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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无肉不欢-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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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爹叫李铁头,他爷爷叫李铜头……他的觉悟高一些,将来大概会管儿子叫李金头吧…… 




钟情




    潺潺流水,波光粼粼,可见水底游鱼矫捷地甩着尾巴在水草中穿行,两岸是青山绿柳,炊烟人家,那三五棵枫树尤爱招摇,掉下一两片红叶,慢慢从游船身边浮过。

    俯身伸手,从水中捞起一片美丽红叶,想叫石头来看。回头却见他已枕着缆绳沉沉入睡,

    我揉揉酸痛的双脚,慢步到他面前,坏笑着伸指轻戳软绵绵的双颊,他没有醒来,我揉揉他柔软泛黄的长发,他没醒,我又捏了捏他鼻子,他依旧没醒——这场连夜负伤苦战,带着我数十里奔波,已超出体力负荷,他太累了。

    我慢慢蹲下身,将他乱七八糟垂下的额发统统撩去耳后,然后凑近细看。

    平日里因他笑我是丑八怪、没脑子、蠢丫头,所以我也笑他是晾衣杆、莽夫、尖嘴猴腮、眯眯眼、傻高个……两人针锋相对,嘴巴上谁也不让谁,而且一块儿长大,也没太留意对方长相变化。

    今天却忽然发现,虽然他总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肤色,因受伤缺了几分血色,五官却端端正正,鼻梁线条笔直柔和,浓而短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发白的嘴唇上有几道干裂,额上还有块撞出来的乌青……只要不受伤,不乱穿衣,不和拓跋绝命这种妖孽比的话,其实也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帅哥,怪不得在南宫世家的时候那么多小姑娘看上他,暗地给我使绊子。

    “洛儿……”石头在梦里低声叫唤我的名字。

    我仿佛被电触到,惊得赶紧后退。

    石头扁扁嘴唇,抽抽鼻子,含糊道:“好,好吃……”

    我的脸开始发烧起来。

    石头再道:“爹……松子糖……”

    代表着悲伤的金色星星从衣襟里溜了出来,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光辉。

    我猛然想起他爹死后,他再没吃过最爱的松子糖。他用稚嫩双肩挑起千斤重,再将我这副沉重负担挑上,强迫自己离开童年,快速成熟长大,小小年纪陪着我一起亡命江湖,走看不见前方的险路……

    如果这不是情深意重,这不是喜欢,还有什么是呢?

    血微微沁出包扎的纱布,几点猩红。我小小的青梅竹马,已伤痕累累。

    我轻轻低下头,凑近,再凑近,轻轻吻上他光滑的额头,如蜻蜓点水,一掠而过,快得尚感不到彼此体温,然后偷眼四处无人,按着慌乱心跳,再悄悄吻上他的鼻尖,在温热呼吸声中,缓缓往下蠕动些许,犹豫迟疑,顿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地离开了。只坐在他旁边,傍着船蓬,暗自窃笑。

    小艇快行,莫负了,一路好风光。

    何处是岸?

    忽然,我感觉有道视线再看自己,猛地回头,是拓跋绝命踏着比猫还轻柔的脚步一溜而过,他似乎已经痴了,时不时如鬼魅似地在角落出现,非要往这边看上两眼。待石头醒了,又时不时看着他,满是乞求。

    石头给看得觉悟了,私下来问我。

    我赶紧将他们部落共妻的风俗告诉石头,石头听完脸都黑了,立刻让我蹲船舱里,他去找拓跋绝命谈判。

    船身不大,没处周转,我见事情关重大,便踮着脚尖,悄悄跟去,在窗纸上戳了个洞,贴着船板偷听。

    无论石头怎么追问,如何赌咒发誓中原女孩绝不会遵循草原规矩,拓跋绝命都沉默着不作答,我听墙角听得倒是紧张万分。

    石头终于怒了:“我当你是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怎能对她打主意?而且那丫头又笨又懒,惹得麻烦又多,你是不知道她本性而已,若是知道了,怎会喜欢上她?来来,我给你说几件,大冬天她就赖床,洗澡水都要我给她挑到房里,天下哪有这种懒婆娘?你去外头随便挑个也比她强……”

    可恶!他也不想想冬天我给他洗衣服洗得手长冻疮?!

