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2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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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浅显的道理,郑朗一说完,几乎所有人一起望着李用德。
郑朗将手指从郑苹嘴里抽出来,也看着李用德道:“李用德,你就是那只变笨了的狐狸!”
李用德脸sè灰白。
“我也暗示过,也许李国舅……”虽说国舅,可郑朗脸上一脸的讥讽,郑苹在哭闹,郑朗无可奈何,只好又将手指头塞到她嘴中,看到他这个动作,大家哭笑不得,可郑朗脸上很不悦,继续道:“不知道我将此事写信给陛下,陛下会不会为你这个多冒出来的国舅而开心?我不是狼,也想做好人,可不戒意在忍无可忍之时,偶尔做一两回钟馗!”!。
第二百九十章 十面埋伏之列营
“郑府尹,小的不懂,”李用德问。
“你会懂的,”郑朗道,然后对宜儿说:“宜小娘子,可否借筝一用。”
“奴不敢当,”宜儿弯腰欠礼,脸上光彩更甚,一双美丽的眼睛里能滴出水来,又有一层雾意。
郑朗来到古筝前,家中有,郑朗mō得很少。筝与琴之间也有显著的区别,琴有弦七,筝有弦十三,但古琴更难弹,因为十三徽,弹奏时有许多泛音与按音,音sè含蓄而深沉,古朴而典雅,就象中国的写意画。有的技艺高明者,七弦不用,仅用一弦就可以将任何一首古琴的曲子弹奏出来。
但古筝每弦仅一到两音,音域宽广,与古琴那种士大夫的高贵、隐士的冷洁相比,古筝更悠扬悦耳优美,多了一份平民之气。所以在古代,弹古琴的多是男子,或者有身份的人,或者有学问的人,或者雅洁人士。古筝却多成为fù女的所爱,包括各个青楼里的美妓,多弹奏古筝,而非古琴。
郑朗抚上筝弦,又回想昨夜的经过。
他的计划很完美的,实施过程中,还是有疏忽之处。
换人的地点他算出来了,加橹耳与大橹更出忽对方的意料之外。潮水也让他算了进去,会在海上兜圈子,设了一面旗帜更是神来之笔。
中间却出了两个意外。
一是灭口,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残暴。这是在宋代,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不出大案,仅是走sīsī盐,有本事象鲁智深或者知善那样,投于寺庙之中,再等到朝廷大赦,可以出来了。
当然,出了命案并且是数条命案,那就无法善了。
所以认为对方不会杀人,顶多用一条快船接走,利用海上的掩护将人送到福建或者更南方的岭南地区,过上几年,国家大赦,平安回归故里。
后来发生的事,更让他感到震惊。
几艘船眼看要围上去,郑朗怕出意外,又让禁兵大喊投降宽恕家禁兵也是到了海上后,才知道他们的来意。郑朗做得同样很细心的,不要问犯人在牢中为什么嘴硬,吕公弼与韩绛整两个小青年,根本不理解地方真正的情形。
案子到他手上时,什么口信都早带了进去。
包括禁兵,不到海上后,若在岸上通知估计船还没有离港,消息就传了出去。
可再次出现意外,船上的人开始火拼起来有的人要投降,有的人要焚船自杀。四艘船的禁兵还没有追上之时,船上的人开始自相残杀。有的人跳下船去,但这里地形复杂,两边耸立了许多狼牙般的险礁,潮水涌急,再好的水xìng下去,也没有生路。船终于烧了起来,借着夜风之势,整船火成了一个大火球。
这又是一个意外。
可还是让他得到一条重要的口供一人前xiōng插了一把刀子,用手捂着xiōng口,跳下了船,在跳下时大喊了一句:“害我们者乃国舅也。”
不会是李用和。
李用和不是这种人,若他想要钱与富贵,何必要sī盐!
非是人家不想要赵祯不给,而是人家不要,赵祯给了也散于诸人,品德都让郑朗夸之。
那么还有那一个人在两浙被称为国舅的?
弹奏起来。
音乐声很散很慢,忽然渐渐快了起来,然后突然中止,郑朗向宜儿问道:“可曾听过?”
