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上山打老虎额)-第3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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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一时拿捏不定主意,便忍不住向解缙道:“解爱卿以为呢?”
解缙心知,一旦御审,这厂卫的颜面便算扫地了,此番无论定的是哪方的罪,于朝廷,都是有利无害,况且在这无关痛痒的事方面,没必要和杨士奇闹翻。
解缙此时心里竟隐隐觉得,自己对这杨士奇,愈发忌惮了,此人权谋,不在自己之下,如今又日夜伴驾,最擅巧言令色,自己还真有些吃不消。
此时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在不是大是大非的事上,还是少招惹为妙。
想到这里,解缙不禁有气,杨士奇的资历,其实并不算高,不过是因为太祖时期,官不聊生的产物罢了,若论出身,此人连个进士都不算,和那太祖朝国子监监生出身的尚书没什么分别,这样的人,当年若非自己提携和照拂,怎会有今日。可是现在,此人越来越尾大难掉,也越来越让解缙力不从心,这么一个人,竟隐隐有和自己并驾齐驱的意思。
心里再恼,天子问到头上,却还是要答的,解缙沉吟片刻,道:“微臣深以为然,现在各种流言,甚嚣尘上,屡禁不绝,若朝廷不拿出一个交代,众心难安。”
朱棣依旧在沉吟,最后吁了口气道:“既如此,那么就这么办吧。”
朱棣显得兴致阑珊,便摇摇手:“杨卿负责拟旨,诏告天下,择定九月十三,召集文武百官,御前钦审此事……罢……你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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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杨二人自然告退,只是这宫中,终究人多嘴杂,方才在暖阁中伺候的小内官借机出来,朝一个太监挥挥手,那太监过来,与他咬了耳朵,随即便小跑着去了。
因徐皇后素来喜静,坤宁宫里素来是静谧非常。
卧寝的装饰自是极尽奢华,案上的白玉盘、紫檀木嵌玉如意、案下的潮州扇、玻璃四方容镜、雕漆痰盒、诸如此类,应有尽有。
徐皇后起得早,便会坐在这儿让几个宫人陪着说话,近日她的心情素来不好,宫人们脸上带笑之余,不免带着几分小心,好在即便如此,徐皇后也极少动怒,她是个端庄德尔性子,即便是在宫里,并没有在特殊的场合,也是一袭大红的吉服,金黄色绣着金凤的云烟衫,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五凤朝阳挂珠钗,显得极为艳丽。
几个宫中的贵人和宫人或坐或站,绘声绘色的说着宫里宫外的笑话,其他人遂都发出几声轻笑,徐皇后也只是含着笑脸,却似乎总带着那么丁点儿恍惚。
她突然打断了宫人的话头,不禁道:“王安的伤好了么?”
一个贵人大致是知道徐皇后喜好的,忙道:“这个奴婢越来越不像话,听太医院说,其实虽然伤筋动骨,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做奴婢的,受点儿伤算什么?上次刘勇不是上屋顶清扫摔伤了脚么?也就几日功夫,又来当值了。可是他倒好,每日哎哟哎哟个没停,这敢情有点意思,这御医们不都是贵人们看病的么?如今,倒是全伺候他去了。我看哪,他这是借此邀宠呢,他一个阉人,邀个什么,想着便教人倒胃口。”
徐皇后看了这贵人一眼,却知这贵人其实和王安关系是不错的,平时王安在外头搜刮,没少夹带许多新奇的玩意进宫来,分送给宫中的贵人,平时大家对王安,没少说好话。
不过近来,大家对王安都转了嘴脸,倒是不曾有人有她说话,其中缘由,徐皇后心里清楚的很,她这正宫在这后苑的一亩三分地稳若磐石,又有三个儿子在,谁敢拂了自己的心意?
