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堂-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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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刚才在冰筏上,他是故意抱住她的,就像现在一样,他在向她表明爱意;可是这叫她怎么说出口?看他那么难过的表情,说出实情会伤他的心,可不说出来让他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将来会伤他更深!
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邻室的墙上有人‘砰’的一声,摔破酒杯!
接着他们雅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一个男人走进来,凶巴巴地大叫:“你们二个男人恶不恶心啊!在这种大家都听得见的地方说这种事?是要害我们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吗?滚!别在这里恶死我们!”
惜桐先是一愣,再仔细一看,大叫的人竟然是那个绵志的侍卫!
怎会这么凑巧,他们四个人居然选同一家酒楼吃饭,而且让那个从刚才就十分瞧不起他们的人,听到他们之间这种对话!
她又羞又窘,说不出话来,而背后的玉枫又不肯放开她,这就样无措的愣站在那里。
“我们走!”那人背后走过来的人,就是绵志。
这次他的眼神中不只有不屑,更有了厌憎的表情;居然还凉凉地开口说:“奉劝两位回家关着门问,要打、要杀、要爱、要恨都没人会干涉,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连你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光了。”
惜桐的下巴几乎掉下来;这个人看起来一派气质高雅,怎嘴巴这样恶毒?居然连她祖宗八代都骂了!她真想马上演出小人的角色说:“你知道我阿玛是谁吗?你知道吗?赶快道歉,否则有你好看!”
可惜就在她胀红脸,正要开口时,绵志已经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而抱住她的玉枫,竟然软软地趴在她的肩头上;这一趴,她连动都不敢动……
怎么办?她要怎么回答?
她又犯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对玉枫这么好,他怎么有可能会把自己当成姊姊?虽然她一直很注意相处时,不去跨越男女之情这道关卡,谨守着姊弟之礼,但为何还是造成今日这种错误?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吗?他并不如此认为?是不是自己从未考虑到他的心情,所以造成错误?她错了!错得离谱!
41 无情
“玉枫……你不要这样,你连我真实的身分都不知道,怎可以喜欢我?”她吶吶的说,“再说……我长得丑,一点都配不上你……”
他闷声说:“我不必知道你是谁,只凭你对我的好,哪管你是美是丑,我就死心塌地的爱你,这一生就永远爱你。”
“说一生,太沉重……我担当不起,我对你的好是私心,你只是我弟弟的替身……”她越说越小声,越来越惭愧;是她误了他的情。
他突然挺直腰身,双眼微红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抬手一比,竟开口唱道:“彩云何在,月明如月浸楼台。僧归禅室,鸦噪庭槐。风弄竹声,则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意悬悬业眼,急攘攘情怀,身心一片,无处安排;则索呆答孩倚定门儿待。越越的表鸾信杳,黄犬音乖……”
这是他最拿手的戏码:西厢记中,第四本第一折的‘混江龙’曲。词意诉说的是张生对崔莺莺说不尽、道不明的相思和盼望;他是借这首曲子来说明他对她的感情?
她常听他演唱,知道下一句是:“小生一日十二时,无一刻放下小姐,你那里知道呵!”
但他不唱了,就这样直视着她,用眼神传达下一句的心意……
他那阳光般的笑容不再,一脸说不出的委屈、凄苦;她带给他的竟只有伤心。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再也不敢看他饱含情意的眼睛。
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反应冷淡;可是谁能想象一向以为的兄弟,突然向自己表达爱意,不但觉得突兀而且荒唐,叫她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弟弟说爱呢?
