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第2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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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绍骑马来到营房大堂,翻身下马,便马缰丢给卢成勇,独自跨进门槛。见一个高个的中年大汉和一个矮小糙黑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说话,他们察觉到有人进来,转头一看,马上站了起来,一齐向郭绍弯腰执礼。高个的人是高彦俦,矮小的人是侯茂。
二人一起说的话不一样,侯茂道:“拜见郭大帅。”高彦俦道:“罪将见过郭都点检。”
他们都穿着麻布衣,头戴幞头。此时的男子比较流行戴帽子,有点身份的人多戴那种幞头,南北都一样。不过大将这么声打扮,看起来确实有点落魄。
郭绍道:“免礼,坐罢。”
他也坐下来,二人这才随后入座。郭绍说话比较干脆,径直说道:“今天找你们在这里见面,两件事。第一件,高将军住所的守卫叫人撤了,你自由了。第二件,蜀国十几万降兵,侍卫司粗选了两万余强壮的人,组成‘剑南军’,隶属侍卫马步司,也是周军禁兵;我想问问高将军,让你出任剑南军左右二厢厢都指挥使,你愿不愿意?”
高彦俦愣了愣:“末将本是蜀国武将,郭都点检让我出任蜀军主将?”
郭绍道:“对,还有侯茂做你的副将,由你来定职位。剑南军成军后,侍卫司会安插任命一部分武将,剩下的都由高将军选拔,提交武将名单。”
“郭都点检如此信得过末将,敢不效命?”高彦俦立刻回应道。
郭绍伸手道:“欢迎高将军加入我大周军行伍。”
高彦俦看了一眼,想了想便伸手握住郭绍的手掌。郭绍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他的脸:“高将军和侯将军的战绩,我都琢磨过,相信你们是审时度势的明智将领。”
高彦俦面露红光:“我等郭将军的手下败将,竟能得您如此尊重称赞。”
郭绍笑道:“胜败的主要原因,手里的本钱不一样。武艺再高强的人,将他赤手空拳和披坚执锐拿着弓箭的人打,还怎么打?”
高彦俦一时间头也抬了起来。
郭绍又正色道:“从今以后,咱们都是为了统一天下结束战乱,保国安民,为天下子民而战!”
……
第四百一十二章 甲板上的鱼腥味
次日王朴至殿前司送达枢密院军令,他与郭绍密谈攻南唐国的事;进言江南水网密布,更有大江之险,水战攸关重要。
郭绍以为然,不久又联络侍卫马步司都指挥使韩通,一行人去城西汴水上实地观看侍卫司的水军营寨。
韩通人称韩瞪眼,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人。郭绍发现武将们在处理人际关系时一塌糊涂的人不在少数,不过韩通也是个守规矩的人,甚至比史彦超规矩多了,所以郭绍一直都不与韩通计较。去年东京兵变时,韩通虽然没有丝毫帮助郭绍,但也没帮赵匡胤,这让郭绍一直都记着他的好。
不过韩通现在对郭绍还算尊敬,郭绍的级别比他高。论殿前都指挥使在品级上比侍卫马步都指挥使低,但郭绍有校检宫廷禁卫和东京禁军之权,所以兵权比他大……当然韩通对郭绍的敬意不仅限于兵权。
河边的人群里,郭绍遥指河面的船只,举止谈吐从容,形象并无轻浮之感。他虽然才二十三岁,但周围没人因此轻视他,因为长期风吹日晒皮肤粗糙又泛古铜色,看起来老成持重了不少(实际阅历的时间不止二十三年了),加上长得人高马大,郭绍的模样看起来已经是能够担当大任的人物了。形象如此,年龄便已不再重要,而且这个时代的人比较早熟,有不到二十岁就出来做官的人。
郭绍已经历大小战役无数次,没败过。韩通等在军中资历很老的人,大多了解郭绍干过什么事;在禁军武将里,什么都可能有争议,但军功不会有争议,武将只认强者。连史彦超都服郭绍的战功。
“河上跑的那几艘战船是车轮舸,左右一共四台水车,行船轻快;甲板下面第一层还能出大桨,需要追击敌船加快速度时,水车和船桨能一起使用,跑得更快。”韩通遥指那些没有挂帆的船只,侃侃而谈。
郭绍道:“听起来韩都使对水战颇有心得。”
韩通毫不谦虚,哼哼道:“淮南之战前,大周水军从造船到练兵,都是本将奉旨操办,造船、水战都了如指掌。周军虽在中原,但战船并不比江南诸国造得差,这种车轮舸,跑得比南唐国的战船还快,运兵却更多。”
郭绍作为一个现代人,谈到木头战船,自然就想起风帆时代最霸气的风帆战列舰,当下便随口说道:“这些船看起来很宽,注重的是运兵?”
