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6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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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主意?
一座浮桥催毁,难道就不能渡河而北?况且何必要动用京城三十几万大军,河北驻扎了多少军队?
王则有一手下叫潘方净的,听到王则这些话,感觉不对劲了,何谓佛法,宣扬平静和善的宗教,何谓佛祖,普渡众生。从来没有听过那个佛祖做过造反起义的勾当。俺信仰你,是指望你保佑俺,不是带俺去造反的。
不行,得找活路,回到家中写了封告密的信,怀揣着书信,跑向大名府,不远,贝州就在大名府东北两百来里处。此时大名府有一个大人物坐镇,皇上的老师,前任首相贾昌朝。而且贾昌朝兼任河北安抚使之职,这也是贾昌朝管辖内的事务。
他是王则的亲信,知道王则手下有多少信徒,向其他人报案不能处理,只能找贾昌朝报案。一路飞奔,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在怀中放着一把刀,手悄悄隔着衣服握着刀柄,一刻不敢放下,省怕王则发觉,派信徒追来将自己杀死。
来到大名府,到了贾昌朝家门口,一颗心才定下来,此时他全身发冷,让汗水将内衣全部打湿。定了定心神,对门房说道:“请转告你们家相公,贝州有妖教想要聚众谋反,这是我写的书信。”
后来叫邪教,宋朝叫妖教,一个性质。
门房听到有人要谋反,不敢怠慢,连忙将信转给贾昌朝。若是别人,那怕是夏妹在此也会慎重地将潘方净喊进来你虽进了妖教现在告发,迷途知返,将功折罪,恕你无罪,然后再问这个教什么情况,好做处理。贾昌朝一看信,却怒火冲天,朝廷养你们这些兵士容易吗居然信妖教,想谋反,不问青红皂白将潘方净斩杀。
潘方净临死前大喊了一声:“冤。”
真是死不瞑目,早知如此,不如索性跟王则一道谋反,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一路防范,怕王则派人追赶他,前来通风报信,却没有想到落得这个下场。
王则象儿戏,贾昌朝连儿戏都不如,既然谋反,派人下去查吧。若是真的,再派两个小吏将王则抓起来。小吏还没有出发,大名府也有信徒啊,朝廷要对佛祖不利,通风报信去。
王则一听不好,也不用等明年,得立即起事吧。时间很巧,正好遇到冬至日,在宋朝冬至很隆重的,在京城皇帝亲率百官拜祭天地神灵。全国各大城市也有类似的活动。
但也未必,于是派人出去打听一下,情况很好,知州张得一没有脱俗,也带着官员家属拜谒天庆观,出了城。此时贝州城没有作主的官员,王则对张峦说道:“走,去库房取兵器。”
就是打劫州库,将兵器取出来,武装信徒。轰,一大群信徒涌向库房,不但有百姓,要命的还有一些全副武装的兵士,看到如此,几个看守库房的士兵拨腿就逃。与勇气无关,这么多人,一人上来一拳,也会将自己这几人活活打死。看到如此轻松地取到武器,信徒们皆山呼万岁,认为是王则显灵才有的结果。王则看了看民情奋发,说道:“跟我去天庆宫口……”
仅获得武器还是不够的,得将贝州大小官员一锅端了。张得一正率领着群官祈求上苍保佑明年风调雨顺,能让贝州百姓有一个好日子过。做梦没有想到贝州老百姓正准备来干掉他。
正在拜神,属下气喘吁吁地过来禀报,说道:“知州,不好啦,城中有人谋反。”
“谋反?”张得一哆嗦,还不大相信,虽说今年年光不大好,可朝廷也尽了力,自己也尽了力,不断地组织灾民做工,到现在仅饿死几个人,在这个年光里,容易么?对得起老百姓啊,为什么要谋反?
