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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节

十国千娇-第4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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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妹听罢脸上总算露出笑容:“夫君说得对。”
  大名府并不远,大队皇帝仪仗护卫走得不快,几天后也到了。
  离城十里地,符昭序便率大名府文武上百人,以及大队人马迎接,一大群人跪伏在地,只见到兵马、黄伞盖、如云黄旗,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符昭序大声道:“微臣符昭序奉魏王之命,恭迎陛下。”
  一群人高呼道:“吾皇万寿无疆!”
  只见到一员年轻的武将上来,道:“官家说,符将军忠心可嘉,但现在非农闲时候,你们不必兴师动众。”
  符昭序的脸几乎贴着地面,答道:“微臣已奉旨尽简,黎民闻旨意,不无称天子仁厚爱民。”
  武将道:“官家让符将军等平身,准符将军伴驾。”
  符昭序忙道:“微臣谢陛下恩。”
  行至大名府,符昭序的人马先入城,接着便是禁军步兵。跟着皇帝出巡的军队都是挑选过的,不能失皇家武功威仪,军容非常整肃。
  这支步兵刚刚装备了军器监的第一批火器,衣甲也大为不同。“喀、喀、喀……”脚步声整齐划一,阵仗更大,队列仿佛铁流一般,大道两旁的城民无不肃然。这些百战精兵,人高马大,装备精良,面目威怒,动作气质都和一般的军士不同,大路上充满铁血的气息。没有人会不相信,谁敢惹这些人,会被立刻碾压成肉泥。
  后面是护卫着四驾大车和仪仗的铁骑,骑兵能把队列走得整齐着实不易,板甲在太阳下闪闪发光,钢盔上还插着羽毛,一大片随着战马的起伏在空中飘荡,仿佛成片的芦苇。
  那些文官,有穿红袍的大员,这等官僚平素在民间都是如同天上的人,此时却只能步行跟着。
  “咚,咚,咚……”车驾刚一进城,四城上的鼓声都敲响了。上面有人大喊道:“天子幸大名府,官民之福也!”
  人们敬畏地望着那一片旗帜,如同看神仙一般。当今大许开国皇帝,去年一战击败以前的最强国家:大辽。皇帝收复河北全境,将大辽名将耶律休哥的铁骑屠戮殆尽,这才没过多久,河北百姓谁不知道……那耶律休哥的跪像,石头雕的,还在易州城里示众!
  有人终于忍不住扑通跪伏在地,百姓就算见到皇帝仪仗,一般也不必跪的。不过有人一跪,人们被这场面震慑,纷纷跪伏在地,高呼“万岁”。
  声浪从外面传进马车,郭绍却比较淡定,一开始他干皇帝这份工作还不怎么习惯,不过都当了几年皇帝,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这是他的国土,他的领地上,他当然可以大摇大摆地耀武扬威,想去哪就去哪。
  符二妹却忍不住望着郭绍,轻声道:“夫君现在真威风。”
  郭绍提醒道:“二妹是皇后,有何奇怪的?”
  他挑开车帘一角,看了一番外面的光景。这时代城池变化很缓慢……除非像易州那样毁于兵火的改变。大名府的建筑和街道对郭绍比较熟悉,不过上次他来的场面和现在完全不同!
  上次他悄悄地来,悄悄地走。这一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难怪很多人都想当皇帝、沉迷权力,帝位上确实有叫人沉迷的东西。


第七百四十八章 胸怀大志
  这等场合,务求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皇帝的言行影响太大。
  郭绍感受到的是尊崇、荣光,但老是这样的处境,也会觉得不轻松……毕竟言行不能有错,都得合礼,势必会长期处于精神绷紧状态。
  皇帝如同是神,但却依旧是人。人又岂能真真“天人合一”,处处都和神一样光正?
