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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晚唐-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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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娘也知道这样安排完婚有些草率。可家里也没有办法了,等你完了婚,正好婉静和王家二郎的婚事也可以马上办了。这次虽然你能回来,靠的是皇帝的大赦,可王家一家前后奔走也是帮了大忙的。特别是王家为此把自家的二十亩地都拿给我们了,这个恩我们得一辈子记住。现在我们也无法报达王家,就让婉静和王三郎早点完婚吧。”韩氏在一旁感叹道。对王家这次对李家的帮助念念不忘,先前李家与王家几次纠纷,却不料李家这次大难,王家居然如此全力相助,让他感动不已。

“阿娘,四姐和王二的亲事,不再考虑一二吗?”李璟犹豫道。

“还考虑什么?王家为了帮咱们,把家产都全拿出来了,这事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孩儿啊,做人不能忘本啊,更何况,你四姐自己也是答应了这门亲事的。”

李璟一阵苦笑,他想说点什么,可他又能说点什么呢?

获得自由之后,李璟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报复王良。有仇不报非丈夫,可如何报却是个问题。要杀死王良不难,难的是如何全身而退。在他没有把握能在杀死王良后还能全身而退之前,他绝不会莽撞。经过这一次的牢狱之灾,他绝不会再糊涂的陷入了监牢之中。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也许不怕,可他身后还有李家一门女眷。

李璟打算亲自解决掉王良,此事他暂时不会告诉家里,让她们也跟着一起担心。只要等他想一个万全之策把王良给除掉,到时选个合适的机会再把王良做过的恶事说出来,那也不迟。

不论如何,李璟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嫁给王良这个狗东西的。至于他现在不把事情说出来,便得接受娶王桂娘一事,他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可太多考虑的。毕竟他现在虽然与王桂娘并没什么感情,但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看着热闹的自家三合院,李璟决定所有的这一切暂时由自己扛着。男人就得负责,与其让一门女眷担心烦扰,还是由他一人想办法解决吧。

所谓完婚,一切不过从简。由于李璟与桂娘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眼下不过是补一个过门拜堂的仪式罢了。没有花轿,也没有吹打班,从邻居家里借来了桌凳,在院里摆了十来桌。王家庄的乡亲和李家的族人就是客人,也是见证人。一对红烛,李璟和王桂娘红男绿女,穿着吉服简单却又庄重的拜过堂,便算是正式完婚。

至于婉儿,虽然她在李家作女儿养,可此时也无法改变婢妾的地位。一身新衣,一对红烛,连拜堂都没有,她便也算是过了门。

婚礼简单,婚宴更是简洁。几坛自家酿造的酸果子酒,一大锅的稀粥,几盆酱菜,就算是婚宴了。

李璟端着酒碗四处敬酒,一抬头,却发现最后的一桌上居然住着王良。

“你居然好意思来?”李璟咬着牙低沉道,目光如电,狠狠的盯着王良。

王良皮笑肉不笑,居然十分镇静。

“今日不但是你的大喜日子,可也是我家三姐的大喜日子。从现在起,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哦,刚才家慈与令堂已经议定,半个月后就是个黄道吉日,到时我将正式迎娶你们家四姐入门。”王良得意的道,虽然之前他费尽心思暗算李璟,却被一道大赫令搞的功亏一匮,可见李璟一直到现在也并没有把这事情公布出来,又娶了桂娘,他心里便越发认定李璟不再会把这事情说出来,心下也是开始镇定的多。

“你休想!”李璟一声低喝。他今日没公布王良的恶行,不表示他就打算这么算了。他居然还妄想娶婉静,这事绝不可能。

“半月后就是吉日,我们拭目以待。哈哈哈!”王良得意大笑而去。

李璟目光几欲喷火,站在那里咬着牙目送着他一摇一摆的离去,心中开始百转千思,迅速的构思着解决这个人渣的办法。

第13章 十五户抽一丁

一大清早,李璟东厢房前院中的那顶大槐树上便传来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笑。东厢房内,桌上一对大红喜烛还在燃着,李璟躺在床上还未从宿醉中完全清醒过来。

