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天下-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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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几乎每一件都和家族的利益休戚相关,每一件都是家族从未遭遇,连陶烈这样历经人世沧桑的人也感到内心的无力,感到无计可施。
这时,刘璟从府内快步走出,陶府管家连忙上前道:“璟公,老家主有请。”
刘璟看见了陶烈,点点头,走上前拱手道:“让老家主久等了。”
这几天,刘璟率领柴桑军民抗击江东军,杀伐果断、令下如山,再加上他之前担任数月军侯,举手投足之间便有了一种无形的威严。
这一点陶烈也感受到了,刘璟和第一次见他时,又有点不太一样,这让陶烈忽然有一种明悟,刘璟即将为柴桑之主,那他会不会有一天成为荆州之主?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陶烈微微笑道:“公请上车吧!我或许有一个你感兴趣的消息要告诉你。”
刘璟和陶烈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向城外快速驶去,陶烈的马车十分宽大,车厢里前后三排,光线昏暗,只有月色透过车窗照进,使车厢内略略能看到一点轮廓。
当马车出了城,陶烈这叹了口气道:“今天收到江东的消息,吴侯母亲去世了,江东举国哀悼,一个月内,禁止一切娱乐和饮酒。”
这个消息使刘璟一怔,他隐隐想到了江东军撤军,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吗?
孙权的母亲当然是国母,国母过世,举国哀悼,禁止娱乐和饮酒,自然也禁止兵事,孙权就算再不甘心放弃柴桑,但在这个时候,他只能饮恨撤军。
刘璟几乎可以肯定,一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江东军被迫撤军。
沉吟一下,刘璟又问:“那陶家会不会收到请柬,去出席葬礼?”
陶烈点了点头,“孙坚和孙策的葬礼,我都有参加,估计明后天就会收到请柬,哎!我必须要去一趟。”
陶烈又对刘璟道:“这次去江东,我打算把湛儿和她兄长带着一同前去,陶家在东吴也有自己的府宅,是湛儿三叔在打理,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抛头露面,还有她姑姑照顾,不会有什么事。”
本来让陶湛去东吴暂避就是陶烈的决定,却没有想到,刘璟又将陶湛拦截,这让陶烈感到很难办,他也意识到,要把陶湛送走,还得刘璟同意行,今天晚上陶烈就是为了专门和他商量此事。
刘璟也有些也愣住看,他没想到陶烈竟是要和自己说这件事,他想了想笑问道:“我不太明白,为何一定要把九娘送走,留在柴桑不可以吗?如果陶家是担心黄勇伤害到九娘,我觉得就没有必要送她走了。”
刘璟以前听陶湛说过,由于黄勇跑到柴桑骚扰,使陶家不得不把她送去东吴姑姑家暂避,这一次难道陶家还是担心黄勇吗?
陶烈听出刘璟似乎话中有话,他迟疑一下,问道:“听说黄勇下落不明,莫非公知道他的下落?”
刘璟笑了起来,“我不妨坦率告诉老家主,黄勇就葬在校场附近,过几天,我准备带他的人头前往襄阳。”
这个意外消息令陶烈瞪大了眼睛。
........
第145章 离别如江水
陶烈怎么也想不到黄勇竟被刘璟所杀,一时间,他心中又惊又喜,又是担忧,惊是消息来得意外,他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以至于他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刘璟,明显有些失态了。(看*书*吧:。)
而喜是黄勇给黄家带来了巨大的烦恼,他几次携带兵器硬闯陶府,企图抢走九娘,砸烂了陶家的门,打伤了陶家的人,使陶家在柴桑遭遇到极大羞辱,陶烈对黄勇也恨之入骨,却又无计可施,今天听到他的死讯,怎能不让陶烈喜悦万分。
不过陶烈毕竟是七十岁的老人,洞察世事,了解利害,他心中又不由有些担忧起来,一旦黄祖知道其被杀,他能放过陶家吗?先是刘琮被打伤,就给陶家带来无尽烦恼,现在又是黄勇被杀,使陶烈更加心乱如麻。
片刻,陶烈又问道:“这件事,你准备告诉州牧吗?”