    拓跋绝命终于缓缓开口道:“草原上花开千万朵,我就喜欢她这类型,像太阳出来,天空下雨,有什么办法?喜欢上一个人,还能拿刀将我的心剜了去?”

    石头皱皱眉:“大哥,你们认识才几天。”

    拓跋绝命:“可是我就相看中猎物般,一眼就喜欢上了。”

    石头摇头,不屑道:“胡扯,这世上哪有一见钟情?”

    “当然有!”拓跋绝命一把抓住他,急急求道,“石头小弟,我存了钱,存了很多钱。我去给你买个媳妇,白白胖胖,最好的,会持家煮饭女红针线,会孝顺父母长辈,会三从四德,会以夫为纲,会规矩听话的好媳妇,你把洛儿让给我吧,反正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大哥……大哥会谢你一辈子。”

    石头给惊住,愣在当场。

    我急得差点拍墙跳脚,石头啊石头,虽然都姓李,你可不能学李寻欢那白痴。

    幸好石头不白痴,他急急摇头道:“荒唐,人是可以买的吗?”

    “当然可以!天下没有什么不可以买的!”拓跋绝命理直气壮道,“当年南宫世家不是买了洛儿吗?若你把洛儿给了我,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一百万黄金,两百万黄金,无论你想要多少,我都会去努力挣来给你,然后带她一起去草原上放牧,我会买很多很多牛,很多很多奴隶,让她每天有牛羊肉吃,有花露洗澡,过得比可汗妃子还好,她会慢慢喜欢上我的……”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那是他梦想中的生活,不是我的。

    “够了!”我气得脸颊发烫,急忙从船舱里跳出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愚蠢也要有个界限!天底下不是什么东西都有价值可估,不要把女人当牛羊!你父母的恩情能买吗?你兄弟的感情可以买吗?教养可以买吗?品德可以买吗?人心可以买吗?我不是放在商店里估价的货物!”

    “洛儿,你红着脸儿,真好看……”拓跋绝命愣愣看着我,似乎将所有指责都当耳边风,他好像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忽然抓住我伸到他面前的手,从手指到手背,再到手心,忘形地烙下无数个疯狂的吻。

    我吓得尖叫一声,拼命抽手。

    石头像头被激怒的老虎,狠狠一拳打了过去。




分道扬镳

  小船重重摇晃了一下。

  是拓跋绝命未曾提防,被打得重重摔倒在地,半边脸渐渐红肿起来,嘴角破损,若再偏上两分,便要断了鼻梁。他坐在地上,吐出两口带血唾液,用袖口擦擦脸,然后撑着船板,吃力地重新站起,迅速按上腰间飞索和短刃。

  我也踉跄两步才站稳身形,怕拓跋绝命恼羞成怒,当场开打,急急躲去石头背后做缩头乌龟,却见他背后伤口再次迸裂,血浸湿了衣服,慢慢渗透出来,只是染在深蓝色衣服不太显眼,看着像水迹,不知瞒不瞒得过人。

  拓跋绝命看看胆怯的我,看看暴怒的石头,仿佛从梦里回过神来,他松开武器,讪讪道:“对不起,我……”

  此时石头手里早抓过一把烧火的铁钳做武器,见他没有开战意图,便将钳口微微垂下,护着我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把将我推进舱内,自己堵住门口。

  “石头小弟,我……我只是太喜欢了,一时忘形……”拓跋绝命想解释,却发现理由很烂,站不住脚,急得满额是汗,眼角却不停往门缝里瞄,对我说,“洛儿,就算你值一万头牛,十万头牛,我也不会拿你去算钱了,你别恼了好不好?”

  我不恼,我害怕!

  曾听说游牧民族将女人当私人财产,和牛羊一般算,而且拓跋绝命这种头脑简单,想做就做的家伙,变数太快,反而捉摸不定,不知道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行动。他今天可以忘形地来亲我的手,明天说不准就忘形地做出和原着同样的禽兽事情来。

  “洛儿,洛儿,对不起,其实我……”拓跋绝命还在手足无措,不停呼唤我的名字,试图把我从屋里抓出来解释。

  “够了!”石头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冰冷又客气地说,“大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小弟很过意不去。”

  拓跋绝命擦擦脸,低下头:“没什么。”

  石头继续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大哥你还要悬赏挣钱,小弟要护送洛儿找安全地方,恐怕耗时甚久,咱们三个人在一起行动目标显眼,不如暂且别过,待风平浪静后再聚首吧。”

