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神话-第2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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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密折还没找人送出去的时候,就听到消息,有十三人上疏安禄山必反,陛下却将他们连同奏折一起送到安禄山那里去,十三人全部被剖腹挖心而死,家父知道后就偷偷将密折烧了,大哭不已。
现在安禄山果真反了,你说陛下这些总算能够幡然醒悟。重新振作,刷新朝纲了吧?”
莫秋风怔了一下,长叹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在饶阳城下杀得尸山血海,饶阳城上莫秋风、卢玮辰等人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一千多里之外,东都洛阳城,却依旧是一片繁华景象。
便在这天的中午时分,有一行五十多人。出了洛阳东城门,随后走进了洛阳老城到天策府之间的洛阳新城区。
这一行人衣着都极其华贵。为首那人大约四十来岁,仪表雄伟俊丽,丰神俊朗,那种从骨子透出的高贵气质,有着一种让人不敢冒犯的威严。
在他的左右两边,落后半个身位的位置。其中一种五十多岁,容貌俊美,虽然也有威严,却给人一种极为轻佻的感觉,骨子竟然更像是一个小混混;另一人则是差不多七十岁的老者。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目光沉稳。
三人身后的五十人,一个个都是精悍至极的亲卫打扮,一双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精光四射;还有另外三人则目光内敛,神形也极为放松,走路轻飘飘的,一呼一吸之间也好像没有间隔也似,若是令狐流云在此,就可以看出此三人都是绝顶的高手。
一行人走走看看,不时的说着什么,本来,洛阳老城给人的感觉就已经足够繁华了,可是一到了新城区,才发现这里的繁华,是老城区完全不能比的。
与长安城的黄土夯土路不同,洛阳城都是青石路和方砖路,街道依然很宽,但两边却没有一个摆摊的小商小贩,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个个装修得极为气派豪华的大商铺。
这些大商铺的外面,挂满了各种色彩艳丽的广告牌,以及一面面丝绸做成的布幡,上面依然是大大小小的广告,挂满了街道两边的所有高墙。
而街道两边的房子,最下面一层自然是清一色的大商铺,上面却都是四五层的大楼房,楼房的后面还有一个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是草坪和花园、以及游乐场,有很多小孩在这里玩耍,旋转的木~马上传来熟悉的旋律,正是大唐皇帝李隆基最喜欢的《卡农》。
此刻已到饭点,李隆基一行人便准备前往一家这里的最大的醉仙楼酒楼吃饭,然而在路上的时候,却看到一家茶馆此刻正坐满了人,一名说书人此刻的说书正说到精彩处,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于是李隆基便信步走了进去,来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那桌子上原本坐着一人,一看对面如此强大的气场,又看看他身后的排场,吓得连忙起身到旁边那张桌子坐着。
此刻说书人讲得正是建宁王李倓在钜鹿郡大败幽州军的故事,洛阳府的说书事业,自萧去病来到天策府之后便开始大力发展。
此刻这名说书人便是有着两年多经验的老说书人,一张巧嘴自然是口吐莲花,将幽州军的残暴,无恶不作;建宁王的仁慈睿智,勇冠三军,说得淋漓尽致;
同时又加入了大量的煽情片段,什么建宁王是如何鼓励天策新兵的,什么建宁王是如何与小兵同甘共苦的,建宁王是如何亲冒矢石,建宁王是如何安慰受伤了的士兵,告慰战死士兵的,将建宁王的完美形象。渲染得极其英雄伟大。
然后李隆基就听见茶馆里每名听众无不情绪激动,对建宁王大声夸赞:“天下危急,幸亏有建宁王带兵平乱……”
“那幽州杂种胡和幽州兽兵真不是人……”
“河北道的汉人可真是惨,都死了起码上百万人了,天杀的幽州胡狗……多亏有天策府、建宁王……”
“我们现在每天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真的应该感谢天策府和建宁王。永远忠于天策府,永远感谢建宁王……”
“建宁王和天策府就是大唐救星……建宁王长命百岁,满天神佛都要保佑,百灵护体……”
这样的议论,五十名亲卫都是神色自然,并没多大反应,而对于坐在桌子上喝茶吃东西的三人,表情却是各异。
杨国忠是一副看热闹不怕的轻佻表情,高力士充满了担心却不敢说话。而大唐皇帝李隆基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哼,李倓,朕的好孙子,端的是好算计!这样明目张胆地煽动民心,为自己提高声望威望,拉拢人心,当真是其心可诛!
