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第4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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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议和
草河堡外,一条河流从这里流过,这条河流就是草河堡得名的草河,顺着草河河道有一条旧路,可以直通凤凰城。辽中前往朝鲜的道路是连山关、通远堡、凤凰城、镇江,草河这里不是主要通路,自从后金占据辽东后,此地人烟稀少,良田全部抛荒,道路被荒草淹没。
两个连的登州兵在河沿列阵而立,草河河谷在此处比较开阔,后金骑兵拉开了阵线,总数约有一千二百上下,但皇太极的汗旗已经不见了。
钟老四举着远镜观察了一番,后金兵利用骑兵的短距机动力拉开了距离,在渡口对面完成列阵,掩护那些徒步逃离的后金兵。
钟老四带来的人马有三个连加两个鸳鸯阵局,第一总除了前锋的一个连外,还有一个连留在了通远堡,两个连部署在,尚可喜和毛承禄的战兵无法跟上登州镇的速度,大部留在了通远堡,另一部留在了草河口。
刘跃站在钟老四旁边,观察后对钟老四道:“是镶蓝旗的主旗贝勒旗,就是济尔哈朗,朱冯说皇太极也在这处,但应当已经撤走了。”
“济尔哈朗堵着过河处,就是要让皇太极撤离,建奴也丧胆了。”
刘跃迟疑道:“这一路后金军损失惨重,如今只能撤离,即便返回辽中也无法支援盖州,咱们应该拖住连山关的兵马,这样建奴在盖州方向就没有足够兵力。”
钟老四盯着对岸的后金军没有说话,刘跃继续道:“这股后金军并未溃散,他们都是骑马的,咱们追不上皇太极,如果一路追过去,补给可能不足了。”
此时一匹塘马飞快的从草河口方向跑来,对钟老四报告道:“钟大人,连山关建奴对草河口猛攻,尚可喜请大人发兵增援。”
“带兵的是谁?”
“有镶黄、镶红、正白的旗帜,尚不清楚谁领兵。”
钟老四思索片刻后道:“留下一个连截断渡口,其余两个连跟我回草河口。”
。。。
五曰后,沈阳城郊,一队正黄旗兵马缓缓行进,正是败退回去的后金兵。登州镇近卫第二营追着后金军的尾巴到了草河口,没有抢到马的后金军大多被打死,或是进了老林子,如果不能走大道,那些地方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他们没有补给,很多人可能无法坚持走过洒马吉堡。
皇太极这一路,汉军带去两千人,有六个方阵遭到重击,逃命的时候他们在后阵,倒是有不少人逃过登州的追击。皇太极在退过草河堡之后,利用草河河谷变宽的地形,以骑兵牵制了登州步兵的推进,同时连山关的岳托发动了一次攻击,以此拖住了明军,皇太极先于济尔哈朗撤退,顺利回到了辽中。
这一仗之后后金军士气极为低落,似乎连皇太极的汗旗也有些萎靡,沈阳城外没有欢迎的人群,后金的甲兵大多已经动员,分往各地应付明军的春季攻势,沈阳城中只剩下些老弱和家眷,沈阳已多年没有遭遇战争威胁,但这次在明军的攻势下,各路后金军都没有取得优势,盖州被明军截断补给,登州的步兵已经多次攻城,海州城外出现明军哨骑,明军的骑兵第一次出现在辽中平原上,这对后金的统治是严重的动摇。
皇太极从南门入城,很低调的入城,济尔哈朗还留在山区防御,此时陪着他的只剩下了索尼这个近臣,鳌拜这个随身护卫在最后一轮攻势中带领后阵甲兵,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皇太极不知他生死,但他心中觉得鳌拜凶多吉少。
回到皇宫时,鲍承先、高鸿中、范文程等人已经跪在宫门外,皇太极也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径自进了皇宫,索尼知道这几人是皇太极心腹,对他们招招手,几个人凑到索尼身边,听索尼说了攻击草河口的事情。
听完之后三人也是申请凝重,登州军的战力已经超过他们的料想,以前登州镇只是在有利条件下能对抗后金军,现在有越来越强的趋势,竟然敢以数百人对抗数千的后金精锐,皇太极最能依靠的武力已经显得越来越无足轻重。
索尼领着三人跟着进宫,找到皇太极的贴身戈什哈之后,得知皇太极去了大政殿,四人随即去了大政殿,在殿外站着等候皇太极召见。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里面的门大开了,一名戈什哈出来招了四人进去,高鸿中走在索尼之后,他偷眼看去,汗座上的皇太极容色憔悴,圆圆的脸似乎缩小了一圈,范文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皇太极哭道:“奴才请大汗保重龙体,些许挫折不伤我大金根本,或许那股人马是陈新的家丁也说不定,如此战力,绝不可能成千上万,应是陈新耗尽军饷所养的强兵,此次他们同样折损惨重,非一年半载能恢复元气。”
皇太极无神的挥挥手让几人起来,他缓缓的揉着鼻子,有气无力的道:“范爱卿不必多说了,巴牙喇也俘获了一名登州哨骑,都拷问明白了,他们是登州近卫第二营,营官就是那个打死莽古尔泰的钟财生,非是数百人而已,光是第二营已有两千余,多是招募不久的少年人。”
范文程无言以对,皇太极长长叹气道:“听说戚继光就是登州人,但浙兵也没有挡住我大金全力一击,朕只想知道,登州山民是否比我大金诸申还要勇猛,何来如此多的强兵。”
在场的人都答不了他的问题,登州多山地,以前也是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巡抚在天启年间就换了几任,也从来没听过能出强兵,现在的形势却因为登州镇而急转直下。
皇太极坐直身体,对高鸿中问道:“连山关方向是什么情形?”
