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说三国-第2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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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便来。”不容程明多言,便指派数名属下将其拥簇离开。程明本想再劝,却苦无开口机会,而且心中也认定赶往郭淮军中求援才是紧要之事,不愿再陷入苦战,于是不复多言,与众人打马而去。
程明等人离开之后,曹遵军马也渐至眼前,郭统乃将长枪向后一摆,部下三百骑皆缓缓后撤。郭统亲自走在最后,左手却不住抖动着马背上的皮囊,便有不少扎马钉滚落地上。左右的最后一行蜀军骑兵尽皆效仿,一时之间,大道之上全是密密麻麻地四角铁钉。这些四角铁钉,掉在地上,无论什么角度都是三角撑地,另外的一只尖角却是高高向上,确实是对付骑兵的好宝贝。郭淮知道魏军精锐都是北方精骑,是以在郭统引兵出营之时,吩咐其多带此物,以备万一之需。
这扎马钉并不很大,魏军在远处只道是蜀汉军队人少,胆怯而退,是以愈加策马追赶,等到近前看得明白,却又一时收不住战马。前面数十骑均陷入扎马钉阵之中,战马吃疼,无不受惊乱奔,不少军士都被摔于马下。落马之后,却又被那些不曾扎完的铁钉扎入体内,要害之处自是当场毙命,有些伤在别处,一时不能断气的,都不由地大声哀号起来,在地上不住翻滚。后面骑兵一则担心再被马钉所扎,二也被前面同袍所阻,努力提拉缰绳,生生收住战马前冲之势,场面显得十分混乱。
郭统此刻却早将部下分成三播,正面数十骑均拿出背后的连弩利器,不断向曹军发射。余下两队,饶开前面的扎马钉,分左右向魏军包抄。连弩乃旷世奇才诸葛孔明所遗之物,箭矢上又淬有南方蛮族的巨毒,一弩十矢,面对着眼前密集的曹魏骑兵,蜀汉军士几乎不用瞄准,只要不停地装矢,放箭便可。三两轮箭雨下来,魏军已经死伤数百骑,阵型愈加的混乱,还有不少是自相挤撞落马。
曹遵随其兄征战多年,看出形势于己不利,便要下令部下暂撤。一众魏军见前面蜀军连弩厉害,又听主将有后退的命令,再顾不得受伤的袍泽,一起拔马便走。军马退开数百步,不在连弩射程之内,曹遵想要重复整军再战,而郭统所带之奔雷骑已经杀到近前,直插入混乱的魏军马阵之中。
郭统虽是有心建立功勋,但却忘了曹魏才是以骑兵称雄,奔雷骑虽然受郭淮亲自遴选严训,终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不论单兵作战,还是结阵交锋都不能与曹真的亲卫精骑相比。即便是占得几分先机,等到曹遵缓过劲来,便指挥魏军结阵应战。魏军人数远在郭统兵马之上,虽然有所损伤,此刻仍有千骑左右,一旦近身肉搏,优势复存。
交战良久,郭淮便知自己犯下严重的失误,小看了曹魏骑兵,左右三百骑此刻所剩不过半数,虽然魏军也有所伤亡,却还有七八百骑,且在外围将奔雷骑围在核下,大有欲将郭统等人全歼之势。奔雷营建立之除只有两千骑,随后又陆续增编,现在却也不过三千人马,对于战马紧缺的蜀汉来说,个个都是郭淮的心头肉。即便前次攻打樊城才折损两百余骑,也让郭淮心疼得连续几日没有笑脸,今日一战若是将部下三百骑一起葬送在此,郭统实在是没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当即忍痛下令撤退,希望能走得一个算是一个。
曹遵在外,见到郭统有后撤之意,却哪里肯舍?不住发下号令,以阻挠蜀军退去。郭统带人在阵中左右冲突,终不得破,反是部下越战越少,又见曹遵在对阵连续挥动令旗,心中更是大怒,乃谓左右道:“今日吾等势危,有死而已。然大丈夫生当名动天下,死亦威镇敌胆。”遂戟指曹遵道:“彼乃魏国上将,吾等虽死,也当取其性命,方不辱使命。”此时还能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奔雷骑中的剽悍之士,听到郭统所言,皆高声应道:“愿随将军死战。”郭统乃跃马提枪,当先杀向曹遵,身后军士无不努力向前。