又有人七嘴八舌的道:“我也瞧着此人不顺眼,骨头太轻了,不知天高地厚,自从做了什么缉事厂的掌印,那就愈发是得意忘形了……”
徐皇后却是笑了:“这倒是实在话无规矩不成方圆,宫中的规矩更该森严一些,主奴有别,这人太轻浮。”说到这里,却还待再说,却有宫中一个嬷嬷进来,道:“娘娘,刘喜求见。”
徐皇后四顾众人一眼,这些人倒也识趣,纷纷起身,告退不提。
徐皇后端坐寝殿,凤眼如炬,过不多时,那刘喜便进来,小心翼翼的行了礼,道:“奴婢见过娘娘。”
徐皇后抿了抿唇,淡漠的道:“说吧,有什么事。”
刘喜压低声音:“方才东暖阁,二位大臣觐见,劝说皇上御审郝同知和王公公的案子,陛下已经应允,已命内阁拟诏,好诏告天下,咸使闻之了。”
听了这话,徐皇后却是一惊,旋即长身而起,迤逦着长裙及地,也恍然不觉,她走了几步,旋即驻足,不禁笑了,道:“是么?看来,这是要动真格的了,本宫那义子,平时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哪,怎么一出事,就有这么多人个个似打了鸡血一样呢?这不是墙倒众人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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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以儆效尤
徐皇后说罢,蹙着秀眉,似是在思量什么,她朝刘喜看了一眼,道:“御审之期,是在哪一日?”
刘喜道:“是九月十三。”
徐皇后不由唏嘘道:“时间太仓促了,就是在后日?陛下真是个急性子,只是可惜,本宫是个女人,这御审自然是干涉不得的,说出去,不免让人说闲话。”
徐皇后慢悠悠的继续:“可是一旦御审,真要是有罪,莫说是本宫,便是皇上,怕也不能不秉公而断了,必竟有这么多人看着呢,那些个大臣也真是,厂卫之争,那是亲军之间的事,亲军终究是咱们的家务事,哪里容得他们指手画脚,罢,这些闲话若是传出去,又有人要嚼舌根了。”
徐皇后显露出几分无奈,大事已定,就已不再是她能左右的了,只是徐皇后心里隐隐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理应出一份力。
自己的三个儿子,除了太子,其余的,都未落个好结局,徐皇后的心里,本就如鲠在喉,现如今就这么个义子,说不准还要获罪,而且这事儿不小,既是御审,就必定存着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的意思,绝不可能会轻饶,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心里终究有些不甘。
徐皇后沉吟再三,最终看向刘喜,道:“前些时日,哈密卫不是上贡了一些回鹘豆来么,吃着可真香,味道不错,传下去,让御膳房准备回鹘豆若干,分成三份。一份送东宫,一份送汉王府,另一份送郝府。东宫那边。你亲自去送,就这么着吧。”
刘喜听了,连忙道:“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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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喜先是去尚膳监宣读了口谕,随即命人带着回鹘豆聪明赶去东宫。
东宫这边,见坤宁宫来了人,当然不敢怠慢,一面请刘喜入内安坐。一面去禀告太子。
朱高炽得了消息,飞快来了,见了刘喜。刘喜过来行礼,笑嘻嘻的道:“奴婢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朱高炽倒是不好托大,而是抿嘴一笑。道:“刘公公不必多礼。刘公公此番来,可有母后什么口谕么?”
刘喜道:“娘娘就是说回鹘豆好吃,想请太子殿下尝尝,是了,娘娘同时,还命人送了一份去给汉王,一份去给郝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娘娘是一向记挂着几位殿下的。”
朱高炽顿时感激涕零。道:“母后爱护之心,儿臣无言以对。”
刘喜交卸了差事。自然是告辞去了。
倒是朱高炽命人去了送来的回鹘豆,见着回鹘豆并没有什么特别,不由皱眉,负着手,禁不住在厅中来回踱步。
过不多时,便有人来了,来人乃是詹事府的詹事刘烨,刘烨年纪很轻,是解缙推举进来的,一口吉水官话,不过他为人素来稳重,许多事,朱高炽都会和他商量。
刘烨看了案上玉盒盛着的回鹘豆,再看看焦灼不安的朱高炽,在来之前,他便已知道事情经过,此时此刻,也不由皱眉起来:“殿下所虑的,莫不是汉王?”
