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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1314 十三党+十四党-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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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书铁券?我的心“咯噔”一下。丹书铁券又称免死金牌,是历代君王赏赐给臣子的铁制凭证,许诺持券者可免死罪。宇哲自小生长在民间,又不过是个孩子,听没听说过丹书铁券都得两说,又怎么会突然间想到去讨这样一件东西?倘若是出于其他人的授意,那么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与他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的胤祯了。但问题是,胤祯为什么要为我讨这个?莫不是想让我帮着他夺皇位,为以防万一所以帮我讨个护身符?但是这样也说不通啊,虽然凭着哥哥的关照我在宫里有不小的特权可以“方便行事”,但是沈德符的《野荻编》中曾有一段关于免死金牌的注解:“所谓免死,除谋反大逆,一切死刑皆免。然免后革爵革薪,不许仍故封,但贷其命耳。”无视先帝意愿擅夺皇位等同于谋反,倘若胤祯真打的是这个主意,那我就算有再多丹书铁券也没用啊!如此推测,胤祯又是为了什么?
  我晃晃脑袋想不清楚,哥哥也对宇哲的要求颇感意外:“我为什么要这个?”这是他第一次见宇哲,所以大概想当然地以为宇哲会像其他九岁的孩子那样求个万花筒、西洋船模之类的东西,万没想到他会开口就讨丹书铁券。
  宇哲故作天真地眨眼睛:“宇哲前日读《辍耕录》,上面记载丹书铁券‘形状宛如瓦,高尺余,阔三尺许,卷词黄金镶嵌’,宇哲从未见过,所以好奇想看看嘛,再额娘马上就要过生辰,宇哲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送什么礼物好,不是有句话叫做‘丹书铁券,无上荣宠’吗?宇哲为额娘讨了券去,借着郭罗玛法的光也好孝敬孝敬额娘啊。郭罗玛法既然答应了无论什么都能赏,那就把这个赏给额娘吧!”说罢又开始撒娇,拉着哥哥的袖子晃起来。
  哥哥状似无心地向我瞟了一眼,我立刻会意——不仅我看出了宇哲背后有高人指,哥哥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先借着年龄优势骗康熙给他赏赐,然后强调为帝王者不可违背承诺,再打着“孝顺额娘”的名号服康熙赐我丹书铁券……一环扣一环,宇哲再聪慧也没有经过紫禁城中步步为营、寸寸算计的历练,一朵长在民间的小花又怎能想出这样的方法?这里的周遭虽无大臣,但是伺候的丫鬟太监没有一车也有一打,更何况还有我这个“女儿”在场,康熙为了顾及面子,也虑及我不过是个不可干涉朝政的弱女子,多半会将错就错地把铁券赏了我。这样深沉的心思……我突然觉得,胤祯已经成长为连我也不得不折服于他的手段的男人了。
  哥哥思索片刻,呼出绵长的一口气,然后微笑道:“也罢也罢,天子金口,就赏了这丹书铁券又何妨?不过宇哲,你要的这东西可不小,所以郭罗玛法也要你的一样东西做交换!”
  “是什么?”
  “仕途!”哥哥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掷地有声,“孙宇哲听旨!” 宇哲一楞,赶忙跪下。“自古子承父业,你既为孙风启养子,就更应恪守古训以报额娘养育之恩。孙家世代为商,又以战马之助得幸于太祖,今朕赐你绢帛百丈,良田千亩,佳驹万匹,令你三代之内不得入仕,你谢恩吧!”
  我呆住了,哥哥先前不是还说要给宇哲放闲差,怎么转眼就成了不准他入仕?这个弯拐得也太大了吧,他到底有了怎样的考虑?
  宇哲似乎对此很难接受,跪在地上半晌不出声,哥哥万分威严的眼风扫过他,问道:“怎么还不谢恩,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宇哲被他一喝,如梦初醒,完全没了一贯的伶俐劲:“儿臣,儿臣谢主隆恩!”
