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第5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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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决这个问题,办法也很简单,废黜了不就得了?那样,弘文帝要如何开枝散叶,都不成问题了。
但是,越是简单的问题,越是被人为地弄得很复杂。
芳菲看了一眼弘文帝。
弘文帝却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皇叔,太后,宴会要开始了,走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芳菲知道他故意逃避,微微有些失望,也无可奈何,只淡淡道:“你们去吧,我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弘文帝看她目光里全是血丝,显然是这几天,昼夜不寐,操心劳累所致。
他急忙道:“那你就先回去歇着,朕令人送一些滋补御膳过来。”
“谢陛下。”
芳菲大步而去。
外面,停着她的马。她翻身上去,一拉马缰。马扬蹄疾奔,几名侍卫跟在她的后面。
微风轻荡,初月已经探出头来。
忽然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切都不受控制了。早已压抑了许久的疑惑、冲动,一起涌上心头,此时,要见的第一个人,是通灵道长。
这个装神弄鬼的老道士。
自己有许多事情,要向他问个清楚明白。
道观,淡月黄昏,只有一名老道士,还在躬身打扫着门前的落叶。
他也要收工了,提了扫帚,一只脚正要迈进门。
忽然听得马蹄声,在黑夜里分外地响亮。
王者归来12
他探头一看,但见一个女人,鲜衣怒马的奔过来,吓了一跳,但看清楚来人的穿戴,急忙行礼:“参见太后。”
芳菲跳下马背:“道长不必多礼,我想见通灵道长……”
老道恭敬道:“太后来迟了一步,通灵道长今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芳菲急忙问道:“要什么时候回来?”
“通灵道长的行踪,一向不告诉众人,我们也不知道。”
芳菲大失所望,这个时候,这个神叨叨的老道士跑到哪里去了?如此关键的时刻,他不该是等在道观里,和自己等人一起庆祝么?
她暗暗埋怨,道长,他还真是放心呢!
老道已经礼貌地关了道观的大门,芳菲悻悻地站在门口,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真是扫兴到了极点。
玄武宫。
弘文帝真正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春天。他站在高高的飞檐之下望去,北武当的群山环绕,真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在他身后,是一字排开的文臣武将,他们目睹了乙浑之死,方明白面前的新帝,并非是一个纸老虎,而是潜伏许久的猛虎。
谁也不想撞在枪口之上。
弘文帝,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君临天下的感觉。
就如一只系了很久的铁锁链的猛兽,终于出笼了。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政治主张,自己要励精图治的心愿,要赶超前代先祖的宏图大志,统统都要正式开始了。
众臣开发现,昔日玄武宫上搬运来的建造凉亭的材料,统统不见了。
玄武宫,变得宁静,肃穆。
弘文帝停止了一切的大兴土木。
在前面开阔的平地上,已经摆放了几十张桌子,文臣武将,济济一堂。整个宴席,是充满北国风情的烤羊肉,烤牛肉,野鸡,猎获的野猪,豹子,北国人喜欢的马奶酒……
王者归来13
仿佛整个山坡都飘满了香味。
当众臣举杯,齐声道:“陛下万岁”的时候,弘文帝一仰脖子,喝干了酒杯里的酒,笑容满面。
人人开怀畅饮,北武当,迎来了一个真正的欢乐的夜晚。
月亮已经爬起来了。
那是一轮上弦月。
要不了多久,又要迎来一个月上中天的日子了。
密室的黑暗里,也充满了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一个人依靠在石壁之上,正在小憩,忽然听得外面震天价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打击乐的声音,北国的浮屠,充满了鲜卑人的豪勇的胡笳,羌笛……甚至马啸风萧,连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
那是祝酒的欢快,胜利的狂欢。
他在这些隐约的声音里,辨认着一个声音:那是儿子的声音。轻松,干脆,甚至连他都那么陌生的当机立断。
他笑出声来。
一个人要成长,只有给予他足够的空间,放开他的手脚。
以前的太子,便是因为被束缚了手脚,处处畏手畏脚,只要放开,他血液里的豪勇,就会完全奔涌出来。
这一战之后,北国,至少有几十年的安宁岁月。
一个国家要发展,要壮大,最忌讳的便是内乱四起。只要有这关键的几十年政治清明,想不强大都很难。
他异常欣慰。
觉得自己已经交了差。
忽然萌发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要冲出去,马上就冲出去——并非为了庆祝他的胜利,而是喝一大杯!
仅仅是痛痛快快的喝一大杯。
所有的后顾之忧,彻底解除,今后,北国的富强,指日可待。
可是,他很快发现不对劲。
这么多的声音里,没有她的声音。甚至连她的怒骂,抱怨都没有。
这个时候,她难道不该来看看么?
王者归来14
即使只是来埋怨几句也好啊。
他竖起了耳朵,但是,四周寂静,无声无息。
唯有月光,慢慢地从石壁的小窗里洒进来一缕,淡淡地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盘腿的四周,投射出巨大的阴影。
他一直盯着月光,看着它投射距离的长短。以此判断,她还有没有到来的可能。
夜深了。
四周还是死寂,没有一星半点的声音。
她是不是太累了?此时已经睡着了?
或者一个人太高兴了,喝醉了?
或者吃太多了,走不动了?
这个食神加上睡神,可是她的极大的爱好。
他心里替她找了千百个的理由。
但是,安慰只有一阵,很快又变成了担心。
她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干了这么大一件得意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藏着掖着?
至少该来向自己吹嘘一番吧?
他忽然沉不住气了,要跳起来。
一双大手,稳稳地按住了他的肩头:“还有最有一次月上中天了,您不能功亏一篑。”
这声音平和,从容,有一种连绵不绝的道家的功力,穿入他的背心。仿佛一阵温热的暖阳从四肢百骸流淌而过,说不出的舒服。
他立即镇定下来。
“过了这几天,您想做什么都可以。来日方长~所以,千万不要急于一时。”
他长叹一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熬过了,为什么偏偏这一刻,就等不了了?
