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4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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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马除了大青外,实际无一不是良马,不然人家也不会送给郑朗。不管那匹马都无所谓,郑朗却开教起女儿:“苹儿,你看人家只比你大几岁,多懂事。”
“爹爹……”
崔娴只是笑,嗔怪道:“现在怨女儿,都是你平时娇惯的。”
不过她也看着种谊,这孩子真的不错,才十岁出一点头,刚才应答却十分得体,不过是武将……她在胡思乱想呢。
结果晚上睡觉时,让郑朗说了一顿,女儿还小,怎么能考虑亲事?但郑朗没有争赢。
种世衡可不敢高攀,郑朗又送剑又送马的,已经让他很开心。
泾原路似乎消声隐息,但另一边却很热闹。
去年冬天西夏的国书庞籍不敢上报,朝廷也不大高兴,亲自派梁适去了延州,对庞籍传口旨,让李文贵回去,带信给元昊,必须言语恭敬,奉表自削僭号,延州才能替你向朝廷通报。
赵祯也有些不大高兴,若是打胜了,你们西夏还有骄傲的本钱,如今你们战败,怎么还如此猖獗。
李文贵与贺从勖再带国书至保安军,其书自称男邦尼鼎定国乌珠郎霄上书父大宋皇帝。很无耻,李元昊要做赵祯的儿子。
梁适十分不满,他不是主使议和的大臣,让庞籍督促贺从勖,责问西夏这个乌珠。
不是乌珠,而是兀祖。
正是这个,让宋朝君臣十分不满意,可以想像一下,以后宋朝下国书,大宋皇帝书至西夏吾祖元昊。敢情不是赵祯的儿子,反过来成了赵祯的祖宗。这笔账怎么算怎么是李元昊划算。
贺从勖答道:“本国自有国号,不象大宋,一直没有奉表体式,其称乌珠,仅是相当于古代的单于、可汗之类。若是南朝派使者前来,我国一定让使者坐于诸蕃宰相之上,乌珠见使者,离云床问圣躬万福。”
咱各自退一步,行么?不再向以前那样慢怠朝廷使者,皇帝也象古代汉唐羁縻之国的国君那样,行臣下礼招待宋朝使节。这个祖宗就让我们保留吧。
庞籍犹豫不决。
仅是一个音同,当真那么重要吗?贺从勖又说道:“请让我谨见天朝皇帝,亲自叙说。”
这个祖宗与儿子没有搞清楚,又有梁适在一边监督,庞籍不敢答应,说:“天子至尊,荆王乃是天子的八叔父,犹称臣也。你们西夏如今名体未正,我不敢让你们进京。”
贺从勖说道:“子事父,犹臣事君也,若使从勖至京天子不许,那么可以再议。”
你写一篇奏折,问一问皇上再说吧。
从始至终,庞籍表现得一直很笨拙!甚至连节奏感也让元昊在兴庆府遥控。
庞籍于是上奏,敌自背叛以来,互有胜负,然丧和市之利,民甚愁困,今其言辞稍顺,必有诚心改事中国之心。希望朝廷让从勖诣阙,更选使者前往其国申谕,彼必称臣。凡名称礼数求丐之物,当力加裁损,必不得己则稍许之,若所求不违,恐豺狼之心,不易满足。
直接绕过了梁适。
郑朗去了前线,天气渐渐转暖,冰雪还没有融化,但要准备再度建寨,与狄青就谈到此次议和的事,种家四子是宋朝的未来,狄青才是宋朝的现在。而且种家四子如果老种不细心教导,也达不到老种与狄青的高度。郑朗问道:“为什么李元昊儿子都做了,还要保留着这个兀祖?”
四百三十八章 眼睛
狄青一针见血说道:“反心不改!”