  郭绍知道一到魏王府,身边就会有大群的人围着,每一句话都不能乱说,一时便没有机会理会私事了。他寻思片刻,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符二妹,便挑开车驾的帘子。
  外面步行的宦官王忠立刻凑上前来。
  郭绍道:“曹泰那奴婢执意离宫,你们也是老友了,朕准你去看望他。”
  王忠听罢忙躬身道:“奴婢谢陛下恩准。”
  郭绍立刻放下了帘子。
  王忠和曹泰很熟,但说是好友根本算不上……王忠一开始是前朝皇帝柴荣的亲信宦官,和曹泰本来就不对付,相互防着的。后来王忠又投靠了郭绍,宠信依旧,但与曹泰毕竟有旧隙,不是那么合得来。只不过郭绍登基后与金盏没有什么矛盾,底下的宦官表面上不敢生事的,这点事郭绍还镇得住。
  现在郭绍叫他去看望“好友”:符金盏的近侍。王忠应该会明白什么意思的。
  郭绍当然不会随便去见金盏,他觉得甚至应该刻意回避……虽然有些东西要做非常容易,但做得稍微难看就会反而让金盏陷入尴尬处境。
  正如这光辉的场面,皇室实在太引人注目,太需要正大光明的合礼道义!若是金盏将来名不正言不顺,当众说句话都底气不足。
  魏王府的大门口简直是人山人海,比过年过节、办红白之事还要拥挤,不过道路却被禁军清理出来了。郭绍在前呼后拥中走下马车时,周围呼啦跪伏一片,当此时的场面,就算是神仙现身凡间的虔诚也不过如此了。
  王忠离开人群,在府中问一个叫曹泰的宦官,说是他在宫中的好友,想去拜访。
  几经周折,王忠终于在一间屋子里见到了曹泰。只见曹泰趴在床上,王忠一看立刻就明白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张圆圆的白脸上,嘴笑得合不拢。
  曹泰没好气地看着王忠:“你小子是来看杂家笑话的?”
  “不敢不敢。”王忠憋得一脸通红,什么事都不能阻止他趁几句口舌之快,“曹公公在宫里都是打别人的,谁敢动您呐?现在可好,咋成这样了?”
  曹泰神情复杂,并未回敬,沉默了片刻道:“这点事算个屁!”
  王忠故作一脸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曹泰不动声色道:“想当年京城乱作一团,赵家谗言,图谋不轨,多大的风浪。杂家提着脑袋出宫见今上,告知宫中凶险。今上还赞杂家忠义两全、肝胆照人,虽是宦官,却比须眉更似大丈夫!对了,王公公那会儿在何处?”
  王忠顿时有些尴尬,他最大的软处,就是出身容易招人诟病。
  王忠自讨没趣,当下便故作正经起来:“曹公公,杂家不过问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这么惨?”
  曹泰看了一眼窗外。
  王忠也是很看眼色的人,若不会察言观色也没法在皇帝身边呆,当下便上前悄悄问:“墙壁透风?”
  曹泰道:“你能不问别人,自己找进来?”
  王忠听罢皱眉道:“看来曹公公在这里,似乎不简单哩。”
  曹泰招了招手,王忠忙附耳过去。俩人窃窃私语了一番。
  王忠听罢瞪了一会儿眼睛,愣了半晌,看向曹泰的屁股:“没伤着曹公公的筋骨罢?来,杂家瞧瞧伤。”
  曹泰骂道:“别假惺惺的猫哭耗子……死不了,也残不了。”
  “操!”王忠道,“好心没好报。”
  ……魏王府正殿上,人满为患。符彦卿被人抬出来,吃力地要从椅子上爬起来:“老臣……老臣没有出迎官家,实在失礼。”
  郭绍急忙上去,亲自扶住符彦卿:“魏王有恙,不必拘礼,且安心坐着。朕与皇后这次来河北,正是忧心魏王身体。”
  符二妹也柔声道:“父亲定要将息。陛下专程带了十几个御医,连带名医、当朝枢密使的义女也来了,定能治好父亲,您放心罢。”
  这时符彦卿浑浊的眼睛里竟落下泪来,“天子如此隆恩,老臣恨天不假年,真想能重新上马,为陛下鞍前马后效死沙场。”
  符彦卿,当朝最后的汉人异姓王,而且竟得皇帝如此礼遇宠信;而且看不出圣宠有任何衰减的可能,皇帝对皇后(符彦卿的女儿)呵护宠爱有加,夫妇关系非常好。
  大殿上的当地文武,河北各地的名士,看在眼里,无不感觉符家的家势红到了极点,无不羡慕。
  符彦卿道:“官家、皇后,快请上坐。”
  郭绍不忘回头关切地看皇后一眼,二人向上位走去。
  就在这时,宦官王忠从北面的侧门进来了。郭绍微微驻足,王忠见状忙弯着腰走过来,在郭绍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郭绍的脸色顿时一变,只不过背着大殿上的人群,众人看不到。
  他的脸上变红,符二妹也忍不住诧异地看着他。
  怒气渐渐消退,代之又是萧瑟的杀气,一瞬间,他的神情变化了几次,最后归于平静。
  郭绍转过身从容问道:“大名府有个叫吕春才的武将?”