昨夜他喝了不少的酒,虽然那果子酒是用一些山果酿造,喝的时候酸酸甜甜的似乎没什么感觉,可后劲却还不小。等客人散去回屋后,他连衣服都不及脱就直接倒床上睡着了。

桂娘昨晚一夜未睡,先是打水帮李璟擦脸洗手安置他睡下,然后便是坐在床头一边看着李璟一边守着那对喜烛。民间有种说法,说是那对洞房花烛夜里不能灭,灭了就表示今后的生活会不顺。而且两支花烛各代表着新婚夫妇二人,两支花烛如果一起燃完,那便是最好的。哪支先灭,便表示这对新婚夫妇将来哪个先没。桂娘盯了那对蜡烛一夜,见哪支烧的快了,便要下床剪短点烛芯。

一直熬到天亮,两支喜烛总算是没有哪支中途熄灭,也没有一支烧的快一支烧的慢。

桂娘看着一对红烛,又回头看着还在沉睡中的李璟,一脸幸福的模样。

忽然,院外传来几声破锣铛铛的响声。

“各家各户的听着,都到村中社树下集合哩,各家各户的听着,都到村中社树下集合哩!”

李璟摇晃着脑袋醒了过来,一夜宿醉,脑袋到此时还有点痛。他一睁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身碧色的花钗礼服的王桂娘,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仅着中衣,昨晚的那套大红的新婚礼服正整齐的叠好放在一旁。

李璟突然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如何称呼桂娘。

叫老公老婆,这似乎有些过于轻佻的叫法。叫夫人郎君,娘子官人,又感觉叫不出口。两人对视好一会,李璟不开口,桂娘似乎也不打算先开口。

最后李璟只好道:“好像是村正叔在敲锣叫人哩,我去看看是啥事。”说完一骨碌起床,飞快的胡乱穿戴好衣帽,腾腾腾的出门去了。

一出门,村路上已经发现好多村人稀稀落落的向村中心的那颗大槐树赶去。村里的这棵槐树是整个王李村最大的一棵,足足有六七丈高,枝繁叶茂,形如伞盖。每当碰到灾年,四五月就是青黄不接之时。那个时候槐花正开,村里的百姓都靠采摘槐花、槐叶和野菜充饥度过这段艰难日子。

在王李村,这棵槐树最受村人爱护。久而久之,这棵槐树就成了王李村的社树。社树,和社庙一样都是十分重要,大家每年都要在这树下举行祈祷仪式。平时哪家遇到个灾病什么的,也会来社树下烧香烧纸,甚至社树上垂下的枝条下挂满了一些绘着符字的布条。

社树下,也成了全村的中心,一有个什么重要事情,全村都集合在树下商议。

赶到社树下,这里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上百人。王李村不算大,但却也不小,整个王李村有户一百五十八户,口一千一百三十人,成丁三百余口,中男中女等也有四百余口。这样的村子,在安史之乱后,乃是大村。

四家为邻,五家为保,在邑为坊,在野为村。

唐朝武德七年户令规定,在田野者为村,田野指的就是州县城官之外的区域。唐初,在州县都城之中,朝廷以百户为里,五里为乡。不过到了此时,乡里制度渐松驰,村乡制度开始渐成熟。百姓们聚落而村,不再严格按百户为里,五里为乡的制度居住。

王李村一百五十八户,口一千余,是一个大村。村有村正两人,专门负责村墙村门的守卫,以及轮流上县衙当值。并且还得帮助县衙收缴两税,抽调差役,以及下达上面的政令。

“村长叔,出啥事了,一大早把大家伙叫来。”李璟见槐树下两个村正都到齐了,而且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圆领衫袍的吏目,以及一个身高八尺,腰间还配了一把横刀的大胡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军官的大汉。

王李村是个大村,上千的人口,而且整个村子外还筑了一圈近二丈的土墙防卫,村墙上只有东西两道村门,且村里还有一支专门的护村队,各家轮流值守。且因为王李村是由王、李两姓组成,又超过了百户的规模,所以王李村有两个村正。一个是年纪很大了的王老村长,一个则是正当年的李树根村长。

王老村长当了几十年的村长,在村里深得威望,且他家是村中第一大户,有田千亩,据说也是早些年从京城避难过来的。王家没有选择居住在城中,而是在王李村置田建屋,在这里隐居。老村长处事公道,为人厚道,虽然是村中第一大户,却从没干过仗势欺人的事情,所以一向为村里人推崇。只不过老村长这几年也老了,便渐渐将村里的大小事情交给了李树根。

李树根才刚过四十,早年间曾经在州里当过兵,据说还是个队头。回到村里后,也置起了几百亩地,如今老村长不大管事,村里大小事情便大都由他处理。

李树根身体壮的和一头牛一样,牛高马大,声若洪钟,只不过眼角有道刀疤破了相。一见到李璟,他立即用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喊道:“秀才郎,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起来了呢。好家伙,昨晚上妻妾同娶,那还不得大战个三五百回啊。跟叔说说,脚软不!”

