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21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早不召晚不召,这时将吕夷简最大的一个敌人召回京城做什么?
大约是顾虑到吕夷简的想法,赵祯只让范仲淹为礼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
但诏书下达后,别人不会这样想。
天章阁原来是宋真宗拜大神时盖的,后来用于存放一些私人物件,直到宋真宗死后,才有了一丝神圣的味道。于是官职由它来命名,但权限与职务很小,小得没法看,天章阁待制说白了,就是皇帝侍从,跟班的。
范仲淹下放前就是右司谏,又有治水大功,官职不升反降,只成了一个小小的待制。该死的,我不盯你,你也要盯我。不过也好,做人就要这样,恩怨需要痛快一些。
带着这样的心理,范仲淹一路风尘朴朴的从苏州往京城赶。
就是一个小小的范仲淹,让吕夷简忙得一片鸡飞狗跳,吸取上次范仲淹大闹午门的经验,吕夷简先将台臣官员换了一批,其中还塞有自己的亲信进去。
又提拨自己一批亲信进入各个部门。
说他做得对,也不对,做宰相就要有一颗公平的心,只要你品行端正,何必怕人说闲话?但真是如此?郑朗品行不端正?为何一次又一次,有人说他是未来的奸雄?
因此说他不对,也对,想做事,没有一批亲信在下面支持,根本做不成功,光是掣肘,就能将一件件实事耽搁了。况且王曾,况且范仲淹。
想要这些人跟自己转,要不要给他们升官。为什么太平州官吏跟着郑朗转,正是因为政绩!性质差不多。
可他越提拨亲信,范仲淹越恨。
范仲淹越恨,吕夷简为自保,为顺利办事,越提拨亲信,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使这件事向着一个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
两派在斗着心思,倒也快活了两个人。赵祯看透了,为求平安,下诏修乐修书,士大夫们一起举手赞成。这才是朝廷应当做的,文人们的天堂到了,被赵祯指挥着团团转,不累不苦,不怨不叫,皇帝在做正事。
至于赵祯不再每天视朝,不关心救灾,不关心难民,不去整治军队与土地,根本没有大臣去管去问。
那是百姓是民,俺们是人是士大夫,民应当由人来统领来支配,不能与人平起平坐。在这种消积的态度下,国家实际耕地面积达到近七亿亩,真宗时统计上来的数字是五亿多亩,只是几年,到了户部耕地面积只有两亿来亩,三分之二被隐匿了。
但大臣们高兴,赵祯换来了短暂的平安。
郑朗也快活,因为朝堂之争,朝堂修书,他在太平州折腾,不会有多少人盯着他。一旦被这些人盯上,很可怕的。
吕夷简收到这些知州的奏报,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都有,有人说百姓传言是神迹。吕夷简很无语,什么神迹,郑家子除了孔孟,什么神也不信,但太平州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朝廷派王昭明过去,写了一份奏折,这份奏折写得很“老实”,连东西两府的几位相公皆认为有理,至少在江东圩事上,它有着很高的参考价值。不过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得到汛期看圩堤安全如何,到了秋收上来看收成如何,才能择其圩区经验向各州推广。
缺钱用了,上书请求一下子。
至于其他的,或者以后做什么,太平州官员全部在闷声大发财,比如此次那两个小洲麦菜会大丰收,根本就没有看到太平州有奏报过来。
万一有大事发生,难道你想让我后知后觉?
那要宰相是做什么的?
写了一份命令,颁发诸州官吏,现在看有什么用?秋后秋收上来,又要筑圩,你们一道观看。又看到收成,又看到如何将一个圩从无到有变出来的。
都成了什么?是想要政绩,还是呆在自己管辖区内呆厌烦了,想到他州透一个气儿?
又写了一份命令给郑朗,你不能这样下去,我们几位宰相成了什么?有什么事,得写一个奏折呈上来,不对,最少得一月一个奏折,将你的安排与结果一一禀明。
还写了一封信给吕三叔,你多听听,没有事多写几封家信给家中报一个平安。
懂的,报什么平安?多听听才是关健。
又让赵祯下诏,着王昭明,或者其他的小黄门,与中书某一个小吏一道前往太平州,做细致的观察,包括汛期如何,收成如何。不大相信郑朗了,俩人同样不是一路子人,即便让他写奏折回来,写一句丢一句,自己怎么办?难道说他撒谎,未撒谎,是丢漏了!