此时,方知道什么才是度日如年!
那是一种急切的心情,就如一个初恋的少年,每天每天,等着约会的女孩,在某一个月上柳梢的地点,但是,她忽然爽约了。
于是,便情难自禁地猜测:她到底在干嘛?
她到底怎么了?
她到底有过怎样的岁月?
月亮,在正天空。
PS:今日到此:)
酒乱迷情1
他躺下去,周身仿佛在经历一个周天,循环往复,带着山里的地气,一阵阵地往身上来。待要平复,却怎么也没法平复。
那是一种直觉中的不安,仿佛暴风雨的前夜。
芳菲!
芳菲!
自己和她之间,就算隔了这么一层冰冷的石板,但是,始终是相通的,没有任何的距离。
就如一个人,叽叽喳喳惯了,整天在自己面前吵吵闹闹,为什么忽然就不见了?
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倾诉,哪怕芝麻大点的事情,都会絮絮叨叨的告诉自己。如今,清净了,反而完全不习惯了。
背后之人,忽然察觉了他混乱游走的心绪,一掌下去,他才倒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这时,一个人才悄悄地,猫腰上来。
她提着一个大大的篮子,她没有带一个随从,手里的篮子几乎把手臂都要压弯了。
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得长长的,修长得如阴影里挺拔的树木。她停下来,恰好站在这棵古松下面,这时,她的身影立即变成了一个圆点。
罗迦的陵墓前,树影那么婆娑,夏日的风摇曳,空气带着山里特有的淡淡的香甜的腥味。
隔着一丈的距离,她无声无息的猫着腰。此时,墓碑和她的身影,正好投射在一条直线上,分外的凄清,孤寂。
一阵风吹来,松涛阵阵,月光下,菟丝子和牵牛子的花,开得浪漫而充满了蓬勃的力量,淡淡的味道,和着松风吹来。
盛夏的夜晚,也凉意嗖嗖的。
她警惕地四周观看。
以前,她每一次来的时候是日暮前后,那是一天中很困的时候,每次来到这里,总是懒洋洋的。便会滋生许多的幻觉,仿佛淡墨清和的天空下,云彩间,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一层轻纱笼罩了大地。
酒乱迷情2
昔日,她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的幻觉,唯有这一次,弘文帝的设计“假死”,忽然令她滋生了幻想——罗迦,他会不会也是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他躲避着干什么?
今晚,她就决心解开这个秘密。
所以,改变了时间,选择了三更前后来到这里。
就连星光也暗淡了,懒洋洋的要睡去了,但是,她的精神却非常良好,提高了警惕,仿佛夜游的猫子。悄悄地,悄悄地——想要捉住他!今晚,无论他在哪里,自己都要把他揪出来。
就仿佛一个人,跟自己捉迷藏,这么久了,总该轮到,自己反抓他一次吧?
但是,一直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也没有任何错觉。
意识出奇地清醒。
她寻思着,通灵道长到哪里远游去了?可以确定的是,今日早上,他应该还在弘文帝身边处理事情。
晚上忽然躲开了做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没有换来任何的奇迹。
她失望了,无声无息缓缓地走过去。
良久,她才放下篮子,慢慢地从里面取出几样东西:已经冰凉的獐子肉炖苹果干、松柏子烤羊肉,一坛陈年佳酿。
许久,她才悄然跪下去,并不是想流泪,但是墓碑下面,一丛思茅草窜出来,尖锐的叶子正好扫在脸上,她顿时泪如雨下。
陛下,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协助太子将乙浑这个逆贼诛杀了。你交代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
这话是在心底说的,她一边说话,一边将一杯酒无声无息地泼在地上。
醉死你!
罗迦,醉死你!
她一直紧紧地闭着嘴巴,睁大眼睛看着空气里的一举一动。仿佛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昔日,自己说话,他都能听见。罗迦都能听见。他单方面的,熟知自己的一举一动,但是,关于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酒乱迷情3
这一次,自己偏不要他听见。
就要让他着急。
风吹起裙裾的声音,她环顾四周,只有自己孤独的背影,长长的,寂寞的,仿佛一缕月色之下的幽灵。
许久许久,全世界,只有冷清。
也许,罗迦,根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她悄然地蹲在地上,生起三支香火。
那是从南朝听来的传说,在月到顶空的时候,让缭绕的香烟钻入云层里,你就会看到幻象——你想见的人就会出现。
香火的味道弥散开去。
三簇火焰,在夜色里一闪一闪的。
她仰着头,盯着那一轮弯月,但是,直到眼睛都发花了,只有天上的云再走,连稍微像人影的云彩都不曾出现。
她失望了,也倦了,揉了揉眼睛。
腿也麻木了,干脆歪坐在地上,仰靠着石碑,看着天空。实在是太疲倦了,但是,今日不同往时,无论怎么都睡不着。
夜露那么深浓,空气里吹来的山风,已经带了寒意。
“陛下,我明晚再来看你!唉,算了,不来看你了,今后,我再也不来看你了,我烦了……你再不出来,我就烦了……以后,再也不理睬你了……”
她自言自语,呲牙咧嘴的,也不知道是在威胁罗迦,还是威胁自己。
墓碑那么冰冷,几乎要浸入她的骨髓。
月色下,一个人,慢慢而来。
他的脚步那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前面之人的假寐。
一朵野花在月色下,忽然“砰”的一声,花骨朵裂开了,璀璨而晶莹地探出脸来。
他奇异地看到脚边盛放的花朵,那是一朵小孩儿拳头大小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