  一个汉子立刻手忙脚乱地站了出来,众人纷纷看向他。汉子径直伏倒在地:“微臣在!”
  郭绍继续向上方的座位上走,转头打量了一眼,淡淡地随意说道:“吕将军胸怀大志,志向不在小呐。”
  只一句话,本来还很热闹的大殿上马上消停了,很快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悄悄地打量着那汉子,那汉子茫然地跪在那里,接受着无数目光的洗礼。
  郭绍挥了一下手,王忠立刻说道:“你还扎眼地跪在当中作甚?官家让你平身了。”
  吕春才浑身发抖,颤声道:“微、微臣谢陛下恩!”
  郭绍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转头与符二妹小声交谈两句,又与符彦卿谈笑风生,嘘寒问暖。刚才发生的短短的一件小事,他只说了一句话,似乎立刻就抛诸脑后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时昏时不昏
  皇帝在正殿只坐了一会儿,与符彦卿说话。因是探病,很快就传御医一起随之入内。迎驾的礼仪就此结束,没有宴席,因为符彦卿有恙,歌舞大宴不合时宜;况且皇帝也不会随便赴宴。
  魏王府负责接待宾客的官员将河北诸公送出正殿,大伙儿依旧笼罩在某种莫名的阴影之中。
  吕春才心心慌慌地出来,只觉得事情不妙。
  一群人也纷纷朝他这边看,不过众人都比较疑惑。诸公能察觉出情势,却不知内情,无法揣测那句胸怀大志的来龙去脉。
  就在这时,来了个白胖圆脸的宦官,一眼瞅见了吕春才,冷笑道:“吕将军,能得陛下点名称赞,意下如何?”
  吕春才说不出话来。
  ……符彦卿等御医们给他详细诊脉后,立刻便传人把长子、长媳和府上管事的人悄悄叫来。
  符彦卿昏昏沉沉地靠在厚垫椅子上,睁开眼睛看要找的人来的差不多了,开口第一句就问:“官家怎知吕春才的名字?”
  人道是魏王老迈昏庸,但如今的情况,他似乎是大部分时候昏、但关键的事一点都不昏!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谁也不知道。
  昭序进言道:“儿子立刻派人去问吕春才。”
  就在这时,张氏支支吾吾地说道:“不必了……”
  然后便将吕春才想休掉王氏,续弦大娘子的事儿说了一遍。但她没有说钱财之事,只道吕春才送信求她撮合。
  符彦卿一听,立刻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下大名府要血流成河!”
  张氏被吓住了,颤声道:“有如此严重?”
  昭序怒道:“真是妇人之见!平素我不与你计较,你竟如此大胆闯下这等大祸!妇人不知大事也罢了,不知你便别去掺和呀。”
  张氏哭丧着脸道:“妾身没有掺和啊,那姓吕的送信来求妾身,妾身并未答应他……发生什么事了?大妹不是已经没有任何名分了么?难道她与今……”
  “住嘴!”昭序一脸恼怒,他平素有谦谦君子的美名,但也总有生气的时候,“妇人什么都不懂,只知胡言乱语。”
  “父亲……”张氏真的被吓住了,也不敢与昭序顶嘴,可怜兮兮地看着符彦卿。
  符彦卿叹了一口气,看向长子。
  昭序便道:“多年前,闻名于世的仙人麻衣道人曾游历到过河中府,给大妹看相,一口咬定大妹是皇后之相,此事当年流传了很远。李家后来便起兵造反,一门心思要做皇帝。
  太祖灭河中李家后,执意要世宗续娶大妹,已有称帝之意,且准备让世宗继承大业。
  那姓吕算什么东西?他敢想娶大妹,竟然还付诸实施,这是要造反!”
  张氏愣愣道:“吕春才要造反?他、他能造反?”
  昭序道:“能与不能,且不说,他想造反!若是咱们符家与之联姻,那符家是想扶持吕家造反?若非如此,官家今日那句‘胸怀大志’作何解释?”
  昭序沉吟片刻,抱拳道:“父亲,应立刻下令吕春才把王氏休了,与他撇清关系。王氏是父亲的义女,咱们和吕家只有这点关系了。”
  符彦卿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睛,道:“只是休掉不行,你立刻出去,趁河北诸公都在,想个由头不认王氏了。再去吕家,与王氏把以前的王家产业、符家嫁妆交割干净,从此不再有父女之义。”
  昭序听罢抱拳道:“还是父亲英明,把咱们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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