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锁-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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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再上两个!压——!再上两个!”张团副象疯狗似的咆哮着。
汪老五额上豆大般的汗珠滚滚直流,他咬着牙,闭着眼,没哼一声。
乡亲们有的在流泪,有的在哭泣,刘大娘和刘大嫂的心在剧烈的疼痛,婆媳俩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孩子,眼睛里都冒出仇恨的怒火。
咯嚓!汪老五被压折腿骨,他一偏头昏过去了。
汪大娘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推开人群,向张团副冲来:“你们这些强盗!杀了我的儿子,又杀我老头子,我跟你们拚了!”
她骂着,冲着,伪军用刺刀挡住她,她抓住伪军就咬。伪军打她,用刀刺她,她还是向前冲。
轰的一下,老乡们骚动了,冲上来跟伪军拚命。
张团副手一扬,叭叭打了几枪,伪军们都端着刺刀冲上来……
“呃哼!”周祖鎏从刘家大门里晃了出来,向张团副摆了摆手,“呃,呃!这是干嘛啦?乡邻嘛,那能这样!”
周祖鎏走到桌前俯身看看昏倒在地上的村长,故意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道:
“这不是老五吗?呃!你们真是胡来!快把村长放掉!”
几个伪军七手八脚解开了汪老五。汪老五咬着牙支撑着想站超来,刚挺起腰来又倒下了,上来几个老乡把他架走了。周祖鎏一脸奸笑,站在桌子前面,挥挥手,说道:
“乡邻们!不要怕,我是来给大伙拜年的。唵!你们把共产党藏粮的地方说出来,帮祖鎏一点小忙,我也忘不了大伙。唵!亲卫亲,邻帮邻,关老爷为的蒲州人。我离开刘家郢,你们分了我的地,占了我的祖屋,我都不记在心上。唵!待会,男乡邻们牵上你们的牛、驴、骡子、马,扛上你们的扁担、绳子、筐,唵!把我的胜利品送三道沟去。我今儿六十大庆啦!送到三道沟每人吃碗寿面就回来。妇女老幼嘛,就不必去罗,大冷天,站在这儿多不好受,唵!快把粮食说出来,唵!”
回答周祖鎏的是满场愤怒的眼睛。
周祖鎏叫了一阵,离开桌子,挺着大肚子,一摇一摆地向人群走来:
“粮食,粮食都藏在哪儿?你们怎么不说话?唵!”
周祖鎏绕圈走着,老乡们一见他走来,个个都扭过脸去。周祖鎏走到张家老爷子跟前,装出一副亲热的面孔说:
“大海哥,两年不见,你怎的胡子全白了?唵!告诉我,共产党粮食都藏在什么地方?”
张家老爷子双目怒视,举起拐棍,往周祖鎏的脑袋狠命一下:“我打死你这狗汉奸!”
周祖鎏躲闪不及,叭,头上着了一下,立即肿起了一个大疙瘩。他揉揉头,脸一沉,大喊一声:
“拉这老家伙爬树去!”
窜上几个伪军,把张家老爷子拖进了树林。
“你们到底说不说?要再不说,我可要六亲不认了,共产党粮食藏在哪?快说!”周祖鎏跳着吼着。
还是没有人说话。
“好哇[”周祖鎏冷笑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抬举的东西!来呀!十个!”
窜上一群伪军,在人群中拉出来十个老乡。
周祖鎏露出一副吃人的面孔,说:
“这十个,算是姓周的给你们的拜年礼。再来呀!”
又窜上十几个伪军,又拉出来十个老乡。
“这十个,算我祭祖的三牲,妈妈的,你们连我的祖坟都扒了。再来呀!”
伪军们又拉出来十个老乡。
“这十个,算替我侄儿周锡文,侄孙周疤眼儿抵偿。我早告诉过你们,伤我一人,十命偿还。来!都请他们爬树去!”
伪军把三十个老乡,拉到树林边。树林里十几个伪军正在挂吊索。
哗……,从村东打来了一排子枪,这是民兵在反攻。别村的民兵也来了,四面八方地打枪,拚命地往村里冲,冲在最前面的是刘喜和三豆子。周祖鎏急忙派出两连伪军,去抵挡民兵的进攻。
周祖鎏见老乡们还不肯把藏粮的地方说出来,咬着牙根恶狠狠地说:
“你们这些穷鬼:以为有新四军住在村里,就万事大吉了?做梦!只要我周某人不死,你们就别想过太平日子。妈妈的,给我吊!给我打!”
