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9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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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朗答道:“大多数人是持赞成意见的,也有少数士大夫坚持反对,有的认为改革过于躁进,有的想法与文彦博向陛下的谈话一样,祖宗法{俱在,各项制度完善,擅自改变,小心失去民心。”
这是后来许多士大夫篡改史书时经常提到的一句话之一。
乃是前一段时间东府宰执与赵顼一次温和的谈话时,文彦博说
赵顼不解,反问一句:“改革以来,虽有变动,但多是真正恢复祖宗之法的举措,如同儒学一样。”
也就是后来的制度已经远离赵匡胤兄弟所立的种种制度,让士大夫们篡改了,就象儒学一样,夫子说的儒学若不经郑朗修改,汉朝以来的儒学是否是真正的夫子儒学?郑朗儒学也非是夫子儒学,只不过将夫子儒学先是还原,再进行第二次篡改,使它保留了积极一面,与时俱进。改革也是如此,郑朗先让时光倒退,退回赵匡胤兄弟原来的制度,在这个制度上进行改良,若与赵匡胤兄弟制度相比,郑朗改动不是很大,但与现在的制度相比,郑朗改动已经很大了。然而这样一来,就能说得通。俺不是改天逆命,还是在用祖宗家法,是真正的祖宗家法,而不是士大夫们的祖宗家法。为什么这样做,看王安石那三不,天变不足惧,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老天都不怕,祖宗也不敬,就连宋朝最大的优点言论zì yóu也剥夺了,那一方遭到压力更大?
都是为了同一目标,何必之!
这个也是郑朗温和的xìng格,决定的做事风格。
文彦博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行知非是圣人,所修儒学也非是圣人儒学,岂能一一沿用?”
赵顼不能辨了,天下只有一个圣人,只有皇上,说郑朗是圣人,是害郑朗·若不是圣人,郑朗的儒学就不是真正的道,也不能用它来比喻。
诡辨,郑朗的话不是道·文彦博的话更不是道。
郑朗被殃及池鱼,不甘心躺着中枪,在边上就说了一句:“宽夫,你这是在狡辨,你嘴中的民,非是陛下,非是百姓·就连士大夫与权贵都不是,最少大半士大夫与权贵或多或少有些良心。你所说的民乃是那一群极少数贪得无厌的士大夫与权贵。改革触犯的就是他们的利益。”
两人争了几句。
但此时文彦博还不敢说出那句更有名的话: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老百姓算什么,刍狗,连皇帝你也乖乖地靠边站。
均输法提出来一直未执行,执行的仅是条例司,缩小版的条例司,不过动作也很大。三司除了三部外·原先赵匡胤仅设了四五个部司,查账的,审核的·监督的,防止三部司贪墨。时久,渐渐弊端越来越多,于是陆续地再设诸司掣肘,到了宋仁宗手中,变成了十四五个大司,下属几十个部门单位,一再的重叠。
郑朗与王安石共同并司,三部司仍然保留,也必须保留·其他诸司全部归于条例司,仍归三司管辖,不过这一变动,随之带来一系列的变动。先是权限,三司使总管兼决策,条例司负责监督三部司协助三使司决策·负责江南发运司,以便统一采购,节约开支与不必要的浪费,三部司是执行单位,受条例司监督,但又监督三司使。主要是财政单位,最容易贪污的地方。这样一来,三个部门互相监督,贪污现象会减少。
这一条还是得到大家认同的,基本能说还是祖宗家法,层层监督掣肘。至于即将归划到条例司下属的发运司怎么办,要看最终的均输法商议的结果。然后就有争议了,条例司实行后,十几个部司有许多部门仍是重叠的,不能一一保留了,再次改革,裁去一半之数,仅保留七司,小吏们或并或让他们回家,一些官员安置到其他地方。后面还有,第三次改革又会陆续裁减一部分官员。今年腾出的空缺不可能一一增补,会进一步的裁官。因为没有强行裁官,只是安置到一些空阙所在,明知道实际等于是减少差官名额,反对声音有,不是很大。
至于均输法即将执行,与第三次改革一道执行。现在这几个月是喘息的时间。
赵顼道:“朕很失望。”
“陛下,在所难免,虽文彦博所说略过,也不能说是没有道理,治理天下,最好减少这些人的反对。也不能说这些人一无是处。当年李咨改革茶政之时,带头反对的大臣乃是孙,难道他不是良吏吗?范祥与包拯改革解盐盐政时,带头反对的大臣乃是何郯,难道何郯不是忠臣吗?改革,必然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明智之举,触动一部分人利益时,要给予其他人利益,让他们与反对者进行较量,麻烦自然减少。”郑朗说到这里,看着窗外,又道:“治国必须战战兢兢,况且改革。不过盛夏来临,秋天的收获也不远了。”
赵顼点头,还有半年的折腾,到了明年此时,就到了休生养息阶段,能平安度过这半年,国家情况也就变好了。然后看着郑朗雪白的头发,想到了一件事,始终让他不舒服。文彦博说郑朗不是圣人,但在赵顼心中,几乎将郑朗视为圣人,至少也是亚圣级别的,知道了那件事后,赵顼就是想不通,于是问道:“郑公,我朝有没有圣人?”
