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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节

草清-第4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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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毅中惊讶莫名:“这……”

在江南时,不知四娘身份,随口道出义女之说,到了南面,才知四娘是皇帝的身边人,真要收四娘为义女,这干系可大了。

四娘却不待他想明白,径直咚咚叩首道:“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吕家血仇,也是女儿之仇,异日定要索回这般血债!”

第五百九十三章 真正的敌人

人头滚滚,远胜康熙朝十倍,总得给个说法,就算是奴隶主处置奴隶也得“历数其罪”,君民终究不是人与蝼蚁之分,何况雍正要借驳斥吕留良著述,彰示大清正朔,确立自己的身端位正。

李卫在江南大肆烧杀搞武斗时,雍正在北面也掀起了一波文斗之潮。他强调了顺治康熙时代朝廷关于华夷之辨的逻辑,这套逻辑还是那三板斧。

首先是大前提,你们的圣贤说了,入华夏则华夏,入夷则夷狄。舜是夷狄,禹是夷狄,但却被你们奉为祖先,是因为他们得了天下,入了华夏。我们满人也是如此,凭什么说我们还是夷狄?

其次是大背景,你们的大明不是亡于我们满人,而是亡于李自成。满人入关,是帮大明复仇的。大明既已灭了,满人帮汉人复了仇,这天下自然就是我们满人的。大清的基业是正的,不是窃占。

第三是现实问题,顺治康熙两朝,大清砥定华夏,四海升平,人民安居乐业,开盛世之治,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历代先帝励精图治,以华夏为业,再无满汉之分。同时也说明人心所向,万民皆奉大清为正朔,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这套三板斧的逻辑,早前用着还成,如今用着,第三斧头有点烂了,南面那么大个英华立着呢。因此雍正也没完全老调重提,而是打了补丁。

这个补丁打得很有水平,将儒家道统、大清正朔以及他雍正的位正问题全包了进来。实质是另开了一论,史称“变局卫道说”。

雍正用上了全球视野,说自明以降,华夏之外,诸夷禽兽之气越来越重,华夏正面临“三千年大变”,这一点晚明们也都看到了。明末诸多外夷入华,搅乱时势,祸害华夏,恶迹罄竹难书。英华冒起,正是这禽兽之气污秽华夏的延续以及明证。

在这事关道统危亡之际,大清是为护道统而战的,这也证明是大清才是华夏正朔。眼下时势,也只有大清,在以他雍正为君父的领导下,才能护得住这道统,继而驱逐这祸乱天下的禽兽之气。

雍正这套三板斧和“变局卫道说”出炉,因应时势,吕留良和晚明所倡的朴素华夷论战斗力就明显弱了许多。

动摇了吕留良的学说,雍正的矛头又直指曾静的言论,毕竟曾静的攻击重点是在他本人身上。

在这里他再次强调道统即是人心,以开阔的儒士学思,驳斥曾静的天人感应说。曾静所述什么地动山摇的异相是上天降罪,雍正无比鄙夷地道:“异相都是天地自动,与人事何干?天人感应,显于人心,固于道统,岂在山川水木,日月星辰?”

雍正批判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论,将之前笑纳下一连串祥瑞的事丢在脑后。这言论的水平就比曾静这种读书读一半,被迷信级别的天人感应论迷惑住的穷酸高出许多,让这种学识限于穷酸水平的人一个劲地感叹自己学识短浅。对雍正所述天地自动的道理,虽不懂,却觉厉。

接着雍正批判曾静关于他是无道昏君的言论,这事他将他爷爷和老子都一块拉上了,说顺康以来,大清入主中原后,历代皇帝都以华夏之事为己事,日日勤政不懈,他爷爷顺治和他老子康熙如此,他雍正也是如此,这一点也是朝堂有目共睹的。如今国势严峻,他更是夜以继日地工作,不敢有丝毫怠慢,又哪来的时间荒淫无道呢?

他在这里重新列举爷爷跟老子用过的黑材料,说明朝皇帝,宫中太监十万,宗亲寄食天下。李自成破北京,还从宫中搜出金银若干千万两等等。再对比我大清,宫廷俭省,宗亲无祸,史上还有这么好的朝廷么?这么好的朝廷,能生出昏君,是个人都该不信。

关于他篡位和构害兄弟之事,此时雍正还觉得不好细细辨驳,毕竟这是天家密辛,一驳斥,就要将事情广告天下,他暂时选择了忽略。

雍正的这番言论是怎么传播下去的呢?