周祖鎏在加紧逼粮,吊人,民兵在拚力反攻,枪声、吆喝声、咒骂声、惨叫声和哭喊声混成一片。
突然,从村西跑来了一匹奔马,冲进了谷场,马停人下,原来是李狗子。狗子一脸血,一身泥,丧魂失魄地奔到周祖鎏面前:
“老爷!不好啦!共军占了三道沟啦!”
“什么?”周祖鎏惊得一身冷汗,“你,你,你闯见鬼了吧?”
“老爷!”狗子带着哭腔说:“是真的,共军兵力大大的呀!有两个旅啊!”
周祖鎏突然象发了疯一样,鼓着大脑袋,睁着肉黄眼,张着大嘴,喘着粗气,一伸手抓住狗子衣领,把狗子提得脚不着地,乱推乱晃,疯狂地吼道:
“你胡说!你,你,你妈妈的!共军从天上掉下来的呀?唵!狗狗日的,昏啦!”
狗子急得又是鼻涕又是泪,哭着说:“老爷!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狗子我么?我哪回办错过事儿?哪回说错过话呀!”
周祖鎏声音发抖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儿?说!”
“老爷走了不久,手枪队就垮了,共军跟进来了,冲进老爷公馆,十一个日本人,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活捉,连田平也做了俘虏,三道沟就这么完啦!”
周祖鎏猛一松手,狗子跌了个满屁蹲。他自己也瘫软地跌坐在椅子上:“天哪!”
狗子爬起来扯住周祖鎏衣襟说:“姓许的放我出来找老爷回去投降。他已经带五个营追上来了,离这儿至多还有十五里地。姓许的还说,大少爷、二少爷、小少爷、三小姐们都在他手心里捏着,咱们要在根据地里杀一个人,他就拿老爷家十命偿还哩!”
周祖鎏好象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跳脚大叫:
“快把乡亲们都放下来!快点呐!”
伪军急忙去解绳子,刚被吊上树的三十一个老乡又放下了。
周祖鎏脸色发青,手脚冰凉,瘫软地坐回椅子上。他悲哀地喘了一口粗气,哆嗦着又问:“狗子,共军一下哪来这么多的兵?到底是真是假?你说,你说。”
狗子急得碰头:“哎呀,老爷!狗子哪天看错过眼儿?千真万确。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爷,趁共军还没打下古镇,赶快去跟日本人会合罢,姓许的马上就赶到啦!”
“完啦!一切都完啦!不料我一败涂地如此!”周祖鎏两眼望天,自骂自叹道,“祖鎏啊!你打雁一生,到老来反被大雁啄瞎了眼呐!嗬,嗬,嗬!”他喘得鼻涕糊住了嘴。
伪军一听三道沟丢了,新四军又马上要来,顿时就混乱起来。张团副带着伪军官们象赶惊猪似的赶他们部下,边赶边打枪,谷场上人群大乱,伪军在乱跑,老乡们也奔散了。刘大娘跟大嫂抱着孩子夹在人群中跑着。朝华和小喜都被枪声惊得大哭。
孩子的哭声传到周祖鎏的耳朵里,周祖鎏视线射进了人群,看到了刘家婆媳。他眼睛突地一亮,伸手抹去了胡子上的鼻涕,跳起来嚎道:
“好!姓许的!我们以手还手,以脚还脚!你能掏我的心肝,我也能挖你的肚肺!来人呀!快抓刘家婆媳!”
狗子带着特务排向刘家婆媳冲去。
乱了一阵的伪军又被重新集合起来,排成队挨长官的叱骂鞭打。没跑掉的老乡也被抓了回来。
刘家婆媳被推到周祖鎏的面前,两个孩子紧紧地抱在她们的怀里。
“嘿嘿!”周祖鎏一声狞笑,“老婆子,哪个孩子是姓许的?把他交给我!”
刘大娘和刘大嫂的心猛地一震,婆媳俩没想到周祖鎏会来这一手,都惊得目瞪口呆。
大娘骂道:“你当汉奸当昏了头啦!连村里有几户姓都忘啦?哪有什么姓许的!这是我儿媳妇的双胞胎!”
“老婆子,我没有工夫和你吵骂。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弄不清谁是朝华,谁叫小喜罢了。我只要你一句话,交不交?要再说没有,连你的宝贝孙子也搭上!”
大娘愤怒地回答:“没有!没有!”
“来人呀!”周祖鎏一声狂叫,伪军象一窝狗似的一涌而上。周祖鎏一摆手:“去!都叼来!”