刘璟点了点头,“过几天,我准备回一趟襄阳,把黄勇人头带给州牧,讲清楚黄勇伤害刘琮之事,防止我被小人诬陷。”
陶烈明白他的意思,刘琮被打伤之事很可能会被蔡家做文章,栽赃到刘璟头上,所以这件事刘璟不能大意,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刘璟解释得圆满,能不能也替陶家解除这个麻烦?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陶烈随即又想到,刘琮毕竟是伤在陶家,而且是人根损伤,陶家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刘表不可能就么轻易放过陶家。
如果能出一笔钱粮了结此事,也已经是陶家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到这,陶烈心中一阵黯然,他叹口气道:“黄勇被杀之事,我会保守秘密,但这次我去东吴吊孝,我还是决定把九娘带走,暂避风头,这其实是为了公,请公理解。”
其实刘璟心里明白,刘表绝对不可能答应他娶陶湛为妻,这件事必然会引发叔侄间的矛盾,只要刘表不逼他娶其他女人,他也暂时不想在刘表面前提陶湛之事,以免影响他的柴桑大计。
陶湛暂时离开,对他刘璟确实不是坏事,至少可以避免他和刘表的矛盾,这一点在他刚刚入主柴桑之时,尤其重要,刘琮因陶湛而受伤,如果刘琮出言讨求,蔡夫人又在一旁吹吹枕边风,刘表未必能保持清醒。
陶烈洞察人心,及时将陶湛送走,避免了陶家在自己和刘表之间的为难,可见陶烈的良苦用心。
而且陶湛母亲去世,按照孝礼,在一年内她也不可能出嫁,想到这,刘璟终于点了点头,“我只希望她在江东安全,不要被江东某个权贵看中。”
刘璟的松口,陶烈一颗心终于落地,他呵呵一笑,“你放心吧!我们在东吴也有府宅,我不会让她抛头露面。”
“那老家主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我打算明天中午就出发,除了九娘外,还有她的兄长陶政也会一并跟我前往东吴。”
陶烈忽然感觉刘璟的沉默似乎在提醒自己什么,他凝神思索,这恍然大悟,又笑着缓缓道:“我这一去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不过我已吩咐过长,目前陶家是他做主,公有什么要求,尽管向他提出来,陶家会鼎立相助。”
刘璟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
次日天不亮,陶湛的母亲便在亲人的哭泣声中匆匆下葬了,深埋于长江南岸的碧云岗,这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处风景绝佳之地,现在成了她的长眠之所。
在最后拜别母亲后,陶湛也要登船随祖父离开柴桑前往江东,此时陶湛心中充满了离别的哀伤,她不舍离开母亲,也不愿离开刘璟。
但她也最终明白,自己留下只会让家族难以面对刘璟和刘表的矛盾,也会使刘璟为了自己而得罪伯父,她心中不舍,但最终还是登上了前往江东的大船。
大船上,陶湛身着一袭雪白的长裙,秀眉如黛,双眸如水,素面乌发,不带一丝修饰,更显得她不沾凡尘,美如仙,对母亲的哀伤和与爱郎离别,更使她目光里充满了忧愁。
她久久地注视着刘璟,他那英武而轮廓刚强的脸庞的让她心中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依恋,他那明亮和坚定的眼睛使她心中生出无限期待,她期待有一天,自己能风风光光出嫁,嫁给他为妻。
大船启动,顺流缓缓向东去,陶湛站在船尾,向刘璟挥手,依依惜别,这一刻,她终于情难自禁,泪水从双眸中涌出。
刘璟站在岸边,默默注视着大船远去,船尾佳人长裙如雪,俨如夏日午后盛开的一朵白莲。
刘璟慢慢打开了手中的素笺,一行娟秀的小字出现在他眼前:‘妾心似金石,刀剑不可断,妾意如江水,思君不回转,愿君男儿志,一诺重千山。’
.......
武昌城太守衙门,黄祖狠狠将一只砚台砸在地上,‘砰!’地一声巨响,砚台粉碎,墨汁四溅。
伴随着黄祖咆哮如雷的吼声,“你还有脸回来,损兵折将,柴桑城也被刘璟占据了,你知不知道,我黄祖总有一天会死无丧身之地!”
黄射跪在地上,垂头丧气,一言不发,这一仗他打得确实窝囊,损失了三千军队不说,而且他赶去援助的柴桑居然已被刘璟夺取,周凌以通敌罪被刘璟处死。
父亲的大发雷霆让黄射心惊胆战,他只得低头认罪,“孩儿有罪,愿受父亲惩处!”