曹遵见郭统始有退意,便将多数兵马置于阵后,以阻其归路,却没有想到郭统不退反进,前面曹军人数不多,竟被蜀军一鼓作气,连连突进,片刻便至曹遵面前。曹遵左右心腹急忙架盾上前,因见郭统等人来势汹汹,都劝其暂退。曹遵却深知,一旦自己后退,非但全军士气下降,而且也让郭统在围困中打开一个缺口,乃呵斥道:“孺子为将,吾岂惧哉?”欺郭统年纪尚轻,未必能有十分本事,竟不退避,径自举刀迎向前去。
两人相遇,更不答话,便战在一处。刀来枪往,片刻便交手十数回合,曹遵虽然口气不小,但刀法着实不如郭统多矣,渐渐便觉吃力,心中大是后悔,想要退开,却又被郭统的一杆长枪死死缠住,不得其便。郭统因见突围不成,有意死前再多寻一个垫背,是以越战越勇,把手中的长枪舞得雪花遍地,枪枪不离曹遵要害。
再过三两回合,郭统乃大喝一声:“着。”一枪正中曹遵右臂,曹遵吃痛,拿捏不住兵器,大刀落地,更唬得魂不符体,急忙伏鞍败逃。左右近卫见主将受伤,也都急忙随之护行,便将阵势放开一个小小缺口。郭统惟恐战机稍纵即逝,又连续挑杀数名魏军,让部下先行突围,自己亲自断后。
蜀军得有空隙,无不争相逃命,魏军想要再结阵阻拦,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郭淮等人弛马而去。想要追赶,却又惧其连弩之利,只能回复曹遵,请其定夺。曹遵有伤在身,且见程明早去了多时,便下令收兵,自回去向曹真复命。
再说郭统侥幸逃得性命,赶上前面程明,数十骑人马一路急行,望着郭淮大营而来。及至辕门,已是夜里三更过后,郭淮不见爱子归来,也不曾入睡,与马秉就在大帐相候。见到郭统满身血迹的入帐,急忙起身迎上前,道:“怎是如此狼狈?莫非遇到曹真军马南下?军士伤亡若何?”郭统于是将白日之战,细细说出,因有斩敌伤将之功,脸上也稍稍有些自得之色。
不料郭淮听得脸色越来越沉,等郭统说完之后,便拍案大喝道:“郭统何在?”郭统见父亲作色,也不敢胡乱答应,只得肃然答道:“末将在。”郭淮又问道:“本将军送汝出营之时,可有交代?”郭统心中顿时“咯噔”一动,才想起父亲在自己离营之时,再三告戒,遇到曹军不可恋战,自己却是贪图一时之快,将这话忘记,此刻只得垂首道:“末将记得。”
郭淮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道:“既是记得本将军之言,为何贪功恋战,致使我军受损?”奔雷营乃是郭淮一手所建,爱若珍宝,是以在郭统出营之时,再三叮嘱,若是遇到曹军游骑,可以交战,生擒几人以获取消息;若是遇到大队人马,便要及时避开,以免受不必要之损失。郭统一时的争强好胜,竟让三百兵马只剩下五六十骑回来,郭淮焉得不怒?郭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急忙伏地请罪道:“末将有违将军将令,还请将军责罚。”
郭淮乃道:“郭统有违本将军令谕,妄自交战,损兵折将,且大失我军锐气,军法当斩。”随即大声道:“来人,将郭统推出帐外斩首示众。”帐外两名护卫应声而入,便要架着郭统下去。郭统不想父亲真要如此大刑对待自己,顿时失了主张,双眼不由地望向旁边的马秉。
马秉也没有想到郭淮会下这样的命令,急忙上前一步,道:“且住。将军请三思,少将军虽则有错,但杀伤曹军数倍于己,又伤魏国上将曹遵,其功足以抵过。”郭淮却并不听从,乃道:“微功虽有几分,却如何能与过相当?两百多名将士的性命,又岂是如此轻易便可不加追究?我奔雷战士,皆是千中选一的勇士,该当以一敌十,即便斩得曹遵首级又有何意?”不等马秉再开口,又继续道:“其罪当斩,务须再言。”便喝令属下带郭统下去。
郭统不等那两名军士来拿,便起身道:“我自己会走。”复谓郭淮道:“孩儿先走一步,还望父帅保重身体,母亲面前,且请诸位兄弟代为尽孝。”郭淮听他这般一说,心中便有几分不忍,只得背过身体,将手在背后摇了摇,道:“你去吧。”郭统昂首出帐,马秉便又上前低声道:“将军……”郭淮重重地叹息一声,道:“军令不行,吾如何能统御三军,大战在即,吾不能以一己之私,而误军国大事。”马秉知再劝无益,只得道:“如此,属下却送少将军一程。”郭淮知他二人恩若兄弟,乃点头同意。
