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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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戏言。魏思量一遍看着壁风眉飞色舞一遍暗自流汗,估计今晚去往京中的圣旨得一人高了——
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
壁风这一番挥斥方遒,下面的迎合声声比那梅花都鲜艳,刺得安老夫人耳朵疼。
这毕公子一定是故意的,给了东家好处西家好处,偏偏不提安园的份儿,越是和安园有生意竞争的,他还越来劲儿,仿佛就是要做掉安家的生意似的——
都是你这小蹄子害的!
安老夫人怨毒地看了看念离,念离淡淡看着壁风,却是不动声色。
“很多人要问,毕某人为何对溯源情有独钟,毕某人不妨在这里自曝丑事,我一掷千金,只为我心爱的女人——”
壁风有些顽劣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又看了看下面都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宫人们,清了清喉咙,字正腔圆的说:
“今日种种,毕某必将一一实现承诺,只要这女人,赏脸陪我喝一杯茶——”
说罢,壁风走向席间,朝着柳若素那桌走去,柳若素和裘诗痕同时脸红了,四处乱瞄,仿佛这半坡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似的。
安老太太脸都绿了,看来这绿帽子儿子是戴定了,问题是红杏究竟是哪一只?
壁风在桌前稳稳停下,端起两杯茶来,微微一笑,眸子一深。
“借用一下。”
说这话时,那身子猛地一转,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了念离,在她面前目不斜视地站定,杯子抵在她面前,一声起,霸气十足,却又无限深情。
那话说出口了,散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你曾对我说,原伴君侧,不求一袍共暖,只求一茶天明。念离,你还差我这一杯茶——”
安以墨,那一刻,全都乱了。
皇恩浩荡
愿伴君侧,不求一袍共暖,只求一茶天明。
那个月色很好的夜晚,那条寂静无人的街,那只有他们的天地。
如今怎变成了别人的过去?
安以墨不可置信地看着念离,而她却没有什么慌乱的神色,只是没有抬手接那杯子,而是默默牵住了他的手。
安以墨微微一抖,她手还一直在盗汗,却依旧像一颗挺拔的大树那样,屹立不倒。
如今这个剑拔弩张的场合,的确不是解释的好时候,安以墨压下满腹狐疑,也紧了紧念离的手,随即绽放了一个明媚的微笑,配上他这一身披头散发的样子,十足又是天上人间的那个玩世不恭的安大少。
欣欣然结果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那杯子,塞回给还没反应过来的壁风,安以墨战胜了全部的恐惧,就当面前的不是皇帝而是萝卜,四周不是侍卫队而是白菜,这不是皇帝的行宫而是一大农场。
于是他语气平稳地说:“我夫人今日身体不适,刚吃了药,茶水解药,我这个做夫君的替她替她喝了——”
壁风低眼看了看杯中,抬眼看看这张牙舞爪的安以墨,回身看看那满席的眼睛耳朵,侧目看看颤抖得摇摆的魏思量。
最后眼睛落在念离身上,从那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一路攀爬到她唇边,她鼻尖,她眼中——
正在唇边要吐出“放肆——”二字的那个瞬间,念离分寸拿捏得正好,如一片落叶,翩翩然就跌入安以墨的怀中。
壁风杯子跌落,就看着安以墨顺势将她揽在怀中。
壁风眉头一皱,就势上前拽住念离的衣裙,大力抵住那看似不太精壮的安以墨,“放开!”
安以墨一扭头,眸子乌黑发亮,不依不饶地对视着:“你才要放开!”
壁风心头一阵怒火,一只胳膊揽过念离的腰,抬起腿来就踹在安以墨的膝盖上,安以墨轨倒在地,魏思量也冲了上来,按住他的背。
全场炸开了。
只听说毕公子和安大少是情敌,这现场一看,情字皆不见,只剩下剑拔弩张的敌了。
安老夫人一肚子怒火,唰的站了起来。
“毕公子!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这怒火一半是因为安园丢尽颜面,一半是因为这两个男人大打出手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小妮子念离!