这时,黄祖的首席幕僚蒋齐在一旁劝道:“太守息怒,这次柴桑变化来得太突然,谁也想不到刘璟利用江东军偷袭柴桑的机会一夜夺权,再加上柴桑城封锁消息,公不知实情完全可以理解,而且我们和江东军交战多年,双方互有胜负,这次江东军占据优势,公兵败也是正常,太守不要太责怪公了,他确实也尽力。”
其实黄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把责任推给长,确实有点牵强,但柴桑的失陷又让他愤怒之极,同时也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述的害怕。
刘璟窃取柴桑,意味着刘表已经向江夏打入了一根楔,柴桑战略地位极其重要,这比阳新县被甘宁占据要严重得多。
其实要怪,就怪他黄祖太大意了,明知刘璟在柴桑,竟然只留了五百人给周凌,这便给刘璟抓住了机会,还有陶家,如果陶家不支持刘璟,刘璟也不可能夺取军权,恨得黄祖牙齿直痒,他就恨不得将陶烈那个老匹夫千刀万剐。
此时,黄祖满腔怒火升腾,偏偏又找不到发泄之人,只得将所有怒气发泄在儿身上。
蒋齐的劝说,使黄祖怒火稍平,他恶狠狠瞪着儿问道:“还有,你兄弟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你有派人找过没有?”
黄射感受到父亲语气稍缓,连忙道:“孩儿派人找过,现在还没有消息,孩儿有点怀疑,他或许被关押在陶家。”
黄祖摇摇头,“不可能!”
黄祖很清楚,陶家虽然暗助刘璟,但要他们扣留自己的儿,他们却没有这个胆,黄勇肯定不会在陶家。
黄祖暗暗忖道:‘难道是因为他打伤刘琮,自知闯下大祸,所以躲藏起来了,想过了风头再出来。’
虽然很有这个可能,但黄祖还担心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儿已经死了,儿或许去找刘璟,被他害死,黄祖知道,勇儿不会放过刘璟,那么刘璟一旦抓住机会,他又会放过自己的儿吗?
黄祖心中焦虑万分,既担心儿的生死,又担心柴桑的存亡,两头一起煎熬,让黄祖心中乱成一团,他对儿摆摆手,“你先下去!”
黄射起身,恭恭敬敬告退了,等侍卫收拾好了砚台碎片,房间里安静下来,黄祖这咬牙切齿对蒋齐道:“我想立刻发兵夺回柴桑,公以为如何?”
蒋齐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太守要冷静,现在攻打柴桑百利无一弊,万万不可急躁。”
黄祖心中确实急躁,他恨不得立刻带兵去夺回柴桑,但他毕竟不是黄勇,年纪也摆在这里了,蒋齐的话令他心中稍稍理智,又问道:“为何是百弊无一利?”
蒋齐叹了口气道:“现在刘璟刚刚击败江东军,声望极高,同时士气高涨,太守若兵少,未必能拿下柴桑,一旦太守在柴桑投入重兵,会让刘表或者江东抓住机会,这是其一。
其次柴桑属于江夏,士兵之中不少人都有亲朋在柴桑,太守没有理由地攻打柴桑,会让太守蒙上反叛荆州的恶名,同时也会引发士兵的反感,对太守的名声极为不利。
最后,攻打柴桑也就是意味着太守和刘表彻底翻脸敌对,太守可准备好了吗?”
蒋齐的劝说句句刺在黄祖的心上,使黄祖终于冷静下来,半晌,他恨恨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柴桑被刘璟窃取吗?”
蒋齐微微一笑,“我倒觉得太守的当务之急是和刘表和好,稳住刘表,获得蔡家的帮助,无论如何,不能和刘表翻脸,不能让刘表找到借口,派重兵到江夏来,同时等待时机,一旦机会来临,可以计取柴桑,而不用强攻,只要我们军队入城,那就刘璟便大势已去。”
黄祖终于听进了劝告,他缓缓点头,“只要能保住江夏,我就装一次孙又如何?我明天就出发去襄阳。”
“太守不怕被刘表扣在襄阳吗?”蒋齐有些担忧地问道。
黄祖却摇了摇头,不屑一顾地笑了起来,“还能有谁比我更了解刘表?他若敢扣留我,就不是刘表了。”
第146章 蔡家的思虑
襄阳,州牧府,襄阳第一名医张谨被一名侍卫领进了内宅会客堂,张谨年约四十岁,是南阳名医张机族弟,他父亲张伯祖也一个著名的医者,家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