为什么儿子都做了,还要保留这个祖宗,不是非要这个兀祖,而是要保留一份独立的心。这是西夏人的国主尊号,一旦改变,西夏便会进一步失去凝聚力。
郑朗度猜庞籍的心思,有可能庞籍也知道此事,但议和之举是他首开先河,怕以后会有人用此做文章,所以说了一句,凡名称礼数求丐之物,当力加裁损,必不得己则稍许之,若所求不违,恐豺狼之心,不易满足。
为以后开脱责任,埋下线头。
这也是私心的表现,所以他才被元昊遥控,居然让西夏掌握了谈判的节奏感。如果不是梁适监督,此次庞籍表现会更差。
对此,郑朗没有太过关注,他也不想插足,庞籍有可能比韩琦更难缠,随他去。又问道:“狄将军,为什么李元昊这次连儿子也要做了。”
狄青大乐,想了想说道:“恐怕契丹使者去年出使,言语不逊,元昊很担心契丹,再加上新近惨败,明知我朝想要议和,也主动做出一些让步,好缓过气来,防止契丹。”
“中的,狄将军,我这里还对你说一句话,宋朝祖宗家法,是重文黜武,无论武将立再大的功劳,也不予重用,以防五代十国之乱也。若是以后发生什么,你当学曹彬,放开心怀,低调做人。官职做得高,未必是好事,同样也是一种责任。”
“属下当记住相公的话。”狄青答了一句。
“我再问你一句,为什么我知道西夏困于契丹,一直没有上书。”
“这个槲狄青这一次真有些茫然了。
“无他,我刻意让元昊松一松,好有信心与契丹一战。有时候舍与得概念很模糊的,往往舍便是得,得便是舍。二者随时能转换。所以必须往后想一想。”
“郑相公才是高瞻远瞩。”
“那敢当啊”,郑朗看着远处白雪皑皑的群山说道。也不能全部怪庞籍,这个人军事观念保守,但是一个能臣。只能怪宋朝养成的畸形祖宗家法,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祖宗家法,而是大多数怯战文臣编造的产物。大多数人都想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庞籍想上位,只好顺应这种潮流。如果君臣不会这么怯弱,庞籍又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又说道:“朝廷准备议罢减天下赋役,如何看?”
“不妥。”
“西北战已三年多时间,天下重赋税,百姓苦之,有此诏书下达,民心会稍稍松懈,天下逐安,为何不妥?”
“虽好,若战必须准备财帛,此诏一下,虽民心稍安,起的作用不大,但夏贼必知道我朝议和已决,谈判时必然强硬‘如果提的要求太过无理,反而和不成,战不能,朝廷会十分尴尬。”
“所以我过来与你商议一件事,如果我们再度兵出娄移口,会不会使元昊倒向契丹?”
“郑相公,是想占据赏移口?”
“不是,它在兜岭北侧,不利于我朝防守,夺此关容易守此关难,我只是想震慑一下。”
狄青沉思,过了好一会儿说:“郑相公,我也难预料,想请教相公,若是我们三度出兵赏移口,朝廷会不会改变议和的主意?”
“不会,这是大势所趋,即便陛下想要战,都阻止不子这个大势。”
“陛下都阻止不了?”
郑朗呵呵一乐,说:“陛下是君,是父,但也要听从大臣与子民的声音,否则怎能做好天子?”
“那么属下斗胆说一句,应当出兵,朝中大臣表现太过怯弱,现在将士不知,若是知道真相,同样会影响士气。并且做得好,我感到对谈判也有帮助。”
“好,我们就出兵赏移口。”
兵贵神速,反正冰雪没有融化,开工不起来,于是郑朗与狄青迅速纠集没烟前峡到萧关一带驻扎的两万多宋军,迅速扑到赏移口。两战将西夏人打怕了,防止宋朝再度入侵西夏,元昊在赏移口驻扎了三千军队。可听闻宋朝大军再度前来,还没到萧关,三千将士就开始崩溃,纷纷逃向后方。郑朗与狄青得到一个空关。
没有北上,但将关墙拆毁,诸房屋一把火烧掉,又掳掠两千多百姓,返了回去。
元昊此时正在与庞籍遥控着斗智斗法,听到这个消息,吓得一哆嗦。不敢与郑朗讲道理,这个主不好惑,咱捏软的吃,派人前去延州,问庞籍,你我两国议和,为什么贵国要出军赏移口?
庞籍听了很不乐意,你好个郑行知,想坏我的事儿?一边安抚西夏使者,一边派人带信给郑朗,信上说,郑行知,你也是一个识大体的人。西夏贫寒,得之无益,如今两国正在议和,只要西夏不背叛朝廷,为何不让我们平安议和?难道你看不到老百姓在几年战争压迫下,负担有多重吗?
郑朗迅速回了一封信。
以前李元昊一边与范仲淹议和,一边发动了好水川战役,为什么我们宋朝不能这么做?难道我们宋朝只能等着挨打的命运?这都是什么理儿?
醇之看到百姓因为战争疾苦,想议和,是发自好心,但即便议和,也要有礼有节,我纵观你在延州的表现,试问你的节在哪里?
