愣地看着他,:
“能坐过来么?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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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现在要出门去驿站做准备,迎接新上任的吕大人。以墨兄弟又出门去照顾当铺生意,是否愿意与同去?”
还是沉默寡言的吕言秋到溯源以来,第次口气么长的句话,安以笙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先前就把那个毕公子得罪,估计回安园没头没脑的难事有三分都是怪在,看来注定是和当官的无缘的,就不去参合,怕越帮越忙。不如上山去念经,还差最后段,赶在那个吕大人上任之前念完,不准就能保方平安。”
莫言秋先前也听到些传闻,安家二少爷把毕公子得罪的不轻,坊间还有些不三不四的传闻,不时有断袖之类的鲜活的词汇蹦出来,对正直向上的莫言秋来,是不小的打击。
此刻听安以笙样推辞,莫言秋也不再多言,目送着安以笙出门去。
他要去迎接吕大人,而念离也不能闲着,是给家中眷做冬季新衣的日子,院子里那剩下的二十几个人们都在议论着,不知今年会惨淡到什么样子,煮雪终于被念叨着烦。
没想到安园里面,还有比安以笙更唠叨的生物。
“煮雪姑娘,您是跟两位老夫人上午道出门去做衣服么?”
被路围追堵截,煮雪最后只能冷冰冰地回答:“衣服足够。”
“可是煮雪姑娘啊,安园的规矩,主子们不先做完,轮不到们些下人的啊。”
煮雪又扫:“那就跟大家,今不在好。”
“可是您明明就在啊——”
煮雪叹口气:“立马就不在。”
罢,头也不回地就顺着后门走出去,就像游荡的野鬼。
溯源城,熟悉的地方只有两个:安园,山上。
此刻,离开安园,煮雪唯能想到的去处就是山上,而路寂寞上山的时候,突然有些许怀念每次和那个臭和尚起上山的旅程,有他在身边无穷无尽地唠叨,似乎上山的路也愉快许多。
和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的始终如。
无论是陛下在,还是离开,无论安园是首富,还是落败,无论世人是笑面,还是哭脸,和尚仿佛都毫不在意,不知是太没心没肺,还是早已把切看空。
他活得很纯粹,就像他的爱来的很突然,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可却是那么的炙热。
没有他在身边,仿佛四遭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煮雪不自觉笑笑,却突然板起面孔,仿佛有个小人儿在不停地敲打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