刘大娘和刘大嫂拚力护着孩子。三十多个年轻妇女一看伪军要抢朝华,也一齐冲上来跟敌人拚打,谷场上哭声震天,扭打成一团。打呀!打呀!一声惨叫,一个妇女倒下了,又一声惨叫,一个孩子被踩在地下。撕呀!拚呀!怎么也不能让安大姐的孩子叫敌人抢去。老乡们都向上涌来,打呀!咬呀!可怎么打得过这些专门欺压老百姓的豺狼?终于一个个被拖开,最后只剩下刘大娘和大嫂被围着,她们仍然拚命同敌人撕打。
刘大娘和大嫂的力气都拚完了,朝华与小喜也都哭哑了,伪军却越来越多。大嫂大喝一声:
“松手!强盗!我交给你。”
伪军们放开了手,大嫂向大娘使了个眼色,流着泪说:“娘,交了吧?”
大娘明白了大嫂的意思,唇颤手抖,泪如雨下:“不能啊,不能啊!他嫂子,人家的孩子,天理呀,天理不容啊!”
“娘,顾不得天理良心了,小喜要紧啊!”
“不能啊!大嫂!”几十个妇女又把刘家婆媳围了起来。伪军又一涌而上又把她们一个个拖开。
大嫂的心痛乱了,两腿瘫软,差点儿要倒了。刹那间,她想起了许团长临走时对安大姐说的话:“孩子放在这,不就象放在自己身边一样么!”她仿佛看到安大姐露着笑吟吟的脸扑到她怀里亲孩子:“费心了,杨华同志。”她也想起了自己当时回答的那几句话:“你放心,安大姐,等你回来,朝华保险吃得饱饱的,睡得好好的……”可是,朝华,朝华在自己怀里,敌人要抢走他……
“不能!不能让安大姐的孩子给这老汉奸抢走!”
大嫂走近大娘,从婆婆怀里抱过自己的婴儿,从自己怀里解下了同志的孩子。她捧着小喜向周祖鎏走去。她浑身的血都沸腾了,她的头也胀得快要爆裂了。她咬着牙,瞪着仇恨的眼睛,想拿孩子作武器,向周祖鎏的脑袋掷去,然后再扑上去跟他拚命。她沉思了一下,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紧抱孩子向前走去。
大娘腿一软跌倒了:“他嫂子,不能啊!人家的……孩子!”
朝华被跌痛了,哇的一声哭闹起来。大娘赶紧抱起孩子,又喊:
“他嫂子,不能啊!人家孩子!”
村东头又传来剧烈的枪声,刘喜领着民兵攻得更猛了。周祖鉴又派了一连伪军去阻挡。
“啊——啊——啊——”小喜到了周祖鎏手里,大哭大蹬。
刘大嫂悲愤地骂道:“周家老汉奸!他爹不是好惹的,你要把孩子糟塌了,小心你那张老臭狗皮!”
大嫂强压怒火,昂着头走回大娘身旁,接过朝华,裹进怀里,“噢——噢——小喜乖,别怕,噢——!”
周祖鎏捧着小喜,睁着一对肉黄眼,上上下下的看个不休。张团副催道:
“团座,你这是何苦呢?为这个尿布包儿费这么多事儿!”
“你懂个屁!尿布包儿!他能换回我失去的一切。”周祖鎏手一挥,“把她们拉过来!”
伪军们窜过去拉来了七八个妇女。周祖鎏问:
“你们说实话,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快嘴二嫂猛扑上去抢过小喜,骂道:
“你这狗汉奸!绝子绝孙的!打不赢抢人家孩子,不行!安大姐救过我孩子的命,我死也不能让朝华给你抢走!”转身就跑。
几个伪军急冲过去,抓住陈二嫂一顿拳打脚踢,抢回小喜。
“团座,”张团副实在不耐烦了,“你这是干嘛?天下哪有这么傻的女人?把自己孩子往狼嘴里填!”
“你就懂怎么抽大烟!”周祖鎏脑袋上都爆出了火星,“共产党赤化过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老奸巨猾的周祖鎏,要他上当是不容易的,他上茅厕都要先闻闻有没有生人味。他捧着小喜,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说了声:“别他妈妈的骗我!”就朝小喜脸上使劲一巴掌。
“哇!”小喜憋住了气,哭不出声来。
大嫂象刀扎似的浑身一抖,抬起了头。
“啊咳!啊咳!啊——啊——啊……”小喜连声哭叫。
大嫂浑身颤抖,小喜哭一声,她心里痛一阵。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周祖鎏的鬼计了,便把半抬半倾的脸一下贴在朝华小脸上:“小喜乖,别怕,妈抱你回家去。”
伪军们一窝蜂似的跑走了,老乡们一齐向刘家婆媳围过来。大嫂抱着朝华,两眼冒着火星。大娘失神地坐着,心里好象有几百条虫子在咬她,浑身还在颇抖。
“娘!”大嫂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