迟疑间,王则越来越近,张得一拿来梯子,登上天庆宫的墙顶上,看着远处,不知道多少人,有百姓,有兵士,手中都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地扑来。不相信也不行,逃吧。匆匆忙忙的,逃到保骁捷营。同时派人向大名府求救。
退到军营里,可来的人太多,密密麻麻的,前仆后继,并且保捷营里就有信徒,还在内斗,根本组织不起来反抗。让王则手下将军营门烧掉,轰,一下子密密麻麻的信徒们闯进军营,将张得一活捉。
贝州城其他地方还有兵士,因为其地理位置重要,通向大名府的咽喉要冲,驻扎十七营兵士,以过裁减后,还保留了十五营兵士。听到有乱贼谋反,贝州官员自始至终表现很勇敢,只是事起仓促,一个个没有秩序,形成了乱战。先是兵马都监田斌率领部分没有投教的兵士镇压教徒,在贝州各个巷子里混战。
人太多了,几乎三分之一贝州百姓都成了信徒,这才是人民的战争,没有办法打,手下越来越少,有的兵士看到不妙,也山呼教主万岁,投降过去。田斌无奈,只好负伤杀出重围,逃出贝州城。
提点刑狱田京、任黄裳做得更冷静一点,没有反抗,也没有办法反抗,整个城内百姓全部疯狂起来,但城门被王则手下控制,只好带着官印,连家人都不顾,用绳子放下城墙,逃出贝州城,退保相对比较安静的南关,不让叛乱规模扩大。这样做很有作用的,事后王则多少因为这个原因,只据贝州,没有波连到其他地区。
另一个官员没有逃掉,通叛董元亨,军资库的钥匙就归他保管。董元亨从天庆观仓促的逃回公厅,两眼茫然,不知道怎么办。王则见大局已定,也想到了他,是想到他身上的那把钥匙。派心腹赦用带着一批人翻过墙头闯入大厅。看到这些人佩刀着甲,董元亨手下皆溃。赦用喝道:“董元亨,大王派我来拿军资库的钥匙。”
董元亨拍案大骂:“大王谁也,妖贼乃敢弄兵乎!杀死我可以,想要钥匙不可能。”
面对这样的官员,郝用也不得不敬重,软语道:“大王已得到贝州,库帑当为大王所有也,你就不用反抗了。”
董元亨就是不给,一边大骂。赦用沉不住气,用刀将董元亨斩死,从他身上取来钥匙。
既然王则佛法广大,难道非要钥匙才开打开仓库?这个简单的问题,居然没有一人去想。再出狱囚,因为司理参军王樊执法森严,狱囚害怕,窜夺之下,王则听从这些狱囚之言,将其杀害。节度判官李浩、清河令齐开、主簿王渎也因不降,而被杀死。
贝州得手,王则行为变得很古怪,事起突然,他的信徒又多,就势多拿下几个地盘哉,岂不普渡更多众生。但他没有,僭号为东平郡王,以张峦为宰相小吉为枢密使,建立国号为安阳。但还没有接下来的更儿戏,派张恋下去拿来贝州城的地图,一楼为一州,比如张三家卖猪肉的铺子,就是太平州,李四家卖鱼的小楼,就是杭州。建立了三百多个州府,得设知州知府,以其徒为知州,但官职还没有足数,又设总管,一天之内,一千多个四品以上的大员就授出去。
编制建齐,建立军队,贝州百姓年十二以上者,七十以下者,皆刺其面,书义军破赵得胜六个大字,旗号就以名佛祖为旗号,这个旗是如来佛祖的,那个旗是弥勒佛祖的。
一时间,贝州上空,来了几百个佛祖。
五百八十六章 良策
贾昌朝这一回真傻了眼,急令大将郝质前去灭乱。*
郝质也是郑朗点将谱上的一员勇将,虽落后一点,但在郑朗第三级名将谱上。自幼以挽弓为第一而扬名,在护送物资去麟州时,道遇西夏数千骑寇抄,赦质身先士卒,斩首夺马数百。与田朏行边,至柏谷,西夏挖堑道阻宋军,让二将御之寒岭下,大败之,修宁远诸寨,以扼贼冲。其人德cāo也好,后来他的亲家董熙死,家贫无依,换作其他人,即便崔有节,还犹豫不决,直到看郑朗渐渐有了出息,才真正认可崔郑两家的亲事。然郝不同,自始至终没有嫌弃这门亲事,以女嫁董家子。
一个良将。
良将也没有办法,他手中的兵力太少,贝州城中举民皆兵,并且贝州为防契丹,城墙修得高大坚固无比,郝质去也攻不下来。
贾昌朝见事情捂不住,只好将事情经过禀报朝廷。
第一便是枢密院,因此贾昌朝拼命的捂,怕郑朗在后面使坏水,借机弹劾自己无能。但捂不住,没有办法,不但将情报往枢密院送,也往中书送,希望第一时间能让皇上知道。不能靠郑朗,得靠皇上。
郑朗看了贾昌朝的奏报,奏报上贾昌朝继续遮遮掩掩,没有将事情真相说出来,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次起义的强悍。去了枢密院,将枢密院几位大佬全部召齐,正准备商议,赵祯派人召他们去内宫。东府的几个大佬也喊了过来。
赵祯问郑朗:“郑卿,你怎么看?”