  拓跋绝命黯然道:“你们要去哪里?前路太危险了,不如我再送你们一程吧。”

  我赶紧冲着石头杀鸡抹脖子地使手势,表示绝对不能说。

  石头略一迟疑,回答:“一边走一边找落脚处。”

  拓跋绝命似乎不太会看人脸色,热情而急切地说:“我可以再给你几个隐蔽落脚点。”

  石头摇摇头,狠心道:“大哥,上次去澄湖有人告密给安乐侯府,引来重重追兵,小弟是再也不放心了,洛儿胆子小,经不得几次吓,所以这次还是我 们自己来吧。”

  “若让我知道是谁告密的,非砍了他脑袋不可,”拓跋绝命附和几句,忽然顿悟,看着石头小心地问,“你怀疑是我走漏了风声?”

  石头沉默不语。

  拓跋绝命愤怒地大声道:“我没有!”

  我怕他怒极不知会干什么,也怕石头不是对手,赶紧舱内弱弱地小声帮腔:“拓跋大哥你长得太惹眼了,那双有色的眸子易容也遮不住,或许是这样才被人盯上的。”

  拓跋绝命强辩道:“绝对不可能!”

  石头道:“大哥,你若真当我是兄弟,就别打洛儿主意。既然你现在在兴头上,心心念念都是她,人一时糊涂,难免会做出傻事,咱们……还是先分开各走各的吧,待过两年,等你冷静下来不再想她,小弟自会带着她一块儿去找你赔罪。”

  拓跋绝命手上青筋暴起,唇也咬得发白,他瞪了石头半响,不甘地问:“我们是结拜兄弟,你居然怀疑我出卖你?”

  石头犹豫了一下。

  拓跋绝命终于怒了,重重还了他一拳:“你NND混蛋!”

  我心惊胆颤,石头死撑着门框不放手,满肚子忍了又忍的脾气终于发作了:“我们是结拜兄弟,你居然想把洛儿估价?好,你说人都是有价的,那洛儿在你心里价值几许?”

  “很贵,”拓跋绝命毫不犹豫地回答,“价值连城!”

  石头冷笑道:“龙昭堂富可敌国,他出得起一百万两黄金,自然也出得起两百万,三百万,四百万……他有得是钱,买得下一座城!我怎知你会不会卖了她?”

  “我……”拓跋绝命给呛得哑口无言。

  石头握紧手中铁钳,护着身后:“我不能冒险。”

  我探出半个脑袋,低声劝道:“大家别动粗,好合好散,再见不难……”

  拓跋绝命像受了伤的苍狼,他一会儿看看石头,一会儿看看我:“原来你们谁也不信我?”

  我和石头都没回答这个敏感问题。

  “很好,很好,很好!”他仰天狂笑,像疯子似地连说三个“很好”,大步走向船尾,左手拿起竹篙奋力一点,船身狠狠晃了两下,迅速向岸靠近了七八米,然后右手飞索甩出,挂上石壁一块突出的岩石,人同时纵起,飞身上岸。

  他回过头来,又看了我一眼,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或许是恨,或许是爱,可他最终还是狠下心,远远地走了,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究竟对不对……

  石头在拓跋绝命离开后,他拿了顶渔翁戴的斗笠让我罩头上,然后将小船重新撑开,顺水行舟,划了三四个时辰后,改变航路,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强迫他换了伤处白布,然后试图接他的班,学着撑船,只是技术不精,双臂无力,撑得小船乱晃,速度却快不了多少,于是被石头逮了回来,直接让船只顺流而下。

  拓跋绝命留下两瓶烧酒。

  石头将整瓶喝了下去。

  我认为未成年人不能饮酒,又怕他养成习惯,和他爹一样经常酗酒,于是去拦下第二瓶。

  他闷闷地说:“洛儿,我很担心。”

  看见他沮丧,我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安慰道:“你大哥……呃……头脑是简单了点,或许未必是他做的,感情这些东西过几年可能淡了,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我担心的不是大哥,他就算一个人闯江湖,也出不了大事,我担心的是你,”石头带着两分醉意,抓过我的手,拉着在旁边坐下,映着烛光看了半响,忽然在我脸上揉了揉,黯然笑道,“以前在黑卫,大家都笑我没有看女人的眼光,只要五官端正,就分不出好歹。可是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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