韩通瞪眼道:“战船最要紧的就是速度和运兵。两船交战,以接舷战为主,还得靠人登船厮杀,船小兵寡首先就吃了兵力寡弱的亏,故运兵多寡便关系战力强弱。”
郭绍点头以为然,心道:每个时代都有适应它的东西,狭长的战列舰并不适应接舷战。此时想打沉一艘战船是非常困难的事,还不如用水军直接攻占……寻思起来,毕竟赤壁之战火烧战船的事是特殊情况,曹军把战船连在一起没有了机动,否则火船并不容易烧到战船;现代水战中的军舰连飙那么快的鱼雷都有可能躲掉,还能没办法躲明显的火船么?
韩通又道:“这船是沙船,不仅宽、船底还是平的,和海船是不一样的东西。江河湖泊上行船,一些地方水不深,尖底船要触河底。只有平底船宽船最好,船体宽吃水浅,就算搁浅了也能拉出去;水车、船桨也比风帆适用,因为很难凑巧遇到顺风的天气,逆风也不能走‘之’字,像汴水这么宽一条河,怎么走之字迂回前行,还不如降帆用水车。”
郭绍听韩通说什么“之”字行驶技术,顿时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他听说过这种法子,但具体技巧还真是没研究过。
郭绍听得兴致勃勃,当下便率众来到水寨内,登船去观看那些“古代版轮船”的木头机械构造,又详细询问水军的战术、编制等诸事。
今后的最强敌人不在水上,郭绍恐怕难有机会亲自指挥水战的,不过他还是对诸事很有兴趣,逐渐学习了解……郭绍心里不觉得自己自负,但感觉古代这些东西他都学得会;毕竟此时没有非常专业精深的理科学问,都是简单的经验技巧,虽然隔行可能不熟悉,但大致搞清楚是怎么运作的很容易。
作为三军统帅,郭绍基本可以细致了解到一个小队是怎么作战的,特别是陆军的作战方式,他好几年都在一线战斗经历。或许很多高位者不屑这些东西,但郭绍自己觉得很有用,对决策的合理非常有帮助……就好像一个搞机械设计的,如果不知道一个模型从工艺上是不是能实现,那他设计的东西也是扯淡;一个主帅不知道战术上怎么实现,战略再美好也是白日梦。
甲板上有股子鱼腥味,郭绍忍不住回顾战船上的水军将士:“你们这战船还兼做渔船?”
一个武将不好意思道:“有时候出去撒网捞几条鱼,郭都点检如何知道?”
“闻到了气味。”郭绍脸上带着笑意,并没有越级指责将领的意思。于是那武将便嬉皮笑脸道:“郭都点检的鼻子可真灵,俺却闻不到哩。”
众人听罢也陪笑了一通。郭绍很少去管底层武将的事,反正他们各自都有人管,自己不如保持好融洽的气氛、以博得下层将士的爱戴。
“韩都使,何不具体说说那逆风‘之’字的法门?”郭绍饶有兴致地看着韩通,“比如帆的方向、船的动向之类。”
“如果是正面逆风,那谁也没办法,不过那种恰好的状况很少,风向稍偏就有办法。”韩通比划着解释。郭绍听得稀里糊涂,便提议可以画图慢慢解释。
倒是一旁的王朴,仿佛对什么战术一点兴趣也没,反而对郭绍很有兴趣,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郭绍。偶尔发现王朴的眼光,感觉很不自在。
郭绍在船上呆了整整半天,太阳西陲才离开水寨,率众回城。
……一众人走到内城御街,陆续道别各自回家。王朴告辞时说道:“对了,有件事,宰相冯道重病,告假很多天了。”
郭绍和冯道没什么交情,当下便没说什么,径直回家。进了府门,他这才琢磨起来,王朴也生过病、是陆神医把他医好的,刚才专门对自己提起,难道是暗示自己派陆岚去给冯道瞧瞧病?
