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上山打老虎额)-第4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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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这一点看,这些家伙们的思维一直都没有变,实在是没有什么想象力,玩了几千年,折腾了这么多个朝代,结果总是挖石头这么一套,造反要挖石头,进献祥瑞也是如此,就仿佛老天爷是专业刨坑的,将所有的天机都刨出一个坑来,雕刻在石头上,丢进去,一埋,来来去去,挖了又埋埋了又挖,反反复复的折腾。
朱棣见了,也只是笑。
郝风楼在边上渗的慌,心里便想,这个东西,陛下也相信?这分明就是骗人地把戏……
他心里这样想,不免恍神。
可是这个表情,却是被朱棣捕捉了,朱棣又是莞尔笑起来,他穿了一件袄子,后头还披着一件猩红的绒毛披肩,头戴暖帽,脸色微微沉下来,道:“郝风楼,你在想什么?”
郝风楼连忙道:“泰山……不,陛下,微臣没想什么。”
这厮最可恶的地方,就是总是产生‘口误’,而这些口误就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朱棣。你家女儿孩子要生了,该嫁人了,再不嫁。面子上不好看。
但凡是未来泰山或是未来岳母,最痛恨的就是先上车后来才得意洋洋来补票之人,朱棣很恼火,偏偏发作不得,便冷笑道:“朕怎么瞧着你似乎神情有些不对?”
郝风楼忙道:“微臣冤枉啊。”
一旁的朱高燧为郝风楼开脱,道:“儿臣可以作保,父皇确实微臣了儿臣这郎舅……这个……这个……他经常这样恍神的……”
朱棣恨铁不成钢的瞪朱高燧一眼。其实这几日,朱棣对这个老三,甚觉满意。这家伙除了有时候昏头昏脑,其实大多时候,都表现出一种令人刮目相看的气质,比起朱棣现在在为大漠的事头疼。朱高燧却是提出。眼下趁瓦剌和鞑靼元气大伤,数十万精锐枕戈以待,可以立即召大漠各部的酋长前来,肯来的,就招抚,不肯的,就招讨,朝廷准备两只手。而对于肯来的部族,则大明负责为他们划分草场。将他们切割成无数个小部族,人数不能过千人,分散各地,各部族之间,不得越界,越界的,朝廷要给予惩罚,到时数万官军开到,那千人的聚集点,可以随时摧毁,况且各个被分割的小部族之间,肯定还会为这草场之事滋生摩擦,朝廷正好,可以以仲裁者的面目出现。自然,朝廷也理应在大漠建立堡垒,建筑几个城池,并且在那几处开放互市,允许各部前来交易,而互市挣取的利润,则可以用来养兵,以商养兵,再以兵弹压各部,各部之间,切割之后,使他们相互掣肘,谁想冒头就打谁。
同时,要在各部之间,实施推恩令,所谓推恩令,便是各个部族的酋长,都必须得到朝廷的认证,许以爵位,享受一定的俸禄,让他们带领自己的部族在规划的草场放牧,可是一旦老酋长死了,老酋长若是有几个儿子,就准许几个儿子平分部族,再将草场分割为数块,准许他们各领族人各据一方。
这种办法,无非就是将整个大漠的所有势力全部打散,让谁都冒不出头来,同时让大明在大漠保持一定的军事存在,依托于互市,依托于背后的九边,和源源不断的补给,根绝草原之患。
朱棣听了这个计划,倒是觉得颇有些意思,不过他并没有急于认可,只是说从长计议,可是心里,对朱高燧愈发看重起来,所以这几日,一直都将朱高燧带在身边,父子之间,亲密了不少。
只是有时候,朱高燧扯淡起来,简直不是人,每每都能让朱棣膛目结舌,最后却又无可奈何。
朱棣依旧板着脸,却不去理‘胡说八道’的朱高燧,道:“郝风楼,你是不是心里在取笑这祥瑞之事,是么?”
郝风楼连说不敢。
朱棣却是将奏本放下,抱起一个獸炉来暖手,一面道:“你口里说不敢,心里却在不屑于顾,你真以为,太子不知这祥瑞不过是地方官吏借以巴结的手段?你以为,这朝廷百官,都是老糊涂?你是不是还以为,朕也是个昏聩之主,看了这个,会深信不疑?”
