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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节

公子风流(上山打老虎额)-第3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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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侄反目,可是江山社稷,终究还是在自家人手里,贫僧知道,当年贫僧定鼎天下之时,尚且败给了这位叔父,今日贫僧已为贼寇,还拿什么图谋不轨,拿什么去反?一切,都已经成空了,这天地之间,贫僧想要的,只是一处容身之地,并不求遮风避雨,亦不求床榻被铺为眠,这一丁点奢求,贫僧自觉地并不过分。还请大人回去告诉天子,告诉他,贫僧不是个好皇帝,也绝没有觊觎大位之心,只求他看在叔侄的情面,让贫僧这本已死之人,再苟活几年,从前的事,贫僧已经忘了,并不曾想起,也不愿想起。江山社稷和祖宗的基业,就让当今皇上,来承担吧。”

    郝风楼见他说的诚恳,将他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因为这种对话,是绝不可记录档案,以备将来查询的,一切的谈话,郝风楼都必须死记硬背下来。

    和尚又道:“该说的,贫僧已经说了,今上如今已经拥有四海,天下之大,何必要让他的侄儿,没有容身之地呢?即便是小小洞天,贫僧也会铭记在心,大人,贫僧可以走了么?午时要到了,午课的时间也要到了。”

    郝风楼已经站起来,笑吟吟的道:“来人,送这位高僧去歇息。”

    外头的千户连忙进来,抱拳说了一声遵命。

    郝风楼又道:“预备好一些好的斋菜,切莫怠慢了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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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天家无情

    一番询问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循,郝风楼几乎可以确认,那个和尚,就是朱允文了。

    这是个很复杂的人,即便此人自称是遁入空门,即便是他取了法号空空,一副前世早已忘记的样子,可是郝风楼依然能感觉到,有些事,此人是决不会忘怀的。

    国仇家恨,岂是说忘就忘,这个人,必定此时不断在告诉自己,从前的仇恨,一定要忘记,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份,绝不可能报仇雪耻,于是他每日念诵经文,却也每日辗转难眠,每日高呼佛号,可是神情之中,总是会不经意的流露出那么一丝的嗔念。

    可是……郝风楼也同样知道,这个人想活下去,是人就有一种求生的**,即便是眼前这个生不如死的人。

    郝风楼不禁摇摇头,忍不住苦笑,待那千户去而复返,郝风楼询问道:“其他的一些侍从,都询问过了么?”

    其实对待朱允文,郝风楼不便动刑,可是对那些随扈,这神武卫就决不会客气了。

    千户道:“都已经开口了,卑下不敢存档记录,不过比对过他们的口供,确实没有什么差错,卑下斗胆以为……这个和尚,几乎可以确定身份了,只不过……卑下发现了个疑问,就是朱允文出京之后,似乎一直在和某些人联络,而这个人,即便是那些侍从也无从得知,对方隐藏的极为机密,可是朱允文那边。既然不提,那么必定会矢口否认,卑下人等。又不敢动刑,所以……”

    郝风楼不由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朱允文还隐瞒着什么?隐瞒的这个东西,可能牵涉不小?”

    千户小心翼翼:“卑下不敢妄测。”

    郝风楼笑了:“你这样是对的,有些事,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咱们是办差。好生办好了这皇差才是正理,至于其他的,暂时都与你我无关。你在这儿,好生照看,他们逃自然是逃不掉的,可也不能让他们受委屈。他们固然是阶下囚。可终究,有资格裁决他们,定夺他们生死的,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所以,现在本官这就入宫觐见,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这就够了。”

    千户忙道:“大人放心。卑下自入了神武卫,就知道如何管好自己的嘴巴了。”

    郝风楼抿嘴一笑,旋即带着周司吏离开紫金山。

    沿途上,周司吏若有心事,郝风楼侧目看了他一眼,与他并鞍而行,道:“周先生似乎有话想要说?”

