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第4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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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往里走。
里面,非常安静。
青州的格局,自来是南朝的格局——帝王的行宫,和臣下,便有了非常明显的等级,森严,有序。
四周安静得出奇,只是一队一队的御林军。
众人只是简单行礼,并不跪拜。
太子第一次置身这样的环境,竟然觉得无比的压抑。
然后,终于看到通灵道长。
如果说最初他还是轻松的心情,一见了通灵道长,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道长满面寒霜,手里拿着拂尘,不停地晃动,轮转。
因为太过专注,拂尘上都是滑腻腻的冷汗。
甚至太子走进了,他都没有发现。
他只是专注地看着走廊的尽头——里面,朱红的大门紧闭。
那是父皇所在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能让通灵道长也如此地警惕?
PS;今日到此:)
生死宿命1
太子悄然放慢了脚步。
通灵道长这时,忽然回头。
太子一怔,竟然发现通灵道长额头上都是汗水,眼里流露出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惊恐——没错,的确是惊恐。
他疑心自己看花了眼睛。
有什么值得惊恐的?
明明已经抓住三皇子了,一个审讯,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可怕的秘密?
通灵道长也看见他了,明显怔了一下,挥了下拂尘。
太子看得分明,那口型隐隐在说:不要进去。
太子停下脚步,要问什么,但是,千言万语,却已经被通灵道长所阻拦。
二人就站在走廊边。
从这里看出去,里面是昔日齐帝所居住的临时行宫,逃跑时候的痕迹都还没撤离。但是,这丝毫也不影响到这座古城的端庄和威严肃穆。
这一片,两边全是高大的古松,槐树。其中围绕阁楼的一棵柏树,起码有千年的历史,因这冬日,苍翠得整个成了一片墨色。
太子站在原地,竟然觉得一阵冷嗖嗖的。
他回头,老远地,见一个人影闪过,还隔了很长的距离。
似是要靠近,但是,又没有靠近。
正是芳菲。
芳菲一直徘徊在外面。
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一直得不到罗迦的丝毫消息?本是要跟进去的。可是,但见太子态度那么冷淡,便踌躇着,只能等在外面。
因为,这时忽然记起太子时常挂在嘴边的“女人干政是大忌”——这是北国的传统。纵然自己不认为是在干预政治,但是,一个女人到了军营,哪怕只是为了陪着陛下做他的心理医生,陪他下下棋,很多大臣也会忧心忡忡的。
比如乙浑。
此时的乙浑也看到了皇后,老远就躬身行礼。
芳菲淡淡的点头。
……
生死宿命2
在她和乙浑之间,私底下其实并无任何的过节,也不知为何,就是无比的讨厌乙浑。总觉得他的小眼睛里,一些奇怪的东西在不停地闪烁。
从张婕妤的审讯开始,她便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尤其,当他表现得越好的时候,就越是危险。
乙浑也注视着这个女人——他也是完全相同的感觉。
初一看,这个女人,一身柔婉的样子,不过区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而已。但是,每次看到她,却不知为何,仿佛看到了某一种天敌。
只要有她在,周围的气场,就总是不一样。
所以,才分外地对她客气。
就在外面的人惴惴不安的时候,屋子里,也一片死寂。
三皇子瘫软在地,仿佛一头已经死过去的野狼,头是朝下的——他还是被俘时的戎装,一身齐国大将的装束。
此时,他的头盔已经掉了,头发十分散乱地匍匐在地。
就连头发上也是尚未干涸的血迹。
当他的长朔飞舞的时候,也不知杀的那么多人,到底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迹——
罗迦走过去,注视着他。
其实,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因为这屋子里的死寂,因为那血流成河的恐惧,仿佛时间变得那么漫长,每一秒钟,都比一年还长。
他心里忽然生起一股怜悯,强烈的怜悯。
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
林贤妃听得那脚步声微微地移动,心里涌起一股惊喜,猛地抬起头:“陛下,求您了……救救皇儿吧……”
她已经抱住了儿子的头。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儿子的黑发,和她的散乱的斑白的白发——如此纠结地缠绕。母子俩,如一队失巢的孤雁。
罗迦心里一颤,想起一句古话:白发人送黑发人。
生死宿命3
三皇子若是死了,于她,便是这样的悲惨的结局。
就如他们母子所抗诉的——到了今天的地步,自己也不是没有责任。
相反,自己应该是罪魁祸首。
长年累月征战在外,忙于国家大事,忙于各种权衡争斗,几曾真正关心过儿子们的成长?
他们之所以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难道不是自己的过错?
养不教,父之过!