郝风楼只得道:“陛下的意思……”
朱棣风淡云清的道:“朕告诉你,这庙堂之上,就没有一个人是糊涂的,之所以大家信,未必是真的相信,只不过大家都乐于装糊涂,因为眼下,无论是朕,还是太子亦或者百官,都需要这个祥瑞。进献祥瑞的,有功。有了祥瑞,这监国太子,也算是讨好了朕,百官沉默,是因为有那么几个祥瑞,没什么不好。朕需要祥瑞,是因为这祥瑞虽然只有一小撮人怎么回事,可是绝大多数百姓,却是懵懂无知,他们乐于相信这种上天的指示,朕也希望他们相信这冥冥之中,有上天告诉他们,如今乃是太平盛世,朕文治武功。哈……太平盛世这个这个,无非就是仓禀足,边境安宁罢了,历朝历代,许多时候都能做到,可是百姓无知,哪里知道五百年前的事,这是不是盛世,总得有人告诉他们,朕若是说了,那是自吹自擂,百官若是说了,那便是谄媚,可是老天爷说了,这意味可就不同了。就如你和赵王这场大捷,若是朝廷四处宣讲,无知百姓,未必取信,朝廷和官府嘛,难免自吹自擂,可是通过这祥瑞,宣讲出去,百姓便会有敬畏之心,也就深信不疑了。”
朱棣淡淡一笑,终于还是撕下了那冷漠的面具,似乎有什么感慨,良久,才道:“所以说……为政的,靠做还不够,你还得会说,你不但要有手,还得有嘴巴,这和做人是一个道理,那地方官是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趁机发现了‘祥瑞’,太子也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大张旗鼓的进献祥瑞,朕呢,也深谙此道,所以要欣然接受,不但如此,还要降下圣旨,对这地方官加官进爵,要录入邸报,褒扬一番……”
说到这里,朱棣看向朱高燧,道:“燧儿,这话朕是讲给郝风楼听的,也是讲给你听的,这是告诉你们,不要老是耍你们的小聪明,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有时候,要难得糊涂,这才叫大智,你们这几日,仗着有功劳,太轻浮了,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莫要太高看了自己。”
郝风楼和朱高燧对视一眼,不禁苦笑,知道这是‘敲打’来了,二人于是连忙乖乖道:“微臣(儿臣)受教。”
朱棣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份了,便感叹道:“罢……你们是年轻人,心高气傲,是理所应当,朕年轻的时候,也没把几个人放在眼里,只是觉得朕是天纵奇才,其他人又老又昏聩。郝风楼,你的婚事,朕已让皇后来处置了,这事儿……她来下懿旨才好办。回到金陵之后,立即便要完婚,此事,就依照着燧儿的请求来办吧。”
郝风楼大喜过望,道:“陛下真真是圣明,微臣感激涕零。”
朱棣莞尔一笑,道:“感激涕零,这除夕便要到了,朕打算,去营中走一走看一看,瞧一瞧那些离乡的将士,你们……就随一道去吧。”
郝风楼自然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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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可是郝风楼的心情,却还不错,虽然思念在远在金陵和交趾的亲人,不过每日与天子一道晃悠,倒也还算实在。
这北京城和金陵大大不同,此时的北京,虽不是商贸繁华,人头攒动的大都市,更像是一座军事的重镇,而朱棣每日骑着马,正如这重镇的主人,来回巡视,哪里的防务薄弱,被他一眼瞧出来,只是他并没有责令什么,只是唏嘘一口气,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大明的都城若是在这里,该有多好。”朱棣在除夕前夕,发出这样的感慨。
他继续道:“朕越来越觉得,那金陵太过陈朽了,朕的那些百官,在金陵已是消磨了锐气,朕在那儿,总是感觉被人掣肘了手脚,放不开来,郝风楼,你喜欢金陵么?”