壁风刚要抱起念离,突然被猛地一拽,那念离的衣襟,还被安以墨紧紧地揪住。
“敢问毕公子要把我的夫人带到哪里去?!”
那脸扬起来,竟然是一脸地对抗。
壁风阴沉着脸逼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煮雪、惜花和葬月纷纷站了起来,从人后朝着壁风跑过去,只有她们三人最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这一切已经超过对一个女人的争夺,而是有关帝王的尊严。
安以笙和莫言秋也站了起来。
安以笙心头闪过一丝不安,看着这满园子家丁们面目表情的肃穆,突然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场劫难。
莫言秋脑海里走过的是李大人,能让他来亲自带话,莫非安园招惹上了京城的大人物了?
几个人物在同时朝他们移动,却赶不及安以墨那句话快,那句话,不禁让安老夫人惊呆了,三大宫人和两个男人都惊呆了。
“你可也知道——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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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离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先是一个寒战,因为印入眼帘的那张脸,不是她最安心的安以墨,而是她最恐惧的壁风。
他守在床榻前,一直握着她的手,那表情万般复杂。
“别担心,这不是宫里,不过是行馆一个客房罢了。”
念离先要翻身坐起,却被他按下,手腕抬起来,却是有一段红线。
那红线她太熟悉不过了,宫中太医给娘娘们看病时,为了避讳,都要隔着帘子牵着红线。
“这——”
“你方才晕倒了,我叫了太医来看。”
“陛下——”
“你总算肯叫我一声陛下了。”壁风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有些涣散,有些沮丧,还有些愤怒,“那你知道,欺君之罪到底有多大么?”
“欺君?”
念离妄图蒙混过关,壁风却字字句句说的明白。
“方才安以墨那厮死活不肯放开你,我叫人来扯开他,竟活脱脱把他衣服都扯破了,他背上烧过的痕迹,若是我没看错的,应该是影者吧。”
念离骨子都开始发凉,脸却开始冒汗。
“影者记录簿上唯一落网的影者,据说是十年前就背叛影者被除名了,可你知道,为何我宁可放过煮雪,也要找到这个早就脱离组织的影者么?因为我早就从魏皇后那里听到过风声,先帝的子嗣,和这个失踪的影者——”
念离突然间迸出一句:“我愿意和你回宫。”
……
壁风无比苍凉地笑了。
“你即使愿意,你肚子里面他的孩子愿意么?”
念离脸色煞白,一时间头都大了。
“方才太医来看,你已经有月余的滑脉。”壁风居然笑出声来,听上去却是噬骨的寒意,“世人皆笑安以墨疯傻,却不知他才是最卑鄙最狡猾的那一个。”
“那都是先帝逼迫的,和他本无关。他本良民,奈何被权势利用,以全家老少性命相比——为此,安家十年前已经遭过难了,难不成陛下你也会是第二个先帝,也会用这样令人不齿的手段对付手无寸铁的臣民?”
壁风不语,念离紧紧相逼。
“还记得当初,你来找我,说要我帮你。我只说,希望你做一个好皇帝。念离实现了自己的承诺,陛下你呢?”
壁风思索良久,终于抛下这么一句话来,“你可知道,那宝儿就是第二个我自己。”
“可你可知道,宝儿身边还有我。他若有任何威胁到陛下江山的举动,我必手刃之。”念离眼神坚定,语气决绝,“有当日桂嬷嬷的先例,难道您不信我?”