这就是他发动的文斗之潮,他将驳斥吕留良和曾静言论的话印成册子,随邸报紧急发到各省,凡正印知县级别以上的都有份,同时还在江南广为榜示。

雍正这一波文攻,自觉声势已经很大,足以诛尽人心。

但进入七月后,雍正对曾静本人的处置遭到朝堂抵制,第一波文斗在各地的反应也陆续回馈上来,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高估了手中的权柄之力,低估了人心的繁杂散乱。

“曾静无父无君,不杀不能正我道统,万岁圣躬高踞,何苦与这一逆贼穷酸交心?”

雍正要耳提面命,“教诲”曾静和张熙,让其忏悔改过,连张廷玉都表示了反对。

“他不过是受江南吕留良之说蛊惑,罪不在他嘛。而且岳钟琪为套张熙的话,以身家性命保他们师徒无碍,朕怎么能让岳钟琪背信呢?”

雍正胡乱找着理由,真正的理由却沉在他心底。曾静背后可还牵连着王公宗亲,乃至重臣里,对他篡位一事的反攻倒算暗流。让曾静师徒低头认罪,在确立大清正朔的同时,就能洗掉他得位不正的嫌疑,如此好事,他怎能放过?

“曾静师徒还是湖南人,就在南蛮治下,若是他们能洗心革面,更能撼动南蛮人心。”

觉得刚才的理由着实扯蛋,雍正再找来一条,张廷玉微微动容,这倒是真的理由。

“但是……”

“够了!此事朕决意要办!再多荆棘,朕也要一路走下去!”

他还不死心,雍正冷声止住。

张廷玉无奈地叹气,但是万岁啊,你以护华夏道统为大旗,斩尽读书人风骨,却又不将曾静这个刺头砍掉,这又是在烧举起的这面大旗啊。

张廷玉都这态度了,各地督抚和朝堂大臣们更是情绪激昂,个个痛斥吕留良和曾静,同时要求斩掉曾静。如张廷玉所想那般,雍正举起的道统大旗,实质就是忠君。而曾静这样的弥天重犯,居然不凌迟分尸,再挫骨扬灰,又怎么能体现这忠君大旗的成色呢?

没多少人能理解到雍正的真正用心,却因为雍正这自相矛盾的行动而反应激烈。此时在他们心中,雍正就该是一个理想之君,生杀予夺,都该顺应他雍正的龙椅所需。

臣子们开始跳腾起来,无关之人群情激愤地上书,有关的刑部和御史台等部门,则是千方百计地阻扰雍正处置曾静的行动,等到允祥带着刑部一干判官“请杀曾静以谢天下”的折子,找到雍正时,雍正觉得,必须发动一场力度更为猛烈的诛心之战。

不止是因铁杆兄弟允祥都在反对,各地州县对他之前那一份驳斥之言的反应也都得了回馈。

让雍正意外加恼怒的是,之前他驳斥曾静吕留良言论,不得不对曾静案和吕留良著述有所涉及,这两件事传播到地方上,很多反应却都着落在吕留良的言论,而非他的驳斥上。

例如安徽总督兼理巡抚事满保就奏报说,桐城知县方临思看了邸报特寄的吕留良言论后,竟然“张口痛骂,语不成声”。他还写折子说吕留良除开华夷论之言有些“不因时”外,学问足以被尊为文宗。曾静自己人面兽心,没能读透吕子著述,竟还要拥立吕子之后为帝,这就是个缪狂之人。吕子所言,本就是道统正论,要严家处置的该是曾静,而不是吕家之后。

小小知县自然不能直达天听,他的折子被知府扣住,知府又转给了满保,满保赶紧将此人下狱,同时急报御前。

“不可让此人言论传外,你可秘秘行事,将伊暗中处置了,对外就称病亡,切记切记!”

这个方临思是官员,可跟曾静不同,雍正一声令下,方临思就此消失。在李肆那个时空,享受这个待遇的是唐孙镐,那时唐孙镐在某位县令身边当师爷,听闻此事,“狂状大发”,愤然而就一封上疏,要给吕留良讨公道,然后被雍正密谕处死。而在这个时空,唐孙镐却因早早醒悟,投了英华,已成就了一番功业。

不止是官场中人开始接触吕留良的著述,李卫在江南,以吕家谋逆案大肆杀人加搜缴书籍,事情传开,也开始翻搅起本已沉滞的人心。

江南人被杀怕了,没人再为吕家喊冤,可其他地方的,开始纷纷说话,认为吕家的事要一分为二。吕家之后谋反南逃,跟吕留良的著述,这是不相关的两件事,朝廷不应全盘否定吕留良。

