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狂士-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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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好了没有,秋娘大姐已经派车来接我们了。”
“来了!来了!你催死人了。”
李泉快步房间里走出来,她换了一件鲜红的石榴长裙,上身穿烟灰色绣花边的襦衣,肩上搭一条厚实的绿色锦帔,头发梳成云鬓,插着一支翡翠金钗,脸上也敷了一层薄粉。
她一脸抱怨道:“我就是换一件衣服,你就等得不耐烦了吗?我总不能满身酒味去秋娘那里吧!”
李臻悻悻地扭过头去,她哪里才是换件衣服,等了她足足有大半个时辰。
“怎么,我这身打扮不好吗?”
李泉有点担心,她踌躇地说道:“要不我去换那件黄色襦衣,更喜庆一点。”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了!”
李臻连忙拉着大姊,将她向门外推去,嘴里不合时宜地嘟囔道:“反正你丈夫不在,你打扮得那么漂亮做什么?”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什么意思?难道我穿乞丐服去你才高兴吗?”
李泉恼怒地抽回手,在他脑袋上重重敲了一记,这才上了武馆派来接他们的牛车,牛车向坊门口的南园武馆慢吞吞走去。
赵秋娘的武馆每年过除夕都十分热闹,她丈夫生前收养了二十几名孤儿,还有众多徒弟,数十人济济一堂,使武馆内热闹异常。
平时练武的大堂内灯火通明,正中间摆放着长长一排桌子,桌上是丰盛的酒宴,两边挤满了赵秋娘的徒弟,他们大多十六七岁,众人一片欢声笑语,十几名女徒儿打扮得更是格外俏丽,长裙翩翩,秀发如云。
今天和往常略有不同,多了几名客人,李臻和大姊李泉,还有酒志以及张黎,他们两人无处可去,也被赵秋娘叫来。
赵秋娘今晚和李泉撞了衫,也穿着带花边和烟灰色襦衣和石榴裙,两人服饰及打扮都完全一样,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李臻坐在左首第一个位子,他旁边是酒志和张黎,这也是唐朝团餐制的特点,男女各坐一边。
“老胖,小细呢?他怎么没来?”李臻张望半天,没有看见小细,不由奇怪地问道。
“他被师父叫去了,他说要和师父一家过除夕,听说他师父的女儿长得很不错,待嫁闺中,嘿嘿!你懂我的意思。”
李臻气得抽了他一记头皮,“他师父的女儿才九岁,你这浑蛋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这时,赵秋娘的徒弟们都排成长长一队,挨个给师父磕头,赵秋娘则给他们发岁钱,一名女徒弟也上前跪下给李泉磕了个头,顿时惊得李泉手足无措,她这才想起自己是空手而来。
她着急地对坐在对面的兄弟低声喊道:“阿臻,我忘记带钱袋了!”
李泉和赵秋娘是好友,她也就是众多弟子的长辈,她的仓库就在武馆内,几乎每天都来武馆,她和赵秋娘的弟子非常熟悉,按照习俗,如果有弟子向她磕头,她也要给弟子发岁钱。
李臻早替她想到了,笑着将一只红色钱袋扔给她,里面有一百多枚粟特金币。
李泉如释重负,这才笑眯眯塞给了女弟子两枚金币,“这个给你,总不能让你白给我磕头吧!”
“谢谢阿姑!”女弟子得了两枚金币,欢天喜地去了,众徒弟们都欣喜万分,争先恐后地跑来给李泉磕头领钱,连酒志也动心了,他忍不住站起身,却被李臻一把拉坐下,“死胖子,别给我丢脸!”
“老李,我现在手头紧,要不你先预支点俸禄给我吧!”酒志涎着脸笑道。
“你小子整天花天酒地,少去几次青楼,跟张黎学一学,人家就从不去青楼。”
“天地良心啊!我现在去得也不多了,就是整天和侍卫喝酒,开销太大,手中早没钱了,现在都是别人请我。”
李臻想想也对,这个胖子交友无数,怎么可能不花钱,便笑道:“回头我给你点钱,跟着我混,亏待不了你。”
酒志顿时心痒难耐,压低声音对李臻道:“我听侍卫们说,当内卫油水特多,很多人一年赚了几千贯,这还是俸禄以外的收入,以后多少得让老弟我赚一点。”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李臻眉头一皱,哪有对领导这样明目张胆的。
“要成家,要养娘子啊!怎么不要钱?”