    周司吏不禁苦笑:“大人,学生现在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些事,本不该学生这样的人知道的,如今知道之后,心里禁不住有些不安,学生不过是个京师中最不起眼的小吏,承蒙大人看得起,这才有了那么丁点富贵,想不到,竟牵涉进了这样大的事。”

    周司吏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件事太大了,知道的越多,风险就越大,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实在不该有什么好奇心,似他这等老油条的人物,巴不得这种事离他越远越好。

    郝风楼自是猜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笑了:“好啦,木已成舟,不是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么?这个差办好了,周先生的前途,包在我的身上,你的性子谨慎,我也很放心,那些告诫你不必胡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多讲了,本官这就入宫面圣,至于卫里的事,你先照看着,不用紧张,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即可。”

    周司吏连忙应下,等过了朝阳门,二人各自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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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并没有以面圣的理由觐见,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段时间,他入宫将会十分频繁,内阁乃至部堂甚至是都察院里的那些人精难保不会有人看出端倪,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三天两头往宫里跑,所为何事?天子日理万机,为何又屡次三番召见你。

    除非是侍驾的大臣或者太监,一个武官如此,难免不会让那些敏感的大臣们浮想联翩,这些人个个都是鼬鼠变得,最善的就是打探别人的机密,自是小心为上。

    所以到了午门,郝风楼的理由是听闻母后身体有小疾,心又如焚,特来探询。

    通政司那边,立即前去通报,紧接着宫中来人,请郝风楼入宫。

    徐皇后自然而然,也就‘病’,这当然是巧合,郝风楼信步进入了内庭,到了一处廊坊处,左右无人,他并不是昂首前行,而是左右张望。

    果然,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婆娑的树下,朱棣背着手,若有心事,看到了郝风楼,便咳嗽了一声。

    郝风楼连忙上前,高声道:“儿臣听闻母后有痒,特来探望,不曾料想,在此遇到父皇。”

    朱棣朝引路的太监努努嘴,这太监会意,立即退避开去。

    朱棣莞尔笑道:“不必多礼,平身吧,中秋佳节,过的还好吧?朕赏你的月饼,吃过了么?”

    郝风楼感激涕零的样子道:“母亲已经吃过了,儿臣吃了半块,味道……”

    “味道不好?”朱棣笑了,非但没有责怪,反而点头道:“朕也觉得不好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看来朕倒是难为了你。”

    这一次,郝风楼其实又耍了个很聪明的小花招,他能有今日,单凭功劳,是不可能的,做功臣容易,可是要做到天子信赖的‘忠臣’,却并不容易。

    比如这一次,天子问他是不是吃过了赏赐的月饼,郝风楼若是说吃了,很好吃,这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天子说一,自己就跟着是一,天子说二,自己就跟着说二,这不免,就显得有那么点儿过于‘圆滑’了,谁都不喜欢圆滑的人,尤其是天子,因为天子跟前,这样的人太多太多,数都数不过来,并不缺郝风楼这么一个。

    于是郝风楼的回答却是不好吃,要知道,对于天子来说,不过是个月饼而已,其实你说好吃和不好吃,都没有什么妨碍,朱棣显然不会是个神经病,只因为你觉得他赐你的月饼不好吃,就收拾你。

    郝风楼说不好吃,在天子看来,却恰好显示出了郝风楼的‘真性情’,谁都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是真性情,因为真性情的人,跟你拍起马屁来,才更让人愉快,朱棣非但会不以为意,反而,会觉得郝风楼这个人很是耿直,甚至觉得郝风楼诚实可靠,而在一些重大问题上,郝风楼是不会和驻地唱反调的,而那时候,耿直可靠的郝风楼所提出的一些意见,却与天子不谋而合,于是乎,又一种情绪自然而然的产生,那便是惺惺相惜。

    人的情绪,很是复杂,郝风楼对与朱棣关系的培养,一直都很上心,这些年的潜移默化之下,时常在一些很不经意的事情上给予了天子极好的印象,自然而然,这圣眷,即便是那些日夜伴驾在天子身边的人,也未必能够比的过。

    朱棣其实当场,并没有觉得什么,也只是莞尔一笑而已,只是对郝风楼的印象,更根深蒂固了一些。他笑吟吟的道:“好吧,说正事,你此番入宫,可见到人了么?”