朱高炽眼眸只张一线,眸光掠过刘烨,旋即叹口气:“这回鹘豆,终究不是稀罕玩意,虽说是哈密卫的贡品,可是东宫,却也是有的。母后为何大张旗鼓,命那刘喜带这个来?”
刘烨深深看朱高炽一眼,也不由大惊失色,忍不住道:“殿下的意思是……”
朱高炽焦躁的扶着一旁的案牍,不由长叹口气:“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是七步诗,说的是曹丕和曹子建的典故。本宫是担心,母后发现了点什么本宫和汉王之间的事,所以特地命人,送了这豆子来,便是要警告本宫。”
刘烨深锁眉头,却是摇头:“殿下,此事甚为机密,所知者,不过寥寥数人,而这些人,绝不可能泄露消息,是不是陛下多虑了?”
朱高炽冷笑:“若非如此,为何送着豆来?母后这个人,平素虽然万事不理,深居简出,实则却是聪明绝顶,绝非想象中这样简单,眼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宜,本宫中觉得,会出事,其实父皇既已有了决断,还是没必要节外生枝好,否则一旦事泄,惹来父皇和母后雷霆之怒,反而不美。”
刘烨也是吓着了,想到机密泄露,而且还为徐皇后所知,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他又心有不甘,这件事,其实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手安排,本就指着这个功劳,将来太子登基,真好水涨船高,在庙堂上,谋个立足之地。
刘烨想了想,不由道:“可是殿下想过没有,以汉王为人,即便受挫,将来难免还会生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此次不趁机彻底断了汉王的念想,殿下莫非还要日夜提防着么?这件事,可以缓一缓,但是一旦时机到了,殿下万不可妇人之仁啊。”
朱高炽只是苦笑:“你的话,本宫当然知道……可是……”
他正待说,外头却有太监道:“殿下,宫里来了最新的消息。说是厂卫的那个案子,择定后日御审。”
对厂卫那事儿,朱高炽一直关注,早就吩咐下去,凡有风吹草动,都必须立即禀告。
朱高炽听了,禁不住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什么时候传来的?”
“陛下一个多时辰之前,召解缙和杨士奇二位大人问话,随即便拿定了主意……”
朱高炽先是愕然,旋即恍然大悟,忙是挥退了这太监,对这刘烨道:“本宫……似乎明白了……”
刘烨也大为惊喜,道:“殿下,方才原来只是杞人忧天,娘娘送的这个豆子,并非牵涉汉王,而是那郝风楼……”
“不错。”朱高炽打起精神,道:“多半,这是母后知道御审一旦定案,事情就没有挽回余地了,这才命人送豆,暗示本宫出力,这件事,刘先生怎么看?”
刘烨心情大好,捋须道:“其实郝风楼,固然再如何,其实也是个臣子,只要是臣子,殿下所虑的,无非是汉王和赵王,赵王不必说,他没有争夺大位之心,即便是有,他也远在岭南,鞭长莫及,朝中文武,并无人愿意扶保,赵王是绝不可能的。殿下唯一忌惮的,无非是汉王而已,这郝风楼,固然和殿下有宿怨,可是眼下,却是无足轻重,殿下若是能讨徐娘娘开心,祝他一臂之力又能如何?无非就是讨个好罢了。”
朱高炽打起精神:“本宫也深以为然,眼下我们是全力布置大同的事,其他的,都是芥癣之患,却是无妨。这件事,交给你去联络,去和解先生说一说,嗯……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宫必须得做个好儿子……”
刘烨看了那回鹘豆一眼,不由笑了,朝朱高炽行了礼:“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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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