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君子寒烟起-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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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然烟没有拒绝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之后，慢慢地说：“我只能说，听天由命。到了最后不得不做选择的时候，自然就做了选择。你也知道，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抹去的可能，有的人留下的印记，就再也不可能轻易抹煞，比如司马封雍。这两年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惦记他对我的好。虽然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个服从命令的机器，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感情会比任务更重要。顺其自然吧，我也没有办法许下什么诺言，或者说出绝对的话。”
听了这话，苏墨寒不再逼问，转而问道：“那么宇文浩呢？”
“宇文浩？”玉然烟表示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苏墨寒思量了许久才找出比较稳妥的措辞，言语中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跟蓝琉璃去了风灭城，现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你……怎么会不想找他，跟在一起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蓝琉璃当成朋友么？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玉然烟反问道。
苏墨寒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词：“知己？值得？”
玉然烟赞许地看着他：“你真是了解这两个词的含义。她就是一个值得的人。所以，我知道她爱着宇文浩，我也知道宇文浩不讨厌他，其实他们两个也挺般配的。”
“你什么意思？”苏墨寒不解了。
“没什么意思呢，只是，有感而发。因为司马封雍，我跟他也有一些争执，现在彼此冷静一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反正已经分离了两年，也不在乎更久一点。说实在的，我已经习惯了身边没有人的陪伴，因为很多时候，我面对的都是敌人，不失我死……就是他们死……”说到最后两句，玉然烟的声音低不可闻，但苏墨寒还是听到了，他墨玉般的眼眸中闪掠过浓重的疼惜，可是到了嘴边，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话说出来，竟是无言地沉默下来。
玉然烟自然感受到当下沉重的气氛，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还是谈点轻松的事情吧，想这些事情的话，那足够让人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了。比如说，你现在武功到底到什么程度了？那个跟你交手的风无神究竟是个什么人？我倒是很好奇，裴昭烈手下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人？”
“我现在的武功……这两年还是没什么长进，不像你，突飞猛进，搞得我都惭愧了。至于风无神……可以说他是个楚杰式的人。”苏墨寒因为自己想到的这个举例人物笑起来：“算是个身世复杂、经历坎坷，所以到哪里也不服输的家伙吧。其实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个江湖也是藏龙卧虎，今天冒出一个风无神把我打成重伤，明天可能会有雨无神雷无神，把我一剑解决。别看现在七玄门这么猖獗，你知道它为什么一直循序渐进，不奢望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么？”
听着是有点道理，玉然烟一下子对随时可能冒出来的隐士高手充满了兴趣，她追着苏墨寒的话问道：“为什么？”
苏墨寒宠溺地看着她：“因为还有很多暗藏在角落里的高手。他们不问世事，早已不理江湖之事，但若是真到了生灵涂炭的那一天，肯定也还是会站出来，保这江湖长久安定。七玄门再强，不过是七个玄主和一个门主，手下的人再怎么精明能干，死了一个也就少了一个，要想跟整个江湖抗争，又该谈何容易？如果百晓生前辈还没死的话，也许可以让他弄一个真正的江湖高手排行榜，那时，你就知道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样啊？那岂不是比你厉害的人还有很多？”玉然烟吐了吐舌，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突然冒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都有可能跟你差不多厉害的话，那我真觉得很有压力了。”
苏墨寒又摸摸她的头，温柔的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会保护你的。所谓邪不胜正，光明总会胜过黑暗。我知道你对所谓的正义邪恶已经嗤之以鼻，但最主要的标准你也明白。民乃国之根本，也是这个江湖的根本，只要我们做的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这些无辜百姓，那就够了。”
“是啊……”玉然烟表情复杂地点点头，“我知道那种痛苦，失去双亲、兄弟、同门的师兄师姐……如果有朝一日，我也不得已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一定要阻止我，或者……杀了我。”
苏墨寒被她这话说得有些慌了神：“烟儿，你怎么会这样说呢？”
玉然烟呆呆地看着他：“这两年，我学会的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要保护自己爱的人、重要的人。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我也要保护他们。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里，即便是手上沾满鲜血，也要保护该保护的，坚持该坚持的。但学会或者得到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抬起手臂，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双手，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美。可是谁又知道，那么美的一双手，已经再也洗不干净了。
过了好一会儿，玉然烟抬头面对着苏墨寒，道：“你不是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么，为什么不敢接受现实呢？”
苏墨寒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额上的血红色梅花轮廓，嘴唇轻颤，说不出话来。
“你还记得我们在洛寒山遇见司马封雍和莫攸歌么？”玉然烟还是要让他接受现实，哪怕他已经一言不发，她也依然自顾自地说下去，她知道他在听。
玉然烟不紧不慢地说着：“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司马封雍冲了泠月寒毒。可是他为什么会中毒呢？在龙陵府的时候，你跟他交手，是什么感觉？有没有察觉到你的冰蓝之气根本不是他血玉之气的对手？要说你爹厉害，就在这里，连这种东西都能自创出来。当然，他创造并传给你的这种冰蓝之气，是温和的，能让你击出伤害增幅，还有消减受到的伤害，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而司马封雍那种血玉之气，我不知道是谁创造的，但反正不是他自创。你爹给了你了不起的东西，来保护你。而司马封雍带着的那东西，却是要伤害他，先伤害他，再去伤害别人。付出血的代价，自然就威力更甚。”