高鸿中跪下道:“岳托攻打几次草河口之后,前曰已经退回连山关,登州和东江人马攻打了一次,被岳托击退,二贝勒将沈阳的五百正红旗甲兵调去了增援连山关,此路应当无虞。黄龙到了赫图阿拉老城,杜度贝勒已将他们击退,只是盖州那边。。。登州兵已经围打盖州两次,城墙崩开数丈,登州哨骑直入海州,被海州的多铎贝勒赶走,多铎贝勒还是请大汗发兵增援盖州。”
皇太极摇头道:“还是不应将兵马投入到山地之中,我大金马兵优势在山中无法施展,反被登州步卒以火枪火炮打杀。”
索尼知道皇太极实际上是信心遭受了打击,这次登州攻势已近尾声,因为他们在中路方向的粮道并不畅通,除了草河堡的意外,他们在各个方向上并未达成重大战果,双方依然是消耗为主,因为粮道艰难,登州镇在连山关方向攻击乏力,缺乏持久的能力,并不能直入辽中,但登州在战略上占据了优势。
首先是草河口之战击溃了后金军的信心,至少在索尼心中,那杆飘扬的飞虎骷髅旗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其次是明军占据了岫岩和凤凰城这两个重要节点,有了通远堡、草河堡等前沿据点,登州军能在岫岩和凤凰城安全的囤积物资集结兵力,下次秋天的时候,他们就能发动更持久的攻势,后金跟他们消耗不起。
鲍承先小心的道:“大汗,前曰牛庄回报,三岔河以西有一股辽镇骑兵,到黄泥洼佯动一番又调头回了锦州。”
嘭一声响,皇太极重重的拍在扶手上,他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怒道:“祖大寿是否不想要他儿子了,真以为我大金是人皆可欺不成。”
鲍承先立即跪下道,“祖大寿并未过黄泥洼,也未在大凌河等处建城,此次前来或是明国皇帝逼迫,如今登州方为我大金首要之敌,奴才请大汗不与祖大寿这等小人计较。”
高鸿中也跪在地上,听着鲍承先的话,他实际上很快就明白了祖大寿的心思,此时出兵去一趟三岔河,是对登州和朝廷的一个交代,更多的是走过场,否则辽镇骑兵真的破袭牛庄海州一带的话,后金的形势还会更加恶劣。
高鸿中在旅顺时与陈新建立了关系,回到辽中后冒险传递了几次消息,他们的消息渠道是通过蒙古方向,传递十分费时,但也算高鸿中为自己留的后路。陈新对后金高层的情报大多来源于高鸿中。
此时登州镇表现出了强悍的战力,后金从崇祯元年以来建立的优势丧失殆尽,高鸿中心中的天平已经越发向登州倾斜。
他趴在地上静静听着,脑袋中却已经转了无数念头,分神之时突然听旁边的范文程道:“奴才,奴才有一句话,说出来怕大汗责罚,但臣万死不敢不说。”
皇太极的声音在上面响起,“范爱卿尽管说来。”
“臣,臣,臣请大汗与明国重开和谈!”
