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 十三党+十四党-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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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若是要我选，我倒宁可他从小跟我长大，远离紫禁城的是非，自在快乐地过一生。”
胤祥笑，却不赞同地摇头：“你觉得好的未必是弘历想要的，弘历的道路应该由他自己来选。”
这话没错，我只能点头，但却始终觉得弘历所选择的或许是他今后会后悔的一条路。为君者称孤道寡，其中的寂寞非外人所能体会。别的不说，至少我知道哥哥当皇帝当得并不快乐。皇帝虽然富有四海，有无数珍宝可供把玩，有无数美女可供挑选，但是说到底，生活还是了无生趣的。高兴的时候不能放声大笑，难过的时候不能放声大哭，时刻得端着天子的架子不能让周围的臣子看透你的心思，也得时刻堤防别人猜测到你的弱点。在永无止尽的伪装、猜忌、拉拢、背弃中，只剩下疲惫、无奈，乃至苍凉。这，哪里比得上纵情山水、做闲散宗室来得快意逍遥？或许，作为一个女人，哪怕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我也永远无法理解我的阿玛、弟弟、儿子、爱人对于政治的迷恋，在我看来主动去招惹政治简直是世界上最最愚蠢的事，但是他们称之为“大丈夫之大志向”，认为那是表现他们的能力、爱国心、事业心的唯一方式。对此，我只能苦笑，终是无法阻止。正如胤祥所说，弘历的道路该由他自己来选，不我能独裁地左右弘历的人生。
佛陀说：众生平等。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阿哥，还是为人唾弃的低贱太监，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每个人也只有一次选择，选了这种生活模式就不能再选择那一种，一但选定了，就是一生。
雍正二年五月，胤禛称“京畿太监好生事”，将其中的大部分人遣还原籍。这些家境贫寒、身体残疾的卑微奴才，一旦脱离紫禁城这一特殊的土壤便失去了生存之本。他们自小进宫，所学的一切都是怎样伺候主子，其他的一概不会，可以想象，回到民间之后的日子会是多么的艰难。但是，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当初是他们自己在内务府的录名册上画上押的，所以，他们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能顺利回归故里的太监是幸运者。所有人都知道，被遣还原籍的人中只是小部分是无足轻重的，那些真正涉及到皇室秘密、曾为八爷党工作的人无法得到胤禛的宽恕，遣返只不过是个借口，雍正借此肃清宫闱，列在黑名单上的太监只要一出了宫就会被人杀害，无声无息地消失，“死于民间”。
有的人人头落地，有的人飞黄腾达。昔日康熙朝风光一时的大太监二赵儿自康熙五十七年先太后归后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人说他去为太后守陵了，有人说他告老还乡了，最离谱的一种说法，是他忍受不了与老情人阴阳两隔抹脖子殉了情，到地底下陪太后去了。这当然是无稽之谈。我虽然不知道从康熙五十七年到雍正二年的这六年间二赵儿做了什么，但是至少可以肯定那些事一定对胤禛大有帮助。因为雍正二年的六月初八，消失许久的二赵儿突然冒了出来，仍然做回太监的老本行，不过却被直接拨到了胤禛身边，官拜四品。四品，是雍正朝太监的最高品阶。
“安阳该恭贺公公的高升！”由于事先并没想到会在散步时遇到二赵儿，所以在长春宫高大的樟树下，我只能随意地起了个话题。他与我并不熟，但是我却对他很有好感，因为他的身上总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气质，俊朗高洁，出淤泥而不染，让你觉得他似乎不该是太监，他怎么就会是一个太监呢？
二赵儿微微一笑，弓身道：“奴才只是办了该办的事罢了。”这个人，哪怕是跪在别人脚下也不会有一丝卑微之色，他的请安行礼永远只是形式，不像其他太监一样饱含着恭敬、害怕甚至敬畏的内涵。他的躬身，就只是躬身而已。