这一路微服私访走下来,还在京畿道就听到不少人对天策府对建宁王感恩戴德。而对自己宠信那个幽州杂种胡虽不敢明说,但很多人言里言外。却是颇有微词;等到了都畿道之后,建宁王的声望更是高到了天上,受到都畿道几乎所有人的爱戴,简直就是万民称颂!
就连那些三五岁的小孩也都一口一个建宁王多好多好,然后李隆基还特意问了几个小孩,你觉得大唐天子怎么样。那些小孩一个个竟然都说皇帝陛下是个傻子。
然后李隆基忍住生气就问为什么啊,答案就是安禄山这个大坏蛋要造反,连傻子都知道,皇帝却不知道;还有皇帝任命的宰相杨国忠也不是好人……把李隆基那个气得哟。
看来高力士说的人心还在朕这里,完全不对啊。这李倓现在就有这么高的声望,受到这么多人的拥戴,如果等他彻底平定幽州军的叛乱,有大功于江山社稷,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而且天策军有这么强的武力,李倓又颇为桀骜不驯,到时候发生什么不忍言之事也未可知啊!这真是……李隆基的眉头一下皱成了一个川字,然后就咬牙切齿骂了出来:“真是竖子敢尔!”
“你说什么?”正咬牙切齿之间,李隆基就听到身旁传来质问的声音,他做皇帝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质问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是在问他,直到那人又问出了第二句:“你说什么,你们敢骂建宁王!”
李隆基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来一下,质问自己的正是之前被自己从这张桌子上赶跑的那人,此刻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一旁的杨国忠简直都傻了,高力士的表情也很尴尬。
李隆基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正是要效仿当年汉高祖刘邦两夺韩信兵权的故事,自然不能轻易暴露身份,此刻虽然胸中有万般怒火,却只能赔了一个笑:“朕……真的没说什么啊。”
没想到那人却是个死脑筋,之前看李隆基排场吓人,不怒自威,他识趣的躲开,但现在看到听到这两人诋毁建宁王——李隆基沉思的时候,杨国忠还在一边拱火,顿时就不干了,因为他的阿娘得了重病,就是建宁王找医师给治好的。
那人之前还有点怕,现在看到李隆基赔了一个笑,胆子竟然一下大了起来:“什么没什么,我听到了,你们在骂建宁王!”
然后他竟然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诸位,诸位,这里来了一伙坏人,我听到他们两个在骂建宁王,一个说李倓居心叵测,一个说竖子敢尔!”
然后茶馆里顿时一下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眼睛一下就都朝这边望了过来,片刻之后,顿时就炸开了锅。
“为什么要骂建宁王,你们是不是幽州杂种胡派来的奸细?”
“说建宁王居心叵测,我看你们才居心叵测呢,那个长相轻佻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们不许走,把内卫叫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坏人……”
一群人群情激愤,李隆基等人落荒而逃,不过幸好内卫没来,否则当他们知道自己质问责难的竟然是大唐皇帝,还不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啊!
便在李隆基一行人在众人的质问中狼狈逃出的同时,一千多里外的饶阳战场,战事也一下发生了莫秋风、卢玮辰等人意想不到的变化。(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挽天倾(一)
饶阳城下,东北方向,号角声呜呜吹响,莫秋风、卢玮辰都扑到垛口边上,向东北方向而望。
烟尘弥漫之中,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片,正往这边而来,莫秋凤掏出一具单筒千里眼望远镜,就看到烟尘当中,无数河北道汉家子民正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向着饶阳城下挣扎而来。
在这些跌跌撞撞的人潮当中,还有幽州其实穿梭其中,但有人力竭扑倒在地或是走慢了些的,就随手一矛捅入心口,有人想要去扶这些摔倒之人的,也同样被干脆利落的一矛捅死。
这些天杀的幽州畜生,竟然驱赶了成千上万的汉家百姓而来,准备用汉人百姓的血肉身躯,填下这座饶阳城!
