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第2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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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陛下,大祭司虽然被拖延这么久,几乎气得要内伤了,可还是必须维持着基本的礼仪,不敢再过匆忙,甚至身子微微一侧,让开半步的距离,不敢和陛下真正平起平坐。
“大祭司诚意祭拜圣母,只怕慈宁宫的盛宴已经开始了,如此,对大祭司岂不是不敬?”
“陛下好意心领了。只是此次,本祭司单单是祭拜而已,无他,盛宴不盛宴倒无所谓。”
二人都客客气气,嘴里说话,脚下却丝毫也不放松。
过了琉璃殿,就要到慈宁宫了。
罗迦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心里这才一百次地诅咒当初的设计者,为什么会把立政殿,慈宁宫,连成一条线?芳菲,她有没有回到立政殿?
但愿已经跑回去了。
那个小东西,不是一向善于逃命的么?
这时,忽然听到宫女的声音:“娘娘……娘娘……”
正是红云的声音。
他面色巨变。
天要亡我13
他面色巨变。
大祭司的面色也变了。
“大祭司,时日不早了,得赶紧去慈宁宫,否则,就会错过良辰吉日……”
大祭司却根本不听,直接往声音的方向而去。
“大祭司……”
“陛下,前面好像有人受伤了……”
这时,拉法上人几乎箭步如飞就跑上去,完全不顾陛下的禁令。他已经完全发现,那个穿青色袍子的女人倒在地上,被一堆枯枝败叶所阻挡。
她头上的冠冕,那样高高的凤钗步摇,已经随着散乱的头发,摇摇欲坠,快掉下去了——那是皇后!
她身上的天青色的长袍子,祭祀的长袍子,无可争议地表明,那是皇后!
真正的皇后!
正是秘密的关键所在!
必须马上截住皇后,这才是今天来慈宁宫的主要目的!!
罗迦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是芳菲,是芳菲!
芳菲为何被绊倒在这里?
她受伤了么?
可是,对她的伤情的担忧,也敌不过对她身份暴露的担忧——那是性命之忧啊!
他几乎是声色俱厉:“大祭司,良辰吉日,你既要参拜,就不能再耽误了……”
“我辈中人,救死扶伤,当是要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祭拜圣母之前,难道能不顾路人安危……”大祭司提高了声音,“陛下,你难道没有看出此人是谁?”
罗迦根本顾不得听他说什么!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用了!
他抢上几步,几乎先拉法上人之前,站到了那堆枯枝之前。
芳菲跌倒,腿被刺伤,钻心地疼痛。袍子又被压住,红云赶来,拼命地帮她拖拽,却怎么都拖不出来。
她一怒,强行站起身,只听得“扑哧”一声,庄重的袍子已经被撕烂了一大幅。可是,那裙摆还是粘连在枯枝上,她恼了,干脆将衣服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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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一招“金叉脱壳”,芳菲这时反倒轻松了,只穿着里面的紧身衣。这一阵奔跑,汗湿重衣,又伤了腿,风一吹来,汗水蒸发,几乎冷得打抖。
“娘娘……”
红云扶起她,她的左腿刺伤,站不稳,红云根本扶不住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勉强支撑住,芳菲嘴里还不忘低喊:“快回去,回立政殿去……扶我回去……”
“是,娘娘!”红云心慌意乱,手一软,主仆二人都差点摔倒在地。
红云扶了她,好不容易站稳了,正要走,枯枝前,一个人如黑蝙蝠一般飞过来:“娘娘……”
同时,另一个人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气急败坏:“皇后,你怎么受伤了?”
她身子一软,几乎是扑倒在罗迦怀里。
大祭司也气喘吁吁地赶到,立即停下脚步。
这个女子的背影,好生熟悉!
却看不见她的脸。
她整个人,扑倒在陛下的怀里,捂得严严实实。
拉法上人,不阴不阳地:“参见皇后娘娘。”
大祭司也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他们二人的身份,行了礼,就算是皇后,也不得不还礼!
皇后不可能一直不抬头!
只要皇后抬起头来!
罗迦做梦也不曾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但觉心里酝酿着一股怒气,马上就要从胸口上弥漫开来!这二人,目光咄咄!
自己是皇帝!
是一国之王!
难道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紧紧搂住扑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目光,如一只猛虎,即将发狂的猛虎,盯着逐渐围上来的御林军。
闪亮的刀剑!
忽然一股杀气,不是无形,而是有行!
大祭司和拉法上人都一惊,他们毕生也不曾领略过如此深刻的杀气!那是从陛下目光里发出来的,泛着红色。陛下,从未在双方的权利较量里,如此明目张胆地露出杀气!
可是,大祭司却一步也没有后退,依旧毕恭毕敬,却满是坚持和逼迫:“参见皇后娘娘!”
芳菲,终于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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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1
芳菲,终于抬起头来!
她本是依偎着罗迦的,此时,却离开他,和他并排站立着,身形端庄,轻轻弹掉身上的灰,容色镇定,语声温和:“免礼。”
大祭司一惊,拉法上人一惊,罗迦也一惊。
但见芳菲脸上都是血迹,还有些枯枝败叶下的黑色的灰烬,根本就看不出本来的面容了。就连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也遮掩了,睫毛低垂着,又抬起来。
大祭司忽然觉得一冷,那是一种气场,强大的气场。他的手黏着骨头项链的珠子。祭司讲究占卜,天运,也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一种整个人被笼罩的诡异的感觉!