笑道：“公公太谦虚了。”二赵儿令我好奇，但是多年的宫廷生活已经教会了我“不该管的别管，不该问的别问”，像他这样的人，倘若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紫禁城并不是办不到，可是他却选择了留在宫里，还是以这样一个卑贱的身份，若是说没有目的，任谁都无法相信。只不过他看上去并不看中权势，所以那个目的就变地扑朔迷离了起来。正如以前我隐约猜想过二赵儿或许并不是在为太后卖命，却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会是胤禛的人一样，在事实的神秘面纱被撩起之前，外人总是很难看清真相的。
二赵儿福了福，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皇上近日食欲不佳，心中却挂念着昔日在登云楼品尝过的一种名为蛋糕的糕点，说那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味。可惜如今登云楼已不在，不知公主可否寻得会做蛋糕的厨子入御膳房任职，专门为皇上每日烹饪这道点心？”
……我有些无语。也许被二赵儿一贯以来脱俗的气质所蒙蔽，我似乎忘记了太监最最本分的工作就是照顾主子的饮食起居，当细作、想谋略那只是他们的副职，太监们负责的，可不就是像吃喝拉撒这样的琐碎小事吗？出谋划策自有朝臣们为雍正分忧，二赵儿即使再能干，碍于身份也只能收敛。
我有些为他惋惜，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回答道：“当日登云楼的厨子已经不知所踪，但是安阳知道蛋糕的做法，并不是很难，改日写成单子，让御厨们照着做即可。” 昔日由抱琴、侍书教导出来的徒弟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找不到人了，而曾经跟我学做蛋糕的四个丫鬟如今只剩司棋还留在我身边，宫廷是个太难把握也太危险的地方，我本能地不想让司棋来蹚这趟混水。
二赵儿头，也没说什么，只是谢了我，就告退而去。
后来我问过胤祥关于二赵儿的事，胤祥说，他出身贫寒，母亲早死，父亲原是个穷秀才，曾让儿子读过几年书，所以二赵儿略通文墨。他的父亲在他九岁那年撒手人寰，二赵儿带着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没有手段谋生，就只好从家乡的小镇出来想到京城碰碰运气。盘缠是卖田卖房得来的，本来就不多，偏偏还屋漏偏逢连日雨，他的小妹妹病得厉害，若没有当时还未入宫为妃的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的帮助必死无疑。后来为了报恩，二赵儿自愿入宫作细作，理所当然地成为佟佳氏的耳目，在佟佳氏死后又转而投靠胤禛，并发誓将一辈子效忠于他。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佟佳氏虽然死了那么多年，但是她对于胤禛的帮助却一直存在。除了二赵儿，隆科多也是佟佳氏交到胤禛受上的一柄剑，他是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的弟弟，也是助雍正登基的一大助力。难以想象，要是没有佟佳氏抱养胤禛这一段过去，大清朝的这一段历史将如何演绎，是不是胤祯将毫无阻碍地上位，而如今成为阶下囚的，将是胤禛？
历史没有如果，该发生的已然发生，不该发生的也永远不会再发生。得孝懿仁皇后为母是胤禛的机缘，天命属意他当皇帝，如此而已。
第九十五章 述前因
“加油！加油！加油！……”
因为胤禛不喜欢热闹，所以自打他入主紫禁城之后宫里一直暮气沉沉的，奴才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扯着嗓子呐喊助威了。不同寻常的喧闹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加快步伐想去一探究竟。
声源离我并不远，很快我就看到有两个小子扭打在一起，从周围人的表情看仅仅是一场比试，可是瞧他们动作里的那股狠劲仿佛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完全不像在玩闹。
“呀！公主，那好象是小少爷吧？”司棋惊讶地喊了一句，我连忙仔细看，其中那个占了略微上风的孩子可不就是宇哲嘛，他身上那件衣服上的花纹还是我亲手锈的呢！
司棋焦急道：“公主，还是快阻止他们吧！无论是伤着小少爷还是伤着怡亲王世子都不好！”跟宇哲打得正热闹的，正是胤祥的嫡长子弘暾。这两年仗着阿玛是雍正的肱骨大臣，弘暾深受胤禛宠爱，自信心比以前更加膨胀，自以为是的性子也越发地没有节制了。今日不知他为何会惹到宇哲头上，别的人或许会看在怡亲王的面子上不与弘暾计较，但我的宇哲可是从小以“除暴安良”为己任的“大侠”，他连弘暾欺负别人都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哪里肯让他把自己欺负了去，自然是冲上去一顿好打！