“未听过,”宜儿小心地答道。
“大约你是没有听过,这一曲叫《十面埋伏》,共有十段,前六段用古筝能勉强为之,后四段大约不大好弹的。”
后世有十大古曲,高山流水,广陵散,平沙落雁,梅花三弄,十面埋伏,夕阳箫鼓,渔樵问答,胡笳十八拍,汉宫秋月,阳春白雪。但这十首曲子,有几首不能用古琴弹奏的。比如汉宫秋月,那种滑腻幽怨、小女子的悲愤情思,若用高洁的古琴弹奏,无论出自那一大家之手,都弹不好,即便打曲子打了出来,也多是很怪异。
再比如渔樵问答,必须用萧声附和,才会让人产生一问一答场面的联想,否则会很单调,听不出曲子所表达的意思。
还有十面埋伏,用古琴弹奏,很难弹出曲子中许多急促的曲音,古筝稍好一些,因为弦多,所以弦近,弦近手指舒展的距离就会短,特别是后世改成二十一弦,甚至二十四弦、二十六弦,距离更近,更近更能容易将这首曲子弹奏出来。
若用七弦古琴弹奏,勉强能弹出连绵不断单音组合的《普庵咒》,但弹奏《十面埋伏》,更不知将曲意弹成何种样子。
“为何不谈?”宜儿问道,能弹出六节,这才第一节呢。
“够了,先列一个阵吧,”郑朗站了起来。
两个衙役扑了过来,将李用德按了下去,开始抓捕。
“府尹,小的有何罪?”
“何罪啊………………”郑朗想了一下,可以说,可以不说,但最终将经过说了。
“那是诬蔑。”
“是不是诬蔑,本官都能抓你。”郑朗淡淡道。二十几条人命,仅凭凶犯临死前那声大喊,足以当作证据之一,不能判罚,可能实施抓捕刑讯。至于证据,虽是凶犯全部死了,那又有何妨。只要抓捕,以李用德的种种做为,能让他死上十次八次。
郑苹又哭了,不过郑家上下十几口全部来到,奶娘将功折罪,不顾嫌弃,将衣服解开,当着众人的面在喂奶,郑苹才安静了。郑朗又对宜儿说道:“此案牵连甚广,宜小娘子,刚才我说赎你回去做小婢,是慢怠之语,但可否请宜小娘子光临寒舍,先避上一段时间,以后再回?”
今天在玩二虎争美,后面的余党还有很多,律法是起警戒作用的,一旦杀戒一开,以sī盐之利什么杀以后都能发生,这个小美妓会首当其冲。
宜儿想了一会,欠身说道:“谢过郑知府。”
她仅是一个小妓,又能去何处呢?
至于纳妾那是一个笑话,若郑朗愿意,这个杭州城中所有美妓恐怕都巴不得郑朗会有这个想法。
这才是真正的凤凰尾巴。
走出来,郑朗对吕公弼说道:“来我家喝一口茶吧。”
“喏,下官听命。”吕公弼道。
郑朗笑了一笑,这两小子搞出的事让他很恼火,可心眼还是有的不然未来不可能走得那么远,即便有家世。
一行人回到郑家。
坐下来后,郑朗对吕公弼说道:“吕知县,人犯还是交给你审问,这些年李家做了许多不法的事,既然是疑犯,你也能好好的审一审。但是审而不判,还象以前我那样拖一拖。”
“为何?”
“为何,你打开了一个盒子。”
“什么盒子。”
“这个盒子里面装满了魔鬼。”
“下官听得还不明白。”
“我先说盐,盐以我朝之前有官盐,也让sī人制盐,朝廷所得主要是利税,人口也不及我朝,湖田、泽盐与井盐充足,煮海盐有之,可因为盐贱,再加上运输成本,煮盐规模一直不大。故在唐朝时,最贱之时每斗盐仅十文。若按照此价不够我朝煮盐成本,百姓也不以盐苦,天下间更没有人为盐而谋利钻营。从刘晏第五琦起始变盐法,盐价越抬越高,每斗始至两百余钱,最高时达到三百七十钱。虽百姓苦之贫困百姓为盐贵而不食,然为晚唐换来了一份生机。可是亭户犯法,sī鬻不绝,巡捕之卒,遍于州县。我朝虽惩唐朝盐政之患,又不舍其利。毕竟以晚唐之规模,还增加了五六百万缗钱实利,最高达到六百多万缗。于是给亭户工具耕牛,直接从源头杜绝。但利就是利,是八倍利,九倍利,十倍利。杀人也足矣!”