至于儿子,那是为了他前程着想,经过郑家子几年培养,恐怕与自己也不是一路子的人!
唉,小子,老子为了你折节如此,希望你能明白为父的苦心,以后万一人出息了,别在朝堂上来一个父子对薄,让人家笑掉大牙……
然后吕夷简打起了精神。
一个小人物,也是一个大人物,要进京了。
看着东京城高大的城门,范仲淹显得很高兴,侍从就侍从,能经常见到皇帝,能时常与皇聊一个天,都不要写奏章的,可以随时发表意见,多开心哪。
城门渐近,范仲淹心里默默说了一声,俺刘郎又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母训
第二百四十九章母训
郑朗先给他的半个上司许申写了一封信:“君用铁取铜,此钱曰铜钱乎,曰铁钱乎。以铜取铁,自古未有之,君欲点石成金?”
许申在京城试验失败不甘心,跑到江洲又试验,欲铸钱百万缗,会糟蹋多少铜铁?纵然成功,老百姓会认为它是铜钱,还是铁铁?什么为钱,国家承认百姓承认,它才是钱,那怕是一张白纸,也可以当钱来使用。不承认,是黄金也不行。
从化学原理角度解释也不行。
宋钱不是真正的铜钱,也是一种原始合金,里面铜毕竟占有七成,让铁占七成,化学反应成功了,新的合金出来,可占七成的铁合金,还会是铜钱么?
自己建议范仲淹来担任这个江东转运使,怎么朝廷让这位许大先生来胡闹?
归根到底,是自己人小官微,说的话无人听。
他还是忍不住,又写了一封信给吕夷简:“太平州乃一州事务,诸事未定,败而不伤,成亦不喜,予而治之而思之,一州之政及于一州,数州之政奏表朝廷也。相公乃国家首相,而不顾宫商(五音中宫商乃君臣),不忘一中小州务,予以为视小失大也。予闻吕圣功不闻侮吏名,蘭相如避之廉颇,乃宰相怀也。子张问仁于夫子,夫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而亵于人必亵于己,而防于人必害于己;宽则得众,隘于偏狭,偏狭生怨,怨生恨,恨生仇眦。信则人任焉,不予诚于人者,何求人诚于己?惠则足以使人,欲使人者,持公平之心也。”
没有提勤敏。
作为治事,前期只有吕夷简吏治才能最佳,无论被他妙手弄下去的李迪,或者后面才能双全的王曾与杜衍,皆不及之。
可其他四行,吕夷简都欠缺了。
恭敬,没有,在下位时想弄掉上司上位,在上位时下弄掉反对的下属,何来恭?
宽厚更不提,权操之术赵祯朝无一人能及,包括后来的庞籍、夏竦、韩琦。正是他缺少宽厚之心,才产生吕范之争。范仲淹负四成五的责任,他要付五成五的责任。
信没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施展权谋阴谋的重臣,何谈信字?惠只是惠及对自己支持的亲信。所以你离你那个伯父吕蒙正差得太远。
最后进一言。
范仲淹此时只是一个热血小中年,比你大儿子大不了多少,不值得计较。曹氏已立,郭氏更不足以为害,没有必要非将她弄死。那么就没有几个月后党争出现。
吕夷简看了后,没有当一回事,懂的,你说我权谋阴谲,可你在太平州所用的那些计策,同样不是如此?只是你披着圣人的大义,抛去这层外衣,有何区别?
反正是为了做实事。
不过对郑朗吕夷简有些欣赏,不象石介他们,皆是迂阔穷尽扬名之辈,知道做比说更有实在意义。
可真是如此,郑朗无论做任何事,束以道德,以德化品行为法,变化为度,这与吕夷简为做事不择手段有很大区别的。
郑朗也没有将他当作一回事,你是宰相,我也是一个知州,不是你奴才,要早汇报,晚汇报。只说了产量的事,小麦收上来,亩产不足三石。这是特例,种子精挑细选过的,之所以称为黑沙洲,是江心肥沃以致沙泥发黑才得名,适合作物生长,无限的提供肥料,一户人家只伺候十来亩地,精心耕作没有可比拟性。
这是选种,不能当作正常的产量。
若那样的话不得了。整个河南河北两季产量勉强才三石,甚至三石不足,仅一季产量三石,宋朝的粮食多得会吃不完。
就是这产量也不能让郑朗满意,彭大将军叹息只九百斤,俺不求九百斤,来一个四百斤也好!