    郝风楼立即板起脸,道:“儿臣见到了。”

    朱棣背着手,显得有些焦虑:“可以确认么?”

    郝风楼点头:“几乎可以确认,所有一切,都十分吻合,眉宇和五官,与画像上也都酷似,只是这几年,他风声鹤唳,老相毕露,不似从前的风采。儿臣与他对谈了几句,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所以………种种迹象都可以证明,此人便是建文。”

    朱棣心情更加复杂,其实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探建文的下落,只是真正找到了人,反而有那么点儿疑虑了,他沉默了良久,才问:“他怎么样了?”

    郝风楼道:“很不好。”

    朱棣冷笑:“是啊,和朕做对,若是他还过的很好,岂不是说朕无能,他还说了什么?”

    郝风楼沉吟片刻:“说请陛下饶他一命,从前的事,他都已经忘记了,永远都不会记起,看在叔侄的情分上,给他一个洞天之地,苟全于世。”

    朱棣在树下踱了几步,笑的更冷:“话虽如此,可是当年,朕若是靖难不成,他肯留朕的性命么?不要忘了,湘王是怎样死的,湘王,难道就不是他的叔父?现在走投无路了,无处可去了,这才想起了叔侄的情分,可笑,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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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天子见天子

    郝风楼没有做声,只听朱棣竭斯底里的在咆哮。

    显然,天子动了真怒,这些年来,仿佛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发泄。

    他咬着牙,厉声道:“当年的时候,这小子虽只是太孙,其实却非嫡长孙,他的母亲吕氏,不过是个妾室,论起来,这血统的亲疏还不及朕,朕说了什么?这是太祖皇帝的意思,是太祖皇帝听了这小子的蛊惑,才致如此,可是太祖皇帝既然决心让他来克继大统,朕身为人子,能说什么?还不是以叔父的名义,乖乖称臣,视他为君上,对这毛头小子三跪九叩。”

    “假若是如此,那也罢了,这口气,你真以为朕咽不下去,郝风楼,朕告诉你,朕咽的下去,朕在莽莽原野上,为了猎狼,可以卧在雪中数日,每日只和雪块和干粮,朕为了大明的江山,什么苦没有吃过,南京城那些文武百官在歌舞升平,是朕一次次奉旨出关,和北元鏖战……”

    朱棣说罢,捋起了长袖,露出结实的手臂,手臂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看到了么?这一道,是追袭布布尔花伤着的。这一道,是北平大营哗变,朕亲自横刀弹压留下的,这一道……乃是袭辽东时留下的,你可知道,冰天雪地里,两只靴子都灌满了雪,雪水融化,化为冰水,浸泡着双脚,长达数日之久的感受?你可知道,大雪倾盆,上不得马,牵马而行。而在这莽莽雪原上,长达数月寻觅不到敌踪的感受?你可知道,当你又累又饿。探哨吹起牛角,准备迎接敌袭的感受?你不知道,朱允文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只有朕知道,朕在那儿,呆了许多许多年,为的不过是太祖皇帝的一句话。为的不过是,藩王守天下的承诺。朕告诉你,朕不但守住了。朕杀的敌酋,比你所见的所有人都要多,建文元年闰月,北元叩关。朕亲率燕山卫出击。与贼鏖战数日,那一次,朕中了箭矢,摔落下马,鲜血泊泊,躺在那厚厚的雪原上,朕很冷,很困。很想觉睡去,再不醒来。朕听到周遭的心腹亲卫在朕的身侧不断呼喊。模糊之间,看到有人给自己端来烈酒,也听到了张玉的喊杀,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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