吕公弼皱眉。
“两倍之利,也足让人甘冒杀头危险经营,况且是这个利。终是杀头罪,我朝对士大夫又十分优容,若是官员年薪稍降一降………………”郑朗摇了摇头。宋朝sī盐很严重,还没有后来的严重,无他,真正的顶级权贵插手不多,不然更乱,喝了一口茶说道:“士大夫又占百姓几何?sī盐又不可能是一方经营,有许多关卡,从亭户开始,到江河湖海的贩运,再到各个管理的小吏衙前,到下家的各大店铺。我朝已经立国数七十余载,这个庞大的集团暗中成形时久…………`…”
“那不管了吗?”
“管,我会管的,但不在这时候,要让他们看到一些好处,我给了他们更多的好处,远比sī盐多上两倍三倍的好处,还是国家律法鼓励允许的,再经营sī盐,那就是他们的不对,又有契股制约………………然而他们还没有看到好处,心中隐形的认为这就是他们的产业,这时管,不合适。”
“那我们……”
“你们也没有错,是怀着赤诚之心,”郑朗又摇了摇头,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是吕夷简与韩亿的问题,难道他们在儿子来杭州时,这个招呼也不关照?其实以前官吏们也管的,审了审,将一些直接经手的人斩杀,结案,了事。不是不查,没有办法查下去,一查会捅马蜂窝的。又道:“并且这件事,开了许多不好的恶头………………”
杀了许多人,尽管这些人一落网必死无疑,绑架官员家属胁迫官员,最后一层网没有敢撕破外,其他的什么都犯下了。
又道:“这伙人也未必是李用德派来的。”
“为什么?”
“想一想吧,”郑朗说完,送客。得让吕公弼明白,不能再折腾了,点到为止,若折腾,等到明年,你想怎么折腾都可以,但今年做事得有一个度。
郑苹躺在崔娴怀中睡着了。
崔娴失而复得,紧紧地将郑苹抱着,舍不得将女儿放在摇蓝里,又说道:“官人,再请几个谦客。”
“好……”郑朗犹豫了一会儿答道。
正常情况,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但sī盐的事越撕越大,不但sī盐,酒、茶与矾真彻底的撕下去,都会捅出大麻烦。
朝廷也在做一些牵就除了优容士大夫,放出一部分盐茶酒矾之利,实行买扑制,估计也是一种变相的对各个豪强的牵就。不然这种巨大的利润反差,会使走sī之风越演越烈。
王安石问道:“郑大夫,为什么不一定是李用德。”
“不好说啊,一个活着的证人都没有得到,仅凭一句喊话,不能证明什么。”
郑朗真的不管了,继续看西湖西湖不得不治,再一次到各县视察。
这有一个倚仗,是富弼。
有了富弼在后方的鼎力支持,自己即便插手,作用不是很大,倒是各县出现了一些麻烦,下去一边看,一边协助他们纠正。
关健他在等。
这一转到了十月中旬才回来。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能者多劳,通过这一转,不但得到更多杭州的情况也将一些知县不好的政令,少数不公的案件,一一改正过来。“大治”没有到来,小治先有了。
回到家中,宜儿施了一礼,说道:“府尹,奴想回去。”
这一个多月来,案件先是吕公弼在审问的,后来不得转给富弼。
牵连太大了,仅是李家一家的家产就多达几十万贯,有五家sī酒作坊,杭州两家,另外在秀越湖还有三家。
国舅爷的名号还是很管用的。
不过若没有这桩大案,郑朗同样不会管,能管得过来吗?
也不符合他的中庸之道非是法家的道,订了一个规矩,你就得遵守,否则依法办理。
以法治人固然公平,但那个敢说做到真正以法治人,虽美好公平终是一个醒不过来的乌托邦般美梦。
最后郑朗索xìng连法家也不相信了。
在他心中,凡事都有两面xìng,再不好的事通过调节,也能它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不好的一面隐去。
包括这些上层人士所拥有的资源。
只要调节得当,反过来也给了贫困百姓更大的生机。
有的知府知道这个道理,很有可能包括范仲淹在内,都知道他这一家sī酒作坊存在,但全部没有管,正是此理。
犯了事就要查没,吕公弼没有这个权利,更不用说跨州去查。
再就是一些丝织作坊,其他的一些作坊店铺,两千多亩田地,家中的房屋,以及sī盐。
查出来的sī盐规模不是很大,李家参与了买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