“所以呢？”苏墨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地继续听下去。
玉然烟看着自己的手，轻轻的说：“所以，连司马封雍也不能彻底控制它，何况是我呢。冷月寒毒，应该就是七玄门门主为了保护司马封雍设下的一道防线，用极致的寒冷，来稍微压制这样极致的炽热。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办法能够维持多久，他体内冰火两重天，随时可能被血玉之气控制，走火入魔，也有可能被泠月寒毒侵入骨髓，折磨致死。他……根本就是一个已经站在生命尽头的人，随时都有两种力量，只要随便一种将他拉入深渊，就会万劫不复。”
苏墨寒竟然平静下来，那是一种他自己都觉得恐怖的平静：“所以，你也一样。”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220章 玉墨墨和苏然然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趁早杀了我吧，墨寒，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玉然烟镇定地看着苏墨寒，从她自己一点点明白这件事开始，她就已经坐了最坏的打算。死，就是唯一的选择。
苏墨寒沉默地将视线转到眼前的小河上，河水太过清澈，连河床上的小石子都看的一清二楚，苏墨寒觉得，再没有什么比这纯净的水更透亮的东西了。
玉然烟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有那样一天，一定要杀了我。你说过，邪不胜正，我不希望我是那邪恶的一方，哪怕只是帮凶也不可以。”
“我不会的。”苏墨寒又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我不会让你走到那一天。”
“我是说如果，做最坏的打算，你比我更清楚，这样的事情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不是我们乐意不乐意的问题。”玉然烟看着突然不肯理智的苏墨寒，耐心地劝说道。
苏墨寒仍旧坚持道：“不，不会有那么一天。我说过了，没有如果。”
“苏墨寒！”玉然烟直呼其名，想引起他的重视，告诉他她在说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苏墨寒扭头看着她，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没有如果，不会有那一天，相信我。”
玉然烟看着他，没有再说话，苏墨寒也没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愿意让步。他们都在挑战，玉然烟在挑战自己的决心，苏墨寒则是在挑战自己的爱。
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没赢也没输，因为楚杰跑了出来，一边叫道：“你们俩还在这里，楚天霸找上门了！”
对峙一下子被打破，玉然烟回头看着他：“这么＇TXT小说下载：www。3uww。com＇快？”
“是啊。”楚杰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俩，“带了好多人，还有霍铭那个混蛋！”
“霍铭是谁？我们先回去。”玉然烟一边说着，一边把苏墨寒拉起来，三个人急匆匆往楚杰家走。
回去之前，楚杰已经简单的给玉然烟和苏墨寒介绍了一下敌方的势力。楚天霸是楚江村里首富楚九生的儿子，虽然楚江只是一个小小的村，但楚九生家底颇丰，甚至能与长安城里一些中低等富家相提并论。之所以会窝在这个小村里，是因为楚九生得罪过长安城里更有势力的家族。所谓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在这个小小的楚江村，他楚九生家自然也就一家独大了。
而楚杰刚才说的霍铭，就是众多攀附在楚九生身旁的权势之徒中为首的一个。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也曾是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家伙，只是年纪大了，不愿再抛头露面，所以找个小地方隐居，不问世事。
这种说法楚杰自然也是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楚江村里，没有人能在武力上与之抗衡。楚九生自然也知道霍铭是个爱吹嘘的家伙，但毕竟有点本事，所以收了他来教楚天霸习武，还有用武力来“处理”一些不好解决的事。
久而久之，霍铭就成了楚江村里最令人不齿的一个人，仗着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为非作歹。村民都拿他没辙，毕竟他背后还有楚九生撑腰。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吧，大不了把这个霍铭死揍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嚣张。楚家要是想为他撑腰，来一个扁一个。”玉然烟不以为然地说道。
楚杰很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个什么，不怕他找人拆了你家你就尽管跟他对着干。你只是个过客，我们却还是要在这里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玉然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语出惊人：“那就搬家吧！”
“搬家？”楚杰更加服了她了，“你说搬就搬啊？我们现在还得守着这几块地过日子，出去了怎么饿死的都不知道。不跟你说了，真是思想幼稚，尽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好吧好吧，杰哥，你说得对，我幼稚，就等你长大了，再好好保护你奶奶，带她过好日子吧。不过眼下的事情，我还帮你解决了。”玉然烟也不跟他争执，远远看着巷口聚集的七八人，问，“那是楚家的仆人？”
“算是吧。霍铭找楚九生要了一些人，说是要组个护卫队，正好楚天霸学武也需要陪练，楚九生就答应了。”楚杰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着前方那些身着紧身黑衣的家伙，看样子也没少吃他们的亏。
玉然烟无奈地回头对苏墨寒道：“你看看，这么小个地方，也有人闹腾出这么多事儿来。”
苏墨寒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沉重话题中，表情严肃地看着那些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玉然烟拿他没办法，只得先把注意力放在霍铭等人身上。走近了，也看得更加清楚，连带眼前这些为虎作伥的小人丑恶的嘴脸。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上午被苏墨寒丢到河里的楚天霸，还真是小霸王，这会儿正恶狠狠地盯着苏墨寒，不知道在心里想着待会儿要怎么报仇呢。在他身侧，一个身着淡黄色长袍的中年男人，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看他身后那些人穿着上的不同，可以初步判定就是霍铭。他们两人身后六七个身着统一紧身黑衣的年轻人，估计就是那个傻不拉几的护卫队成员。
待玉然烟等人走近，楚天霸还未开口说话，穿着淡黄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就率先呵斥道：“楚杰，你还真是长脸了，知道找人给你撑腰，啊？你屡次冒犯少爷，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再饶恕你，你怎么就这么不识相，还恩将仇报，找人来欺负少爷！”
“呸，！霍铭，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恶人先告状！”楚杰也是个烈性子，平日里最看不惯霍铭，如今反正也撕破了脸皮，何必再说那些场面上的废话。
“远远看着一堆人里最猥琐的就是你，原来你就是霍铭啊，真是名符其实的人渣。”不等霍铭恼羞成怒，玉然烟又是讥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