等马秉离开之后,郭淮竟有些支撑不住,跌坐在地。自李兰举荆州托付郭淮,数年以来,不敢有丝毫懈怠,深知蜀汉势力远不如曹魏,若想争雄天下,必须拥有一支钢铁军队,是以素来治军从严,只要有人违反军令,皆是重重惩处。今日郭统不遵号令,有违节制,以致两百多名奔雷将士葬身异地,郭淮自不能寻私,否则日后有何面目对待荆州数万将士?外面杀的确确实实是郭淮嫡亲之子,心中怎能没有丝毫的痛苦?回想十余年的父子亲情,饶是郭淮这样的伟丈夫,也不禁虎目含泪,欲夺眶而出。
“将军。”听到帐外有人喊自己,郭淮急忙转脸偷偷轻揉眼角,才道:“进来。”便见几名带伤的军士入帐,齐齐跪在自己的面前。郭淮知这几人都是今日随着郭统出战之人,急忙起身上前相扶,道:“诸位有伤在身,不需行此大礼。”为首之人却躲开,复道:“属下等求见将军,不为别的,只求将军能从轻发落少将军。”
郭淮闻言,脸色微变,道:“此非诸公分内之事,还请各自回帐好生休养。”那人又复问道:“那不知少将军所犯何罪,定要论此极刑?”郭淮便又答道:“违背军令,损兵折将,岂不该斩?”那人却起身,用未受伤的手拉着郭淮,道:“请将军随属下出帐。”
两人携手出帐,郭淮放眼望去,却不知何时,帐外已经站满奔雷将士,仔细一看,皆是今日随郭统出战者。大都有伤在身,等到郭淮出来,乃一起下拜,齐声道:“请将军恕少将军无罪。”郭淮看着众人相互搀扶下拜,心中大为激动,乃跨上前道:“诸位请起。”说着便伸手将身前最近一人扶起,道:“汝等皆是有伤在身,只能在帐中静养,万不可为孺子不顾身体。”起来那人便道:“将军体恤将士,我等虽死无憾。但少将军确实有功无罪,还望将军三思。”
郭淮还待开口,方才领头之人又接口道:“将军言少将军违令出战,现在将军可问众人,可是甘愿出战?”话音刚落,帐外众军皆高声道:“我等皆愿随少将军出战,绝非少将军一人之过也。”郭淮知其子向爱恤士卒,深得众人爱戴,乃道:“诸位爱惜之意,本将军心中感激,只是彼身为一部主将,不知进退,使数百将士枉送性命,焉能不问罪?”众人却又道:“少将军初战不利,乃身先士卒,战于重围之中,重伤敌将,以救护我等脱险。若无少将军,我等皆不得归也。”更有领头之人道:“我等既来参军,岂能贪生惧死?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乃我辈分内之事,否则将军要我等何用?”乃复跪下请道:“将军若不能饶少将军一命,我等愿随少将军一同受罚。”身后众人也都出声应和。
郭淮乃长叹道:“孺子何德何能,得诸位如此厚爱。”乃转谓旁边亲卫,道:“去将郭统放回来。”众人闻之大喜,俱高呼:“将军英明。”亲卫领命而去,片刻便带着郭统回来。郭统素知晓父亲治军严明,以为自己违背军令,死之必也,不想在即将行刑之时,又被人从刀下带回中军大帐,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父亲跟前,拜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郭淮指着旁边众人道:“若非众人求情,吾岂能饶你?众人如此爱护于你,而你却不知体恤,致使两百将士不得归,心中岂能无愧乎?”郭统深受其父熏陶,与部下将士同甘共苦,恩若兄弟,此刻回想自己以一时贪功之念,而害死众人,不由满心惭愧,泣声道:“末将自知罪无可恕,只愿将军能留末将残命,以为捐躯之众将士报仇血恨。”郭淮点了点头,复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来人,当众责打八十军棍。本将军御下不严,教子无方,也当受责三十军棍。”说完边伸手解开身上披甲。
“父帅不可。”郭统忙膝行上前,道:“孩儿愿代父帅受罚。”左右众人也都开口相劝,郭淮乃呵斥道:“汝若真有孝心,但须谨记今日之过,若再有下次,定斩不饶。”遂除去衣甲,走到刑台,谓行刑军士道:“汝等万不可手下留情,若有徇私,当以军法论处。”两名军士无奈,只得告罪行刑,一边高声报数,一面用军棍重重击打郭淮脊背。郭统不敢丝毫耽搁,也在旁边让人施刑。
郭淮三十军棍先完,背上已经是皮开肉绽,乃强忍伤痛,继续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