林贤妃忽然转头看他。
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夫妻,林贤妃看得那么清楚——陛下,他的眼里已经有了一丝深挚的怜悯——
这便是转机。
她拼命地扶起儿子,想将那么高大的一个男子抱起来——可惜,她只是一个女人,年迈的母亲,无论如何也抱不动如此沉重的儿子。
但是,心里却那么急切,大声地喊:“儿子……皇儿,你支撑住……父皇,父皇一定会救你的……”
罗迦别开目光,眼里一阵干涩。
三皇子却已经气息奄奄:“母妃,你……你不必为儿臣操心了……儿臣死不足惜,只是不能再伺候母妃了……”
“皇儿,你不会死……绝不会死……”
“母妃……孩儿真是对不起你……”
“不,是母妃不好。是母妃没有照顾好你……我本该阻止你的……在封地的时候,就该阻止你……”
这一刻,是如此的真心诚意后悔,哪怕就在封地呆一辈子,哪怕那里是穷山恶水,但是,好歹,有人服侍,有生路——就做个无忧无虑的快活王爷,那也是顶好顶好的。
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皇儿,都怪我……全都怪我,要不是从小我就逼迫你,要你上进,你也不会这样了……”
罗迦心里一阵恻然,猛地移开目光,沉声道:“让开……”
林贤妃大喜过望:“陛下……”
生死宿命4
林贤妃大喜过望:“陛下……”
但见陛下已经伸出手去,搂住了儿子。这一楼,便是紧紧的,那么大的一个男人,他抱在怀里。——竟然是第一次抱儿子。
记忆里,自己不但没有怎么抱过三皇子,就连太子也是很少拥抱过的。
毕竟,皇家的教育摆在那里——孩子们从小被教育,要恋国,不要恋家。
皇帝本人,当然更不能溺爱孩子,做出任何有违大义的亲昵之举。
三皇子偏了头,几乎不敢置信。
但是,他却那么软弱地瘫在父皇的怀里,如一个小孩子一般。眼睛微微睁开,又闭上。
某一刻,罗迦的目光正好对上儿子的目光——那是一种完全绝望的目光,痛苦,凄凉,仿佛一个走投无路的失败者。
不,不该是这样。
儿子,他本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罗迦心里一疼,大声道“快,马上传军医……”
“医”字尚未落口,但觉身子一沉,胸口一麻。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儿子——脸上,却是一种麻醉的感觉,紧接着,是喉头,然后,这样的麻,疼,很快传到了胸口,全身……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的手剧烈地颤抖。
却依旧还是紧紧抱住儿子。
正冲上来的两名侍卫惊呆了。
就连林贤妃也惊呆了——她刚刚回头,看到陛下的脸上,那种迅速下去的乌黑。
以及儿子得意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皇子发狂一般地大笑。
罗迦手一松,脚步一个踉跄,三皇子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时,忽然听得侍卫迟来的声音:“陛下小心……”
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三王子忽然推开林贤妃,猛地跃起来,嘴一张,又是一口毒针就向罗迦吐去。
生死宿命5
当两名侍卫扑上去的时候,罗迦已经倒在地上,浑身踌躇。
两口毒针。
间不容发。
他不知忍了多久,压抑了多久……难怪他说话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他的伤也不是罗迦料想的那么严重!
他扑在地上,为了这致命的一击,哈哈大笑。
那么愉快。
林贤妃彻底呆住了:“皇儿……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母妃……母妃,哈哈哈,我终于还是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他该死……父皇,他该死……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假仁假义,我不愿意一辈子做一个囚徒……”
是啊,就算侥幸活下去,一辈子,也是囚徒了。
别说什么太子,就算是王子,也不可能了。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纵然野心,纵然骨肉,已经完全化成了刻骨的仇恨!
早在被贬斥封地的那一刻起,从平城和太子的厮杀起,再到这一次的青州决战——所有的情意,已经变成了仇恨。
所有的等待,便是为了这一刻的——得偿所愿。
他竟然兴奋得睁大眼睛,大笑着看着父皇:“哈哈哈……父皇,这是你的报应,报应……哈哈哈,我早就警告了你,你必然死于青州,你却不信邪……哈哈哈,父皇,只怪你太小看我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么愤怒,那么欢乐,“你向来就小看我,把我当成弱者,当成不成气候的弱者……这是你的报应……你必须付出的代价……哈哈哈哈……”
他笑得声嘶力竭。
罗迦的视线已经一片模糊。
手完全是麻木的,脑子却那么清晰。
太祖死于云中,太宗死于平城,你必死于青州。
——
果然是命运!
谁也无法逃脱宿命的纠缠。
纵然是胜利了,纵然是父子的最后一丝情意——也无法摆脱那可怕的宿命。
生死宿命6
纵然是胜利了,纵然是父子的最后一丝情意——也无法摆脱那可怕的宿命。
“陛下……陛下……”
与此同时,两名醒悟过来的侍卫已经抢上去。
林贤妃想叫一声“皇儿小心……”
却叫不出来!
完全叫不出来。
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喉头。
眼睁睁地看着一柄大刀砍向摇摇欲坠的儿子。手起刀落,三皇子完全没有闪避,也无法闪避,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大刀砍来。但见寒光一闪,一刀便砍在他的胸口,一股鲜血涌出来,他当即倒地身亡。
“皇儿……皇儿……陛下……”
林贤妃见罗迦中毒,儿子被杀。
这一切,几乎在眨眼之间。
快得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甚至还没判断出,该先去搀扶谁——只是手,下意识地就挽住了儿子。
手抬起,却满是鲜血!
淋漓的鲜血——从儿子的胸口飞溅出来,她满头满脸都是血。
那么可怕的鲜血。
而罗迦,已经完全倒下去了,眼睛紧紧地闭着。
“陛下……陛下……来人,快来人……”
门,几乎立即就被撞开了。
最先冲进来的是太子,通灵道长。
但见一屋子的鲜血,三皇子的鲜血——父皇的乌黑,满脸的乌黑,已经倒在地上了。
太子惨叫一声就扑上去:“父皇……父皇……”
通灵道长也抢上去。
唯有林贤妃,紧紧地搂住儿子,这一刀飞溅的鲜血,已经彻底染红了她的脸。
“快,捉住林贤妃……”
不知是谁呐喊了一句。林贤妃完全没有想到逃走,一下跳起来,狠狠地撞在旁边的柱子上,惨呼一声,就倒在儿子身边,也咽了气。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一瞬间。快得芳菲甚至来不及从外面冲进去,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种感觉。
只是心里忽然一抖。
如地裂之前的最后的颤抖。
腿也僵硬了,她跌跌撞撞地就往里冲,“陛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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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诏1
此时,大臣们早就被遣散了的。就连乙浑也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