壁风眼睛一眯。
当年桂嬷嬷对逐风恩情似海,无人不知,她们是魏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帮手,可是逐风变换了阵营,却从此和恩师站在了不同的阵营。
早在开始,壁风就要除掉桂嬷嬷,而那时逐风就允下诺言,和今日的话,如出一辙。
当桂嬷嬷欲坏他大事时,逐风也以实际行动,兑现了这份诺言。
“我信你。”壁风深深叹了一口气,“除此之外,我会一直爱你。”
“可你不能让一个残花败柳做你的皇后了,不是么?连妃子也是不能的了。因为天下人都在看着,他们不允你如此。”
“为何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样清楚,不肯给我留一点余地。”
“身为帝王,头上有苍天,脚下有江山,你早就知道,没有余地。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壁风。人在做,天在看,命不能违,路却可以自己走。”
“好一番说教,许久未听到,竟有些不适了,看来帝王的耳朵,已经听不见逐风的话,而逐风,也已经成了念离了。”
念离舒展开眉头。
“陛下,念离的人不能给你,名字却为你而取。念离,念离,你还有自己的路。”
魏皇后的那个诅咒,却是成为了现实。
我得到了天下,始终是失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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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梅观到一半,毕公子和安以墨夫妇纠缠不清片刻,一顿厮打混乱,然后一切静止。
宾客们都没明白台上这唱的是哪出大戏,只看见安大少就被毕府的下人们拖走了,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出面说一句话。
就连安老夫人都呆了。
煮雪跟着魏思量同行,跟在安以墨身后。
葬月和惜花审时度势,跟着壁风走了。
安以笙和莫言秋被拦下来,只能回席安慰乱哄哄的宾客们,尤其是那安老夫人回过劲儿来,也学着媳妇那样,半晕半死,不死不活的。
安以墨衣衫不整地被关在小屋,门口有侍卫把守,煮雪立在门前,魏思量挥手叫侍卫们下去待命。
“煮雪大人,有什么话要说,尽快说吧,这人留不留,只看陛下一句话了。”
煮雪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微微点头,“谢大人行方便。”
等魏思量站的远了,煮雪才敲门三声,却是不进屋,只站在屋子外面,对着仿佛空无一人的黑洞洞的小屋子说话。
“逐风出走,的确是我教唆的。但却不仅仅是为了我一人私欲,而是为了你,安以墨。”
屋子中毫无反应,安以墨犹如死人一般。
“不过今日的事儿,我却瞧明白了,如今的你,不是我认识的你了。我无法想象,十年前经过那一番折磨,今日你为何敢直接与陛下顶撞——你的尊严和底线本应该荡然无存,于是我突然明白了,是逐风,不,是念离,帮你找回来了。”
煮雪最后轻叹一声。
“我给你的不过是一时的解药,而念离却是你一生的解药。只怪我看不透啊。”
“我不知还能活到何时,只有在这里,向你道谢,向你道歉,向你道别。”
许久,安以墨只抛出这样一句话。
“话别说的这样早,你以为这样一句话就偿还得清么?”煮雪到了此刻才终于能开出一句玩笑,“我还要在安家白吃白喝,把赔进去的都讨回来。”
可是那安园明日是否还在,还是未知。
正说着,有嘈杂的脚步声临近,魏思量咳嗽两声,煮雪退步到了院子里,微微抬头看见壁风走来,身后跟着惜花和葬月。
她们二人,一个是怕死,一个是求荣,而自己呢?怕是不生不死,不荣不辱。
煮雪想到这里,于是面无愧色。
十年来心结已解开,再无纠结。
“如陛下愿意,煮雪愿随陛下回宫,与葬月、惜花二人,一同辅佐陛下。想我们三人齐力,未必差过一个人在心不在的逐风。”
煮雪跪倒,壁风叹了一口气。
“我哪里敢,每次飞出了绣花鞋,属于砸的最狠。”
壁风挥了挥手。
“大宅供他们玩耍吧,关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两三天,消消我的气。魏思量,你留在这里,善后。”
“陛下您——”
“惜花,你随我回宫。”壁风侧目看了一眼一脸绯红的惜花,心不在焉的说。
逆鳞难求,从今以后,就做个帝王吧。
身边弱水三千,那一瓢,永是念离。
壁风刚要往回走,突的又站住,摆了摆手,“对了,那个长得很像我娘的女人,帮她验身,若还是完璧,就接回宫里来,这厮说到底,欠了我一个女人。”
魏思量低头连连称诺。
原来陛下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愿提起,他的心事,从最开始到最后,也就只有逐风大人一人能明白。
这男人走了,留下一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