倒是油菜产量很喜人,达到一石两斗,大约一百四十斤。
真的不错了。
以前宋代亩产也不过七八十斤,所以很长时间以豆油、麻油、猪油等代替食用油。
郑朗也写了单株移载,包括南方的棉花、北方的高梁大根系农作物,都可以使此法提高产量,但植株更大,需要的肥料也更多。
至于其他的,郑朗没有多写。
有事禀报,没有事我也不会禀报,继续闷声大发财。
也知道自己写信给吕夷简会当作放屁,于是对朝堂中发生的事,郑朗渐渐不想过问。空劳神伤!
……
外面下着连绵的细雨。
梅雨到了,天快亮了,可是天色很昏暗。
雨季一来,汛期也到来。
一切以防汛为主,城外面棚子也不授织艺,让妇人们回家去。
崔娴伏在郑朗怀中,道:“官人,又要出去?”
“不看看不放心。”翻过身来,揩了一下油,又道:“要么我回来你做一个补偿,再来一个大被同眠。”
“休想!”
“去年不是没有过。”
“那只是睡觉。”
“有什么区别?”
“如今行房事!”崔娴说完,恨恨的咬了他一下耳朵。嬉闹一会儿,郑朗爬起来,带着四儿出发。
还是要看一看,才能放心。
赵祯选派的人选到了太平州。
太监还是王昭明,还有一个官员,但不是吕夷简指派的中书官吏,是赵祯亲自选定的,都官员外郎曹修睦。
曹修古之弟,因上书刘娥还权,曹修古降职知兴、化军,后来赵祯亲政赦复,未及回京城,病于兴、化。其人洁身自好,以致贫不能葬,同事与兴、化乡人捐钱五十万助之,被其女而拒。赵祯念其为官忠直,赠授右谏议大夫,赠钱二十于家属。
用其弟,也是对曹修古的一种补偿。
曹修睦又是福建人,南方人,对水利会懂一些。还是不懂,福建与太平州地形有什么相似之处,同是南方,差别很大的。
也是一种权术表现,渐渐成长起来,什么吕夷简,什么王曾,什么范仲淹,朕只相信自己。因此用王曾进入东府,调范仲淹回来,对吕夷简进行掣肘,但又不能不用,吕夷简如何做实事的,赵祯知道。
赵祯开始面对现实,不会理想化了,知道权术。这样用人也是不错,可关健你能不能将这两个大神稳住?
到了太平州,正好郑朗到了两圩。
近两百里的圩堤,要逐一里外察看。
顺带着看一看圩内的情况。
两圩成败,关健他整个计划的成败。一点马虎也不敢有。
在小吏的带领下到处找了一找,可景民圩发生了冲突,郑朗前去调解。只好向圩内出发。
画在图图上,很不错的,百里长堤,桑柳青青,藕叶飘香,渔舟穿梭,燕儿低舞。不是那回事,比如路,是大路,可这么多天雨下的,什么路也下酥了,穿鞋不方便。
小吏脱靴子,王昭明与曹修睦两人对视一眼,只好脱,光着大脚向圩内一高一低地走去,溅了一身污泥。
见到郑朗,行过礼后,郑朗大笑,看着他们一身狼狈的样子问:“你们何故如此?”
两个人也很委屈的看着他,郑朗身上也被斜风急雨打湿,但是很清爽,一身白衣,黄色草鞋子,只有鞋子上沾了一些泥巴,这怎么可能的?难道你是从天上飞过来的?
曹修睦纳闷地问:“为什么你身上溅泥泞?”
“为什么要有泥泞?”郑朗道。扭头看了看,明白了,又说:“我是坐船来的。”
亲民不一定非要狼狈如此,能冒着一把雨站在这里处理事务,百姓很感动了。形式重要吗?重要的是将实事做出来。
“原来是坐船……”两人对视一眼,王昭明心想你可是南人哪,曹修睦心想你可是亲自来过一趟啊,最后看着小吏,小吏心想我哪里知道,只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