并非因为北武当,因为通灵道长身上也没有这样的气势。
那个满身血污的女人站在原地,竟然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
那是一种宏阔的境界,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站在那里,端端正正,巍然挺立。
罗迦心里却是一沉,芳菲,她受了伤,而且,还不轻。尤其是脸上,满脸的鲜血,虽然轮廓还是分明,可却模糊了她的容颜。
他又不知芳菲伤在哪里,又惊又怒:“皇后,你这是被谁伤了?你看,大祭司和拉法上人要去慈宁宫祭拜圣母皇太后,竟然遇见你这样……”
她苦笑一声:“陛下,臣妾今日真是不吉,先是有人鬼鬼祟祟,臣妾得到汇报,出来查看,竟然被一阵风刮倒了枯枝败叶。”
她几句话交代了自己为何匆忙失仪的原因。然后就顿住了。
“皇后伤成这样,这些奴才……”
罗迦怒气冲冲,几乎要彻底爆发了,忽然听得气喘如牛的声音:“老奴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老奴罪该万死……”
“高淼,你这个奴才,叫你看着皇后,你是怎么照顾皇后的?”
“老奴有罪,老奴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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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公,你是总管,这宫里,真该好生整顿一下了,现在连娘娘都敢砸伤,以后,还要砸伤多少人?”
“陛下恕罪……”
“算了……陛下……”
她慢慢地说话,身形强行稳住,罗迦急忙亲手扶住她,“皇后,你到底有没有事情?”
芳菲摇摇头,模糊的脸上,血迹之外,一片惨白;罗迦心里简直没有一点底,也不知她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难道真是这堆枯枝惹祸?而且,怎么会这么巧?
她的目光移开,看着不停叩头,满面惶恐的高淼,高公公再次叩头:“娘娘恕罪,都是老奴失职!都是老奴的错,疏忽了!老奴一定马上责成奴才们,赶紧整顿!”
芳菲这才看一眼陛下,但见他眉头之间,微微松开,额头上都是汗水,手心紧紧捏着,又松开。她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紧张的样子,这才明白,陛下,也吓得不轻。
面前,这一大堆的枯枝败叶散乱着,皇后的袍子还压在上面,撕扯烂了的一截,迎风招展。
罗迦的面色十分阴沉:“来人,马上清理这些东西!”
这时,总管洒扫的一名太监也闻声上前,跪在高淼旁边,二人一起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竟然如此马虎懒惰。皇宫里养着你们,你们竟然连最起码的收拾都没做到,现在砸伤了娘娘的千金之躯,你们谁来负这个责?”
太监只是拼命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来人,将这个该死的懒东西拉下去,责打50棍,每人罚俸禄半年!”
“陛下……念在今日祭祀祖宗……”她的声音略略有些微弱。
“也罢,就依皇后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就饶恕你们这一回,只罚俸禄半年就行了。你们还不快谢过皇后?”
“谢娘娘,多谢娘娘宽宏大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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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和拉法上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大祭司,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虽然她衣衫不整,脸上都是血污,可是,她站在那里,虽微微狼狈,却绝不委顿。神情端庄,语声清华。言谈举止,没有半点含糊,也没有半点娇娇怯怯的样子!
尤其是她的口音,都是微微带着北武当山脚下的那种村民的口音。
竟然不是神殿当初少女小鹿一般轻盈娇弱的声音。
要知道,大祭司走南闯北,对各地之人的口音,是很熟悉的,皇后,她完全是北武当人地道的声音!
一个人的身形容貌改变,可是,口音怎会轻易改变?
人家说乡音无改鬓毛衰。
皇后,她竟然不是神殿时的那种口音。
不是。
他死死盯着陛下的手,牢牢地扶住她,眼神那么焦虑——那是一种深切的关怀。远远胜过一般男人对女人的关切。
可是,在这样的关怀下,皇后偏偏站得那么端正,她腿上明明流着血,那伤口绝非假的,连紧身的裙裳都刺破了,血粘连在一起。她强熬着,微微咬着牙关,眉毛微微掀起,那是一种坚毅,令他忽然想起传说中南朝人的关云长刮骨疗伤之类的典故。
明明是看着一个女人,他却偏偏想起一个男人。
仿佛她是个男人!
然后,她的目光丝毫也没有躲闪,也牢牢地看着大祭司!
对视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敢和自己对视!
大祭司看着那凌厉的目光,竟敢感到莫名的心虚气短。
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气场,这是一种气场,强大的气场。他平生,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见过这样的气场,甚至,在男人身上都很少见到!
他不由得再多看她几眼。她还是面对着大祭司,毫无躲闪之意。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你要看,就随便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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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得再多看她几眼。她还是面对着大祭司,毫无躲闪之意。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你要看,就随便看个够!
可惜,她面上的血污,灰烬,怎么也看不清楚本尊。模模糊糊,却又有大致的轮廓。她伸手,微微扶正了头上散乱的金钗。里面的紧身服也是天青色的,就如一般道人穿的窄小的服饰。从而显得外袍掉了,也不太失礼。
尤其是她的举动,她的行为,她这样弹掉灰尘的样子,都让大祭司想起通灵道长诡谲的言论:天地万物,无我无欲!
这个女人,仿佛是北武当的代言人。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一个非常强大的人,突然遇到了另一个非常强大的人!
他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感觉。甚至在陛下身上,他都不曾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气场。仿佛不是一个人遇到另外一个人,而是一种领域遇到了另外一个领域。
那是挑战!一种精神上的强大的挑战!
他盯着这个满脸血污的女人!
“大祭司,本宫失礼了,请多多包含!”
大祭司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
罗迦的心本来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但见她如此落落大方,有一刻,他都在怀疑,这个女子真的是皇后!与圣处女公主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
芳菲慢慢地问:“陛下,您们这是要去哪里?”
“朕带大祭司去慈宁宫祭拜圣母皇太后。”
她眼里露出惊讶的神情,却并不追问。
罗迦笑起来,语声又是嗔怪,又是心疼:“皇后,你怎么冒冒失失的,伤了自己不说,还让大祭司见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