雅间里的空气冷淡下来,只有狼狈在她心里翻滚……
“唉……”等在半空中的手垂了下来,终究没碰她的脸,他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等她抬头看他。
“你知道……我年纪还小,尚不曾考虑过这种事情……”无法可想之下,她只好用年龄当借口,先阻挡住他的情意再说。
“不,你不是……你是不愿考虑我……我总算明白了。”他的声音苦涩。
“玉枫,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现在一定要问这些问题?我们这样相处下去不好吗?”她终于抬起头看他。
却见他眼眶发红,满脸苦涩:“我多么希望你对我存着一点点的爱意,如此,在明知我没有任何机会下,我还能感到一点安慰,至少你对我还有些感情在……你难道不知我在台上唱这段曲时,为什么总看向你的方向?只想看着你的脸不放?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没有,她没想过,也不曾感到他是在对她唱着这曲儿;她以为他明白──她向来是用关心弟弟的心情来关心他,除此之外,真的没多想。
“对不起,我对你是真的姊……兄妹之情,我并没想到你的心情,我错了。”
玉枫苦笑起来:“这种事没有谁对谁错,我认了。我只求你一件事,让我再看看你的真面目好吗?最后一次看你的脸,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要求。”
看着他那苦苦哀求的样子,她终是不忍心,于是伸手仔细剥下脸上的面具,放入衣襟裡,露出画有胎记的脸。
他双目炯然,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轻碰,说:“以后再也不要这么小心,不用防着我,不要再画上这么丑的胎记,你可以放心了。”
咦?他竟然知道这胎记是画上去的?
他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黯然道:“第一次看到时,就知道是画上去的,只是那时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现在明白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画上胎记不是为了防你……”她抓住他捧住她脸的双手,正要继续辩解,谁知……
他居然低下头来,靠上她的唇含住她的话语!
她太过震惊,一时忘了反应,只睁大眼睛瞪着近在眼前的双眼;接着一股怒气涌出,直想拍飞他,伸出手却又想到他手无缚鸡之力,是个文弱男子,自己这样一掌他不受伤也难,只得改拍为推,将他大力推开!
谁知他还是飞出去撞上墙壁,她大惊之下跨进一步想要扶他,又觉得自己实在很生气──谁叫他要偷吻!这一来一去地想,她恨恨地跺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最恨偷吻的人!这样做太卑鄙了!”
滑落墙角的玉枫,脸上表情迷蒙,缓缓开口:“虽死,不悔矣……”
哎!连死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劝说他?
她瞪他一眼,跺脚转身离去,把他丢在酒楼,自行坐上驴车回家!反正这儿离他的戏园很近,不怕他走不回去。
如此一别,近一个月后她才平心靜氣地思前想后。已经活了二世的经验,又不是没见过男女之間的風花雪月,更何況前一世也演過接吻戲,為何不知他或是那個刺客想做什麼?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黃花大椋瑸楹尉X性這麼差?不知他捧著自己的臉想做什麼?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太過愚蠢!就算不懂,也該知道和男人保持距離!再也不可這樣笨了!
痛責完自己後,又想起和玉楓的交情;虽然已经撕破脸,但想到从此不见玉枫,她又做不到;所以拼命为他想借口,也许他那天真是因为差点遇上不幸,所以才一骨碌地把想说的话、想做的事给做了。若没这个引子,他也就不会产生那样的激情。
如果她主动去找他把话说开,他们是不是还可以回到从前,以兄妹或是姊弟的情谊继续来往下去?若他做不到,那就只好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吧!
她向额娘说明想去看看玉枫,额娘没有反对,只是气息有点虚弱地提醒她:“沁儿,你也到了成婚的年龄,自己小心些,额娘给不希望你嫁给戏子,知道吗?”
额娘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好,入冬之后不断得到风寒,为了不让她操心,惜桐很郑重的点头回答:“额娘,您放心,沁儿知道分寸。”
她戴上前世面孔,穿上男装出门。由于程师傅的教导,惜桐很早就学会骑马,这一天要出门时,刚好驴车外出去采买,于是她牵过一匹枣红马,往南城而去。
她惬意地骑着马来到戏园,将马交给早就相熟的戏园马厮,就往里头去。找到玉枫的小房间,探头进去叫了声:“玉枫!我来了!”
“谁啊?”房里有个人正在化妆,转过头来瞅了她一眼,原来是玉枫的师弟,他说:“呵,原来是你,你怎么还来找玉枫?”
惜桐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42 离别
看她怔愣的样子,师弟皱起眉来:“上个月玉枫要走的时候,不是去看过你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离开了呢?”
她猛然一颤,惊问:“他去哪里了?何时归来?”
师弟眼睛张得更大:“你完全不知道吗?玉枫再也不会回来了!”