想了一会儿,郭绍便进前院的门楼,进去找陆岚。在郭绍的印象里,实在想不起冯道究竟干过什么有用的事;但也对他没有成见,只知道他有个外号叫“不倒翁”,官做了四五朝,谁当皇帝,官都照当不误。
厢房敞着,郭绍敲了敲门,陆岚正做着针线活,见郭绍进来,立刻将手里的东西藏进了旁边的书架后面。她说道:“进来吧,反正是你家。”
郭绍道:“让你不远千里来到东京,我说过要回报你的……你推荐一个最亲的亲戚,写信叫他到东京来,我想办法让他做御医。”
陆岚听罢说道:“三姨夫为了做官读了那么多年书,你这倒轻巧,一句话就能做官?”
“御医是太常寺管,那太常寺少卿是我的幕僚,你说轻巧不轻巧?”郭绍毫不掩饰地笑道。说到这里,忽然若有所悟:难怪他总觉得御医的医术也不是多么高明,原来是这样来的;自己都能走后门,那些官僚的亲戚不能找关系?
陆岚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便多谢郭将军了。只有举荐大舅……也不是亲的舅舅,陆家和娘舅家的近亲都没人了。”
郭绍点头道:“不是亲的也行。你举荐了白家的人做官,他们会记着你的恩,今后万一靠不住我了,还有条后路。”
“说的也是,我看郭将军也并不是个靠得住的人。”陆岚没好气地说道。
郭绍又装作随意的口气说道:“朝中有个宰相生病了,其实与我也没什么交情。不过他仰慕你的医术,想请你去给他瞧瞧病。明日一早,我让白仙姑派两个随从送你冯道家,给他把把脉如何?”
陆岚倒是没有拒绝:“有病人找我,当然要去,郎中本来就是给人治病的。”
“你要是想做什么事,开个药铺之类的,便告诉我,我可以资助你。”郭绍又道。
陆岚轻轻说道:“最近在熟读从白家带来的医典,一时不想折腾。”
郭绍看了一眼那书架,便站了起来:“那便没事了,陆娘子要是缺什么,问白仙姑要,她在管府上的财货进出。告辞。”
……次日陆岚等到郭绍,说冯道是年纪太大了,人老体衰,并不是得了什么病,无药可医。郭绍便不再计较,生老病死并非凡人可以操控,那老宰相也活了一大把年纪,经历几朝年逾古稀,想来没有多少遗憾。这样一来,政事堂便只剩三个宰相,其中一个现在还在蜀国成都府。
……
第四百一十三章 以图大事
郭绍这阵子忙着扩充军备,整天干劲十足。但在“秦国公府”却是另一番光景,秦国公府就是一座普通的宅子,上头挂了一块匾而已;门可罗雀,十分无趣的地方。
花蕊夫人拿着筷子低着头走神,心里寻思着:郭绍似乎已经把自己忘记了。
就在这时,便听得“呸呸呸”几声,花蕊夫人被惊起,抬头看向旁边。见孟昶一脸恼怒,把手里的筷子“啪”地就仍在桌子上,顿时破口大骂:“什么玩意!饭里竟然有砂子!”
“主人息怒,都怪奴家没挑干净。”宦官魏忠急忙弯腰说道。
花蕊夫人幽幽道:“那稻谷收成了,周围要是没石摊,只有在土坝子上晾晒,通常都有沙土混在里面,很难挑的。阿郎便将就一下罢。”
孟昶气恼道:“不吃了!没有酒便罢、菜里没荤腥也罢了,寡淡无味是怎么回事?”
魏忠道:“盐很贵,二百文一斤。”
“我不是秦国公吗?俸禄哪去了,盐都吃不起了?”孟昶皱眉问道。
魏忠回头看了一眼,上前小声道:“二百文只是市面上的价……这里有宣徽院的官吏守着,想出去买东西、或者叫他们代买,这价至少就得涨十倍。还有说好的俸禄,至今还没见着。咱们的钱财不多了,一天天见少,奴家只能替主人省着点。”
花蕊夫人听罢,伸手从脖子上解下来一条项链,递给魏忠:“想办法换点钱罢。”
魏忠急忙摇头:“还有一些的。夫人使不得,这东西换成钱,到手之后不知能剩几个。还是留着罢。”
花蕊夫人一把塞进魏忠手里:“我拿着也没用,能换几个是几个。”
孟昶站了起来,背着手在饭桌前走来走去,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扶着桌面道:“周朝廷面子做得光生,什么秦国公,狗屁!老子和囚徒有何区别?”
“阿郎稍安勿躁,别叫人听见了。”花蕊夫人拿手指了指门外,轻声道,“您曾是蜀国主,蜀国千万子民之主,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