  我有些恍惚。
  太和殿历史悠久的“正大光明”牌匾见证了多少人的飞黄腾达,又见证了多少人的日暮途穷。今天,它在这里冷眼旁观孙宇哲的溃败失落,下个月,它又将目睹胤祯从风头正健的大将军王沦为皇陵守墓人的全过程。彼时繁华,转瞬散尽,风云变换的紫禁城永远沉默着,肃杀而庄重地看着一出出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评不论,不言不语。
  好梦不长,刹那芳华。

第八十八章 猜因由

  回府的路上,宇哲颦眉不发一言,似乎还没从方才殿上所受的打击中缓过神来。我胸中微窒,安慰地拉过他的小手,却发现冰得如同冬彻骨的寒水,自是心疼不已。
  “尼玛散,今儿西市有夜集,既然已经出来了,我们就去那儿看看吧!”尼玛散得了吩咐,也不问什么,利索地把车往西市赶去。
  我放下帘子,把宇哲搂到怀里,叹气轻问道:“可是爸爸要你讨那丹书铁券?”
  宇哲怔一怔,然后点头:“是!”想了想又加一句,“爸爸说郭罗玛法必然会生气,所以我早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可是我不知道郭罗玛法会这般生气……”
  果然是胤祯啊!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我问道:“那爸爸可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你讨丹书铁券?”
  “没有。”宇哲摇摇头,“不过爸爸说,有了这个我们一家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在一起?这怎么可能呢,光凭着一张丹书铁券吗?我迷茫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胤祯有何打算。不过,哥哥会因此断了宇哲的仕途大概是胤祯没有料到的。倘若康熙不是我哥哥,他大概只是在内心里猜忌一下罢,并不会对宇哲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可是,现在的康熙身体里住着的是我哥哥的灵魂,今天宇哲的行为已经让他看出了宇哲今后为了胤祯卷入政治斗争的可能性,虽然目前九岁的宇哲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可是他总有一天要长大。雍正朝对八爷党的打击是如此残酷,宇哲惦记他爹,倘若那时在朝中为官就绝对做不到袖手旁观,只要他一跳出来维护胤祯的利益,胤禛就没可能对他心慈手软。正是看透了这一点,哥哥才严令禁止宇哲入仕,赏他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令他远离紫禁城的纷杂繁乱。
  哥哥自然是良苦用心,可是个中原委不便与宇哲细说,所以他十之八九不能体会到他舅舅的真实意图。
  我暖暖宇哲冰凉的小手,柔声宽慰道:“既然郭罗玛法不让你当官,那咱就不当了。当官有什么好的?每日五更二便要上朝,你这小懒虫一定起不来。再说,他不是赐了你绢帛、田产和马驹了吗,算起来也有几万两银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饿不着你,额娘帮你寻个妥帖的人来打理,你只要每窝被窝里数银子就成,多好!”正宗的逍遥日子啊!没有朝事的拖累,不必费心去处理官员间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不动脑子就能靠租田卖马过上奢华的生活,要是我早乐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可是——”宇哲摇了摇头,目光十分迷茫,“我本来是希望四年后就到军中任职,然后帮爸爸,嗯,拿到他想要的那个东西……”除了我和哥哥,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康熙下个月就会死去,所以宇哲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康熙真能活到那时候,待宇哲入朝为官,胤祯自然就又多了一分胜算。
  我吐出一口气,缓言道:“造化弄人,你爸爸的一切自有天命,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再努力也没用。对于你来说,作为儿子,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只要你过得平安,无论如何他都会欣慰的。”
  宇哲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窗外忽明忽暗的火光散进车内,映在他的脸上,晦暗地看不清情绪。
  无愧于首都的称号,京城的市集素来热闹非常,夜市更是如此。沿街兜售的小贩把不算窄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再加上过往赶热闹的顾客,用水泄不通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我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带宇哲来散散心的,可是一看到这么多人头就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我虽然喜欢热闹,但是从来不喜欢喧闹与嘈杂,这里的叫卖声与讨价还价声都快把我淹没了,连跟宇哲句话都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喊,要是让周围的人知道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安阳公主,恐怕明天关于我是蛮女的流言就会传遍北京的大街小巷了。
  “额娘,这儿太挤了,咱们赶快回去吧!”即使是平时爱玩爱闹的宇哲也被人潮挤得没了兴致,催促我快些离开。
  “哦,我也这么想!”我大叫一声,只有这样他才能听得到我说话,“可是人太多了,根本出不去……”我们只能跟着人流往前走,根本不能循着来时的路回去。
  宇哲想了想,出主意道:“要不这样,额娘,那边有个酒楼,咱们先进去坐一会儿,等人少了再回去,反正也没什么事,不怕耽误工夫,再说我也饿了!”