“有啊,就是陛下。
“朕不是说地位,而是指才华德cāo到达极点的那种,也就是你所说的那种圣人。”
郑朗莫明其妙-,好生生地问这个做什么?他想了一想,答道:“没有。”
“郑公也不是?”
八百四十八章 帮手
郑朗差一点吓趴下来,额头上冒着汗,东看西看,确定站在远处的太监没有听到赵顼的话,又看着屏风问:“陛下,太后在不在后面?”
这句话问得很没有礼貌,但不问不行哪。
“不在。”
“陛下,怎想起来问这句话?若传将出去,臣会被陛下害死的。”
赵顼不由一乐,道:“也无妨,朕仅是一个比喻。” 。 。
“比喻也是害死人的。”
“好,朕不提了,只是朕近来读了许多儒家书籍,又看了你对圣人的阐述,虽知道真正达到儒家中的圣人那是不可能存在的,只是经常在想,有没有很接近这种标准的人存在。”
“有,夫子,老子,释迦牟尼,他们也达不到真正圣人标准,虽接近了,那只是史书与传说的美化,臣相信若真实的夫子与老子、释迦牟尼,在他们身上找也能找出许多缺点。为何称他们为圣人,不是吹毛求疵,而是指他们的心灵,胸怀天下,想普渡万民苍生,正因为拥有这颗洁白无暇的心灵,故他们乃是真正的圣人。”
“标准在降低?”
“陛下,这个标准也很高了,古今往来能达到的,也不过屈指之数。” 。 。
“我朝可有?”
郑朗隐隐觉得今天赵顼很不对劲,仍然答道:“我朝有,两人,一君一臣,臣是范仲淹,虽他一生也犯过许多错误,但仅论心灵,已经接近了臣所说的那个标准。”
用了很接近二字,仍达不到,范仲淹也有私心的,不过在宋朝士大夫中。若论心灵干净。范仲淹毫无疑问。当数第一。三百年来第一人,非是指范仲淹的能力,是军事家但非是伟大的军事家,那种古怪的筑堡寨战术实际有许多弊端破绽。是政治家但不是伟大的政治家。庆历新政种种错误不提,平时的吏治能力与赵匡胤、吕夷简、李沆等人相差太远,就连王旦也远不及之。之所以三百年第一人,就是指这颗干净的心灵。洁白无暇的cāo守。
赵顼仔细地回想了范仲淹生平,最后叹息道:“范希文能算是接近这一标准,君是谁,仁宗?”
“然。”
“可朕不明白,你对朕分析过许多仁宗的驭人之道,此乃诡诈之术,与洁白无暇似乎并无关系。”
“陛下,若说接近圣人,仁宗才算是真正接近圣人,范仲淹还不行。有的事过于激进暴戾,少了仁宗温和之气。至于驭人之道。与心灵纯净并无关系。虽仁宗驭臣有方,特别是庆历新政后,迅速将朋党势头打压下去,但无论升迁,可存对那一个士大夫产生过仇视心理?休说士大夫,宫中的内侍,天下的百姓,仁宗有没有象父母一样慈爱他们?国家有旱灾,天降霖雨,立即从榻上而起,舞蹈庭中,天降寒雪,赤足庭中,祈求上苍,并没有人要求他去做,仅是一颗美好的心灵,想让天下百姓过一个幸福的生活。”
赵顼默想了大半天,说道:“朕不如矣。”
至少去年地震涝灾,今年干旱,他就一次没有想到于庭中祈祷。
赵顼也算爱民,但与赵祯相比,确实差了很多。然而也不大好比较,古今往来,不过就出了一个赵祯。
过了一会,赵顼拍着郑朗的手道:“郑公,朕要吃味了。”
你对仁宗太好了,俺心中不是滋味。但郑朗听了这话后,心中更不是滋味,怎么听怎么的不对劲。嚅嚅道:“陛下,不至于吧。”
赵顼一乐,又道:“不过朕似乎也明白了,正是因为仁宗,所以昔rì一个喜琴棋书画的雅臣越来越有责任感,最终成长为一名名臣。”说对了一半,没有赵祯,若是一开始就遇到赵顼,郑朗也会努力努力,但不会象现在这么努力。甚至感到不对时,将家人往南方一搬抽身而退。毕竟治理一个国家,太艰难了。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酸甜苦辣?