庞籍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上奏朝廷,不能让郑朗在泾原路蛮干,否则议和必不成功。
咱不招你,自有朝堂上诸位大佬来压制你。
他与郑朗是一个心态,都不想主动招惹对方,但也不会害怕对方。
朝廷很快下敕书,询问郑朗原因。郑朗也毫不客气地作书回答,朝廷诸举太过偏软,好战战必会因为穷兵黜武,导致民不聊生。软弱者同样因为懦弱,而被别国灭亡。我也不想继续交战下去,可朝廷这种做法让我十分不解,让将士十分不解,究竟谁是战胜国?
战争战的便是士气,朝廷这个态度,让将士能有什么士气。议和可以,请别要当真,西夏人是养不饱的狼,一旦缓过气来,必然还会入侵我朝。不要多,只要有二三十年时光恢复,西夏养足元气,定会重新侵犯我朝。那时候我还未老,若没有此事发生,请将臣的眼睛钉在京城门外。
这里用了一个典故,伍子胥劝夫差暂时不要攻打齐国,而是先灭去越国,以除心头之患,夫差不听,伍子胥知吴必为越国所灭,托子于齐国以避祸,于是被伯颤诬陷,被逼自杀。在死之前,对邻人说了一句,我死后,将我的眼睛挖出来悬挂于吴京东门上,以看越**队入城灭吴。死后仅十年,吴被越国消灭。
一份奏折递到京城后,几乎所有大臣鸦雀无声。
让郑朗的眼睛吓着。
但这一次北上,虽没有多少收获,却很振奋士气的。三入赏移口,这座关卡乃是西夏葫芦川道兜岭上的重关,宋军要破便破,证明形势已经完全颠倒过来。
宋军三夺赏移口,如屡平地,消息传出,西夏境内人心更加摇动。
元昊穷蹙,将亲信大臣喊来商议,杨守素说道:“陛下,勿要担心,此人已经承诺宋朝,一旦泾原路诸寨堡修建完毕,他将回京赴职。虽贵为参知政事,可不是首相,我在宋朝京城滞留过一段时间,宋朝东西两府主要首相乃是吕夷简与晏殊,都是贪生怕死懦弱之辈。可这两人资历深厚,非是现在此子能掰动的。那么南方便不会再有警情。”
元昊闷哼一声,一提起泾原路这些诸寨,同样象一根根刺扎在他心头。问了一句:“如何让他在这几月时间内不在生事?”
“陛下,要么再让臣去一趟渭州进行劝说。”
“此子智谋深远,恐非你所能劝动的”,元昊不相信地说。这时他让郑朗打得没有脾气了,否则一定会痛斥,朕不是去年让你去了渭州吗,可你换来什么结果?
“无妨,但陛下准许臣带一人过去。”
“高政。”
“就是那个自幼与此子结仇的人?”
“就是他。”
“好,就让你将他带过去”,元昊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是一个废物,留之何益。
杨守素将高政押着,前往渭州。一路经过,心中惊战,特别是那种层层联防设置,几乎每一片区域都独立开来,象这样,以后再来侵犯泾原路,军队也不要攻打渭州,开到没烟前峡,兵锋就被困住。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去年宋朝不这样做,正是为了诱使西夏将军队带入泾原,好从容歼灭的。想到这里,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冷战。心中默念,有此子在宋朝,西夏还有希望吗?
此时已经二月,冰雪大多融化,地面上出现一层浅绿,十分可爱,杨守素也没有这个心情观赏,万分感慨地来到渭州。忐忑不安地呆在驿站里,等候郑朗召见。
郑朗没有为难他,听到禀报后,让衙役将他带到州衙,只是见面后讥讽一句:“杨守素,你又来啦。”
杨守素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来你做了羌人的狗,做得蛮舒服的,所以才为昊贼疲于奔命。”郑们又讥讽了一句。
杨守素老脸一红,说道:“郑学士,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是来谈正事的,并且为君带来一个礼物。”
说着让护卫将高政推上来。
高政卟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命。
郑朗走过去,说道:“少年之事,我只是一个孩子,昔日韩信胯下受辱,后来发达也没有报复。我不及韩信肚量,但我又为什么向你报复?值不值得?”
“郑学士,小的后悔了,请学士放过我。”
“若是以前,我或可放过你,可你投奔西夏,做了汉奸,我最痛恨的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