郝风楼觉得天气有些冷,拿手放在口里呵着气,双脚微动,依靠运用取暖,每日伴着君侧,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索性放开,他就以这样的姿态回答:“陛下,腐朽的不是金陵,是人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九章:铮铮傲骨
朱棣很认同郝风楼的话,颌首点头道:“莺歌燕舞,消磨志气,朕倒是有意,迁都于北平。”
对于朱棣的这个心思,郝风楼竟是无动于衷。
朱棣倒是觉得奇怪了,按理来说,自己的这个想法一直埋藏在心里,不曾向人吐露半分,盖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耸人听闻,在没有准备之前,贸然说出去,必定要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朝野必定争议不休。
这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金陵的文武百官,绝大多数都置业于金陵,一家数十乃至于百来口都在那儿,跟着天子去北京这种天寒地冻,且距离边镇不过百里的地方,换谁都不乐意。到时候必定是无数人跳出来反对。
今日朱棣有些触景生情,忍不住说出了这心事,本以为郝风楼必定要大惊失色,谁晓得这个家伙,竟是平淡如水,一时之间,禁不住奇怪,道:“郝风楼,你认为迁都北京,如何?”
“好。”郝风楼当然晓得历史,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反而点头:“微臣以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并无什么不妥。”
这本是后世的一句总结,郝风楼也不过是脱口而出。
可是朱棣的虎躯却是一振。
必须得明白,朱棣迁都,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不喜欢金陵的生活,对北京拥有很深受的感情,正因为这种感情。让朱棣对迁都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而另一方面,则是百官的问题,这些文武百官。与金陵瓜葛太深,根深蒂固,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个极大的阻力,朝中许多的政令,分明是好的,可是颁发下去,却往往起不到任何的效果。最后无疾而终。
朱棣深深明白,这里的根源就是庙堂上的许多大臣与地方上的诸多世族已经勾连在了一起,想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太祖倒是有个法子,那便是举着屠刀,瞧谁不顺眼,便杀他全家。杀一人是杀。杀十万人也是杀,不过是人头落地而已,谁敢不服来着?
而另一个法子,就是迁都,彻底斩断这里的联系,来这北京,重新生起炉子。
只是这两个都不是迁都的理由,难道天子告诉大家。因为自己对北京有感情,所以才迁都到这北京来?又或者告诉大家。你们这些家伙,树大根深,老子要将你们连根拔起,所以大家都给老子收拾了包袱,到北京去。
无论如何一个理由,都是荒谬,是绝不能摆出台面的,否则是给反对者授人以柄,怕还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固然你是天子,有权、任性,想如何就如何,却终究不是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可以随心所欲。
可是郝风楼方才‘无意’的一句话,却给了朱棣一道曙光。
朱棣禁不住喃喃念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需知道,历朝历代,就不曾有天子将国都建设在距离边镇百来里的地方,而大明的边患,不就是主要来自于大漠么?迁都北京,说是天子守国门,也不为过。至于这君王死社稷,道理上也勉强能站住脚,这个理由和口号,正对了朱棣的胃口,这个旗号光明正大打出去,可以大大减轻阻力不说,而且确实从社稷角度来说,有很大的裨益。
其实明朝的军制,和宋朝有诸多相似之处,都是强干弱枝,宋朝是收十数万禁军于京畿,而大明的京营,亦有二十余万精锐,都布防于京畿各处,而金陵终究是在王朝的中心,将如此精锐的兵力布防于此,那么边镇的力量,就不免薄弱,假若京师是在北京,那就大大不同了,禁军和边镇的军马相距不远,可以随时换防,换句话来说,那时候朝廷加强京畿的防卫,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加强边镇的防卫,一旦有事,兵马可以随时调动,不必远在金陵,等到朝廷从水陆抽调了兵马,也早已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似宋朝那样虽坐拥精兵,却往往调度困难的局面,从此一去不复返。
至于这理由,听上去就高大上了许多,还显出了大明天子护国爱民的决心,即便是后世之人,怕都不免为之啧啧称赞,朱棣苦苦寻觅,要的就是一个理由,只是可惜,他一人的思维毕竟是有局限,而一些朝廷大臣,他又不好轻易吐露,就怕他们行事不密,或者故意宣传出去,八字还没一撇,就闹到天下震动,非议四起。
可是现在,郝风楼只是随口一说,却一下子,将一下子让朱棣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