我摇头道：“既然是比试我们就不好掺和，再说孩子们的事还是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好。反正我看着弘暾打不过宇哲，横竖我儿子吃不了亏，让他打个尽兴好了！”
“皇姐，也不带你这样护短的啊！”我一回头，看到胤礼正站在我的身后笑得灿烂，咧出一口如同海狸先生般健康雪白的牙齿。
我白他一眼：“我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只要我儿子高兴我乐意迁就着他，你有意见吗？”
胤礼抽口凉气，十分夸张地惊叹道：“皇姐，你怎么能把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讲地这样理直气壮？小弟实在太佩服了！”
我大笑，这小子的性子还真合我胃口，不过：“你不用干活吗，怎么这么悠闲？”胤礼已经被封为果郡王了，他是目前除了胤祥外第二个得圣宠的王爷。算时辰现在该是各部议事的时候，可是为什么他能悠哉游哉地在这里晃荡？
我挑眉散发出危险的信息：“不要告诉我你在偷懒……”
胤礼大叫：“皇姐你别乱说，我才刚把事情做完歇一歇呢，可没有偷懒！”
我不信：“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胤祥有空的时候？一样为皇上办事，凭什么他忙着你闲着？一定是你使坏把事情都推给他了！你有没有良心啊，他已经连睡觉的功夫都没了，你还忍心这么压榨他？”
“我哪有啊，十三哥那是能者多劳好不好！”胤礼忙不迭地反驳，“再说了，我办事效率高，这些空闲时间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
我咬牙：“既然效率高那就说明你也是能者，改天我会跟皇上说让他多派点活给你。至于现在——不管你为什么有空，反正你给我马上回去帮胤祥干活，会干的立刻干，不会干的马上学，听到了没有！”想到胤祥每天熬夜我就心疼，更看不惯这小子的悠闲了。
“哇！皇姐！不讲道理也要有个限度，没你这样过分的吧？”胤礼大动作幅度地表达着他的不满，我无视他，吩咐小太监道：“去告诉怡亲王，就说安阳公主帮他找了个壮丁，要他别客气，什么累活重活都交给他办就好！”
“皇姐，你饶了我吧！” 胤礼垮下脸，很是辛酸地装出抹眼泪的样子，我心情颇好地调转了视线，那一边，宇哲和弘暾已经打完了。
“痛不痛？”蘸上云南白药，我小心翼翼地帮助宇哲处理伤口。
“痛！”宇哲毫不客气地回答。
今儿这事儿是弘暾挑起的，因为我和胤祥的关系他一直对我心怀不满，将怒气发泄在宇哲身上的后果就是自己被打得满地找牙，不过——
“那就再痛点！”我故意用了一下劲，果然听到宇哲杀猪一般地惨叫，“轻点……轻点！额娘啊，您可是我亲额娘！”
“谁说的？”我没好气地说，“你是我的养子，我是你后妈，自古以来后妈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下回你要是再跟人打架我就把你吊起来打！”我护短不代表我支持儿子打架。这小子真该长长记性了，这回惹的是亲王世子，下回他还打算惹谁？“额娘不是跟你说过世界上光有拳头是不行的吗？遇了事抡起拳头就冲上去打那是莽夫，整人的最高境界是让人家打落牙齿和血吞，凭的是脑子，不是拳头！”我就想不明白了，宇哲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上回他招惹了扬州知府的大公子被我教育了一番后似乎想明白了不少事，知道了清朝官场以权压权的道理，很是消停了一阵子。怎么这会子又闹腾起来了？难道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到了京城他就忘了昔日的教训？
宇哲呲牙咧嘴地抱着我的腰撒娇道：“你是不是我亲娘你知我知老爷知，嘿嘿，‘整人的最高境界是让人家打落牙齿和血吞’，果然还是额娘最厉害，儿子可记住了！不过儿子虽然知道武力不一定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却也不觉得它是莽夫的作为。有的时候，拳头反而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今儿我不仅让弘暾吃了痛，而且还让他丢了脸，他这么好面子，经了今儿这一仗以后肯定会绕着我走路了！”
“那要是弘暾怀恨在心怎么办？”
宇哲一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