郑朗不言,算是默认。
赵顼又问道:“郑公能接近否?”
“仅比心灵纯净,臣也不行,与仁宗希文相差甚远。而且发生了一件事,更与这个纯净无关。”
赵顼已经知道什么事,没有追问,想了大半天,又说道:“郑公也算是接近了,即便不如希文,可是才华却将其弥补,最少也是千古难得一见的良臣。”
做良臣没事,做圣人不行,郑朗长松了一口气道:“也不敢,良臣同样很难,臣仅是一个智臣,不过努力地做陛下的忠臣与良臣吧。”
接着发生了一系列的人事调动。
知定州孙长卿岁满,河北地震时,定州城内郭仓皆震塌,孙长卿临危不乱,派人补缮,表现出sè。但没有好的空缺调任,赵顼想让开封府尹滕甫与孙长卿调任,没有问郑朗,问了也未必管用,正常情况下,郑朗为了避嫌,很少管人事的变动,要管例如司马光带着五百多职官下去,人事安排多,一个处理不当,会引发大事,又是基层的官员安排,郑朗才会插手。
因此赵顼问王安石如何,定州在宋朝地位很重要,但肯定不及开封地位之崇高。滕甫无错,来一个对换,对滕甫不是很公平。在这里,王安石耍了一个小心机。滕甫生xìng古板,比如他在安抚河北时,地震未明了之前,睡在民房下以安百姓,万一所有百姓地一起进了城,再来一个夜晚地震怎么办?因此时与郑朗、王安石发生多次争执。
郑朗无所谓,改革种种,想让人不反对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王安石心中不快,赵顼,也就答道:“可以。”
富弼与曾公亮狐疑地说了一句:“陛下,还是徐议之吧。”
滕甫知开封府还是不错的,不能无故将他贬换。
既退,不知道王安石向曾公亮、富弼说了什么,他rì进见,富弼与曾公亮又改了口。说:“甫jiān人。宜在外。”
居然让王安石蛊惑一下。滕甫变成了jiān人。不过富弼也没有完全听王安石的话,推荐了李肃之。曾公亮与孙长卿关系好,说道:“肃之不如长卿。”
两个首相意见不同,赵顼看着王安石。富曾二人给了王安石面子。怎么办呢,王安石只好和稀泥,说道:“李肃之乃是良吏,郑公曾重用之。然长卿细密,两人皆可试开封府尹。”
决定权重新踢给赵顼,赵顼于是让李肃之知开封府,孙长卿仍知定州,滕甫知瀛州。诏书下,滕甫莫明其妙,终于问清楚原委,心中那个气啊,不提了。原来仅是因为孙长卿的调动,现在孙长卿并没有调动。自己却下放了。况且瀛州哪及得上定州地位?临行前对赵顼说道:“臣知事陛下而已,不能事党人。愿陛下少回当rì之眷,无使臣为党人所快,则天下知事君为得,而事党人为无益矣!”
这事儿王安石做得很不地道,郑朗闻听后,在滕甫临行前,对滕甫说道:“朝堂变动,升升降降,乃是故事也。若有升无降,官至首相之时,国将如何?君安心东下,有了吏治,中书不会默视也。”
实际上滕甫说的党人,连郑朗也绕了进去。怎么办呢,没有必要到处结怨。
接着再来,知制诰郑獬与滕甫关系好,为滕甫打抱不平,王安石平时最反感这二人,目为“滕屠郑沽”。听到郑獬在赵顼面前嘀咕,对赵顼说道:“獬极险,不宜使在内。”
赵顼此时对王安石依然相信,至少在做为上,除了郑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