惜桐惊呆了;什么叫做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月十五的时候,师傅带了他到某世家去唱戏祝寿,结果被那世家的亲戚看中,用一千两黄金向我师傅买下他,带回老家去了,听说那亲戚的老家在千里之外,这件事你都不知道吗?”
她张开口想发声,声带却哑掉了,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玉枫竟然像货物一样被人买下,这是什么世界?玉枫是人啊!怎可以说卖就卖?她气得胀红脸,叫出:“你师傅在哪里?他是不是人啊?怎么可以卖掉玉枫?他的人权……”
说到人权,她猛然惊醒;这是什么时代,哪里来的人权?
师弟将手指比在嘴唇前:“你小声点,我们都是师傅从小养大的,他要卖谁就卖谁,谁也不能反抗,尤其是玉枫。”
“为什么尤其是玉枫?”她握紧拳头问。
“玉枫是师傅从乱葬岗上救回来婴儿,当时只剩一口气,是师傅倾尽财产才把他救活,养大他、教会他一切的技艺,他能有今天全是师傅的功劳,所以他一声不吭就接受这个事实了。”师弟回答。
她一口气泄了;原来那天玉枫是来向她告别的,才会说那么多奇怪的话,才会向她讨一句‘爱不爱我?’,因为那天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而她竟然没给他机会道别,转头抛下他……
她颤巍巍的拉张椅子坐下,将脸埋入双手中,难过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师弟看她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说:“看来他什么话都没告诉你,那富贵人家买下他之后,立刻就要启程回乡,但玉枫跪下来哀求师傅,要师傅多给他一天回来看你,向你道别,哪知道他什么话都没告诉你?”
她紧摀住自己发酸的眼睛,不让掉泪;再哭有什么用?玉枫不会回来了!
早知道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说什么她都会顺他的意,说他想听的话,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伤他的心,更不要推开他……
她和前世的弟弟,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分开了!
她以为……她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改正错误,虽然还不知是什么错误,但怎晓得还来不及做什么,事情就已经急转直下?在这通讯、交通都不发达的年代,他们要如何再见?还有机会见面吗?
玉枫师弟看她难过的样子,叹口气转身继续在脸上画青衣旦的妆,边画边轻声说:“他走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我才会以为他都和你说明白了,可不知原来你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玉枫还是被她伤了心,才会连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
怎样都挽不回玉枫了,她收拾心痛的感觉,站起来朝他打揖,说声:“告辞!”
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走出戏园,上了自己的马朝城外纵蹄而去;在外城南边郊区狂奔,任着猎猎风响刮过耳边,刮疼了她的耳尖,却怎么也刮不去她的歉疚和难过的心情……
※※※
城南郊区。
二十一岁的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秦峥,身着雪色行袍,外罩同色刻丝八团天马褂子,脚踏鹿皮靴,右臂套袖上架着一只神俊异常的海东青猎鹰,举止沉稳地骑在一匹毛色发亮的高头骏马上。他缓缓走向三里河岸竹林旁,下马,将手臂一扬,心意相通的猎鹰立即展翅高飞,冲向白日青天,自行寻找猎物去了。
他解下袖套,抽出鞍袋中的油布,再往马臀一拍,也任牠觅水啖草悠闲玩耍;他将油布往地上铺陈,随之动作优雅地将行袍下襬一撩,安然坐下看着晴空万里的大好天色。
不想才刚喘口气,背后竹林外竟传来快马蹄声,扰乱他宁静的心思。二道黑亮的剑眉蹙起,使得他黝然温润、阳刚深邃的面容,有了不悦之色;是谁在这稻田边上张狂奔驰?万一破坏了农家的庄稼,这农夫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这三里河河畔,就是一整片碧绿稻田,田边种植竹林防风。从竹枝细缝中望去,只见防风林那边,有匹膘肥枣红马前蹄扬起迎空踩踏,摔头嘶叫着止步停下;一名身材高瘦,身着长袍马褂、头戴瓜帽的人,一跃而下,却颓然跪倒在地。
他吓了一跳,以为那人受伤了,正想绕过竹林走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