只有郑朗对军事最jīng通,所以询问郑朗。郑朗答道:“陛下,先令澶州、定州、孟州、翼州、德州、真定府、定州加强守备,以防贼势扩大。”
“准奏,曾卿,草诏。”
这是必须要做的。王则信徒很多,若是不设防,可能会蔓延到其他州府,波及更多的人。
郑朗又说道:“契丹派来贺正旦使。使其由他道至京师。”
贝州一塞,只能绕道而行,赵祯皱眉,补充一句,道:“不得对契丹使泄露。”
丢人啊。
第二道诏书下达,郑朗又说道:“陛下,勿用担心。只是一些乱民,选择一些良将,即可迅速扑灭。”
就是这句话,将贾昌朝送到当铺里。
赵祯再下第三道圣旨,贝州乃是国家要害之地,郑朗说得轻描淡写,赵祯仍没有怠慢,派宫苑使麦允言与西京作坊使、大将王凯前往贝州捕杀军贼。高阳关都部署大将王信听闻贝州乱,主动率本部兵前往贝州灭贼,即以王信为贝州城下招捉都部署。本来是很不错的。王凯与王信都是名将,难道还对付不了王则?
但赵祯想给老师一个正名的机会,又诏贾昌朝主持这次平叛事宜。
老虎好几个,王凯、王信、郝质,但领首的那个人连一头棉羊都算不上,进攻不得力。略取得一些效果,看到大批官军到来,贝州城中不是所有人都信抑王则这个转世的弥勒佛。有人就逃了出来,赵祯下了一道很仁慈的圣旨,对于这些人。若有家人在城中为乱,家属羁管,非为乱者,勿令忧疑。
一系列布置完毕,赵祯在都堂上问了一句:“诸卿,朕真失德了吗?”
不懂啊。他做得很好了,可是灾害连连,又无子嗣,西夏叛乱,连国内老百姓与兵士发生多起谋反,心中纠结了,想不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陛下,此次与陛下无关,完全是王则个人野心膨胀,才产生的谋反,”郑朗说道。王小波与李顺起义还有些借口,朝廷实施茶法,让他们这些小茶商利益受到损害,张海郭邈山也有借口,官逼民反,饿得走投无路,但王则这算什么?如来佛让他造反的?若都象他这样,国还成国吗?
可是赵祯喜欢自虐,认为自己做得不好,先是加恩百官,授王贻永封遂国公,夏竦英国公,章得象郇国公,王德用祁国公,郑朗为郑国公。旧制,食邑万户,也就是一次层层累加起来的食邑,比如郑朗此时累加到四千余户,即封国公。王旦为相时,过万户,仍谦不受。这次诸人当中,只有夏竦赵祯为了弥补安慰,数次加邑,过了万户。
优待大臣,反正国公在宋朝也不值钱,仅是虚名。
郑朗拒之。
还是不受,并且写了一个谢表,国家如此,宰执有失,有何颜面受其国公。
赵祯刻意召他入宫,含蓄地说:“你不受,他人如何得受?”
“陛下,其他数人,皆是年高,陛下,臣还年青,不能被虚名所累。”
赵祯醒悟,未受。但终是让郑朗多少沾了一些虚名,再三拒赏,名声更显,而郑朗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名声。弄得象范仲淹一样,天下瞩目,是自讨苦吃。
提前举行南郊大祭,南郊祭是假的,借着南郊祭,就能给兵士们种种好处,百姓们的善政,安抚人心。不能再象这样继续造反下去,因此厚贿天下。
张方平急了,上了一奏。自陕西用兵以来,内外增置禁军八百六十余指挥,约四十有余万人,虽略有裁减,数额仍为不少。按中等计算,约人给料钱五百,月粮两石五斗,chūn冬衣紬绢六匹。帛十二两,随衣钱三千。计每年给料钱近两百万缗,粮一千多万石,准例六折,米计六百余万石,紬绢两百万匹,帛四百万两,随衣钱近百万缗。
这是指增兵造成的财政支出,原来不计。还算好的,若不是陆续的裁兵,这一数字更可怕。
又说三路本道财赋不足,募商人入中粮草,度支给还钱帛,则例价率涨三倍,茶盐矾缘此法而贱,货利流散,弊却悉归朝廷。自庆历三年以后,再增给西北银绢,内外文武冗官。rì更增加,三司经用越发不足。这是范仲淹与韩琦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