事情有些变质了……

雍正再度细细翻阅吕留良的著述,平心静气地读,终于发现,确实如读书人所说,除开华夷论外,吕留良所著,就是标准的程朱理学一脉,跟康熙朝时所倡的文治并无抵触。

这也是很自然的,吕留良的文名是怎么来的?是评点八股文来的,而他著的《四书讲义》,完全就是为科举服务,迎合朝廷取士所需。不然他怎么可能在康熙朝时没遗下文祸,反而广受江南士子乃至官场的尊崇。

原来朕的敌人,是这般腐儒……可恨你们这些腐儒,还要讲那么多门道做什么?学着张廷玉那般,以朕为君父,无所不从就好?

雍正深呼吸,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顿悟,早前他推行新政,绝大阻力也都归结到以腐儒为底的汉人之心上,这个敌人很强大。

但跟英华,跟李肆不同,他雍正一手有刀,一手有笔,屁股下还有龙椅,怎么也要解决掉……不,解决不掉,天下终须要靠汉人,靠读书人来治,但读书人,就得是张廷玉那样的读书人。

雍正定下心来,再作决定,他要天下大议,要尽诛人心!

第五百九十四章 君臣大义,奴才觉迷

雍正要诛腐儒之心,就面临着一桩绝大难题,那就是“道统”。他立起“变局卫道说”这杆大旗,号称大清和自己是卫护道统,如果这道统还是腐儒心中所想,嘴里所说的道统,那就跟他所行之事发生了冲突。

腐儒,也就是明清以来的理儒,他们所言的道统,是三纲五常、亲亲尊尊。但别忘了,儒家还讲一个权变用来作缓冲。所谓“小杖受、大杖走”,所谓“无道当伐”,这些圣贤言,还横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前。理儒还更借天意,借民心,借一张嘴和一杆笔,握着限君之权。不管能不能变现,但这权依旧立在他们心中,是他们天生该得的。

满清入关是窃占华夏,不仅得靠汉人打天下,还得靠汉人里的读书人治天下,不敢也不能将理儒尽数摧折。剃发易服一举,最核心的需求还在于从形式上握住汉人对满人的恭顺。

之下的统治实质,满人没有根底,不像元朝,靠自己的武功得天下,靠自己对世界的理解治理天下。不管怎么糟糕,那都是蒙古人吸收阿拉伯和华夏各方思想融出来的大杂烩,对汉人怎么想不是很在意,因此元朝的“文治”很是粗疏。

而满清是驱策汉人得的天下,怎么治理,也只能靠汉人,对汉人文治格外注重。就如寄生体,它仍要所寄生的这个人能活下去,反抗和自我意识得割掉,但还得容这个人能有人的基本意识,可以自行找食。

理儒就是这个人的基本意识,它能维持着这个肌体存活下去,给满人寄生体供应营养。这也是康熙大力推行“仁治”的原因。平心而论,不管是庄家《明史》案,还是《南山集》案,规模都不大,程度也不烈,毕竟那时的理儒,亡国剃发之后,本就自律了许多。

但理儒根底里的一些东西,还保留着这个人的一丝自我意识,有意无意地在排斥寄生体,这就是理儒所坚持的道统。

这个道统向下的部分,满清寄生体无意干涉,包括官僚、科举、宗族和道德治国。但向上的部分,明朝时被用来限君权,在满清寄生体看来,就是不好的东西。其中的华夷之辨,更是华夏大义,与寄生体安稳吸血格外犯冲。

还好,理儒所托之儒家,本就是融汇了诸子百家所论,两千年传承,不断演化下来的,并非一个浑然无懈的体系,其中关于“大义”这部分的内容,自身就存着一桩矛盾。

那就是华夷之辨和君臣之伦,到底谁该服从谁。

华夷之辨有地域论、民族论和文化论的区分,到理儒时,已基本定为文化论,也就是只要守“道统”,那就是华夏,废道统,就是夷狄。因此满清尽管剃发易服,但讲三纲五常,亲亲尊尊,也就是守住了道统,此时北面理儒都觉得,满清能算华夏。

或者说,就算不是华夏,但是满清摆出文治架势,理儒觉得能将满清变为华夏。

可雍正觉得,自家老子康熙在位时,演戏演得过火,把这帮理儒宠坏了。让他们觉得能循着与康熙演戏的这个套路,可以伸张他们理儒的治政理想。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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