这时,酒志忽然发现一个美貌小娘在偷偷看他,他顿时欢喜得心花怒放,连忙正襟危坐,重重咳嗽一声,提高了嗓门,至少保证那个小娘能听得到。
“老李,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圣上交给的任务由我来搞定,你不用管了,还有啊!那份报告你明天记得交给我,不准再耽误了!”
李臻听得莫名其妙,旁边张黎噗嗤一声笑得喷了出来。
第0155章除夕夜宴
李臻还是第一次过这样热闹的除夕,在他记忆中,每年除夕都是冷冷清清,那时家中也比较拮据,最多添两个肉菜,今天这样酒宴丰盛,大家聚在一起笑语喧阗、热闹异常,更让他感受到了除夕的气氛。
李泉惦记着秀儿,一个时辰不到,便先走一步了,这时,赵秋娘的徒弟们开始做各种游戏,这是每年的传统,有弟子拿来瓦罐斗虫,也有射飞刀取乐,但更多人是玩五木之戏和投壶。
这时,大家都已酒足饭饱,基本上都各自寻乐子去了,除夕最受欢迎的娱乐便是投壶,投壶又叫文射,也就是将箭投入数丈外的细颈高瓶中。
这种游戏老少咸宜,参加人数众多,无论名门大户还是普通人家都十分流行,甚至在宫中,也是宫女宦官们最喜欢玩的游戏。
投壶一般都有彩头,而且随着难度增高,彩头也加大,赵秋娘每年都要拿出百贯钱作为弟子们投壶的奖励,其中最高的彩头是一支价值三十贯钱的碧玉簪,要求二十步五连中才能得到。
在平常人家,一般都是三五步投壶,但赵秋娘的徒弟都会武艺,所以基本都在十步以上。
李臻正和张黎聊天,张黎长得极像他父亲张庭,而且性格也和他父亲一样沉稳,或者说比较沉闷无趣,不会和人开玩笑,也不太参加各种游戏,他喜欢坐在那里喝酒,时不时和李臻说两句话。
酒志却恰恰相反,他确实一个非常有趣味之人,稍稍吃饱喝足,便一抹嘴,跑去和女弟子们投壶去了,他飞刀准头极佳,使他很快便成了女弟子们崇拜的对象,一大群女弟子围着他拍掌欢呼,使酒志更加得意。
李臻远远望着酒志,笑着对张黎道:“今天上午我陪大姊去净土寺上香,正好遇到了咱们敦煌大云寺的灵隐大师,你还记得他吧!”
“我当然记得,夏天时我还陪母亲去大云寺许愿,和灵隐住持聊了一会儿。”
张黎很奇怪问道:“他怎么会在洛阳?”
“他是来为莫高窟大石像募钱,他说索家停止了对弥勒大像的支援,弥勒大像已经停工了。”
张黎冷笑一声,“索家的承诺最没有信誉,他们承诺过的事情有几件能做到?不过这次索家失信是有特殊原因。”
“什么特殊原因?”李臻好奇地笑问道。
“为武承嗣的案子呗!索家最早的后台是索元礼,索元礼被杀后,索家费了很大力才攀到了武承嗣这个后台,结果武承嗣也倒台了,对索家打击很大,我听父亲说,那段时间索家就像办丧事一样,上上下下情绪极为低迷,停止支持弥勒大像也在意料之中了。”
李臻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索家又要倒霉了。”
张黎一怔,“为什么?”
李臻喝了口酒,慢慢悠悠道:“原因很简单,今天下午武承嗣被释放,虽然官复原职不可能,但至少脱罪了,而索家这个时候抛弃武承嗣,转而投靠来俊臣,你觉得武承嗣会放过索家吗?”
“你说得不错,两面三刀之人最招人憎恨。”
李臻是今天下午得到消息,武承嗣被释放了,被释放的原因他也听说了,是太平公主说情,武则天最终听从了太平公主的劝说。
虽然武承嗣重新掌权的可能性不大了,但他必定会被太平公主拉拢,以武承嗣的财势,足以成为太平公主的一大助力,从这件事也看得出,太平公主也是一个极有手腕之人,其政治头脑远远超过薛怀义,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劲敌。
薛怀义若稍微聪明一点,他应该说服武则天把武承嗣放出来,这样他就会得到武家的人情,想扳倒他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偏偏薛怀义寡情寡义,到最后却没有一个人支持他,落得个众叛亲离。
李臻正想着,赵秋娘带着一人走了过来,笑着对李臻道:“阿臻,我给你介绍一个弟子。”
李臻见此人年约十五六岁,长得很瘦小,身材和小细差不多,不过比小细看起来结实,看起来非常机灵。
“小人王劼,参见李大哥!”他单膝跪下,非常熟练地向李臻行一礼。
李臻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赵秋娘坐到李臻身边低声道:“他曾经是我手下的一名隐卫,父亲便是连环锁铺东主。”
连环锁铺是南市锁行的第一大锁铺,世代卖锁,洛阳一半人家的锁都是他们制造,在洛阳名气很大。
“什么叫曾经是?”李臻淡淡问道。
“万国俊想把他拉过去,但他不肯答应,结果被万国俊找一个借口,重打五十棍,革除了内卫。”
李臻点点头,连忙笑着扶起王劼,“王老弟请起!”