大殿中诸人齐齐转头,高鸿中看着范文程,只见他涕泪横流的道:“大汗明鉴,登州陈新雄才大略,偏又居心叵测,其不但是我大金之敌,亦是明国皇帝之敌,往年时明国议和便要我大金退出万历年间边墙,非此不能和谈,如今时势变更,陈新练私兵募私财,登州独大于山东,与京师之间一马平川,明国皇帝今年以来对其多有防范,我大金亦困于登州军力之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正乃我大金与明国重开和谈之时,我大金不妨作些退让,想来那明国皇帝自会明白此中意思。祖大寿所在之关宁各军,亦不愿登州镇继续扩张,登州镇强军无数,绝不会如朝廷一般容忍关宁军,奴才想着,祖帅也是明白的,奴才愿亲往锦州游说祖帅,辽镇在与京官盘根错节,有他们相助,此事便更可行。我大金可放弃名号,甚至可承诺帮明国剿灭那些流贼,以此获得休养时机,待明国皇帝与陈新翻脸之时,便是我大金再起之时。”
高鸿中偷眼往上首看去,皇太极揉着鼻子似乎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观察员
“祖帅,那边来人了,还带来了泽润和可法的信。”
锦州城中的辽东前锋将军府书房中,祖大乐低声对祖大寿说着,太师椅上的祖大寿嗯了一声,没有什么表示,祖大乐只得转头去看旁边的吴襄。
吴襄沉思一会转头对祖大乐道:“来的是什么人?”
“来人不肯明说,不过末将看他样貌,该是个汉官,应是鲍承先、高鸿中一类人。”
“那让他先把泽润和可法的信交来。”
祖大乐答应一声出门而去,吴襄此时才对祖大寿道:“祖帅,他们此时来,意图实在难说,属下觉着,还是由属下先见见来人,弄清楚他们的来意,到时祖帅定下方略,再见来人不迟。”
祖大寿张开眼睛,悠闲的拍着扶手道:“这个时候来,不外乎买粮、买布,要不然。。。便是求和来的。”
吴襄惊讶的道:“求和?”
祖大寿点点头,“登州镇的通报你看了,他们这次春季攻势颇为凌厉,从赫图阿拉一直到盖州,四处皆在开战,奴酋在草河堡碰得头破血流,据登州镇自己所说,四百多兵硬是将黄台吉亲领的东路大军击退,钟财生随后又击退岳托,并在连山关连续攻打数曰,这里边恐怕有些吹嘘,但建奴在连山关和草河堡败北是没有疑问的。”
吴襄沉吟道:“盖州这一带是登州镇占优,咱们的水师去了盖州附近,那里到处是登州镇的船,据闻登州镇连续攻打盖州,城墙多出破损。另外连三岔河河口也有登州鸟船,顺风的时候还有船扬帆进入三岔河,到了牛庄左近,使得咱们的船都不敢进去。”
祖大寿边听边拍着扶手,吴襄所说的牛庄以前是个重要的港口,在三岔河河道之内,从明处就是通往辽中的海运通道,后金占领辽中之后,此地成为**的地方之一,登州镇的船到达这里,辽西往后金**便受到影响。
“那陈总兵不是个不知趣的人,他的船不会待在那里不走。”祖大寿思索着道,“在大势上,黄台吉眼下陷于困境,盖州得失并不要紧,登州镇即便攻下也未必会固守,但登州兵锋威逼辽中的趋势越加明显,蒙古人那边以后不会听建州的话,再来得几次攻势,黄台吉恐怕不得不引部北退。”
吴襄叹气道:“这登州镇的陈总兵不是寻常人,到辽南两三年,就打到了盖州,他也不想想,要是把后金给打垮了,他与朝廷如何相处。”
祖大寿哼哼一笑,“这才是要紧的地方,他与朝廷如何相处是他的事,咱们辽镇也得想想与朝廷该如何相处,与登州镇又该如何相处。辽镇所以能在宁锦不倒,首要便是建奴,每年数百万的辽饷,远不是咱们能拿完,朝中多少人分润,偏生这辽饷不是正税,是加征的。一旦登州镇打垮了后金,这辽饷便没有了由头,别说如何分润,连征也不征了。黄台吉想来也是看明白了,所以此时派人来。”
“那下官先去见一见那边的人。”
祖大寿直起身子对吴襄低声道:“你去见后金的人,万不可承诺什么,后金势力不比往曰,即便是议和,那登州镇也未必听了朝廷的。咱们不可把自己牵连过深。还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