  已经到了晚膳时分,我们出宫时并没在那里用膳,是该吃什么才对。我点点头,拉着宇哲的手万分艰难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缝隙,终于入得那酒楼内。
  “两位客官,您们来得真不巧,已经没座了。要不您稍等会儿?”小二很抱歉地跟我们打商量。今天在这家店吃饭的人特别多,想来跟我们有相同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出门就是拥挤的人流与喧杂的人声,店里虽然没了空位,但至少还有块方寸之地可站,那小二伶俐地搬了一张小板凳来,我与宇哲一左一右地坐下,决定还是在这里等等再说。
  “宇哲,额娘曾教你为商之道,你且趁此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这家酒楼的优劣处,回去额娘要问问你有何收获!”自去年起我便开始教宇哲现代的商业理论,因为有登云楼失败的前车之鉴,这次的教法已经做了改进,以期更能适应清朝这个社会。
  宇哲已经从宫里的打击中恢复了出来,又变回原本调皮的样子,苦着脸道:“额娘,你不至于吧?就这么几刻钟的工夫你都不肯放过,周扒皮都没你这么厉害!”他小时我把周扒皮的故事当催眠曲给他讲过,所以他了解这个典故。
  我笑骂道:“敢把你娘比成周扒皮,皮痒痒了是吧,当心我回去就让府里的老嬷嬷扒了你的皮!”
  “哇,额娘,你实在是太——!” 宇哲的声音嘎然而止,我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往身后望去,看到一个锦衣秀服的男子正向我走来。
  “是——十七舅舅?”宇哲不确定地问我,我也颇有些惊讶,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胤礼微笑:“姐姐可是没寻到空位,倘若不嫌弃,何不与我们一席?”
  “如此甚好!”我从小就很喜欢这个弟弟,他又跟胤祥交好,我当然点头称谢,跟着他往里厅走去。
  这是一家档次颇高的酒店,桌椅摆设都十分考究,敞开式的大厅只占了所有面积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隔成单间的包厢,必须加二两银子才能使用。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觉得胤礼很会挑地方。可是,一进门我就觉得后悔了,原来包厢里并不是只有胤礼,胤禩、胤誐、胤祥也在。八爷党对上四爷党,气氛当然好不到哪儿去,是以桌上的菜肴虽然色香味俱全我也食之无味,暗道早知道要面对这样的情况还不如去挤那人流,现在真是悔之莫及。
  “八舅,上回你答应了要带我去骑马的,你可别忘了啊!”我没看过胤祯给宇哲的信,但是大抵能猜到胤祯跟他说过胤禩、胤誐跟他交好,而胤祥是站在他的敌对面的。胤礼现在虽然在帮胤禛做事,但一直都在暗中进行,按哥哥的说法是八爷党至今都没有察觉他其实是四爷党的中坚力量,所以表面上他处于中立,甚至在现代还有不少史学家坚持认为胤礼自始自终都没有参与过夺嫡,事实上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胤誐抢着应承道:“你放心,你八舅忘不了,他要是忘了十舅带你去!” 胤誐也知道是胤祯的儿子,所以对他照顾地很,对自己儿子都没对宇哲好。
  胤礼插话:“我上个月刚采买了一批骏马回来,本来是想让皇姐挑一匹的,可是虑及皇姐似乎不太擅长骑马……” 坏心地瞥我,一如小时候的那个精灵古怪的小鬼,“所以,就改送给宇哲吧,改明儿你自己去挑一匹合心意的,骑着也舒坦!”
  “好哇好哇!”宇哲忙不迭地应下来,可是转瞬就暗了脸色,“十七舅所说的马,可是西域来的?”
  “是啊!”胤礼点头。
  宇哲郁闷道:“哎~那些马今天郭罗玛法都已经赏了我了,我刚刚才去看过呢!”
  “什么?”除了我们娘俩,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胤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些可是千金难寻的良驹,皇阿玛,皇阿玛居然都赏给了你?”
  宇哲老大不乐意地点点头,我心知此事也瞒不过在座这几位,开口解释道:“皇阿玛赏宇哲绢帛百丈、良田千亩、佳驹万匹,但明旨他三代之内不得入仕。”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胤誐大声地嚷嚷:“三代之内不得入仕?这也太离谱了吧?为什么?”
  “十弟!”胤禩低声喝止了一句,胤祥沉思片刻,问我道,“宇哲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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