这时,赵秋娘的几名徒弟围了上来,一人笑道:“王锁郎又来献技了吗?”
“你们都滚到一边去!”
赵秋娘笑骂着把几个徒弟赶走,对李臻笑道:“今天是除夕,我让四郎来给你表演一个绝技。”
李臻顿时有了兴趣,连张黎也凑了上来,王劼从皮囊中取出十几把锁,有粗大的门锁,有精巧兽头锁,还有小若拇指的微型锁,他笑着对李臻道:“请李大哥检查一下锁。”
赵秋娘的几个徒弟又溜了回来,围住李臻身边,七嘴八舌道:“李大哥,不用检查了,这小子有真本事。”
李臻大致看了看,只见十几把锁都锁得十分严实,便点了点头,这时,王劼取出一根带环的铜针,铜针长约两寸,他将环套在食指上,笑道:“我开始了!”
他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拾起最大的一把锁,轻轻将铜针捅入锁眼,只试探了两下,只听‘咔!’的一声,锁头弹了出来。
他又拾起另一把锁,一眨眼便将铜锁打开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十几把锁全部被他打开了,周围人都鼓起掌来。
李臻很惊讶拾起锁,仔细看了看,笑问道:“这都是你们锁铺卖的锁吗?”
王劼摇了摇头,“这里面没有一把是我们锁铺的锁,当然,我们的锁我也一样能打开。”
赵秋娘在一旁笑道:“连皇宫的锁四郎也打得开,不过只有一把锁他打不开,阿臻,你应该见过的。”
李臻想起了紫云阁地宫,应该是那里,否则上官婉儿就不用找自己了,他不由赞赏道:“王老弟身怀绝技啊!
“怎么样?”赵秋娘暗示李臻道:“他是不是可以重新…”
李臻对赵秋娘很信任,她推荐的人李臻一般都会接受,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身怀绝技之人,他欣然笑道:“当然没有问题,过了年,和秋娘大姐一起来吧!”
王劼心中感动之极,他没想到自己还有重返内卫的一天,忍不住垂泪道:“多谢李大哥!”
“不用客气,来!坐下一起喝酒。”
王劼坐下,给李臻倒了一杯酒,这时,远处投壶处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众人都向李臻看来,李臻不由一怔,怎么把自己扯上了。
几名女弟子笑嘻嘻跑了过来,拉着李臻娇笑道:“李大哥,和我们一起投箭吧!”
一群男弟子也跑来拉李臻,在众人的起哄之下,李臻没办法,只好起身来到箭壶旁,他见奖台上都空了,不由笑道:“奖品都你们赢走了,还拉我来做什么?”
“李大哥,最好的奖品还在呢!就等你出手了。”
李臻这才看见一只盒子,放在奖台最高处,他笑问道:“那是什么?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一支碧玉簪。”
酒志上前将李臻拉到一边,低声道:“老李,给我个面子,把这大奖让给我吧!”
“为什么要让给你?”
李臻向他翻个白眼,“你小子赚了那么多,还想通吃吗?”
“没有!”
酒志急得向他连连作揖道:“我投来的奖品都给她们了,我自己一样没有,我就想要这个碧玉簪,事关老弟我的终身大事,你就让兄弟这一次吧!”
“终身大事?”
李臻奇怪,他顺着酒志的目光望去,却发现阿玲正羞怯地望着酒志,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之色,他不由笑了起来,“你小子是不是向阿玲许诺了什么?”
酒志挠挠头,满脸通红,这让李臻想起这位酒老弟追求翠儿时的情形,他便笑着拍了拍酒志的肩膀,“别这么当真,一个投箭而已。”
酒志有苦说不出,在他看来,这已不是投箭那么简单,难得一个貌美可爱的小娘喜欢自己,如果在她面前丢了面子,自己怎么赢得美人心?
他很清楚李臻的箭技水平,远远超过自己,他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