“杀不绝的幽州狗!”
莫秋凤目眦欲裂地看着这样一幅惨烈至极的场面,一拳重重打在垛口上,只打得垛口的土石哗啦啦往下掉。
这个时候卢玮辰心里其实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但当他抢过莫秋凤手里的望远镜亲眼到这些被驱逐而来的汉家百姓的惨状,看到这些幽州骑兵在人潮当中肆意砍杀之时,依然愤怒震惊得浑身忍不住颤抖。
凄厉的号角声中,饶阳城城墙上,数千义军军士和民夫全都各就各位,每名军士都抓紧了手中的弩机,死死的看着这一切,操作八牛弩的天策军将士也在莫秋凤的命令下,将常规弩枪替换下来,换上火药弩枪。
这个时候饶阳太守卢全诚,以及饶阳裨将张兴也都上了城墙,所有的人都把牙齿咬得紧紧的,无数道目光都朝着卢全诚、张兴和莫秋凤看来。
使君、将军、校尉,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饶阳城下。小土丘上的大纛之下,史思明幽深阴鸷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冷冷地下着命令。旗帜挥舞,号角响起,几名亲卫跨上战马将史思明的将令飞快地传往各处,让这支队伍不必停留。直接驱赶这些汉人百姓,人人负土,直接去填护城河、羊马墙;
三万多幽州步骑也立刻动员起来,只等城上箭矢,火油消耗得差不多了,士气也颇受打击之后,再将饶阳城一举攻下,城中军民百姓,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就要看看是你们城上的箭矢火油多。还是这些汉家百姓的性命多,某倒要看看,这些汉人守军,杀自己人会不会手软,会不会崩溃!
你们天策府不是苟利国家,不求富贵,长枪誓守大唐魂,最见不得百姓受苦的么。某倒要看看你们会作何应对!
连日以来,饶阳守军中大量出现五石强弩。点钢箭头,猛火油,史思明就一下想到了城中必有天策军,而他也反应极快,立刻选择驱民搏城的办法。
古往今来,攻城作战。很多都是不折手段,而最惨烈残酷的便要属驱民搏城和以水灌城了。以水灌城条件苛刻,且费时费力,史思明自然不会选。
驱民搏城则是让百姓负土,填平护城河、羊马墙。甚至将土丘一直填高到和城墙一样的高度,然后再踩着这土坡攻入城池;
而守军为了活命也只能对这些百姓痛下杀手,被驱赶的百姓肯定是死伤惨重,甚至可以说绝无活理,他们死后,尸体也就成了土坡的材料。
几名亲卫的传令之下,十几名汉人出身的幽州兵就在数千河北道汉人百姓中大声呼喊:“人人负土,去填城壕,投土三包,就饶你们一条性命,放你们回家……”
“狗贼,你们也是汉人,大唐有哪点对不住你们,为何要相助逆胡造反!”
“我们不能去啊!前面是我们大唐子民守卫的城池,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宁愿死也不能帮我们的仇人去杀害我们的兄弟啊!”
“各位,不要被利用啊——这些幽州兽兵杀了我们的亲人,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大唐这是怎么了?河北腹心之地,为什么要将这些人面兽心的胡人畜生放进来!陛下这名宠信幽州杂种胡,糊涂……”
这名须发皆白,痛心疾首大哭的老人名叫周清波,他今年已经七十岁了,犹自记得五十六年前,后突厥入寇河北道,将自己的阿爹阿娘,两个阿姐劫掠而去,他因为在外面贪玩侥幸逃得一命。
这些年周清波一直活在失去亲人的伤痛当中,后来好不容易成家立业,有了儿子,有了孙子,前不久又有了曾孙子。
就在他终于渐渐遗忘了当初的伤痛的时候,这群天杀的幽州叛军又再次起兵造反,他的一家又被这些叛军杀得只剩下他和一个小孙子了,老人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然而还不等老人把痛哭着把话说完,一杆长矛锋利的矛尖就一下捅进了他的胸膛,老人睁着双目含血的眼睛,眼睁睁看着从胸口冒出的血红的矛尖。
这一刻,他没有感觉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