社树下一众老少爷们一下子都哄的笑了起来,李家早几年也算村中大户,且如今家虽败落了,可李璟毕竟是村中少有的读书人,当初李璟可是取得过州县推举书的乡贡,差一点就去参加科举了。这样的诗书人,还是比较得尊重的。这次李璟出事,大家也都听说了,本来还都叹息却不曾想他死里逃生又回来了,大家都为他感到高兴。李树根那一句玩笑,却是带着许多关切。

李璟笑了笑:“根叔,出啥事了,搞这么大阵仗呢?”

李树根眉头皱了起来,叹息道:“还不是今年河南山东大旱,已经有许多地方百姓没有饭吃了。据说,早几年徐州庞勋的余孽又开始借机做乱了,各地盗匪四起,朝廷不得不下令各地加强戒备,以防裘甫、庞勋那等心怀叵测之人趁机做乱。我们淄青的宋节帅已经行文淄青各州县,凡十五户抽一丁,集结到各州县一起训练,以备需要。”

“十五户征一丁?那没有成丁之家怎么办?”李璟问道,唐初二十岁为丁,后来又改为二十一岁成丁,之后又改成二十三岁为丁。李璟眼下二十岁,刚刚加冠。按人口划分,他属于十八岁至二十三岁的中男,而非成丁。

李树根摇了摇头:“上面说了,不管成丁不成丁,反正十五户必须得抽一丁,抽到的人家如果没有成丁那就出中男。中男也没有,那就得自己请人代役。我看啊,这回不同往年,看上面的样式,这次征丁,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根叔还在说着什么,可李璟却愣在那里沉思起来。

第14章 染墨的十颗卵石

“人都到齐了没?”王老村长拄着藤木拐杖,转头对李树根村长道。

李树根伸长了脖子左右打量了一会,用他的大嗓门喊道:“各家都来了没,有没有没到的?”

“都到了,都到了。”下面一片嘈杂声,基本上大家都已经知道这次召集村人来是什么原因了,听说是要抽丁集结训练,不少人家都犯了愁,今年大部份都绝了收,各家都正打主意准备去附近打点短工,或者出海上船捕鱼什么赚点粮食呢。这一抽丁,一个壮劳力就没了。

“王将军,人都到齐了。”王老村长转头对闭眼假寐着的那个配刀军官道。

那军官睁了下眼,扫了一眼槐树下乌鸦鸦的一片村民,点了下头,对那个长衫文吏道:“张孔目官,你宣示下皇帝的诏令吧。”

姓张的孔目官点了下头,走到众人面前,从怀中取过一卷帛书,徐徐打开,大声唱诵。

“慎守疆场,所以备不虞,训理甲兵,所以存禁暴,列代通典,有国永图。……天灾荒年,百姓饥荒,庞勋余孽,忘我大德,侵轶州县,抄掠村落,言念于兹,无忘鉴寐。且本设方镇,防边镇遏,至于紧急,宜相救援。今故纠合诸军,团结劲卒,务令首尾相卫,心力叶同,张罗网之刑,开犄角之势,俾穷寇进不能犯,退无所归,秣马练兵,观衅而动,屯田积谷,固敌是求,殄戎可期,战胜斯在。诏令河南道各地,十五户抽一丁,集结各县,并依旧统领,以候不虞。所要甲兵,遂便支候,公私营种,且耕且战。各宜训勖,以副朕怀。”

一大段皇帝的诏令诵读过后,那文吏又取出了一张通告,却是掌控这河南道东部五州之地的淄青平卢军节度使宋威的通令。

“淄青平卢,地接边寇,虽令团练士卒,终须常戒不虞。如闻庞勋余孽复起,宜令齐、青、淄、莱、登五州等审察事势,倍加防御,当须蓄锐,以逸待劳,其当贼路要害军县处,须量加兵马,任逐便通融处置,仍拣择有干略人简较,明为探候,动静须知。主将以下,若捉搦用心,事无不理者,当加重赏;如废官慢盗,式遏乖所者,必置严宪。仍晓示使各勉职,以副所委。其管城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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